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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留侯门客•文|秦迹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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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先生担心的是这个,巴陵愿以性命起誓。无论有何变故,定会保先生全家无虞。”巴陵执弟子礼肃拜于地:“恳请先生出山助我,扶救巴氏。”
  墨清避开这一礼,眼神悲悯:“少君见谅,并非民妇刻薄,可您的命,又能有多长呢?”
  巴陵哑然,他沉默了一会儿,郑重道:“即便子陵身死,在此之前,也会替先生及家眷,安排好后路。”
  “少君起身吧,您的心意我知道了。”墨清俯身,温声道。
  “那,先生还走吗?”巴陵小心翼翼的问。
  “走不成了。”墨清看着怀中犹挂着泪的女婴,一脸无奈:“我之前问过,那是今年最后一班渡船。”
  


来自Android客户端369楼2021-05-11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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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师不利
    叶子栖心态崩了。
      她想过巴氏的账会很烂,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烂。
      这哪是查账啊,这简直是上刑。
      回扣,贪污,世族的爪牙们就像蚂蝗一样攀附在巴山各个角落,源源不断的将吸来的血输送给后面的家族。其恶劣程度,就连叶子栖走江湖时所见的最大的贪官污吏也不能及其万一。
      更重要的,她不信这帮人敢把这样的账目直接拿给她师父看。
      现在到了她这里连个假账都不做,这是认定了自己刚不过他们啊。
      “这又是什么?”她漱了口茶水,从管事手里接过一份新的竹简。
      “消息网的……算出来了。”
      众所周知,巴山消息网是当初叶二小姐假托师姐墨玉之名,跑遍全国上下一步一个脚印建的。虽然这几年叶子栖从未踏足江州城半步,但这覆盖深广的消息网,为传递商情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几年间创造了无数有形无形的收益。
      叶子栖看着自己项目的报表,心情好比穿着新鞋踩了屎。
      她算是知道自己的零用钱为什么一年比一年少了,这是欺负她做生意只是兼职,没功夫回来彻查啊。
      亏她还以为是自己经营不善才致使商业盈利连年减少,为占用了不少巴山的公共资源心怀愧疚来着。
      原是自己这的多年心血都喂了蛀虫。
      “还有多少没看完的?”叶子栖合上竹简,闭上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问。
      账房看了看怒发冲冠的宗主,又看了看旁边的韩管家,管家说:“快看完了。”
      满屋子的人松了一口气。韩显慈祥的安慰道:“就差两厢房的竹简了。”
      账房心态也崩了。
      朱鸾掀开帘子,极速走到叶子栖耳旁说了句什么,叶子栖木着脸放下竹简。
      “行了,都别看了。”她捏了捏眉心:“今天放假,我得趁着还有口气儿给自己扎两个花圈。”
    “具体什么情况,怎么被抓住的?”卧山斋书房里,叶子栖站在窗边疲惫的揉着眼睛。
      “有个监视吕家的探子立功心切,深夜潜入吕鉴书房,试图翻找出关键的信件,这才被抓了。”
      “啧,这可不好收场。”叶子栖咬了咬嘴唇:“送官了吗?”
      “据目前的线报,尚未。”
      “好我知道了,试着救一下,若救不回来,就让他们按照消息网里的应对方案,跟吕家交涉,赎人吧。”叶子栖思忖片刻,捏着眉心道。
      “大人,现在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人是我们的,而且那人之所以被抓也是因为……”
      “所以就放着不管了?”她回过头:“吕家我们并非开罪不起,因为本来能解决的事情抛弃队友,传出去会让底下人心寒的。”
      朱鸾皱了皱眉,叶子栖解释道:“况且我派他们去成都,本就是想看看吕家有没有鬼。吕鉴抓了人却没送官,已经很能反映问题了。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就算再等下去也未必会有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打破了僵局。”
      “让其他人继续盯着,谨慎些。吕家应该会很快有动作。”
      “若这一切真是误会一场,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自会去负荆请罪。”
      “家主,大宅来人了,正在偏厅候着。”门外家仆禀道。
      “知道了,先招待一下,我这就过去。”叶子栖又揉了揉眼睛,对着朱鸾嘱咐了一句:“人一定要好好的带回来,重罚是肯定的,但还轮不到吕家的人。”
      “诺。”
    巴氏这次派来的,又是一个陌生的管事,见叶子栖进屋,放下手中茶杯,恭敬跪地:“给宗主请安。”
      “免了。什么事,说。”
      “君长让小的来提醒宗主,旬会卯正在议堂进行,请您一定不要忘了。”
      “旬会?”
      “正是,宗主想必也记得,怀贞夫人掌家时会于每旬首日召诸管事,商讨商队经营等诸多问题。夫人放权之后,这一传统也一直延续下来,只是忧心搅扰夫人,便把会场设在了议堂里。”管事假笑关切到:“宗主初掌巴山之权,正是立威服众之时,可千万要上心呐。”
      叶子栖没理会那违心之言,沉着脸问:“旬会这事,之前怎么没人同我说?”
      管事面色不改:“这,恐是下面的人传漏了罢。”
      叶子栖抬起眼皮:“我亲自去迎的。”
      那管事依旧赔着笑脸:“那大概是宗主贵人事忙,一时间没顾得上。”
    啧,被摆了一道啊。
      “小姐,吃饭的时候就别看了。”
      叶子栖含糊的应了一声,顺手撂下筷子。
      “多少再吃几口吧。”
      “叔,我真饱了。”叶子栖怕被韩管家教育,赶紧道:“我先回书房了。”
      “那老奴让人去做些开胃的小菜来。”
      “不必。我心里有事吃不下,做了也是浪费食材。”叶子栖漱了漱口:“韩叔,您说我要是现在过去跪着管巴无羁叫爸爸,他能把之前整理的那份巴氏家产名录给我不?”
      韩显迟疑道:“老奴叫小二来一趟?”
      “还是算了,我就随口一说,别让韩二哥哥难做。”叶子栖收拾停当起身,抻了个懒腰:“其实也不是非要不可,剩下的时间把已经整理好的那些账都吃透了,旬会上还是能做到言之有物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0楼2021-05-11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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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8 11:2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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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卯正,叶子栖带着相关资料来到巴氏议堂。阴森压抑的殿宇中,巴山各部的管事已就位,人群中她看见了正在与人寒暄交谈的巴无由,对方冲她点点头,似是在鼓励宽慰。
        族长们不在此处,叶子栖出于客人的礼节空出了公子阜的座位,径自走向次席。不多时,更漏一响,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叶子栖身上。
        “诸位送到清乐居的账册,我都已看过了。”叶子栖强忍住深呼吸和清嗓子的冲动,先发制人:“关于往年账目,我发现几个问——”
        “宗主,每旬例会首要之责,在于拟订下一旬的经营任务。您一上来不看当下,先思旧事,怕是不妥当吧。”
        叶子栖缓了口气:“以往为鉴方知来日。旧事,并非不重要——”
        “重要,也该分个轻重缓急。”叶子栖话音未落,又一个管事站起来打断了她:“宗主,过去的事什么时候都能追究,但眼前的事情若是每个章程,巴氏和商队之间便会难以接洽,直接影响接下来的整整一旬啊。”
        “您知不知道巴山一旬的利润是个什么概念?”
        叶子栖脑子里过了一下经手的数字,心中一沉:“那便先说说最要紧的事情吧。”
        众管事相视一眼,有一人起身禀报:“启禀宗主,下一旬铁矿开采按多少计数?农具与工艺品各铸几何?”
        ……啊?
        “启禀宗主,上一旬朱砂开采突然供不应求,是否该加派劳工以增产量?蜃楼启航之前,陛下曾令我们供给朱砂以供炼丹。巴山与阴阳家素有旧怨,如今蜃楼归岗,我们是否该借此机会停止供应?”
        “启禀宗主,近来有工匠新研制出一批农具,上一旬已决策来年春耕时统一更换新的给奴隶们,旧农具积压库中,请问该如何处置?”
        “启禀宗主,北境骤降暴雪,我们商队的车马陷落,无数货物丢失……”
        “启禀宗主,还是朱砂矿的事,下一旬朱砂出产,入药炼丹调制颜料等等产出各用几何?”
        “启禀宗主,铁匠们依照卓氏的技术,冶炼出新的铁矿,硬度和韧性虽然更甚一层,但是成本也大幅增长,且日常使用铁具旧日的硬度足矣,是否需要继续投入成本研究下去?”
        “启禀宗主,矿盐囤积受潮,若放着不管,低价售出又不够盐税,请问该如何处置。”
        “启禀宗主,年后物号便要换作新的标识,这是定下的样式,请您选定一个。”
        “宗主,咱们那盐,下个月还……”
        “启禀宗主,铜矿……”
        “启禀宗主……”
        “宗主……”
        ???
        你们特么玩儿我呢!!
        给我送了一堆什么都不清楚的垃圾资料,然后问我这种细枝末节!!!
        越来越多的管事站了起来,一个接个问题巨潮拍岸般压来。叶子栖无能狂怒,起手一拍桌子:“够了!究竟是我是管事还是你们是管事?这点事情都办不了,要你们何用!”
        “启禀宗主,自怀贞夫人掌家之时,便是这样的。”
        叶子栖哑了,顿了一会,她深吸气道:“我初掌事,对巴山上下情况还有不了解之处,若心中没个章程,也不好妄下定论。”
        “难不成宗主的意思是让小的们都等您看完所有的账再往下安排?”
        叶子栖正要点头,又一人抢着说:“宗主不可啊!您没个章程,巴氏与商队接洽不上,全郡上下就要停工。且这一停便是一旬,且不说损失多少,光是数以万计的雇工便会因为没有活计无法养家,没几日就是腊月了,难不成宗主就准备让他们这样迎接新岁?”
        如此是万万不成的。叶子栖神色凝重,她刚想说既然如此,我会因我的过失为那些丧失生计的工匠发放年礼。直至听见底下人质问:“难不成宗主想要负担巴山上下这一旬的所有成本吗?”
        她这才惊觉自己中计了。
        从公子阜轻而易举的将巴山的掌控权交到她手里开始,她就一步一步的掉进了对方的圈套。
        难道她还不够了解那些人吗,他们怎么会在意庶民和奴隶的死活呢?之所以步步紧逼,无非是想让自己低头服软,然后任他们巧立名目敲骨榨髓。即便不成,也可借此将所有人一直以来积累的不满与愤怒,转嫁到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大秦身上。
        叶子栖暗自捏紧拳头,这巨大的后果她担待不起,明知前面是火坑也只能咬牙往里跳。
        “这话怕是不妥当吧。”叶子栖闻声抬起头来,一个亲切和善的灰衣青年站起身,不动声色的挡在叶子栖身前,搓了搓手道:“自怀贞夫人放权已多年,决策之权早已逐步下放。何至于到了宗主不言便全郡不行之境地。”
        “无由先生您这话说得不对啊,以前是宗主不管事,所以小的们主动分忧。现在新宗主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再把这这点权力不撒手,不是自找不痛快呢嘛。”
        “宗主刚刚也说了,她才接任,对巴山上下的情况不甚了解,不妨先按照旧制,一切等宗主适应了再做决断。”
        “就这么办吧。”叶子栖此时已缓了过来,沉声冷静道:“今日的旬会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
        就这样,叶子栖正式接手巴山之后的第一次会议不欢而散。她垂头丧气的出了巴氏大宅,巴无由环手在山坡上等她。
        “谢谢大姐夫帮我解围。”叶子栖上前深深一揖,被巴无由伸手托住。“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1楼2021-05-11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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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知道宗主这位子不好做了吧。”巴无由笑着拍了拍叶子栖的肩:“好了,别哭丧个脸,这不是没事儿嘛。”
          “这一切大概是君长的意思,姐夫如此帮我,只怕……”
          “放心,你兄长我不是不自量力之人,这点后果还是能接受的。”他笑了笑,揽住叶子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况且天塌下来,还有小公子在前面顶着呢。”
          “所以别想那么多,走我带你吃饭去。我知道家馆子,烤鱼做的特别好吃,听老泰山说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得赶紧带你去补补。”巴无由放开胳膊,不由分说的扯着叶子栖直奔山下,在江边一家偏僻的露天摊子里,要了两条鱼一道脍,坐在曲栏上对着滔滔江水煮梅子茶。
          “不错吧。这几年来这里的外地客商越来越多,许多食肆都跟着调整了口味,这样正宗味道可不多见了。”
          “嗯。”叶子栖点了点头,低头只顾着扒饭。巴无由见状,笑眯眯的又给她添上一碗:“将近六年的陈账,仅用五天能看明白十之七八,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几天没怎么睡吧。”
          叶子栖闷着点了点头。
          巴无由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不是堂哥说你,你是奉天/行职又不是调任,尽快办完了事情回去才是正道,何必掺和进来受罪,争这一时的意气呢?”
          “我也不知道,姐夫。可能我就是想争个道理,我就是……不想输。”
          “还是原来那个死倔脾气。当年也是这样,小玉走了你也非要走,怎么拦都拦不住。”巴无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叶子栖,忍不住数落道:“当初为了追你,我一路翻山越岭找到汉中去,连跟你绣绣姐的婚期都耽误了。结果你呢?”
          “我走水路,去了楚国。”
          巴无由面色平静:“那边货币和度量都跟咱这不一样,你人生地不熟的,吃了不少苦吧。”
          叶子栖带着鼻音道:“也都捱过去了。”
          “不说这些了。姐夫,”她抬起头,眼中尽是坚定的光:“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也从心里谢你。可不管你怎么说,这趟浑水我既然沾了,就没有中途不管的道理。”
          “罢了,我既劝不住你,也没法子次次帮你。”巴无由叹息一声:“从今往后,各凭本事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2楼2021-05-11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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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
          节外生枝
          巴无由说得对,他帮的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巴山以往的情况都捋清楚,唯有这样,才能充份了解行情,然后制定出下一旬决策。
            还剩七天,还来得及。
            叶子栖揉了揉眼睛,将灯芯又拨亮了些。
            朱鸾敲了敲书房的门:“大人,被吕家抓住的那个人回来了,现在押在据点,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终于来了。叶子栖卷上竹简,抬手扣上面具:“走。”
            消息网江州总部,被反绑双手的人低头跪在地上,从身量上看尚是个少年。随着灯光贴近,叶子栖看见一张青涩倔强的脸。
            “就是你,潜入不成反被抓了?”
            少年抬起头,看着戴金面具一身肃杀之气的男人,神色有些畏惧:“启、启禀宗主,小人阿三……”
            “够了!丢人的东西。”叶子栖近来最不想听到的四个字就是启禀宗主,她冷眼看着抖成一团的少年,厉声训斥:“本事不大胆子倒不小,若非你一人贪功贸进,本座在成都的布置何至于被人发现!”
            少年猛地抬头:“我没说!”
            “吕家如今再不济,也是文信侯的后人。你当你不说人家就查不出来了?”金面具冷笑一声:“救你回来,是为了不给吕家上门问罪的机会,不然你当没事闲的慌亲自过问你的事情。”
            “知错不改还顶嘴,罪加一等。按照家规第七十三条二例,鞭三十。给我押到地牢里,家法……”叶子栖冷漠的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微微颤抖的少年:“不,我亲自教育。”
          火炬的光惊走聚集在角落的虫蚁,微不足道的温暖转瞬就被潮湿和阴冷吞没。叶子栖宽去外袍束好广袖,叫旁人都出去。她把提灯递给朱鸾,拿起墙上挂着的铁鞭,伸手拨弄着末端的铁穗。
            “这是九股鞭,尾部的每一道铁索都带着倒刺,抽下去轻则撕皮重则削骨。再加上平日用得不多有些锈了,挨上一下伤口很容易感染,若无及时医治,啧啧。”他将铁鞭伸到火光下,让少年可以清楚的看见末端和锈迹粘在一起的皮肉。
            “我不是什么变态,伤害你,不能使我感到丝毫的愉悦。所以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达成一致,有效率的解决问题。”她抬起头看着被绑在墙上的犯人,对方牙齿打战咯咯的响。叶子栖一甩鞭子上的水珠,平声发问:“这里没别人。说罢,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
            “……对此,宗主大人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叶子栖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巴无咎站在桌前,向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宗主大人,在族会议堂里犯困,这样可很失礼啊。”
            叶子栖连忙站起来:“抱歉,小公子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巴无咎笑得十分灿烂:“关于昨天消息网据点发生的事情,您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处置自己的手下,似乎并不需要跟你们报备吧。”叶子栖冷着脸抗议。
            “若是从前自然不需要,可你现在身为巴山的宗主,先是不胜本职险些让巴山事务停摆,紧接着消息网又出了问题,这不得不让我们怀疑你的能力。”巴无羁说。
            “两位公子说的没错,宗主既无法兼顾,不妨就在商会和消息网中选一项打理吧。”
            一片附议声再议堂里响起,屏风后公子阜开口:“栖丫头,你意下如何?”
            “我凭什么。”叶子栖冷笑一声,扬声道:“消息网是我离开巴山之后举国各地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出于为商队提供便利的角度才将总部设在江州,说是我的私产也不为过。至于我的宗主之位,是怀贞夫人亲自传承,未有半分不合规矩的地方。”
            “这两个位置我坐得堂堂正正,凭什么交出一个给你们。”
            “小臣叩见君长!”有一隶臣匆匆跑到议堂门口跪下,待得了君长恩准匆匆奔入殿中,去屏风后面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公子阜摆摆手让那人退下:“阿三死了。”
            议堂里传来一阵议论声。
            叶子栖皱了皱眉。
            屏风后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公子阜坐起身来,沉声问:“动用私刑致人身亡,就是你所谓的合乎规矩?”
            叶子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听公子阜利声呵斥。
            “当初墨玉出走,我就知你不是什么温顺贤良之辈。只是不曾想你如今愈发猖狂了。”巴阜威严锐利的目光透过屏风落在叶子栖身上:“巴山的消息网在你手里,便如同授凶徒以刀俎。若大嫂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不得安宁。”
            叶子栖怔了怔:“君长,你听我……”
            “大胆。竟敢顶撞君长!”
            “事关人命,也不好听信一面之词吧!”
            “你也知道事关人命!”
            “够了,都别吵。你要说什么?”
            叶子栖缓了口气,拱了拱手:“关于阿三这件事,我也是听您说了才知道的。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我不敢打包票。但动用私刑这事儿君长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住口,君长也是你能质问的。”
            巴阜清了清嗓子,巴无羁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起身道:“成都吕氏传信,说前几日书房被盗,刚抓住盗贼不过一日,便被你派人接了回去。这便是昨天到达据点的那人吧。”
            叶子栖没有否认。
            “吕氏对巴郡有授书之恩,你无凭无据,派出暗探监视不说,又深入内宅行此鸡鸣狗盗之事,究竟是何居心。”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3楼2021-05-11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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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跑题了。”叶子栖淡淡抬眼:“我问的是,你凭什么断定,人是死于我手?”
              “昨夜你训斥此人误事,亲自带人下地牢,里面传来鞭笞之声,难道有假?”
              “原来还真是一面之词。”叶子栖哂笑一声。
              她心里有底了。
            九股鞭带起一道罡风,末端的铁穗剐蹭起墙壁上的灰尘和霉斑,混合与冰凉的水珠一起,溅到了少年的脸上。
              “啊啊啊——”被绑在墙上墙上的少年闭着眼睛剧烈的挣扎着,意料中的剧痛并未袭来,他瑟瑟发抖的睁开眼睛,旁边的墙上有一道一指深的印子。
              阿三叫得更惨了。
              叶子栖环手站在阿三对面,明灭跳动的火光使将他的脸色显得更加阴沉。
              这小子倒乖觉,自己还没动手,他便嚎得像是受了重刑一样。
              而且每次的台词都是:“宗主饶命啊小人知错啦!”
              “宗主我不该还嘴顶撞!!”
              “都是小人成事不足!!!”
              总之半句话都不提叛变的事情。
              “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只要你招供并且答应接下来为我所用,无论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也会派人保护你的家人。”
              叶子栖打了个呵欠,她的耐心要用尽了。
              “你既那么喜欢你现在的主子,就先行一步下去等他吧。”
              铁鞭沾了沾凉水,无痕伸手撕去鞭穗上的苔藓和血块,周身只剩凛冽杀意。
              “大人。”衣角突然被抓住,无痕抬起眼,朱鸾轻声道:“已经很晚了。”
              “您连续多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明日一早还有族会,若是再不养精蓄锐怕是难以应付对方的刁难。”
              无痕玩味的勾起嘴角:“物伤其类?”
              朱鸾跪倒在地,目光盈盈的望着叶子栖:“我们带人回来时动静不小,巴氏的人恐怕也知道了,奴婢忧心明日族会上……巴氏的人会以此对您不利。”
              “地冷,先起来。”叶子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此中利害她并非不知,若非如此,她刚刚挥了那么多次鞭子,怎么没一下落到实处去。
              她本想再诈一下的,可惜。
              “你许久都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叶子栖看了看朱鸾,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阿三:“你们知道吗。要处理一个暴露了的暗探,最好的方式其实不是救也不是赎,而是。”
              “彻底抹杀。”
              叶子栖看着面露绝望的少年,一扬铁鞭,抽断将他吊起来的绳索,转身上了地面。
              “都把人给我看好了,一刻也不许移开眼!出了什么岔子,你们全体连坐,听懂了吗。”
            “你所说这些,有何证据?”
              “证据好说,君长和少君这不是正派人盯着我那呢,不妨就看看那阿三身上有没有昨晚添的新伤。”
              叶子栖这话说得坦荡且随意,除了有点不拿死者当人看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议堂中几位族老交换了个眼色,有一人起身道:“既然宗主觉得自己立身持正,那我们不妨再说回消息网的事吧。”
              “这有什么好说的。”叶子栖有些不耐烦。
              “宗主之前说巴山消息网是由您一手建立的,”老族公捋了捋胡子:“可老夫怎么记得,消息网初立之时,传到江州的文书上,写的都是您师姐墨玉的名字?”
              叶子栖答不上来。
              这是在她心上插得最深的一把刀子。
              要她从何时开始说起,又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宗主口口声声说,消息网是您的私产,也要拿出相应的证据来!”
              否则便是侵吞产业,按族规是可以逐出宗门的。
              叶子栖惨然一笑,她张开嘴,试图说点什么缓冲出一些想对策的时间,门外突然有人高声禀报:
              “隶臣韩谈,求见君长!”
            叶子栖循声回头,大殿的门口逆光立着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韩论之手捧一个锦盒缓缓于殿前跪下,目光穿过巨大的议堂,望着屏风后的公子阜,字句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隶臣韩谈,求见君长。”
              “进。”
              韩论之叩首谢过,捧着锦盒步入堂上,他看了叶子栖一眼,对着殿中众人朗声道:“小臣奉宗主之命,携历年消息网首领与巴山通信和文契,请君长和诸位族公过目。”
              叶子栖一愣,却默契的没有多话。
              韩论之打开锦盒,从中捧出一张张契书:“凡大宗生意,立契之时除却签字还要画押,姓名可以冒充,手印却做不得假。”
              “几位若觉得书信名姓对不上,不如请各位同县里的主簿一起看看,其上手印和字迹,究竟是不是出自我家宗主之手?”
              其实韩论之很清楚,此举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叶子栖并非会被人随意诓骗的文盲,所以即便能证明手印是叶子栖的,可姓名不对,这些材料在公堂上便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但不同的是,无痕是天子近臣,是巴郡所有官僚的上官,掌生杀之权。
              韩论之在算,他算巴郡的官僚们不敢为了一个小小的家产案子押上自己的前途。他更在赌,赌巴人和秦人之间逐渐减小却依然存在的嫌隙,他赌君长会考虑到他所设想到的,从而拒绝将问题从他可以任意妄为的巴氏家族里,放大到很有可能将对巴氏不利的公堂上去。
              韩论之平静的仰起头,议堂的十二道梁柱上,无数凶兽厮杀纠缠,龇着带着血光的牙齿利爪从四面八方望向自己,仿佛随时可以活过来将他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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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论之躬身一揖:“小臣话已禀完,还请君长拿个主意。”
                屏风后公子阜沉默不语,座下却已有人反应过来其中利害,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要这样飞了,不由得脱口而出:“住口!低/贱/奴婢,敢拿着不知来处的文书在议堂妄言,快给我拖出去。”
                “论之之言,即我之言。该住口的是你。”
                似是被那语气中的冷冽震慑住了,出口呵斥的老者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戴着假面的年青隐卫,他飘忽懵懂的目光又一次重新聚焦,唇角微微向上翘起一个弧度。
                叶子栖走上前来,与韩论之并肩而立。
                韩论之不卑不亢道:“回族公话,论之今日所持文书,俱是以宗主之名从藏卷阁取出的存档,公若有疑,现在便可差人查证。”
                一时间议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韩论之递了个眼色,叶子栖当即会意,拱了拱手道:“君长不说话,无痕就当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若您消息无误,我那边应是还有桩命案要处理,就先带人告退了。”
                叶子栖说外,也不待对方应允,施施然一礼后,拽着收拾好文书的韩论之转身走了。
              出了议堂,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叶子栖眼见四下无人,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韩论之:“你怎么……”
                “我虽人在心远居,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韩论之用眼神示意叶子栖注意场合:“宗主息声,小臣想到了,就是您想到了。”
                叶子栖悄声问:“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会在今天?”
                韩论之看了她一眼:“宗主为什么会觉得阿三是细作?”
                两人眼神相对,叶子栖咧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论之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过这么多年,已经不用再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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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按图索骥
                骏马在门楼前嘶鸣着停下,黑衣青年翻身下马。正忙着封锁出入口的管事和早已到场的朱鸾闻声而来,叶子栖未多问责,点了点头径自往里边走边问。
                  “人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之前不就。”
                  “怎么死的?”
                  “应该是中毒。”
                  “什么叫应该是?不是让你们盯紧了吗!”叶子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耐着性子一句句教道:“既是中毒,那毒物来自何处,是他自己身上藏的还是后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若期间饮用过食水,还有没有剩的可供检验。”
                  “回宗主,我们好几个人一起盯着来着,连口水都没给过,只是那阿三死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那你倒是说到底是怎么个匪夷所思法啊!”
                  那管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支吾着说道:“回宗主话,当时,当时……”
                  这节骨眼上叶子栖哪有心情给他做心理疏导,回头道:“朱鸾你说。”
                  “大人,奴婢接到消息赶来时,阿三已经死了。”
                  叶子栖深吸一口气:“那就去给我找个在现场能说明白话的来。”
                “还是让小臣来说吧。”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叶子栖皱了皱眉,面色不善:“韩二先生怎么也在?”
                  韩陈施施然一礼:“小臣奉君长和少君之命,来了解吕家书房被盗一事的始末。到此处时听闻犯人求见宗主,就一并下去跟着看了。”
                  叶子栖闻言瞪了一眼身后那个管事:你知不知道韩二是谁的人,他说去看你就让他去看了。
                  韩陈对叶子栖的不悦视若无睹,继续禀道:“小臣见到阿三之时,见他精神还不错。于栏边草席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说要求见宗主。”
                  “小臣告诉他,宗主此刻正在大宅接受问询,暂时抽不出时间。”
                  “阿三思虑半晌,托小臣给宗主捎一句话。”韩陈转头看着叶子栖:“他说:我其实不愿意承认我……”
                  “然后呢?”叶子栖急忙问。
                  “然后阿三,七窍流血,窒息而亡。”
                  “……”
                  叶子栖听了想骂人。
                  “韩二先生说得没错,当时情况正是如此,小人和一干属下都是亲眼所见。”说话间一行人已行至地牢门口,江州据点的管事掀开暗门:“宗主请。”
                  叶子栖从管事手里接过提灯:“韩二先生可愿同我下去看看?”
                  “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叶子栖走下石阶,想了想复回头道:“论之已经去请仵作了,朱鸾在这里等他。”
                  昏暗的地牢里充斥着一股潮湿陈旧的味道,两人顺着混合着胃酸的血腥味一路走到最深处的刑房里,阿三面朝下跪倒在血泊里,一手掐着自己的咽喉,另一手呈爪状穿过铁栏,似是在求救,又似要抓住什么。
                  韩陈蹲下/身来,用一方白帕托起阿三伸在铁栏外的右手,借着灯光仔细观察着他的甲床和指缝。叶子栖则掏出刑房唯一一把钥匙,打开牢门,小心翼翼的绕过尸体走进去,揪下几跟头发沿着砖缝墙角观测风向。
                  过不多时,两人相继起身,叶子栖看着韩陈:“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死者指缝里有铁锈和布料的纤维,大约来自栏杆和他所穿的冬衣。拇指指甲内侧似有被磨过的痕迹。”韩陈说完自己的发现,眼睛看着叶子栖。
                  “牢房内空气密闭,无孔隙裂痕,墙面与地无虫蛇爬过的痕迹,排除毒烟与毒虫的选项。”她示意韩陈站开一些,从炭炉中捧出些细灰,对着栅栏吹了过去:“草席中没有藏东西或是翻捡的痕迹,从栏杆的痕迹上也看不出交递过东西。”
                  她皱了皱眉,不确定的看着韩陈:“这……不能算密室吧。”
                  韩陈没有回答,只道:“先听听仵作的意思。”
                  昏暗阳光透过大门照在潮湿的石墙上,刺得叶子栖眯起眼:“你怎么才来,仵作呢?”
                  “县里唯一的仵作前天告假回老家了。我打听了一下,若从临县借调人手,手续繁杂,即便执你的印鉴前去,怕是也得三五日。”韩论之提着药箱缓步走下来,待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见廊道尽头的韩陈微微一愣:“二哥怎么也在?”
                  叶子栖着看了韩陈一眼,微笑道:“毕竟术业有专攻。”
                  韩论之看了看韩陈,又看了看叶子栖,没再说什么,只找了个石台放下箱子,一边从里面拿东西一边说:“我借了些验尸搜证用的东西……我初开始学医的时候也没少去县衙和仵作请教,当时教的多少还记得一些。若你不介意,我可以试试。”
                  “阿谈,不要胡闹。”
                  “就让论之试试吧。”叶子栖抬头道:“要做的事情太多,来不及等仵作了。”
                  韩陈见此,也不便多言,立在墙边看着论之将提灯拨到最亮,塞到叶子栖手里。年青的医者束好衣袖戴上手套,拿着东西走进牢门。
                  叶子栖也不矫情,一撩衣摆蹲在地上给韩论之照明。两人沉默而迅速的收集好物证,韩论之摘下手套掸了掸衣服,上地面吩咐伙计把人抬到心远居去。
                  几人重新锁好现场,鱼贯上楼,朱鸾端来了温水供叶子栖洗去手上脸上的灰尘。
                  据点里逐渐开始恢复秩序,叶子栖找个了角落,心事重重的摘下面具,用手帕擦着上面粘的灰尘。
                  “其实宗主不必难过。”叶子栖抬头看见韩陈,习惯性的就想站起来做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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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8 11: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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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陈嘴角的弧线微微有些松动,叶子栖蹙眉叹息:“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只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接下来怕是……”
                    “宗主,刚刚有一个人死了。”韩陈轻声打断。
                    “我知道。关于抚恤以及其他的一些问题,应对方案中有相关的处理办法,会有人去……”叶子栖抬起头,看见韩陈难得有了些温度的眼神又一次冷了下来。
                    她这才惊觉,对于一条人命消逝在眼前,她已经没什么触动了。
                    “大人,韩管家遣人来传问,清乐居那边要不要先停一天。”
                    “不必,我这就过去。”叶子栖重新看向韩陈的眼睛,拱了拱手转身而去,路过前台时顺便吩咐伙计往心远居拉几车冰,好给尸体保鲜。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麻木的?
                  接管宗主之位后,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账册运往清乐居。
                    卧山斋里一片死气沉沉,只有火炉上滚水沸腾的咕嘟声,和刀笔划过竹片的刷啦声。
                    快到极限了。
                    朱鸾掀开帘子,躬身向叶子栖禀报:“大人,韩三先生已经查明阿三的死因,请您速去一趟。”
                  查明死因不是结束,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阿三从被抓到身亡,所有的时间都卡得太巧了。
                    这也就是她一听说阿三暴露,就知道他是被某个在暗处的人推到台前用来搅混局势的探路石的原因。
                    死因要查,但更重要的,是以此为跳板,揪出这桩命案背后的,谋篇布局之人。
                    心远居一间堆满冰砖的空房里,无数铜镜反射着阳光,将房间照得通明。少年的尸体平放在齐腰高的竹榻上,以一条白布盖住腰际。韩论之套了件白色罩袍,正低头在他的胸腔里翻找着什么。
                    叶子栖走到墙边,照着论之的样子套上准备好的罩袍面巾,韩论之忽然抬头:“来之前吃饭了吗?”
                    叶子栖说没有,韩论之让她上前来,用镊子扒开死者的胃袋,从里面前仆后继的涌出暗红色的蜘蛛。
                    叶子栖只觉得头皮发麻,连自己的胃也开始跟着抽搐。
                    韩论之瞥了她一眼:“要吐出去吐。”
                    叶子栖摆了摆手,强行让自己看回去,只见那些蜘蛛在从胃里爬出不久,就飞速的腐化为暗红色的粘液。乍一看过去,就如同鲜血一般。
                    “若是我们真等了临县的仵作来,只怕到时就什么都查不到了……你再来看一下这个。”韩论之从旁边的冰砖上拿出一个盘子,上面是一个破损的蜡丸,源源不断的红色血水从那蜡丸的破口溢出,在盘底积了小小一滩。
                    “这就是那些蛊虫化生的源头,按照腐蚀程度,大概是三四天前,让他吃下的。”韩论之摇了摇头:“不过不合常理的是,这个蜡丸内壁也并无被噬咬的痕迹,是突然裂开的。而以残存蜡质的厚度和韧性来看,这个蜡丸短时间内并不应该破损。”
                    “所以你认为是死者的行为触发了某种禁制,才导致突然毒发身亡。”
                    韩论之神情凝重:“比如说……招供。”
                    两人沉默良久,叶子栖幽幽一叹:“也算是条汉子了。”
                    韩论之忽然怪异的看了叶子栖一眼:“阿三是个女人。”
                    叶子栖一愣。
                    “你没看出来?”韩论之皱了皱眉:“你最近心性太浮,不该如此。”
                    叶子栖没有答话,她在思索另一桩事情。
                    她的消息网,不收女探子。
                    这不是出于什么歧视的原因,只是叶子栖在江湖上混了太久,那些人性的阴暗她见得太多了。
                    后勤,文书,甚至据点和商队的首领……这些职务只要有能力男女都可以做。
                    可探子不行,若换作男人,被抓了至多一死而已。但若是……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她没办法跟她们的家人交代。
                  所以,这个阿三是如何混进她的消息网的,是个值得追查的问题。
                    据韩论之所言,阿三的尸体上并无被拷打或是凌虐过的痕迹。
                    这很不合常理。
                    毕竟自己收到消息派人交涉和她被抓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存在时差的。
                    第二个疑点,阿三是在三到四天前被下的蛊毒,那个时候,她应该在吕家。
                    西南一带多毒虫瘴气,旧巴国、蜀山、百越等地确实多有养蛊的习俗。即便是现在,巴郡本地也有许多半截入土的老人还保留着相关的知识。
                    但是吕家是近十几年才迁居过来的中原人,他们手里不应该有蛊,或者说,至少不应该有这么厉害的蛊。
                    叶子栖使人调出阿三的档案,一札一札翻看着。她已写信去向专业人士询问关于禁制的问题;另一方面,韩论之开始组织人去走访请教那些还会蛊术的老人,试图从蛊毒的方向获取一些线索。
                    与此同时,君长下令,以“既然你认为消息网是你的私产,那这命案便是你的私事,巴氏不便插手”为借口,禁止韩陈再参与此事。
                    叶子栖放下竹简,弯腰从床下勾出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一把淬了毒的袖剑,袖剑下面,压着一方小小的丝帕,其上几根墨线隐约勾勒出某个图样的一部分。
                    “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像蜘蛛啊。”叶子栖咬着嘴唇,回想着那天给巴无咎处理伤口时对方突然变得剧烈的挣扎,眸光渐冷。
                    末了,她抬手将那丝帕丢到火堆里。
                    “一点一点,总会查出来的。”
                    她看着那方帕子缓缓燃尽,拿火钎轻轻拨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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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万恶之源
                    “今日请姐夫出来,实是有件要紧事要打听。”叶子栖拿出一卷竹简,在桌面展开:“我看了一眼阿三入职的文书,当时通过审批的是一个叫丁武的人。除此之外,当时商队管事的签字,”叶子栖抬头看了巴无由一眼:“署名是您。”
                      巴无由神色凝重的接过档案,看了一眼时间:“三十一年春。”
                      “是消息网的提案被巴山承认,且开始试运行的那一年。”叶子栖摇了摇头:“或许这事儿在你们看了不是什么大事,当时我也还没什么威信,但姐夫,您既是主管,怎么也不再检查一下呢。”
                      巴无由低下头,有些赧然:“栖妹妹,你莫怪我推脱,我这个主管确实当得名不副实。”
                      他微微一叹:“当时我和绣绣成婚不久,于族中地位尴尬。夫人一直想提携我又苦于没有途径,恰逢你雪中送炭。夫人便将我的名字挂了上去,如此一来只要消息网成立我便是有功之人,彼时可名正言顺的爬上高位,为巴山效力。”
                      “当时我的名字虽在名册之上,实际上却在学习如何处理商队事务,并没有真正的管理什么。”
                      原来如此。叶子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其实我也不是怨姐夫,我约您出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丁武。我听闻他现在成了商队的头领,姐夫可否还能寻得见他?”
                      “我与他确实有联系,只是此刻却未必联系得上。”
                      “姐夫何出此言?”
                      巴无由愁眉不展:“妹妹可还记得上次旬会时有人提过北境马车陷落的事情。”他见叶子栖点头:“那一队,领头的人正是丁武。”
                      “我们派去的救援的人手尚未传回消息,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叶子栖痛苦捂住额头,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就被这么一场天灾给断了。
                      她最近可真是够“走运”的。
                      又或许,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呢?
                      这个想法让叶子栖深深的打了个寒战。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就证明……
                      巴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盯上了。
                      谁有这样的立场,谁有这样的手段,又是谁有本事将这漫长而微小的布局融入到如今的乱象里。
                      那个答案,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对比一下农家那边的事情,我也不是猜不到您真正想做的。”
                      那还是叶子栖刚回到江州的时候,府衙别馆里,巴无咎将她的“无痕”双手奉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于我们这些商人而言,还有什么是比利益更重要的呢?”
                      戴面具的青年伸出手,金色的折刀在指间挽了个花收入袖中。他看着对面笑得不怀好意的少年,微微一笑:“其实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司马将军驻扎在绥定,是因为在陛下旨意中只叫他护送先师灵位,并无必要与我一同担任使节。巴郡素来治安良好,入了境内就不再需要额外的增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哦?真的是这样吗?”巴无咎歪着头,笑容愈发灿烂:“宗主真不是有什么别的难处?就像您之前所言,您并未站在我的道路上,若您肯屈尊帮我扫除前路上的一个小小障碍,我也是愿意为大人分忧的。”
                      叶子栖笑而不语,巴无咎幽幽一叹:“罢了,我一个小世族的幼子,说的话自然难有份量。”
                      他站起身来,瘦弱的身影走向窗边:“宗主也先别急着回绝,我心一片赤诚,也许有一天,您会重新考虑,我的提议。”
                    如今想来,其实巴无咎才是第一个将巴山的事情与罗网联系到一起的。
                      而且在那一场谈话中,他也一直在那样暗示自己。
                      这对他有何好处呢?难不成他觉得自己和赵高共同效命于始皇帝所以就会互相信任彼此合作吗?
                      那太可笑了,且不说自己与此这件没有任何实证的事情。如果陛下真的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指派了罗网,那只能代表陛下一直对巴山不信任。
                      也对被明面上指派过来的自己不信任。
                      可若是再加上先前的猜想呢?若巴无咎真的和罗网有关联,把这个信息透露给自己于他能有什么好处?
                      无论叶子栖从哪种角度来分析,这都是一件双方互损的事情。
                      她痛苦的揉了揉头发,此时唯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那就是无论使用什么手段,绝对要将“罗网”的所有行为压在水面之下。
                      因为不管现在这边有什么龃龉,从巴人的角度看来,自己、罗网、始皇帝,都是一体的。
                      但凡其中之一暴露出敌意,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墨家机关城的覆灭,以及当下农家的乱象……
                      产生这样的想法太过正常,就连她自己也会忍不住心惊:当初自己去桑海出任务的时候,明面上陛下不是也还没对儒家动手呢吗?
                    夜漏响过第三声,叶子栖回过神来,她的桌子上还堆着账本,在日复一日的清算之下,这些杂乱数据终于变成了一条条有用的信息。
                      大概能完成了。叶子栖揉了揉眼睛,竹简上的字迹愈发模糊,茶水在身旁的暖炉上温着,茶香混合着醒神香均匀的铺了一屋,可惜对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叶子栖移走灯台,将头枕在手臂上。
                      她就睡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8楼2021-05-16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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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二小姐呀,你又跑哪野去了,夜不归宿脏得跟个猴儿似的!”韩显一脸嫌弃的拎着叶子栖的后脖领子,递给随从:“回头再收拾你,快,先给她送绣绣那去,好好洗洗涮涮换身衣服。”
                        叶子栖被人提溜着脖子,从二门里探出头:“叔你怎么这么紧张,家里来客人了?”
                        韩显绷着脸:“你赶快去不就知道了?”
                        清乐居内,年青英俊的白袍男子坐于上首,紫衣短发的妇人从旁坐陪,身后一个缃黄裙裾的少女安静侍立。
                        “公子怎的只身一人就来了,也不叫妾身前去相迎。”
                        青年微笑道:“巴郡民风淳朴,朕一路畅行未遇凶险,可以看出你经营得很好。”
                        “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能有所得,全靠天子照拂,四海安定。”巴清朝始皇帝拱了拱手,大堂内一时间有些冷场,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说起来,子栖这孩子今日怎么磨磨蹭蹭的?”
                        少女面不改色,微微屈膝道:“师妹近来愈发勤学,每每挑灯夜读早起练武,想是还未回来。”
                        “这孩子。”巴清无奈笑笑,转过头对青年道:“子栖这孩子自小就钦慕公子,近来更是天天盼着,连人都变勤奋了。”
                        青年闻言点了点头,赞许道:“我听说你那小徒弟颇有能耐,年纪轻轻便已是巴山第一高手——”他停住话头,见石阶上走上一个粉色的身影。
                        黄衣少女见此情景忍俊不禁,隔着半座大殿一个眼神递过去:你可真会装大尾巴狼。
                        粉衣少女满脸写着被迫营业:没办法啊,绣姐姐实在是太凶了。先不说了这个,师父刚刚问起我没。
                        黄衣少女挤了挤眼睛:我办事,你放心。
                        师姐真棒,么么哒。
                        几个眼神间,梳着双环髻的少女已行至殿上,朝众人敛衽深拜,全身钗环一声未响,极有规矩:“师父恕罪,子栖来迟了。”
                        “起来吧。”巴清抬了抬手:“先来见过客人,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位贵客,你可以称呼他为尚公子。”
                        来了!终于来了!他带着春天的脚步走来了!
                        叶子栖心头小鹿乱撞,并暗自庆幸自己出门前极为彻底的屈服在了韩绣的淫威之下,得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她平静了一下心绪,抬起头来,首座上那个熟悉的白衣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叶子栖猝不及防,心头的小鹿没刹住车,“啪唧”一声撞死了。
                        少女短暂的“啊”了一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挡住视线中青年的上半张脸。
                        她的脸色快速发白再转红,低头咬着嘴唇,一跺脚哭着跑了。
                        “诶,栖……”墨玉一愣,当下告了个罪,转身也跟着追了出去。
                        巴清看着两个徒弟的背影,后知后觉的问:“子栖怎么你了?”
                        嬴政一愣:“何出此言?”
                        巴清悠然道:“我家的孩子我知道,要是有人敢欺负她当场就打回去了。哭这么惨,肯定是犯错在先自己心虚。”
                        秦王看了她一眼:“你对此似乎颇为满意。”
                        “哼哼,那是自然,我巴清的徒弟,要是让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住了可还行?”巴清轻轻一拍桌子,全然不见方才寒暄时的拘谨模样,她对着白衣人露出一个挑事儿的微笑:“怎么样陛下,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这孩子平日里好强得很,妾身可好几年都没见她哭了。”
                      送暮阁内,叶子栖缩在被子里,一手指着床头挂着的画像哭得直打嗝:“呜呜呜师姐,我梦碎了,我,嗝,我的梦想现在稀碎稀碎的!这这这,你看看,嗝,差这么多谁,嗝,认得出来啊!太丢脸了我不要见人了嘤嘤嘤嗝~”
                        “我为了见他,嗝,我还换了裙子!”
                        “我还梳了头发!”
                        “我嘤嘤嘤嘤嘤——”
                        墨玉看着叶子栖床头的挂画,回忆起今天在卧山斋见到的那个有些文气的青年,又想起小师妹边哭边给她讲的那些壮举,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那,有些人是不是不想将来去咸阳了?”
                        叶子栖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呜我哪都不去!他肯定觉得我不稳重然后不会选我了噫呜呜噫——”
                        “那如果秦王不选你,你就不会再争取一下了?”
                        “我不嘤嘤嘤,我嘤嘤嘤,嗝,不要面子的吗。”
                        “哦?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这就去告诉师父你退出了。”墨玉作势起身:“说起来我还挺想去咸阳的,听说那边好吃好玩的都多,地也平展,出个门也不用每天上山下——”然后被叶子栖猛地抱摔在床上滚作一团。
                      就这样,十一岁的叶子栖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重大危机,她在房间里自闭了一整天,晚上终于饿得受不了。
                        她轻手轻脚的走出送暮阁,准备去厨房翻点吃的,一推门看见一个高大伟岸的白衣男子站在庭院中的樱树下。
                        叶子栖呼吸一窒,做贼一般退回门槛内,那人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巴无羁?”
                        叶子栖抖了抖,哭唧唧道:“我知道错了,啊不,是臣……民女?”
                        “在你师父这没那么多规矩,你称呼我为尚公子就好。”男子转过身,月光透过缀满繁花的枝头洒下来,将他英武威严的面目显得柔和。
                        “你上前来。”他说。
                        少女还穿着淡粉色的小裙子,只是在房间里滚了一天有些皱巴巴的,她惴惴不安的走上前去,踩在满地草叶落花上没发出半点声音,然后她:“咕~”
                        “你确实不够稳重。”男子


                      来自Android客户端379楼2021-05-16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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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实不够稳重。”男子如是说。
                          叶子栖一愣,总觉得这个评价有点耳熟,回忆起出处脸顿时烧了起来,脱口而出:“您该不会是特地过来堵我嘲笑我的吧!”
                          “不是。”嬴政仰头望着天边一轮明月。
                          只是这个时间没有奏折可以批,他冷不防有些不大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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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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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1楼2021-05-16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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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勇无谋
                            照骗减一分。
                              走不出城门口那个雾阵,减一分。
                              偷听我和我师姐说话,减一分。
                              不跟我一起去吃夜宵,减一分。
                              住在我家害得我不能放飞自我,减好几分。
                              叶子栖掰着手指数了数,似乎没剩多少分了。
                              那要不……夜宵那个就先不减了?
                              再或者,她现在换个崇拜对象还来得及。
                            “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韩论之路过,顺手把一个布袋子放到叶子栖桌上:“说起来,你又不会骑术,问我借鞍具做什么?”
                              “当然是干大事。放心,我会温柔点,不让大事受不了的。”韩论之听了转身就走,叶子栖三两下收拾好书囊追上去,问:“下节课在哪上?”
                              “西南山丘后面的竹林,管先生讲授《乐记•师乙篇》”
                              “啧,又弹琴,没意思,溜了。”
                              “先生说点名。”
                              “没事儿,反正师姐会变声,到时候她坐后排变个声替我答不就行了。”叶子栖一挥手,发现墨玉的座位空无一人:“咦,她怎么先走了,也不等等我。”
                            “巴少君还是回去吧,有客人在,闹得太难看您怕是回家要挨打。”抱琴的少女站在夹道花树下,瞪着带着一群人堵在她前面的矮胖少年。
                              “玉妹妹别这样不友善嘛,难得今天你的小跟班没跟着,我们可以终于好好说说话了。”那胖子咧这变声期的公鸭嗓,笑得特别猥琐。
                              “看来少君你对我误会颇深呀。”少女娇笑一声,煞是好看:“本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但今日有客在场,也不好丢了清乐居的颜面。”她俯身轻轻放下琴,气场微变,肩头桃花无风自落。
                              人群里一阵躁动,摆好架势等着迟迟不见少主下令,一转头却那小胖子愣愣的看着少女,仿佛失智了一般。
                              “呔!死胖子,还不从我师姐旁边滚开。”身后劲风袭来,一个巨大的包裹精准的穿过人群的缝隙,正中小胖子的后背。
                              “啊!少君!少君您没事儿吧!”几个跟班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来扶。
                              人群后走出一个黑衣少年:“呵,他能有什么事儿,一个只会玩横练的家伙,皮比城墙都厚。”
                              小胖子微微晃了一下便站住了,他回头看着那个始作俑者,瞬间恢复嚣张跋扈蛮横无理的一贯状态:“又是你,本少爷还当是哪家奴才的狗没拴好,跑出来乱叫唤污染市容呢。”
                              “巧舌如簧,究竟是谁在嘤嘤狂吠。”叶子栖着急跟墨玉商讨翘课大计,再加上她也吵不过这个公鸭嗓的死胖子,当下绕过挡在前面的喽啰就要捡东西走人。
                              巴无羁居高临下的抬起脚,在叶子栖弯下腰的时候,将包裹踢得老远,包布散开,露出里面的马鞭鞍鞯。
                              巴无羁似乎终于找到了叶子栖的弱点,神态夸张的嘲笑起来:“哟,还没死心呐。要我说这马术你还是别学了,像你这种没爹——”
                              “死胖子我看你今天真是不想过好了!”叶子栖猛地站起,拳头带着虚影直朝他的脸冲了过去 ,巴无羁伸手欲挡,那拳风到眼前却忽然不见。紧接着脚踝一阵剧痛,紧接着天地倒悬,短短一瞬间,他竟是被对方一个扫堂腿给撂倒了。
                              “呵,连这么明显的假动作都看不破,辣鸡。”少年见这胖子准备起身,当即照着肩膀又补了一脚。她知道巴无羁这一身横练功力扎实,故而出手刁钻只瞄着关节打。
                              “你样样不如我,只多会一个骑马,算什么能耐!你有本事,跟我比开车啊!好几匹马拉的那种!”
                              不知怎的,这黑衣少年今日下手格外凶残,巴无羁开始还能扛几下,没多久就满地打滚嗷嗷直叫。周围喽啰看傻了眼,在旁围了一圈愣是没一个敢是伸手拦。
                              最后还是墨玉出言解救:“算了吧栖儿,今天就打到这,反正明天他会接着来的。”
                              叶子栖闻言果然住了手,巴无羁的小跟班们一拥而上扶起他们的少君。少女抱臂朝他们挑了挑眉:“今儿是你们自己滚蛋,还是我走个程序?”
                              小跟班们一溜烟跑了。
                              叶子栖活动活动筋骨,弯腰把布袋系好扛回肩上:“师姐你说他到底有什么毛病,一天不落的过来讨打,签到都没他这么勤快。”
                              墨玉咳嗽两声。
                              叶子栖关切道:“师姐你嗓子不舒服?我那有胖大海,回去记得提醒我给你泡上。”
                              “我没事,我不用。”墨玉狂使眼色。
                              叶子栖不明就里。
                              “咳咳。”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叶子栖感到一阵不妙,抬头一阵张望这才看到正好一直站在她视觉死角的白衣青年。
                              “尚……尚公子。”黑衣少年低头行礼,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她跟他八字不合,绝对不合!
                            如果要求用四个字评价十一岁的叶子栖,绝大部分人都会回答:有勇无谋。
                              但是。
                              叶子栖捡落被围困的白子,再三确认无误后,拱手道:“承让。”
                              “想不到你为人鲁莽,棋路却极为缜密。”白衣青年放下棋子,将目光从局中移开:“倒是个可塑之才。”
                              “可塑之才不就是还是个**没成才的意思,您可真会夸人。”
                              青年没有计较叶子栖的无礼,随口问道:“平日里喜欢读什么书?”
                              “《战国策》。”叶子栖答。
                              这个答案有些出人意料:“为何?”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2楼2021-05-16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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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8 11: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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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栖一边低头把棋子收回盒里,顺口答道:“看文化人互相怼可太有意思了,等我把内容都研究明白是不是也能不带脏字的把巴无羁***血淋头。”
                                嬴政无言以对,转而问:“你们跟巴氏有矛盾?”
                                少女心生警觉,低头继续收拾棋盘:“那倒不至于,就是巴无羁那小子太招人烦,欠打。”
                                “你真的只这样想?”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少女出手伤人之前,极快的看了她师姐一眼。这行为背后的动机,让他很感兴趣。
                                “王上咱们不是说好了,我要是赢了您这盘就不再提这个事儿了么。”叶子栖转了转眼睛,趴在棋桌上笑得特别乖巧:“还有就是,我是为了陪您下棋,才旷了下午的琴艺课,万一先生告状您得帮我兜着。”
                                嬴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背锅了,他皱了皱眉,还是道:“准了。”
                                叶子栖顿时眉开眼笑:“嘿嘿嘿谢主隆恩。”
                                “你很怕你师父。”
                                “那倒不是,师父最和蔼可亲不过了。但是她会把我干的蠢事一件件都记下来,攒到很久后一起拿出来嘲笑我。”叶子栖痛苦的捂着脸:“说实话,那还不如狠狠骂我一顿然后既往不咎呢。”
                                嬴政依旧板着脸,只是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你师父那是因材施教。”
                                身为秦王,居然拉偏架,减……算了加一分吧。
                                要不快没分了。
                              “巴蜀一带依山傍水,土地肥沃盛产盐铁,自惠文王平定一来,便一直为秦国提供粮草辎重,又因群山阻隔易守难攻,不可不谓战略要地。”
                                “妾身执掌巴山这几年,风调雨顺,粮草充沛。近年来陛下扩修栈道,又修整漕运使辎重可自阆江北上直至上郡黑龙潭。今韩赵之境已如空壳,若陛下挥师,定无往不利。”
                                嬴政微微点头:“朕一路行来,见巴人悍勇尚武,若能为朕所用,大秦想必又多一虎狼之师。”
                                “陛下所言不虚。巴人性情豪爽,不输燕赵之士,行止颇有任侠之风。只是其人囿于旧俗,不愿离乡,故历来投军者甚少。”巴清略一思索,道:“若陛下恩准,妾身可尝试组建一支游走列国的商队,聘用巴山中人,先以小利打开一个缺口,使其人不在执着于乡土。相信过不了多久,吾王便能达成宏愿。”
                                跳动烛光照映着秦王的脸,映出他眉宇间毫不遮掩的深沉与威严:“既如此,朕便等着爱卿的好消息。”
                                巴清从旁坐之位起身,下堂郑重一拜:“妾身定尽心尽力,不负陛下深恩。”
                              秦王微服私访,名义上是履行旧约挑选隐卫,更是来视察后方重地,为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战争,做一个准备。
                                巴清推开门,庭中月色冷冽空明,风吹花落如雪。
                                “第一个,就是韩国。”巴清缓缓吐了口气,仰头望月,神色不见悲喜。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叶子栖最后看了一眼题诗,将床头挂着的画像卷起,压在箱子最下层。
                                她吹了灯,提着一个巨大的布袋轻手轻脚的溜出房间。
                                “二小姐又要去哪?”
                                叶子栖一个激灵,回头看去,韩绣提着灯,幽灵般站在廊下。
                                “原来是绣姐姐啊,吓我一跳。”叶子栖拍了拍胸口,顺手将袋子扔进花丛里。
                                韩绣年初的时候被君长指婚给临时拉出来的庶长子巴无由,因其生母早亡,又无什么亲近的女性长辈,婚事便由巴清代为做主,如今也一并住在送暮阁里备嫁。
                                这场联姻的本质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无非是君长眼看着巴清势大,想再找个理由卸除最她身边得力的臂膀。
                                叶子栖走到回廊边,一撑栏杆坐上去,透过半掩的窗子,韩绣的房间燃着,机杼上挂着半匹红布,其上用彩色的丝线绣了满树的合欢花。
                                “姐姐嫁衣裁制得如何了。”
                                “快了。”韩绣微微低着头,语气里听不出有任何喜悦。
                                叶子栖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她这人只会动手不会动口,说起话来常常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日里与人相处,共情沟通这类的任务一向都是师姐在做。然而此刻墨玉正在梦里会周公,没法过来救场。
                                叶子栖看着韩绣的样子,撑着栏杆的手连指缝里都是汗,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虱子手拉着手跳舞。她睁着一双灯泡般的眼睛看着韩绣,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师父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当初叫巴无由来问话,就是想找个方法阻拦。可是绣姐姐,你怎么就先同意了呢?”
                                “夫人的心意奴婢如何不知。只是二小姐细想,夫人经营多年方有今日,怎可因我这个卑贱之人与君长再生嫌隙。更何况阿陈……”韩绣收了声,她轻轻放下提灯,也将手搭在栏杆上。
                                “君长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得偿所愿。与其等他们逼上来,倒不如我就此从了,还能被明媒正娶得一个脱籍的恩赦。等到以后真遇上事情,也不至于连分辩的资格都没有。”
                                “况且,无论出于什么情境目的。他……既说得出愿为了这桩亲事,与巴氏宗族分明界限分家单过这样的话,总归是……”月光盈盈如水,韩绣似是说服了自己,仰起头恬静的笑着:“未来的日子,倒底是自己过出来的。”
                                “我还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3楼2021-05-16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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