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卷土重来
“我不干了!!!”
“我明明专业是搞情报的,不是捕快也不是商人,为什么死了人找我做生意也找我啊嘤嘤嘤。”叶子栖将脸扣在桌面上,暴怒锤桌猛男落泪。
从那样的梦境中醒来,她的心境本就极为脆弱,又撞上接踵而至的噩耗,整个人正处于一种极度萎靡不振的状态。
韩论之低头看着她满地打滚嚷嚷着要致仕,拦住要递帕子的朱鸾,面无表情吐字清晰:“俗话说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自己多少斤两都掂量不清,就往身上挑担子。造成如今的困局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活该。”
素来温文和善的韩三先生在自己面前表演整容式变脸,朱鸾目瞪口呆。
叶子栖心头火起,一筷子砸过去:“闭嘴。”
“啧,自己把事情办成这样还不让人说了。”韩论之继续阴阳怪气,叶子栖一个茶杯砸在他身边的门框上,带着茶沫的热水溅了他一袖子。
“烦死了滚!!!”叶子栖吼道。
韩论之听话的滚了。
叶子栖眼泪汪汪的继续瞪朱鸾。
于是朱鸾也出去了。
发怒和哭泣让叶子栖的的身心都觉得疲倦。她反锁了门,倚着床栏时梦时醒的睡着,不知不觉已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由于叶子栖先前立好了规矩,卧山斋并没有因她昨天的缺席而停工,只是她桌上的总结案卷又如山一般累积。叶子栖好想跑啊,但她还是叹了一口气,在众人的行礼中走上了厅堂首座。
然后她发现,那些平日里被杂乱堆砌的报表文书如今被整整齐齐的分为四类,每一类前方立着一块竹牌,上面分别写着“急”、“次急”、“缓”、“需等”的字样。
那是朱鸾的字迹。
叶子栖皱了皱眉:“你翻我桌子?”
白衣淑女屈膝答道:“奴婢斗胆,私自看了您整理的上次旬会的纪要。”
“也罢,”黑衣青年揉了揉眼睛:“你有心了,但以后动我东西之前,要先说一声。”
朱鸾低眉称是,从茶盘上端下一小盏:“这是韩三先生配的杞菊决明茶,大人趁热喝。”
叶子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嗯,味道清新。一会儿吩咐厨房再做些,给各位先生们也尝尝。”
朱鸾点了点头,收好碗盏准备退下,叶子栖忽然抬头将她叫住。
“怎么突然开始主动帮我了?”
朱鸾笑而不语。
韩论之站在廊下,伸手拧着袖子上的水。冬夜的风沉重粘滞,打透湿衣,将寒意紧紧的裹在他的手臂上。
朱鸾追出来,给他递上一块手巾。
“韩三先生,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是故意的。”韩论之点头道谢,依旧是一副看不出悲喜的表情:“她需要一个宣泄压力的途径。”
再继续憋着绝对出大问题。她就是今天不生气,我也得想办法让她大闹一场。
当然这话韩论之可不敢跟朱鸾讲,他看了看亮着灯火的卧山斋,又想起心远居里的王临之,眉目中隐隐浮现出疲惫与忧愁,他躬身将布巾交还给朱鸾,顿了顿道:“至于我师父的事情,还请朱鸾姑娘想办法瞒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再让她去见最后一面也不迟。”
“奴婢知道了。”
两人互相行过礼后分别,韩论之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朝朱鸾郑重一揖:“朱鸾姑娘,韩谈有一事相求。”
“韩三先生言重了,入川蜀一路上,奴婢深受先生照拂。先生所言,只要奴婢力所能及,定然义不容辞。”
“那就请朱鸾姑娘,全心全意的辅佐宗主。”
朱鸾一怔。
“她如今困境的确实是咎由自取,可她沦落到这般地步,却并非为了她自己。”
“宗主自入巴境,便自断臂膀留下军队,自踏入江州城第一天起,便放弃君王隐卫的身份,以晚辈自居。她处处以巴山人的身份行事,事事按着巴氏的规矩来,即便是遭遇刺杀被拒于师长葬礼之外也忍气吞声未有半分肆意,为的就是将所有的矛盾湮灭在巴氏内部。”
“她其实完全可以不这样做的。”韩论之叹息一声:“以宗主如今之地位权力,若存了心要毁弃巴氏,她甚至无需出面,只需稳坐明堂驱大军入境便可。届时围困巴氏族人也好,阻碍产业运行也罢,无论是内部腐朽的世族还是新近兴起的商盟,都无以抗衡帝国的暴力机器的封锁。假以时日,积弊暴露,矛盾加剧,巴蜀之地必将祸乱四起,届时贵族流窜,百姓离心,她只需坐收渔利,接住这桩天大的功劳就此平步青云。”
“那才是她身为一个官僚隐卫该做的事情,若宗主能狠下心来如此行事,何至于如今日这般事事亲为以至于积劳成疾啊!”韩论之摇头苦笑,身姿如松柏一般笔直:“在所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中,宗主选择了最难走的那条,为的不是功名利禄不是君上欢心。她为的是巴山几代先辈的理想,是巴山庇护之下,成千上万的西南百姓。”
他望着朱鸾的眼睛,神情严肃而诚恳:“韩谈听宗主讲过姑娘的事情,知您是有大才能之人。如今宗主困于危境,我也实在是分身乏术。韩谈不奢望姑娘心无芥蒂为帝国效命,但请姑娘以苍生为念,助我巴山万千无辜百姓度过此劫。”
朱鸾低下头去看叶子栖。那穿着黑衣的青年已打开竹简,一边翻看一边拿笔专注的在上面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