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万中裘一○【180726改文】他要像一棵树 （炒鸡好看）

早晨的相处还算愉快。
愉快得好像昨天晚上那些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吃过早饭，就到了裘球的上班时间。
告别的时候，裘球没说什么矫情的话。
她记住中万钧说的了，保持距离。
裘球刚到台里，就看到辜战在办公室等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看到裘球，辜战也顾不得场合，走上去就一把抱住她。
“我的天，你总算是出现了。”
裘球纳闷：“我什么时候消失了？”
辜战说：“昨天大半夜，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不在了，手机也没人接。后来我给你打，也是没人接。我们都以为你被人拐跑了。”
裘球说：“我昨天和我爸妈闹了点儿不愉快，然后就一个人出去住酒店了。手机一直放包里，没听到电话。”
辜战问：“为什么闹不愉快？叔叔阿姨不是挺开明的么？”
裘球说：“也没什么……我今天回去和他们道个歉就好了。是我太任性了，没考虑他们的感受。”
辜战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咱们得当个孝顺的好孩子。听小爷的话准没错。”
裘球扶额：“你别教训我，头疼。”
辜战说：“好了好了，那你工作吧。”
从裘球办公室出来以后，辜战给裘妈妈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了裘球平安无事。
裘妈妈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夸辜战懂事儿，都给他夸不好意思了。
“有时间就过来吃饭啊，我和裘球爸爸都可喜欢你了。”临挂电话的时候，裘妈妈这样说。
辜战应道：“好咧，有时间一定过去。”
挂上电话，辜战一脸无奈。
别人都是先搞定女朋友再搞定未来岳父岳母.
他倒好，裘球父母都搞定了，愣是没搞定裘球。
要是让他朋友们知道，不得笑掉大牙。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裘球都没有再联系中万钧。
中万钧来省城一个多月了，仍旧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
他每天基本不会出门，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看电视，也没有别的娱乐措施。
程培佳提了好几次带他出去旅游，散散心，中万钧都拒绝了。
他说：“我怕死在半路上。”
程培佳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中万钧一这么说，她就被呛得无语了。
程培佳能感觉到，中万钧最近心情很不好。
他总是一个人蹲在家里的露台上抽烟。
每天晚上十一二点，他都在那儿抽烟。
……

c省已经迎来了深秋，深秋的夜晚很冷，萧瑟的秋风卷着落叶，吹得人心慌。
程培佳十点钟睡下，十一点半的时候被刮风的声音弄醒了。
她批了一件厚衣服出去，看到露台上的灯还亮着。
程培佳走过去，叫了一声中万钧：“万钧哥？”
听到程培佳的声音，中万钧回过头。
烟灰被一阵风吹散，烟头忽明忽灭。
程培佳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中万钧，他的眼睛很红。
不知道是被风吹红了，还是哭红了。
程培佳弯下腰拽了一下中万钧的胳膊：“万钧哥，咱们回去吧，外头太冷了，你要是感冒了就麻烦了。”
中万钧没动，也没说话。

程培佳又说了一遍：“万钧哥，你听话，别蹲着了，身子吃不消的！”
中万钧盯着程培佳，几秒钟之后，他站了起来。
中万钧准备把烟往嘴里放的时候，程培佳把他的烟抢过去捻灭了。
中万钧不耐烦，他看着程培佳：“你别管我。”
程培佳说：“万钧哥，你说了咱们是亲人。我管你是应该的。”
中万钧说：“我都快死的人了，你管我有什么意义。”
程培佳叹了口气，问他：“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中万钧没说话，抽着这个空档又点了一根烟。
程培佳这次也没阻止，因为她觉得自己阻止不了他了。
程培佳继续问他：“是不是跟那个电视台的小姑娘吵架了？这几天也没见你们联系。你是因为这个才每天晚上抽烟的吧？”
中万钧抽了一口烟，说：“我不让她来找我了。”
程培佳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她么？”
中万钧说：“那是我的事儿，和她没关系。”
程培佳说：“我觉得她也喜欢你啊，她看你那眼神，保准是喜欢你。”
中万钧说：“喜欢我做什么，没前途。”
程培佳说：“她明知道喜欢你没前途还喜欢你，这就是真爱。”
中万钧吐了一口烟圈，说：“这不是真爱，是傻。”
程培佳说：“万钧哥，你不知道吧，女人就是这么傻。有时候你觉得特聪明的女人，谈恋爱了一样是傻子。”
中万钧没说话，因为他觉得程培佳说得挺有道理的。
裘球现在，就像个傻子。

一阵沉默过后，程培佳说：“万钧哥，抽完这根烟就回去吧。天气凉了，你感冒了不好弄。”
中万钧问程培佳：“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话题跳得有点快，程培佳没反应过来：“嗯？”
中万钧又问了一遍，“我该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
程培佳说：“这个要看你了。”
中万钧说：“假如你是我。”
程培佳说：“假如我是你，我肯定会和她在一起。不然死的时候会后悔。”
女人的思维和男人不一样，程培佳的想法和裘球的比较吻合。
“你这样是在折磨她，也是在折磨自己。”
中万钧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
他说：“我在用我认为最合适的方法处理。”
程培佳问他：“你觉得合适么？你不联系她，心里有好受么？”
中万钧说：“不瞒你，我不好受。现在断了比较好，我和她在一起，哪天我死了，是对她的不负责。”
程培佳：“……”
中万钧又把她说得没话说了。
“我去睡觉了。”中万钧转身离开露台。
程培佳见他走，也回了自己的卧室。
最近一段时间程培佳都住这里，中万钧住主卧，她住客卧。

中万钧洗了个澡，脑袋清醒了不少。
躺在床上，大脑皮层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中万钧把枕头旁边的手机拿起来，打开微博，看了一下裘球最近的动态。
从上次分开，中万钧就一直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别太关注裘球的动态。
不过现在他有点儿控制不了了。
他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关了。
中万钧点开裘球的主页，发现她换了微博的头像，就连个人简介里的那句话都删掉了。
中万钧心口一紧，翻了一下她最近的微博。
没联系的这段时间，裘球一天平均发两条微博。
内容大多都是在晒工作，或者是拍几张餐桌上的照片，和大家说说今晚吃了什么。
中万钧耐着性子翻到后面，总算翻到一条能窥探出她心境的微博。
那条微博的配图是一张全家福，照片看起来比较老，估计是裘球中学的时候。
她父母挺有气质的，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裘球那条微博是这样说的：她有全世界最温柔的眼；他有全世界最宽厚的肩。他们护着我长大，给了我完成梦想的资格。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人，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心了。
中万钧看完这条微博之后哭了。
眼泪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床头柜上有纸巾，他抽了一张擦了一下眼泪，又拿了一张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擦完之后，中万钧才想起来，这纸巾是他刚住来这里的时候裘球给他买的。
盯着纸巾看了一会儿，中万钧脸上又湿了。
中万钧拿起手机，给裘球发了一条私信。
他说：看到你的微博了。最近心情不好吗？我从很早之前就关注你了，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加油，好好生活。
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挺像粉丝的吧。
中万钧觉得，裘球肯定猜不到这个是他。
现实里给不了的安慰，他在网上补给她，行不行？

裘球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
自从中万钧说了不联系之后，她就不敢联系中万钧了。
刚开始她还抱着希望，觉得中万钧说不定会来找她。
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根本就没找过她。
裘球这段时间过得很寂寞。
是的，寂寞。
她最近没什么要紧的工作，每天就是台里家里两点一线。
辜战约她，她也不出去。
因为寂寞，裘球只能飞微博消遣一下。
她最近的微博都是没营养的内容，因为她想让别人觉得她过得很好。
事实上，微博上的粉丝的确是觉得她过得很好。
裘球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羡慕嫉妒恨”的留言和私信，每次看到她都会笑。
其实她还在羡慕别人呢。
今天晚上，裘球照常失眠，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微博。
刷着刷着，就刷到了一条新私信。
裘球看了一下，是一个名字乱码，头像空白的人发的。
裘球点开，看到内容之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动了动手指，回复：“谢谢，我会好好生活的。”
人很奇怪，有时候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莫名感动。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可以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吗？看你微博，好像是和父母闹矛盾了？

因为职业的原因，裘球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
在网上，她从来不会暴/露太过私人的信息，更不会和粉丝聊自己的感情生活。
不过这一次，她的确是太寂寞、太需要倾诉了。
所以她和一个陌生人说了。
裘球回道：嗯，是啊。前些日子和爸妈吵架了，因为他们不同意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边的回复很快就到了：婚姻是大事，大事要听父母的。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会瞎了眼。
裘球回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听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呵呵，我现在也想通了。要听他们的，不想让他们为我/操心了。所以，顺其自然吧。
那边回复：是。而且你喜欢的人，不一定是个好人。你说不定只看到了他的一面。
裘球下意识地就反驳那边，她回复：不是的，他很好。
她这样形容他：他只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是个有信仰的人，他教会我很多事情。我是真心喜欢他，不是被他迷惑啊什么的。他的缺点我也看得到，但是我看到他的缺点，不会讨厌他，只会心疼他。

中万钧靠在床头上，看着裘球发来的一大段回复，身侧的拳头越收越紧。
她真的是傻。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给他说话。
中万钧眼底的红血丝越聚越多，额头上的筋爆起来，几乎要破皮而出了。
因为激动，他的手指头开始发抖.
本来打字就不灵敏，现在更慢了。
五分钟，他才发出一句话。他问了沈裘球一个问题：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忘了他？
裘球回来三个字：不可能。
紧接着，又是一句话，她说：我不可能忘了他，可以忘记的，就不是爱。
中万钧把手机扔到一边，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裘球的话了。
除了骂她傻，中万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咋就这么死心眼儿。
裘球发出消息之后，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边的回应。
她想，估计这么晚，人家睡觉了吧。
回到微博的主页，裘球发了一条微博：可以忘记的，就不是爱。
发完之后，她把手机关了机。

中万钧没睡着。
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一直盯着裘球先前的那条回复，反反复复、字斟句酌地看了一夜。
清晨五点钟，天蒙蒙亮，中万钧就起来了。
他一个人绕着小区跑了好几圈，跑完之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中万钧没查出来艾滋的时候，体育挺不错的。
初中那会儿，他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县里的运动会，男子三千米第一名。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跑不了三千了。
跑完步，天已经亮了一大半。
中万钧坐在小区的木凳上，不到五分钟，就有好几对年迈的老夫妻从他面前走过。

中万钧不敢仔细看，因为这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
中万钧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儿在他面前摔倒了。
中万钧弯下腰，把孩子扶起来。
男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眼睛特大，长得很好看。
中万钧问他：“没摔疼吧？”
男孩子笑着摇摇头：“没有，谢谢叔叔啦！”
人们总说，孩子的眼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中万钧现在体会到了。
看到孩子笑的时候，他也笑了。
中万钧对他说：“嗯，这就是爷们儿。”
男孩子说：“叔叔也是爷们儿！我妈妈说了，爷们儿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中万钧看着男孩子的背影，思绪飘得很远。
孩子。
那也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

中万钧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回去的时候，一向喜欢睡懒觉程培佳已经起了。
看到中万钧回来，程培佳一脸担心。
程培佳问他：“你这么早出去干什么了？”
中万钧说：“跑了几圈。”
程培佳惊讶：“你……还能跑步？”
中万钧说：“有什么不能的。艾滋病又不是瘫痪了。”
程培佳解释：“我没那个意思啊万钧哥……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中万钧说：“我知道。我没事儿。”
程培佳叹了一口气，继续劝他：“要不你就去找裘球吧。你这样是何必呢。”
中万钧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问了程培佳一个问题。
他问：“你们女的，是不是都挺喜欢小孩儿的？”
程培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消化了一会儿问题之后，才对他点头。
程培佳说：“嗯，对啊。我到这个年纪了，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自己的孩子。虽然有了孩子挺累的，但不是有句话叫累并快乐着么。我看我那些有孩子的朋友们，都挺幸福的。”
中万钧说：“哦。知道了。”
程培佳不知道中万钧为啥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她能感觉到，她回答完之后，中万钧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难道她说错话了？应该没有吧……
她刚才都没提和他有关的事儿啊。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程培佳问。
中万钧说：“随便问问，突然想到了。”
程培佳不相信。
中万钧的样子，根本就不是随便问问。

裘球又做了一晚上奇怪的梦。
醒来时，她想回忆一下梦的内容，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做梦是一件很累的事儿，有时候一晚上做梦，醒来就会很疲惫。
跟没睡觉似的。
裘球起了床，洗了漱，吃了饭，然后就去上班了。
公交车在电视台对面停下来，裘球一个人过了马路。
到台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已经在那里等了一段时间的程培佳。
裘球对程培佳有些敌意，她也没觉得程培佳是来找她的，所以没打算和她说话。
从程培佳身边过的时候，裘球被她给拦住了。
裘球看着程培佳，问：“你找我吗？”
程培佳点点头：“嗯，有时间么，聊一聊。”
裘球说：“抱歉，没时间。”
程培佳说：“是万钧哥的事儿。这样也没时间么？”
裘球说：“没有。”
程培佳说：“你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就不想他？”
裘球说：“我想不想，和他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
程培佳笑了：“别说，你们俩这一点还挺像的。我问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裘球的身子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裘球说：“我还要工作，先走了。你自便。”
程培佳没再说话，也没再拦裘球，让她走了。
裘球刚才的反应，让程培佳明白了为什么中万钧会那么喜欢她。
她的处事方式，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她逞强的时候，人不会觉得她在装，反而会有些心疼她。
这种人格魅力是天生的，后天根本无法弥补。

裘球回到台里之后，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
她坐在电脑前，总是会想起来程培佳刚才说的话。
程培佳说，中万钧也在想她。
她该相信她么？
裘球烦得不行，特别想找人倾诉。
然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昨天晚上在微博上私信过的一个路人甲。
这个想法出来的时候，裘球自己也惊讶了一把。
不过，她还是点开私信去找那个人了。
裘球给那人发了一条私信：在吗？
那边的的回复来得很快，简洁明了的一个字：在。
裘球想了想，打下一串话：心里有些乱，找不到合适的人说话，你有时间听我说一下么？
那人回：嗯。
裘球继续打字：就算我不见他，也忘不了他。我很想去找他，但我怕他不要我。
那人问：为什么？
裘球回：因为他说了，要保持距离。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