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撕下了曼联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我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拿里奥·费迪南德来冒险了。以前他的攻击性很强,速度很快,丢球后也能迅速就地反抢。但那天,他根本跟不上大卫·席尔瓦的脚步。大卫·席尔瓦的冲刺速度太快了。毫无疑问,里奥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德赫亚的表现也很糟糕,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把守的球门6次被敌人洞穿却无能为力。同样梦游的人还有维尔贝克,他本应该成为我们的一个攻击点。

终场哨响后,我告诉球员们这是在自取其辱。后来我们把训练的重点放在防守端,既然在防守上吃亏,就要努力补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球队后防线表现非常稳健。因为我们的确在训练队员及时回位、正确跑位等方面下了大功夫。
惨败过后,我们一度在积分榜上落后曼城9分,但到了新年那天,分差缩小到3分。主场输给布莱克本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更何况那天还是我70岁的生日,不过我对很多事已经看淡了。50岁生日那天,我还目睹过球队1:4输给了女王公园巡游者队。由于外出狂欢影响训练,与布莱克本一役,我内部禁赛了埃文斯、吉布森和鲁尼。卡里克和吉格斯也受伤了,迫使我只能在
中场派出拉斐尔和朴智星的组合。那天布莱克本表现完美,我们2比2追平比分后,布莱克本获得角球机会,而德赫亚没处理好,让本特利偷袭得手,帮助布莱克本赢得了比赛。
与此同时,曼联正计划以我的名字命名一个看台,而我对此一无所知。直到与桑德兰的比赛开始前我走上球场,被双方球员列队欢迎,并感谢我25年来为曼联的付出我才知晓这一切。桑德兰球员奥谢、布朗、巴德斯利和理查德森也都对我报以微笑和感激,我对执教曼联的经历非常自豪。工作人员让我走到中圈附近,和大卫·吉尔站在一起,当时吉尔脚旁放着一个东西。
我以为是给我的纪念品,结果当我走过去时,吉尔让我看向南看台。显然,除了他和施工方之外,没有太多人知道安排,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
吉尔说了几句,然后让我注意南看台上的那些文字。人生中总有一些时刻,你会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的种种,而此时的我就是这种认为。吉尔非常用心地帮我庆祝这个曼联执教生涯的25周年纪念,而这就是他想出来的点子。吉尔对我说:“我们本想给你立一座雕塑,但后来又觉得这件事等你正式退休后再做也不迟。”他在仪式上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觉得
应该做点什么为你庆祝,但又不确定应该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已经执教了曼联1410场比赛,在这个过程中我从未认真思考过什么时候退休。但在2011/2012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踢完之后,我对球员们说:“时间差不多了,再带你们一个赛季,然后我就退休。”因为我觉得这么多年下来,自己为球队付出了太多,在告别曼联帅位的最后一刻,我对球队依然会倾尽所有。

那个赛季,曼联在欧冠小组赛未能出线,都是我的责任。以前我们在小组赛中总能轻松晋级,所以这回我没有对小组赛对手特别上心。尽管我从没有公开点破过这层原因,但我心里知道是自己太自大了。
客场对阵本菲卡,我让两三个球员轮休,尽管我们踢得不错,却收获了一场平局。接下来对阵巴塞尔的比赛,取得2:0领先后球员们开始松懈了,最终被对手3:3逼平。由于巴塞尔在第一轮比赛中已经赢球,因此他们在积分榜上领先我们两分。我们赢下了对阵克鲁日的两回合比赛,但本菲卡和巴塞尔依旧在积分榜上保持出线希望。
主场对阵本菲卡的比赛我们表现不错,但又以一场平局收场,这就意味着如果在末轮输给巴塞尔,我们的欧冠之旅就结束了。那场比赛我印象深刻,瑞士的草皮非常软,而且上半场维迪奇就遭遇了严重的伤病,我被迫做出调整。反观巴塞尔,则是派上了几个能力的不错的前锋,比如弗莱和斯特雷尔,最终他们2:1赢得了比赛。那场比赛是巴塞尔的主场,他们的球员心
态很放松,防守端做得很好,我们几乎得不到什么机会。
在英格兰联赛杯中,尽遣年轻球员出战的我们,被有备而来的水晶宫队淘汰出局。不过,我们向来不重视联赛杯。而在足总杯淘汰曼城之后,我们也仅仅坚持到第四轮而已。鉴于此,我们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联赛上。在欧联杯中我的球队也遇到了阻碍,3月初我们在主场被毕尔巴鄂3:2击败后惨遭淘汰。我其实非常希望能在欧联杯赛场取得一些成绩,但我们那年欧战的主场战绩一塌糊涂——五战一胜。

在那一刻,我忽然感受到莫名的难过。我们在欧冠小组赛被淘汰出局,1:6被曼城狂虐,甚至联赛杯的比赛我们也在主场不敌水晶宫。我们面临着很大的挑战,但幸运的是,我和我的球队擅长面对挑战。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准备联赛,在被布莱克本击败后,我们又开始一路高歌猛进,从1月到3月初,我们接连在客场战胜阿森纳和热刺,赢下利物浦,打平切尔西。
2月,苏亚雷斯和埃弗拉的冲突再次发酵,在老特拉福德,苏亚雷斯赛前拒绝和埃弗拉握手。赛前,我把球员叫到一起告诫道:“你们的心胸应该宽广一点。”但大伙儿显然不想对苏亚雷斯展现出友善的一面。我坚持我的看法:你的格局一定要比对手更大。球员们逐渐接受了我的劝导,并决定要在赛前和苏亚雷斯握手。费迪南德最不好受,因为他经历过自己的弟弟安
东·费迪南德和约翰·特里之间的冲突。周五比赛前,所有球员都接受了这个决定——埃弗拉和他的队友们会和苏亚雷斯进行赛前握手。
后来,我重新看过好几次那场比赛的回放,苏亚雷斯企图快速走过埃弗拉身边,他觉得可能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举动。当苏亚雷斯忽略了埃弗拉的礼貌性握手后,埃弗拉被激怒了,并且出言不逊。这件事瞬间发生,但造成的影响却持续很久。
赛前肯尼·达格利什接受采访时曾经说,苏亚雷斯同意和埃弗拉握手,但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了。我认为如利物浦一样名声在外的球队应该对球员采取一些措施,但苏亚雷斯依然正常出场。我公开批评了苏亚雷斯“太给利物浦丢人了”,还说利物浦应该“清洗”他。此外,我还因为埃弗拉庆祝时故意离苏亚雷斯太近而训了他一顿。
这一切的起因都始于之前一次客战利物浦,当时我看到埃弗拉坐在角落里情绪很差,于是问他:“怎么了?”
“他叫我黑鬼,”埃弗拉回答。
我和他说应该首先将这件事报告给当值主裁,于是我和埃弗拉走进裁判休息室。
“帕特里斯·埃弗拉说他受到了种族歧视性辱骂。”

第四官员菲尔·多德记录事件详情,主裁安德烈·马里纳对我说,他知道比赛时两人有些摩擦,但他不是很确定他们在冲突中具体说了些什么。埃弗拉直言自己多次受到辱骂。之后,肯尼·达格利什也被叫过来。从裁判休息室出来后,我和肯尼去喝了几杯酒,利物浦老板约翰·亨利后来也过来了,但他没怎么说话。史蒂夫·克拉克的儿子给我们倒酒,后来又有几个老相识过来和我们一起喝酒。
涉及种族歧视的事情,没什么商讨的余地,苏亚雷斯和埃弗拉的冲突也被报纸报道出来。整件事情我最不能理解的是,利物浦竟然穿了支持苏亚雷斯的T恤,我认为他们这种级别的俱乐部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反观曼联,我觉得我们处理得当,尤其是在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占理的情况下。英足总多次出面要求不要在公开场合谈论此事,但利物浦却到处议论。换做是大
卫·吉尔,他绝对不会让球队主帅这样做,博比·查尔顿也不会。他们都知道深浅,而当时利物浦没有人能管得住肯尼。
苏亚雷斯在听证会上说,他管埃弗拉叫“矮黑人”。专家在庭上说,你可以这样称呼关系不错的朋友,但如果用它来称呼陌生人,就是种族歧视。
老特拉福德“握手事件”发生后的第5天,我们迎来了欧联杯对阵阿贾克斯的比赛。我没有带上埃弗拉,经历过这件事之后,他更需要的是休息。
他是很坚强,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和他聊一聊,了解一下他的精神状态。他对我说:“我很好,没什么可羞愧的,我觉得我做了正确的事情。反倒是苏亚雷斯应该为他对我说的话而感到羞耻。”他还告诉我,他只是为自己争取利益,根本无意将此事扩大成敏感的政治事件。
我觉得肯尼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可能故意和我们对着干。问题的关键是,安菲尔德没有彼得·罗宾逊这号人物了,要是罗宾逊在,绝对不会让肯尼如此处理苏亚雷斯事件。现在这批年轻的俱乐部主管视肯尼的话为圣旨,因此他绝对不会对肯尼说:“注意你的行为举止,你有点太过分了,请记得你对外代表的是利物浦俱乐部。”我也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如此容忍肯尼,毕竟肯尼在处理希尔斯堡惨案时的表现让人倍感尊重。

在以我的名字命名曼联看台之后,我还获得了2011年国际足联主席特别奖。颁奖仪式上,我坐在瓜迪奥拉旁边,身后坐着梅西、哈维和伊涅斯塔,我很荣幸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巴塞罗那的“三个火枪手”看到我,就过来祝贺我,期间哈维还询问了斯科尔斯的近况。夺得金球奖后的发言中,梅西特意强调这个奖项应该属于哈维和伊涅斯塔,“是他们成就了我”。梅西如此
说道。他真的是一个非常谦逊的人。
那天晚上让人难忘,国际足联主席塞普·布拉特对我致以最诚挚的祝福,然后现场播放了一些无法到场的人录制的视频,其中包括时任英国首相的戈登·布朗、前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何塞·穆里尼奥、埃里克·坎通纳、C罗和大卫·贝克汉姆。这个奖项主要是为了表彰我在曼联25年中的付出。我说这是我“执教生涯最后几项荣誉之一”,如果从2011/2012赛季结束的节点上分析这句话,你会认为我说得没有错。
我并没有刻意与曼城较量,因为我觉得那个赛季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但帕特里克·维埃拉却认为,我在2012年1月重新重用处于职业生涯末期的斯科尔斯,对曼联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在那一季的争冠拉力赛里一直保持领先,直到在客场输给维甘竞技。坦白说,那场比赛我们的确发挥得很差。但真正扼杀我们夺冠希望的是4月22日主场迎战埃弗顿的比赛,终场前7分钟,我们4:2领先,埃弗拉射中门柱后,埃弗顿利用反击机会破门了。本该5:2的比分瞬间变成了4:3,埃弗顿吹响了反攻的号角。而在4:4战平埃弗顿之后,冥冥之中,我知道我们要与冠军失之交臂了。曼城在客场轻取狼队,与我们的分差缩小到3分,我们即将在伊蒂哈德球场正面交锋。战平埃弗顿的这场比赛,无异于曼联的自我毁灭。我知道曼城主场表现一直都很强劲,也能够预料到,在和曼联交手时,曼城会想办法赢得比赛。他们会放慢速度，合理犯规，并在抢下球权后迅速将球交给纳斯里和席尔瓦处理，曼城当时就已经把这一招玩得驾轻就熟了。

在伊蒂哈德球场,我希望边路球员能同时向前压上,支援中路的单箭头前锋鲁尼,并让朴智星对位亚亚·图雷,分散图雷的注意力。只有朴智星才能胜任这个工作。虽然图雷的身体格外强壮,朴智星和他不在一个级别,但我需要赌一把,让朴智星遏制图雷的发挥。但我还是犯错了,纳尼当晚的表现堪称灾难。后来我换上了瓦伦西亚,他的表现要好很多,但上半场结束前,大卫·席尔瓦开出角球,斯莫林没能防住孔帕尼,孔帕尼头球帮助曼城1:0取得领先,这令我无法接受。
比赛前20分钟我们表现尚可,控制住局面,也获得过几次机会。我们需要对对手保持高压状态,但萨巴莱塔一直在我们底线附近活动,并且获得了角球机会。另一侧的克里希则毫无作为,曼城赢球全靠萨巴莱塔,就是他制造的那个角球,让曼城赢下了整场比赛。
如果我们能把0:0的比分保持到上半场结束,就有很大把握赢得比赛。
我们已经设计好下半场的战术,也用维尔贝克换下了朴智星。但德容从后面直接铲倒了维尔贝克,也导致他因伤错过了曼联该赛季的剩余比赛,而德容仅仅吃到一张黄牌。
罗伯托·曼奇尼整场都在和第四官员抱怨,我认为当值官员麦克·琼斯的耳根子太软。当德容铲倒维尔贝克后,曼奇尼冲过去保护自家球员,我告诉他安静地坐回去,于是我们之间爆发了一场小冲突。曼奇尼试图主导第四官员的看法,而整场比赛都在隐忍的我简直受够了。曼奇尼希望裁判过来和他沟通,顺便利用主场优势压制裁判,安德烈·马里纳选择让麦克·琼斯解决这个问题。整场比赛,曼城最让我赞叹的球员是亚亚·图雷,他改变了比赛走向,真的太优秀了。

我们并没有把比赛中的争执带到场下。赛后,我和曼奇尼想一起去喝一杯,可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挤在办公室里吵吵嚷嚷。我对曼奇尼说:“太荒唐了,这里人太多,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聊聊吧。”
曼奇尼执教曼城时,最让我震惊的就是他处理特维斯事件的方式。他本有机会灭一下这个球员的嚣张气焰,要换作是我,会直接把特维斯扫地出门。他们在德国备战欧冠比赛时爆发了冲突,然后特维斯径直去阿根廷休了三个月的假,天天泡在高尔夫球场,之后他又回到球队,对曼奇尼说他想为球队争冠出一份力。
我无法理解曼奇尼同意特维斯归队的做法,不过转念一想,也许球队老板曼苏尔从中斡旋,试图解决这次争端。我记得曼奇尼曾经撂下狠话,“我永远不会再用这个人!”假设哲科或巴洛特利也耍小性子,一声不吭地消失三个月,曼奇尼会对他们如此宽容吗?他这么做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换句话说,曼奇尼作为主帅的威望,就这样被自己踩到脚下。
我知道曼城队中有很多人不喜欢曼奇尼,不过并不是为了取悦他们才来到这个球队的。带队成绩是他最好的倚仗。他在排兵布阵方面很有一套,也很擅长平衡老中青球员。我感觉曼奇尼倾向于启用25—30岁之间的球员,因为他的固定阵容里的球员年龄基本都在24—28岁之间。大部分球员都正值当打之年。换言之,这套阵容至少还能用上两三年。
从风格上看,他的确是一个典型的意大利教练。当球队领先时,他会在后防线安排5个后卫。防守是融在他血液里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乱丢球。当然,有时候这样做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净胜球也会影响积分榜次序,曼联2011/2012赛季的最后两场比赛分别对阵斯旺西和桑德兰,当时我们正在努力追分。与斯旺西的比赛,斯莫林和吉格斯错失破门良机,否则我们在上半场结束时至少应该5球领先。下半场开始后,鲁尼和克莱维利也相继错过必进球机会。如果我们能够5:0击败斯旺西,与曼城的净胜球差距就只剩5个了。在对阵桑德兰的比赛中,他们的门将西蒙·米尼奥莱犹如天神下凡。我们击中两次立柱,鲁尼的进球也被横梁拒绝。那场比赛我们本能8:0取胜,如果是那样的话,曼联将会凭借净胜球优势夺得英超冠军,那将是无比精彩的一种夺冠方式,想想就让人激动。
到头来,对阵桑德兰的比赛中,鲁尼接瓦伦西亚传球打进了赛季联赛个人第34粒进球,也是那场比赛的唯一进球,我们的球迷陷入癫狂。我抬头看向天空体育的小伙子,他告诉我此刻曼城正以1:2落后。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多久?补时5分钟而已。可我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哲科和阿圭罗在最后125秒里为曼城连进两球。91分15秒,哲科头槌扳平。接着巴洛特利传球,阿圭罗在禁区边缘劲射破门,这两粒进球为曼城带来了44年来的首座英超冠军奖杯。此时,这场比赛进行到93分20秒。
曼联当了30秒的冠军。当我们这边的终场哨吹响时,曼联暂时领跑英超积分榜。但我的球员都明白,此刻的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
而当结局最终确定,我告诉球员:“你们走出这扇门时一定要昂首挺胸,没什么丢脸的。也不要显得很软弱。”小伙子们明白了我的意思,在赛后接受采访时,他们的态度很积极。我也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祝贺曼城夺冠。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会让自己沉浸曼城与女王公园巡游者队的比赛里难以自拔,这样做没有意义。在我担任曼联主帅的岁月里,我们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挫折,然后克服了它们,所以我并不担心什么。但那个夏天有一个问题萦绕在我脑海里:曼城还会变得更加强大吗?夺冠让他们对自己更有信心了,而且他们阵容十分健康,都是一帮二十五六岁的精兵强将。转会费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但因为财政公平原则的制约,他们的工资结构可能会阻碍他们买人的步伐。对自己,我的问题是:曼联可以在下一个赛季尽量减少伤病吗?

我还需要一个更年轻的保罗·斯科尔斯,他应该富有创造力,能带领球队前进。有人向我推荐莫德里奇,但自从贝尔巴托夫的交易之后,我们和热刺的转会通道关闭了。
拉斐尔逐渐成长为非常优秀的球员,但他有时也会犯错。球员总会不断地犯错,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却会从错误中总结经验。拉斐尔在对阵拜仁的比赛中被罚下场,自那之后,他在球场上的纪律性提高了一大截。他好胜心很强,速度也很快,在比赛中表现得十分积极。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信心十足。他总是抱着极大的热情踢比赛。此外,我们需要对左后卫进行补强,上个赛季埃弗拉踢了近50场比赛,我们需要轮换。
我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曼联球迷说,你们要接受曼城夺冠这一事实,因为这是一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球队了。我们两队之间的较量不会再是向曼联一边倒了,我很期待在欧冠联赛里和曼城相遇。
2012/2013赛季,我吃一堑长一智,认真对待欧冠小组赛的每场比赛,再没有轻敌,球队也成功从小组赛晋级。
曼城夺冠那年的英超最后一轮比赛前,我和米克·费兰一起去现场看德国杯决赛,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考察香川真司、罗伯托·莱万多夫斯基和马茨·胡梅尔斯。我告诉麦克:“曼城唯一能够夺冠的办法,就是绝杀取胜。
我猜他们对阵女王公园巡游者的比赛会是一场硬仗,如果女王公园巡游者在曼城身上拿到分数,我不会感到意外,但曼城一旦在比赛最后阶段进球,那么冠军就是他们的了。”
我们以89个积分结束了2011/2012赛季的比赛——历史上积分最高的亚军。回过头来看,我觉得我们在防守端缺乏一定的稳定性,尤其是维迪奇受伤后的那段时间。不过等到埃文斯和费迪南德磨合好之后,他们为曼联的后防筑起了一道钢铁防线。我们在进攻端发挥稳定,而且89分也证明我们其实还不错。但考虑到我们从联赛杯、足总杯和欧冠赛场上早早出局,2011/2012赛季也谈不上成功。

我感到难过,但不至于气急败坏。我觉得手下的核心球员们,比如拉斐尔、琼斯、斯莫林、德赫亚、克莱维利、维尔贝克、埃尔南德斯等,一定会利用休赛期好好提升自己。从长远来看,我们的队伍结构非常合理。唯一的问题是需要有人能替代斯科尔斯,我不知道应该到哪里找这样的人,健康的安德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他的空缺,但终究无法完全取代他。我们的计划是签约香川真司和来自克鲁的年轻球员尼克·鲍威尔。我们已经囤积了5个中后卫,还有瓦伦西亚和纳尼,同时,阿什利·扬是个万金油,这给了我们充足的组合空间。我和球队清楚最大挑战来自于哪里——那个吵闹的邻居。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他们的阵容日益强大,也会被欧冠牵扯更多的精力。
有一个周二,我们北上去贝尔法斯特参加哈利·克雷格的纪念赛。我原本以为这种比赛会让球员们非常压抑,但结果他们完全被赛场的气氛感染了。毕竟哈利·克雷格是一个伟大的球员,球迷们也很棒。某种程度上,这场比赛帮助我和队员们走出了争冠失利的阴影。
如果非要给那个不顺的赛季再加一笔,无疑是紧随其后的“流血事件”了。那阵子我的行程非常紧密,先去柏林看多特蒙德对阵拜仁的德国杯决赛,然后去桑德兰打比赛,接着回到曼彻斯特,没过几天又去贝尔法斯特参加哈利·克雷格的纪念赛。没过多久,我又去格拉斯哥,打算出席一个典礼并发言,周六上午再飞到纽约。
在格拉斯哥我刮胡子的时候,发现流了一滴鼻血,然后就是一滴接着一滴,怎么也止不住。我只好去医院看病,医生做了处理后,告诉我坐飞机应该没问题,但又过了两天,我还是一直流鼻血,所以我只能取消纽约之行。
医生周五、周六、周日连续三天都来给我治疗。那几天很难熬,但好在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球员时期,我也流过鼻血,但基本都是被撞的。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严重。后来医生告诉我,这是由于我在短时间内频繁坐飞机,因机舱内压力过大导致的。
对我来说这是个提醒——当你把事情安排得太紧凑,意想不到的麻烦就会到来。

第二十三章 家庭
我的妻子凯茜总会等我回家,哪怕我凌晨两三点才回来,也会在门口迎接我。
“你快点去睡吧。”当我们结束客场比赛回家的途中,我会给凯茜打电话。
“不,不。”她回答我,“我想等你回家。”47年来,她一直这样等我。
我之所以能全身心地投入足球工作中,是因为我知道家里已经被非常出色的凯茜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真的佩服大卫·吉尔,因为他说动了凯茜为我在老特拉福德的雕像揭幕,我是根本没办法劝说她出现在媒体的镜头前。
凯茜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她从来没有变过。她是母亲、祖母,也是一位家庭主妇,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没有多少朋友,这并不是说她不擅长社交,恰恰相反,她更享受和家人以及几个密友在一起的日子。她几乎从来不去现场看足球比赛。刚结婚的时候,我俩周末会和格拉斯哥的朋友们一起出去跳舞。和格拉斯哥的朋友在一起,她格外放松。但当我们搬到曼彻斯特后,她就很少外出,对各种应酬毫无兴趣,因此很多场合都是我独自出席。
当保守党政客前来游说拉票的时候,就体现出我家外面那扇大门的作用了。凯茜会隔着铁门,听那些保守党人宣扬自己的政治理念,然后说道:“对不起,弗格森太太不在家,我只是清洁工。”不管怎样,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处世之道。
32岁结束球员生涯之后,我在格拉斯哥经营几间小酒馆,同时还在圣米伦队执教。那时候我每天一大早就赶到球队所在的洛夫街,待到差不多11点的样子,然后去酒馆忙到下午2点半左右。在这之后,有的时候我会回家,也有时去洛夫街监督训练,结束后再去酒馆,然后回家。
当时孩子年纪尚小,很早就入睡了,经常一整天都看不见我的人影,所以他们几乎是凯茜一手带大的。等孩子相继成年后,他们和我的关系才亲密起来,但他们还是对母亲抱有更多的尊重和爱意。
前往阿伯丁执教对我的人生是个很好的转机,一方面是因为在那里我没有酒馆,有更多的时间享受一家五口的生活。除了比赛日,我每天都和家人在一起。达伦是小球童,马克有时候会和朋友们一起观看我们队的比赛。
凯茜会负责照顾杰森,尽管当时杰森年纪还小,但他对足球却展现出极大的热情。
杰森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踢比赛,后来还代表苏格兰男孩俱乐部出战过与威尔士队的比赛。他天赋还不错,只是有点大器晚成了,而且他很聪明,经常沉迷阅读。当我们搬到曼彻斯特,杰森留在阿伯丁继续攻读学业。他搬到曼彻斯特后,这小子还曾在曼联B队出场过几次。
达伦是个天赋异禀的左脚球员。马克也很出色,并且代表阿伯丁预备队踢过几场比赛,后来他去谢菲尔德理工学院上学,还获得了土地经济学学位。工作之后,他在金融城小有成就。我这三个孩子都非常出色,自立自强,这一点遗传了凯茜——聪明而又坚定。
很多人都说我像我父亲,但真正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更像我的母亲。

我母亲是坚定果敢的女人。我父亲也是这样,但他更内向一些。我母亲,和天下所有优秀母亲一样,是家里的“老大”,她担起了全家的重担。我的小家庭也是这样,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凯茜说了算,而我俩也对此达成了一致。
达伦14岁的时候,布莱恩·克拉夫打电话说诺丁汉森林队想签下他。布莱恩是个非常矛盾的人,他从来不接我的电话,每次都是他的助手罗恩·芬顿为他转接。我在阿伯丁执教的时候,曾经南下看过凯尔特人在欧联杯对阵诺丁汉森林的比赛,当时的场地很糟糕,球员只能在霜冻的硬地上踢比赛。
我认识罗恩·芬顿,所以当我走到教练休息厅,他就对我说:“亚历克斯,你见过我老大了吗?”
我没见过,但我很想和他认识一下。
芬顿为我引荐了布莱恩。布莱恩问我:“你对这场比赛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是,凯尔特人配得上这场胜利。然后我说,我认为森林队可以在客场击败他们。
“好了年轻人,你说得已经够多了。”布莱恩撂下这句话就径直离开了。一旁看热闹的阿奇·诺克斯狂笑不止。
最后达伦的交易没能成功,他和我们一起留在曼联,但让我头疼的是如何让达伦坐稳一线队的位置。后来达伦被出售了,凯茜一直无法原谅我做的这个决定。那年达伦在曼联首发登场了15场比赛,并随我们第一次获得联赛冠军。但在一场苏格兰U21青年队比赛中,他遭遇了严重的腘绳肌拉伤,导致他不得不伤停3个月。等到他2月伤愈归来,球队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当时布莱恩·罗布森稳居首发名单,尼尔·韦伯、米克·费兰和保罗·因斯也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再加上罗伊·基恩以375万镑的转会费加盟曼联,达伦的一线队梦想彻底扼杀了。
达伦告诉我这样耗下去行不通,他想转会,但他也察觉到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商量过后,我们把他卖到狼队。当时的狼队动荡不安,可同时又是一支让人充满期待而又拥有雄厚粉丝基础的老牌劲旅。

我经常去观看达伦的比赛,他在狼队的球员中显得非常优秀。但自从狼队解雇了格拉汉姆·特纳,他们的教练更迭就非常频繁。格拉汉姆·泰勒、马克·麦克格赫、科林·李来了又走。当马克·麦克格赫来到球队之后,达伦就鲜有出场机会。
随后达伦被交易到鹿特丹斯巴达队,他的表现同样没有让我失望。不过球队在达伦一次度假期间换了主帅,而达伦显然不在新主帅的大名单内。后来达伦来到威尔士的雷克斯汉姆,并在那里退役。在他球员生涯的末期,巴里·弗莱从彼得伯勒联打来电话询问达伦的未来规划。最终达伦去彼得伯勒联当了主帅,带领球队高歌猛进,完成两连跳,从英乙一路升至英冠联赛。
但由于此后的带队成绩一蹶不振,主席在给了达伦多次机会后,最终将他解雇。他接下来选择接过普雷斯顿的教鞭,但在那里他的表现堪称灾难。
达伦的足球理念就是攻势足球,球员得球后要么传球,要么持球向前推进。但这让排名靠后的球队很难做到,因为攻势足球需要球员有足够的信心,而这正是下游球队的球员普遍缺乏的东西。达伦在泥潭中挣扎的样子让我非常难过,也令我想到自己刚入行的那几年,当时,球队预算并不充裕,我还要在球队主席和球员之间周旋。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我一直和达伦强
调我们家族的座右铭:“风雨过后见彩虹。”我对刚入行的年轻教练员的忠告只有一个,那就是做好准备,尽早上手,不要等到40岁才考教练证书。
我一直反对所谓的“教练速成通道”,这是对教练行业的不尊重。在荷兰和意大利,一个人需要通过四五年的学习才能获得执教资格。这是因为他们需要通过持续的高强度学习,来为执教后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做充分的准备。达伦在华威商学院花8000英镑就拿到了执教证书,英足总开设这种速成通道,是对那些正在花费时间和精力认真学习的准教练们的极大不尊重。
我不会因为自己缺席儿子们的童年而自责,因为即便如此,我和孩子们的关系依然很亲密,彼此间也无话不谈。直到现在,尽管各忙各地的事业,他们也会时常和我还有凯茜联系。相比之下,其实我不太了解马克的近况,因为他所在行业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他是商人,他的世界是由很多细节构成,可能在几秒钟内错过一次买入或卖出,就会引起整个市场产生动荡。
孩子们所有的成就都应该归功于凯茜,她总会出现在孩子们身边,也总陪伴在我身边,不管我什么时候推开家门,她都在门后等我。

第二十四章 鲁尼
2004年8月的一天,我们刚与埃弗顿交完手,埃弗顿的老板比尔·肯赖特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掩面哭泣。除了我,大卫·莫耶斯和大卫·吉尔也在场。我们正琢磨怎么劝导肯赖特时,他抬起头,一边流泪一边说:“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他们要偷走我们的宝贝鲁尼,他们要偷我的孩子。”肯莱特对着电话一直重复这句话,然后他把电话递给我。
“你别想轻松就把这个孩子带走,他至少值5000万英镑!”电话那头一个女声传来。
太戏剧性了。我笑问:“这是恶作剧吗?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吧?”但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肯莱特原本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他的感情起伏非常大,尤其当你提到埃弗顿,他有时会痛哭流涕。
大卫·莫耶斯一直瞪着我。有一瞬间我觉得他是装的,毕竟比尔是戏剧制作人出身。这时候,我应该去查一下韦恩·鲁尼的伤病记录。他还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毛病?埃弗顿抬高价格是不是一场骗局?还有一个很可笑的想法也涌上我的心头——鲁尼是不是只有一条腿?天啊,我很担心自己被卷进一场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