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2013赛季上半段,曼联防守端表现不是很好,这和我设想的不一样。下半程,我意识到我们必须要加把劲儿了。另外,主力门将的人选一直没有确定,德赫亚的齿龈感染了,需要进行手术,他因此错过了几场比赛。我临时启用了安德斯·林德加德,坦白说,他在门将位置上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在和皇马以及西汉姆联的比赛中,林德加德发挥稳健。我告诉德赫亚,对于1号门将之争,我没有什么倾向性,必须一碗水端平。12月1日曼联以4:3脸胜雷丁,自那之后德赫亚回到首发,并且表现出色,尤其在2月1:1战平皇马的比赛中,他的发挥异常神勇。
我一直对小豌豆哈维尔·埃尔南德斯期望极高,他最大的问题是体力。在以前的三个赛季结束后,他都没有获得充分休息,而是选择为国出征。墨西哥足协主席和他们的国奥队教练与我们开了个会,我给他们看了小豌豆的医疗档案。我们讨论的主要议题是小豌豆是否应该在世预赛和奥运会上出场。
小豌豆向我表态:“比起世预赛,我更想踢奥运会,因为我有把握能获得金牌。”我觉得他在开玩笑。但他说:“如果我们在1/4决赛里避开巴西就能夺冠。”
与此同时,我们在卡灵顿基地重金打造了一个顶尖医疗中心。除了手术,其他的诊疗都可以在这里完成。中心配有骨科医生和牙医,包括CT在内,先进设备应有尽有。这样做的好处是,除了大部分诊断都能在基地内完成外,球员的一些小伤小病也不会迅速成为街头巷尾谈论的话题了。过去,只要我们送球员去医院,关于他生病受伤的各种传闻便甚嚣尘上。所以说,投资建立高级的医疗中心百利而无一害。
2012/2013赛季最大的意外也值得一提。在2012年10月28日曼联客场对阵切尔西的比赛中,主裁马克·克拉滕伯格被指控涉嫌种族歧视切尔西球员,但最终英足总驳回指控。这场比赛应该细聊。首先在对阵迪马特奥的切尔西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对付他们的中场三叉戟——胡安·马塔、奥斯卡和埃登·阿扎尔,这三位当时是切尔西中场的核心。在他们身后坐镇的是拉米雷斯和米克尔,也都非常难缠。最后我们决定在右路囤积重兵,压缩马塔的活动空间。

整场比赛跌宕起伏,临近终场时,最耐人寻味的一幕发生了。托雷斯被罚下场,迪马特奥的一位助教史蒂芬·霍兰德突然对我发难。我满脸困惑地看着他。第四官员麦克·迪恩对霍兰德的表现也不明就里。在我看来,上半场托雷斯铲倒克莱维利的时候,就该被红牌罚下了。
当埃尔南德斯打入制胜球,很多切尔西球迷站起来袭击了卡里克,他们把打火机和硬币,甚至还有半个椅子砸向我们。
那场比赛我们3:2获胜,我至今仍然好奇切尔西指控克拉滕伯格,是不是为了掩盖最后的球迷骚乱事件。
比赛结束20分钟左右,我和教练组想去喝一杯酒,结果正好碰见切尔西主席布鲁斯·巴克和他们的CEO罗恩·古德利,还有迪马特奥两口子。各位可以试想一下当时房间里的氛围,得有多尴尬。我们站在走廊,考虑是不是应该假装没看到他们。
直到食物端上来了,酒也打开了,切尔西的高层们过来对我们说了句“好好享用吧”,然后就走了。
我的助教亲眼看到比赛后米克尔、约翰·特里、迪马特奥一起走进裁判休息室,不管是谁告诉米克尔,克拉滕伯格对他说了种族歧视的言论,在我看来都是想搞事情。对于切尔西来说,他们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直接指责这件事,也是非常大胆的行为。我猜测律师们也都会对此持观望态度,不敢轻易发声。
在那场比赛中,切尔西后卫伊万诺维奇是直接被红牌罚下的,没有争议。托雷斯前场突破时摔倒得有些刻意,但埃文斯的确碰到了他。不过,如果看看那一刻克拉滕伯格所处的位置,就能理解他为什么觉得托雷斯是假摔,并出示第二张黄牌了。托雷斯继续往前跑一步,然后才摔倒在地,虽然看上去托雷斯是假摔,但实际上运动员高速前进的时候,一个轻微的触碰都能让他们摔倒。我完全不理解霍兰德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向克拉滕伯格施压,让他罚下托雷斯。几天后,迪马特奥公开宣称,我权力大到足以影响裁判执法。

我在职业生涯中多次与裁判发生冲突,球员时代我曾被罚下过8次。在苏格兰执教时,我被罚上看台三四次;而在英格兰,我因为顶撞裁判没少被罚款。我会因为种种原因陷入争议,但却从来没有用我的身份或地位扰乱裁判的执法。
在我的认知里,顶级联赛的顶尖裁判绝对不会对球员进行种族歧视。我给克拉滕伯格打电话,告诉他我对曼联涉及此事感到遗憾。英足总的人过来对我说,我们可能要接受讯问,不过还好曼联最后没被牵扯进来。和球员们飞回曼彻斯特之后,我才听说了切尔西对克拉滕伯格的指控。本来这件事只需要两天就能调查清楚,但英足总却用了很长时间才还克拉滕伯格清白。
从2013年1月开始,我们真正开始制霸英超联赛,并且一路压制着同城死敌曼城。对我个人来说,我一直如履薄冰,担心我们的表现一旦稍有差池,其他球队就会乘机赶上。直到我们击败了阿斯顿维拉提前夺冠,我一直悬着的心才放到肚子里。虽然我们夺冠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能在4月,在主场就提前结束这个赛季,还是令人非常开心的,我当时想着一定要出去狂欢。提前夺冠后,我和平常一样带领球队备战,此时的曼联展现了他们的职业风范。
那个赛季唯一的遗憾是我们在欧冠1/8决赛中惜败给皇家马德里。次回合比赛,土耳其裁判卡基尔因为一个毫无危险性的动作,匪夷所思地罚下了纳尼。客场的首回合比赛中,我们的表现非常抢眼,顶住对方三板斧后,我们本可以取得6球以上的大胜。次回合回到老特拉福德,我对于主场迎战穆里尼奥的球队没感到丝毫恐惧。我们的准备非常充分,比赛计划很完善,球员体能也没有任何问题。球员在比赛中迫使皇马门将做出了三四次关键扑救,而我们的门将德赫亚几乎一直在休息。

第56分钟,纳尼由于带球时与阿韦洛亚有轻微的肢体接触而被罚下,此后的10分钟时间我们惊魂未定,全队都对这个判罚感到震惊与不解。场上少一人的我们无法占据上风,尽管我们凭借拉莫斯的乌龙球一度保持领先,但很快莫德里奇的进球让皇马扳平比分,第69分钟C罗为皇马打进制胜一球。
我们本可以在最后的10分钟里打进5个球,但运气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整场比赛就是一部曼联的灾难片。
那天晚上我非常失望,于是缺席了赛后新闻发布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能在欧冠中击败皇马该有多好。我有一百个理由赢下这场比赛,但我输了。第二回合中,我没有让鲁尼首发,因为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斗得过阿隆索的球员。要是放在几年前,朴智星是非常理想的人选,皮尔洛在AC米兰时过人成功率高达75%,但当年我们和AC米兰比赛时,朴智星成功限制住了皮尔洛,那场比赛中皮尔洛的过人成功率锐减到25%。此时我们阵中能真正限制住阿隆索的球员非丹尼·维尔贝克莫属。是的,我们牺牲了能射门的鲁尼,以此换取对阿隆索的严防死守。
C罗在两回合比赛中的发挥都堪称完美。在马德里的第一回合比赛结束后,他来到曼联所在的客队更衣室,和球员们寒暄。你能从C罗身上感受到,他想念自己昔日的队友。老特拉福德的次回合比赛结束后,我正在看纳尼犯规的回放,C罗进来安慰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纳尼的红牌非常荒谬。梅苏特·厄齐尔和我们的一个球员说,他们觉得自己赢得很幸运。C罗在打入制胜球后没有任何庆祝动作。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如果他真的庆祝了,我可能会上去掐他的脖子。当然,我必须声明的是,我和C罗之间没有任何过节,他是我心目中的好孩子。

我个人认为,我们之所以能从曼城手中抢回英超冠军,是因为他们的球员并没有意识到44年来球队首夺顶级联赛冠军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懈怠了,所以没能卫冕。显然,对曼城阵中的部分球员来说,能击败曼联夺得英超冠军就已经足够了。在这之后他们有些随遇而安。守江山是很难的,但曼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在1993年第一次率队捧起英超冠军奖杯后,我不希望我的队伍在第二个赛季失去动力。这种想法激励着我,让我更坚定地去改造队伍,增强阵容厚度。1993年,我曾经对队员们说过,“有些人在度假时,只想去距离格拉斯哥海岸25英里的索尔特科茨;有些人甚至连动都不想动,他们更乐意待在家里或看看周边公园的鸟和鸭子;而有的人则想去登月”。
“这一切只和他们的志向高低有关”。

第二十六章 回望与前行
退休行将一年之际,我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群哈佛商学院的优秀学生。40年来,我一直在更衣室里当着全队的面不停演讲,而现在我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区,也为能与完全不同的听众谈论管理学感到高兴。
能成为这样一家著名学术机构的一分子,你可以想象我有多么自豪。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满是青年才俊的房间里,你需要保持头脑清醒,清楚地思考你传达的每条信息。刚开始在哈佛商学院工作时,我准备了一大堆材料,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必须从中筛选出提升领导力最重要的元素,比如职业道德、决心、决策能力和观察能力。这些适用于任何一个处于领导位置的人,我能利用我在足球领域的许多管理经验来帮助学生理解他们即将涉足的行业。
授课和回答问题也帮助我回顾了自己在管理方面的点滴经历。此前因为忙于执教,我很少有时间回头看,而现在我经常这样做。在我记忆中闪耀的永远是那些伟大的球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手下曾有过这么多天才球星。
管理学中很重要的一点是要能识别那些可以帮助你实现目标的人,知人善任听起来很简单,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那么每支球队都能成功。
我第一次去波士顿是2013年9月,也就是我卸任曼联主教练后的4个月,我与哈佛商学院校长德鲁·福斯特见面,讨论我以什么身份入主,最终荣幸被任命为高管教育项目的老师。这个职位的工作范围很广,可以让哈佛大学给我安排最适合我讲授知识和经验的课程。在我人生的这个阶段,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退休后的第一个夏天很精彩,我享受了假期、陪伴家人,还动了一次髋关节手术,而最精彩的莫过于游览苏格兰赫布里底群岛。和我一起出行的还有我的几个儿子、弟弟马丁、小舅子约翰和一些好朋友。
出发前,我们让船长一直等到安迪·穆雷赢得温网男单冠军才启航。在穆雷以戏剧性的方式赢下比赛后,我们打开香槟,驶离奥班。
71岁才来到赫布里底群岛让我感到有点羞愧,但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愉快的旅行。我们参观了伊奥纳岛、斯凯岛和莫尔岛上的托博莫里码头,斯塔法岛上的芬戈尔洞令人难以置信。我迫不及待地想去伊奥纳,因为那里的修道院历史浸透在戈万文化中,你必须回到20世纪30年代的格拉斯哥才能找到戈万的故事源头。神学院的乔治·麦克劳德当时接任苏格兰教会大会的主席,继承了父亲和祖父的位置。在这之前,他是戈万教区的牧师,他的影响延续至今。当年,伊奥纳修道院几乎是一片废墟,需要尽快维修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乔治绞尽脑汁、费尽口舌,设法从戈万的费尔菲尔德造船厂召集了一群工人,才完成修复这座大修道院的工作。所以你可以想象,我第一次来到伊奥纳岛有多兴奋,这次旅程也没有令我失望。参观大教堂的过程激动人心,戈万出身的我真诚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一切中也扮演了一个角色,而这些船厂工人的努力让我引以为傲。
旅行中的早上我会坐在甲板上欣赏迷人的风景。白天航行时又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我不禁反问自己:“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这样出来旅游过呢?”

一天晚上,他们叫我去见船长。我很高兴,因为他在海上航行了40年,有许许多多的有趣故事,没想到这次聊天却是一个陷阱。当我和船长聊天的时候,我的朋友们正在楼下更换海盗服。当我回到甲板上,迎接我的是一群戴着假发和眼罩的“海盗”。他们对我怒吼,挥舞着塑料剑,把我吓得心脏病差点儿发作。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诺伊达特半岛下船前接到通知:“这个岛上没有手机信号,请先告知亲人你在哪里。”事实上,这次旅程的大部分时间,手机都没有信号。这对治疗我退休综合征,是一剂良药。
在当地的酒吧,我们坐在室外晒太阳,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太完美了。
启程之前,我的新书发布会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巡回演出,在曼彻斯特、伦敦、格拉斯哥、阿伯丁和都柏林都有专场,还有普雷斯顿的克科姆文理学校。我喜欢在这些活动中接受采访,回顾我在足球场上的时光。球迷们的热情更让我心存感激。
在斯特雷福德的特易购大百货举行的图书签售会上,有些人排了6个小时,就为得到我的签名。前一天,我在去老特拉福德观看曼联与皇家社会比赛的路上,有人告诉我有个女人从早上就在那里排队,非要成为队列的第一人。我当即致电感谢她,并送上我的第一本签名书。我对人们的热情感到惊讶,一高兴就在签售会现场多待了几个小时,以回报他们的支持。
2014年年初我们去巴巴多斯玩了一周,庆祝一位朋友的50岁生日,这太美妙了。维冈竞技队的老板戴夫·惠兰十分慷慨,把我们安排在他那栋华丽的别墅里。在孤星餐厅举行的派对从中午12点开始,有些人玩到第二天凌晨4点才离开。
奥斯卡颁奖典礼是另一次愉快的经历。周五晚上,我们参加了英国大使馆组织的聚会,期间还遇到了菲洛梅娜·李。她是出色的女人,有一部电影讲述的就是她花50年时间寻找儿子的故事。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英国领事馆大约有10名员工是苏格兰人,这让我很高兴。

在奥斯卡颁奖前夜的另一场派对上,我们见到了《为奴十二年》里的年轻女演员露皮·尼永奥和她的哥哥。她哥哥是曼联的超级球迷。我也很享受和塞雷娜·威廉姆斯聊天的过程。
最精彩的可能是见到瑞茜·威瑟斯彭。她的苏格兰祖辈约翰·威瑟斯彭从1768年开始担任新泽西州学院(即后来的普林斯顿大学)的第六任校长。
这是苏格兰人对美国历史的又一贡献。我的朋友马丁·奥康纳不知从哪搞到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的门票,也让我和妻子凯茜有机会一起参加颁奖典礼。典礼既壮观又非常有趣。这次旅行在我的愿望清单上名列前茅,最终也没有让我失望。
活动结束后,《名利场》杂志举办了盛大的晚宴:那是好莱坞的名人聚会。在那里,我认识了许多男女明星,包括塞缪尔·L·杰克逊。他是一个很棒的家伙,非常有趣。
这不是我平常所处的圈子,但对我和凯茜这样的电影发烧友来说,却是一段令人难忘的经历。我们经常看电影,所以这次旅程让我俩非常兴奋。
退休后,我的生活状态正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改变着。髋关节手术延迟了我作为观众和董事会成员重返俱乐部的时间。当我最终坐进球场包厢时,球迷们显然都觉得很新鲜。我承认自己开始时有点不知所措。我在曼联执教27年,而现在我却坐在董事包厢里。这个新职位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很奇怪。球迷们源源不断过来向我索要签名,他们好奇地看着我,我猜他们肯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当然,也有很多人还不习惯看到我以非球队成员的身份站在那么高的看台上。

回到老特拉福德看的第一场比赛,我当时带着4个孙子、儿媳塔妮亚和小舅子约翰。整场比赛过程中,我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在担任曼联主教练的时候,我也经常是这样,尤其在执教生涯末期。现在,这反倒成了我在董事包厢里看球的正确行为方式。在老特拉福德的最初几年,我更加情绪化。但在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面无表情的,除非球队有些时刻需要我刺激。
作为球队董事和俱乐部大使,我仍然是曼联的一员。再加上被任命为欧足联大使,我在足球领域的活跃度还在延续着。欧足联想让我主持他们的教练研讨会,我欣然答应下来。
我的第一个主教练会议,是在老特拉福德通过视频连线方式召开的。对此我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在另一个星球上讲话一样,但他们觉得进展很顺利。我参加的第一个欧足联研讨会是在布达佩斯举行的。那是一个有200名教练参加的会议。我在会上做了演讲并回答了一些提问。
我试着引导他们走上成功的执教道路。首先,你必须热爱足球,也愿意投入。你需要牺牲很多东西,回报则是当你预期达到时的那份满足感,特别是帮助年轻球员成长。我们都是为了这个。
在都灵和里斯本的教练会议,我们讨论了战术和现代足球的比赛方式。在过去的几年里这项运动发生了很多变化,特别是在反击方面。如果你回过头研究反击战术,就会发现不同。之前球队会用一两名速度快的球员进行反击,尤其在美洲国家。现在的球队反击时会有五六个球员同时参与。另一个变化是草皮状况,现在的草皮质量非常高,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比赛的观赏性。
我喜欢参加这些会议,分享知识和经验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即将进入行业的年轻主教练需要一些建议和指导。要在这个行业生存并不容易,而且难度还在不停上升,英超球队的主教练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工作。年轻主帅需要找到一种与老板和首席执行官沟通的方式,这部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因为你现在面对的老板类型各异。而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放弃自己的足球理念,以及对球队的控制权,但你需要找到一种恰当的沟通方式。

在英超联赛中,你可能会遇到来自美国、俄罗斯、中东或马来西亚的老板。我所代表的模式已经成为历史,你不会再看到任何人在同一个俱乐部执教27年。说到这里,温格和阿森纳的故事值得一提。
每个人都为温格带队赢得足总杯而高兴。我一度希望史蒂夫·布鲁斯能为赫尔城赢得这个冠军,因为布鲁斯曾经是我的球员。但也必须承认,你很难不对温格产生一种特殊的情感,因为他处于9年没有赢得冠军奖杯的压力之下。温格对自己的足球理念一直很执着,从来没有屈服变革的压力。他要求的标准和方法是一致的,也一直擅长购买和培养年轻球员。他从不害怕让年轻人上场比赛。这很大胆,因为年轻球员还没有完全成型。
谁能说温格不会打破我的纪录呢?我不敢确定,但他正在努力尝试。
利物浦主帅布伦丹·罗杰斯是另一个有趣的例子。在2013/2014赛季开始前,我心目中的英超前三名分别是曼联、切尔西和曼城。然而,利物浦表现出来的状态格外惊人,而且他们以正确的方式前进,大打攻势足球。即使是把利物浦视为死敌的曼联球迷,也不会嫉妒利物浦在积分榜上节节攀升。在我看来,他们绝对是年度最佳球队。斯图里奇带来了重大的变化,斯特林也不再是出道时的边锋。当他们把斯特林放在中锋身后,取得的效果不俗。每个人都期待苏亚雷斯继续高产,保持住他上一个赛季的水平,斯特林和斯图里奇则为球队锦上添花。另一个变化是杰拉德回撤到后腰位置,这是其他利物浦主帅从未采用过的战术。杰拉德在这个位置上表现得很好,并且度过了一个梦幻般的赛季。
托尼·普利斯打电话向我咨询关于是否能接受水晶宫帅位邀约的建议,当时水晶宫似乎注定要在保级战中失败。我向托尼指出,他可以让水晶宫在主场很难被击败,因为他们的主场有一批非常狂热的球迷,这是对他有利的一张底牌,那群死忠们在塞尔赫斯特公园球场有一种疯狂的能量。托尼知道球队只要能在跨年之际找回状态,就可以在赛季最后5个月里有质的提高,即使球队处于联赛垫底位置也是如此，他在斯托克城时就知道这一点。

当托尼人主水晶宫时,球队12轮比赛只积7分,最后他们却以45分成功保级,非常令人震惊。2014年8月托尼离开水晶宫,那时新赛季刚开始不久,我认为他能争一争年度最佳教练,但布伦丹·罗杰斯最终当选,而托尼被评为英超赛季最佳教练,我猜这是因为托尼是在赛季后半段才接手球队。不管怎样,这两位主教练都很出色。
其他教练也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现,例如伯恩利的肖恩·戴奇。肖恩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好吧,你只能祈祷球队不要出问题。”我和他开玩笑。但我认真对他说道:“只要你不断告诉,球员有多大的能量和活力,最终他们自己也会相信的。体能可以是生理因素也可以是心理因素。”我很高兴看到他在伯恩利一切顺利。
在场边观看联赛的赛季走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一直相信切尔西会赢得冠军。从2月到3月初,我确信他们会夺冠。穆里尼奥效应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直把自己的球队称为“不被看好的一方”,或者用他的原话说,是一匹“小马驹”。随着赛季的进行,情况变得越来越有趣。我需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新闻发布会,我尽管非常了解他,也依然无法确定他说的话是在恶搞还是认真的,这家伙很会迷惑人。
当曼城在欧冠联赛中被淘汰时,我以为他们会在国内联赛中大放异彩,但有时候进入联赛杯决赛会让你在错误的时间耗尽精力。原本没有人认为利物浦能自1990年以来第一次赢得联赛冠军,但直到4月初在主场被切尔西击败之前,他们已经11连胜。曼城主教练曼努埃尔·佩莱格里尼在马拉加执教时就和我很熟,作为同行,我为他感到高兴。毫无疑问,曼城拥有最强大的阵容,但他们两次都以微弱优势赢得联赛冠军的事实不得不让人们产生一个问号,为什么会这样呢?是的,塞尔吉奥·阿圭罗和文森特·孔帕尼分别缺阵了一段时间,但是他们阵容厚实,却一直无法扩大领先优势令人感到意外。

切水西的战术变化很值得注意。他们8月20日做客老特拉福德球场时使用了无锋阵,对此我感到意外,或许穆里尼奥不太信任他手下的前锋。也许这不是他想要排出的阵容,但他很务实,永远把不输球放在首位。客战利物浦,他排出由阿斯皮利奎塔、卡拉斯、伊万诺维奇和阿什利·科尔组成的一条令人感到陌生的四人防线,但这条后防线却发挥神勇。在比赛开场10分钟后我就想,“切尔西会赢的”。苏亚雷斯那场比赛被对手压制,平时那种灵动的表现从他身上消失了。切尔西的布阵方式决定了这次爆冷。
我给西汉姆联主帅山姆·阿勒代斯打过几次电话,当时山姆在厄普顿公园球场饱受球迷批评。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有人能向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西汉姆足球”。这究竟是什么?他们上一次夺冠是在1980年的足总杯。西汉姆联的踢球方式从未让我害怕过,他们总是在保级,或许偶尔非常幸运地击败了我们。1995年5月,他们1:1粉碎了我们夺冠的希望,那场比赛他们
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禁区。所以这所谓的“西汉姆足球”到底是什么?
我不得不同情阿勒代斯,他无法带领球队一直赢下去。西汉姆联队的球迷有一种先人为主的观念,认为自家教练是一个只会让球员开大脚把皮球踢向前场的。可事实是,他曾带领一支由非常平庸的球员组成的球队保级成功。这就是管理学,他激发出那些球员最好的状态。
我不会仅仅因为我在生活其他方面忙得不可开交,就远离我以前的伙伴。事实上,哈佛商学院的活动向我展示了这一切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那些学生和学者让我激情不减。
我在哈佛的新角色始于2014年春天,当时我参加了一个会议,与会者包括来自组织行为学和领导力学系的7位教授。他们基于我的经验对我进行了一些测试,并评估我以后还能具体做些什么。那次会议棒极了,他们让我感到自己受欢迎、被重视。

一群年轻高管报名参加了为期8周的高级商业管理培训,我给他们授课,还在来自45个国家的68名学生面前接受了安妮塔·埃尔伯斯教授的采访。除了与几位重要人物的一系列会面外,我最后一次露面是为了支持一门新课程“娱乐、媒体和体育商业”。
这门课主要研究我执教生涯的早期案例研究。前一个小时,我和学生坐在一起讨论案例。然后是课间休息,之后的80分钟我在教室中间回答他们的问题。
在课程的前半部分,我在黑板上画了一张图,上面有球员、工作人员、媒体记者、首席执行官等,所有人都与我有联系。我向大家解释了其中的每段关系,几乎涵盖了我曼联执教的全部元素。我手里拿着黑板擦,擦掉了其中大部分内容,并告诉学生们,这些根本不重要。新闻发布会——一周一次,包括赛后采访。经纪人——当一个球员想挣钱的时候,往往会听一听经纪人的意见。以此类推,直到黑板上只剩下工作的核心,那就是我的球员,我的教练组和你的首席执行官,因为我每天都在和他们打交道。至于被擦掉的事情,见招拆招就行了。
在执教曼联的末期,我决定把更多的权力下放。现在看来,这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时机很好,让我能好好享受自己在球队的最后10年,并去追求真正重要的东西——胜利,这才是理解我的能量和精力从何而来的关键。年轻的时候,我可以在前一天晚上出去疯玩,第二天早上6点按时起床训练。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再这么做就变得不切实际了。我必须找到更合理的方式来分配我的能量和精力,并接受这种变化。食物、睡眠,都与这一切息息相关。与生俱来的充沛活力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它们终有一天会开始消退。
人总会变老,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事实是我在俱乐部的最后10年已经六七十岁,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俱乐部的控制上,我需要让球队保持在一个正常水平上,怀有必胜的信念。通过下放权力,我做到了这一点。同时,我对各种想法和理念都持开放态度,因为我知道我和年轻人处在一个不同的时代。他们的球场不再满是泥泞,再不用穿挤脚的球鞋。很多东西都在进步,不是全部,但大部分是。我从不让媒体影响自己,也不会把精力花在维护媒体关系上。如今,很多主教练挖空心思应对记者,是因为他们总想给媒体提供一些东西。
我的原则是:曼联永远不会惧怕媒体。是的,我们必须沟通,但不是每分钟都沟通,也没必要和他们谈每个故事、每个球员,很多东西是需要保密的。比如不能太公开的球员伤情——你为什么要透露这些信息从而帮助你的对手?我能很好地掌控这部分,并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商业活动,哪怕只是一场晚宴,都要花费你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入生涯末期,我对参加这类活动慎之又慎。
对我来说,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仅幸运地拥有许多出色的球员,我还幸运地拥有许多出色的同事,很多人和我一起共事20多年。他们是我最强大的后盾,值得我永远感激。
但是,我已经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我认为自己可以在足球之外创造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事实证明我想得没错,退休无法扼杀我的好奇心,还有我的战斗精神。

第二十七章 过渡中的曼联
即便是最周密的计划,也可能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数,没有一个足球主教练能完全掌控球队的整个轨迹。我们都是这个行业的一分子,在这个行业里,情况可能会突然发生变化,让人措手不及。重要的是我们要维护自己的尊严,重新开始,新的机会也将随之而来。
在足球管理领域,失去一份重要的工作并不会影响我未来取得成功。2014年4月,大卫·莫耶斯离开曼联时,我坚信他未来的职业生涯会无比美好。更重要的是,曾执教过曼联会让我的简历更加出彩——这是对我才华的最好证明。
大卫执掌曼联教鞭不到一年就下课,这令人很难过,但包括我在内,有无数教练被解雇后都取得了不错的成就,我能想到的近期最佳代表就是安切洛蒂。离开切尔西之后,他带领巴黎圣日耳曼赢得了法甲冠军,又在2013/2014赛季带领皇家马德里赢得了欧冠冠军。
不能把被解雇看成是足球生涯的终点。大卫·莫耶斯未来的路还很长。
再举个例子,看看罗恩·阿特金森在曼联下课后表现有多棒。你的职业生涯不会在你离开某家俱乐部的那一刻就结束,不管这家俱乐部有多牛。大卫将在他未来的教练生涯中做得很好。

有一点需要说明,那就是关于我的继任者的任命,俱乐部有一个明确的程序。肯定不会有人真相信格雷泽家族会允许一个人拍板曼联新主帅人选吧?决定退休后,我们在纽约与格雷泽家族会面,开始了挑选新主帅的工作。就和所有大型机构的流程一样,我们先圈定最佳人选,分析邀请他们执教的可行性,并再按照程序走流程。
人们似乎总觉得曼联主帅的选择没有走正常程序,这纯粹是无稽之谈。人们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们的工作进展一点也没有泄露给媒体,整个选帅过程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俱乐部内部讨论。
保密是最重要的,能为我们摆脱外部压力。当我们宣布最终决定时,没有人预料到结果。相反,我即将退休的消息在正式宣布的前一天就被媒体披露,这让我在把决定告知球员和同事时情况复杂了很多。在任命莫耶斯这件事情上,我们执行得很漂亮:安静、果断而专业。在有条不紊的选拔结束后,大卫·莫耶斯被任命为曼联主教练,董事会统一了口径和态度。
我们对于得到他感到非常兴奋,当时大多数媒体都认为这是一次很棒的任命,符合曼联的传统和价值观。
在执教埃弗顿的11个赛季里,大卫一直努力工作,表现出了不俗的执教能力。诚然,在漫长的埃弗顿执教生涯里,他从未赢得过一座冠军奖杯,这一事实总被人们拿来批评他,但这种现象具有误导性。他麾下的埃弗顿在很多方面不能算作一支为了赢得奖杯而打造的球队,无论在财政上还是在场地大小上,他们都不足以争夺冠军。所以,大卫克服了很多困难和障碍才打造出一套又一套出色的埃弗顿阵容,并沿着这条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在我们最初关于调整教练组成员调动的交流中,大卫表示他会带两三个人。他已经告诉我,他将亲自负责球员训练,而这意味着雷内·穆伦斯汀失业。我建议他留下米克·费兰,因为费兰会给他很大的帮助。费兰熟悉俱乐部的情况,能帮大卫尽快融入球队,并且他非常忠诚,是个不折不扣的曼联人。但大卫最终没有留下费兰,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大卫只想用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