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菲尔会告诉我,记者可能想请我点评苏亚雷斯咬人风波,或者格尔多芬马场兴奋剂丑闻,抑或关于莱万多夫斯基等人的潜在东家等。通常情况下,我会以本场比赛可以首发的球员名单开场,然后聊聊和即将到来的比赛相关的事情。《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记者喜欢围绕一个主题深挖内容,比如迈克尔·卡里克。
在新闻发布会上我通常表现得很友善,但如果提起比赛中判罚有失偏颇的裁判,我就控制不住脾气。我经常因为对裁判发表不当言论被处罚,但我觉得自己评判源于足球的标准,而不是裁判的个人标准,我对那些裁判给自己定的标准压根不感兴趣。作为主帅,我希望裁判的水平能配得上他们执法的比赛水准。在我看来,作为一个群体,裁判们并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
反而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误判。现在人们觉得裁判已经具备全职工作的能力了,但在我看来,真正的全职裁判根本不应该有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表现。
很多人从16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立志当裁判,我很欣赏这种精神,比赛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我希望能在英超赛场上看到更多诸如罗伯托·罗塞蒂那样出色的裁判,他身高一米九,体型健壮,像个拳击手。他能出现在球场上任何你希望他出现的位置,并且可以让球员冷静下来。他是能掌控比赛的那类裁判。我欣赏这样的顶级裁判,因为我希望自己球队的每场比赛都能被公平、公正地对待。
很显然,在英超赛场上,不可能因为一个裁判能力不行,或者体重超标,就不再让他吹比赛了。每个裁判都有律师支持,而且这个群体非常的强大、团结,再加上年轻的裁判尚未成熟,所以现如今也只能依赖这些裁判了。

在新闻发布会上,当记者提出关于裁判的问题时,我或许应该闭口不谈。接下来的一周,曼联没准又会成为争议判罚的受益者。因此,如果我指责裁判执法不公,就可能被认为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
我一直支持裁判协会。在阿伯丁时,我甚至会带领裁判训练,以保证他们的体测都能达标,但我认为英格兰足球现行的裁判体测标准应该进行优化。他们能跑多远并不应该成为测验的最高指标。真正应该考量的,是裁判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到达需要他出现的位置。如果球场上出现了快速反击,裁判能否及时赶到?回看2009年曼联对阵阿森纳的欧冠半决赛,当我们射门得分时,当值主裁罗塞蒂距离球门还有20码的距离。我们从得球到射门,只用了9秒,也就是说,裁判需要在9秒内跑100码,估计只有博尔特才能做到了。
我觉得英足总有时会重点“关照”表现突出的明显球员,以博取球迷的关注度。鲁尼曾经在对阵西汉姆联的比赛中对着摄像机咒骂,那时我们觉得他会被英足总收拾,果不其然,鲁尼因为这个举动被停赛3场。罚单中给出的原因是,对着摄像机爆粗口会给正在看比赛的未成年人造成负面影响。我不是很理解。这么多年来,我们看到的球员骂街还少吗?
你永远也猜不透究竟是谁在掌管英足总,新任主席格雷格·代克应该削减决策者的数量,一个由100人组成的委员会显然不可能产出有效结论。这样的机构,组建原因根本不是提高英足总运行效率,而是为了给那些“对足球做出卓越贡献的人”一些表彰。这其实涉及机构体系的问题了,有很多人曾经试图改革,却遇到了无穷无尽的阻力。
在关键比赛中,我和球队的行为举止都非常得体。有一家媒体曾经报道裁判安迪·德乌尔索受过罗伊·基恩和斯塔姆骚扰,我们否认了这种说法。
显然,我说的那句“不关他们的事”惹恼了英足总。我甚至指出,这个冲突发生在联赛杯,而非报道中提到的足总杯。说实话,我对英足总内合规部的工作实在不想说什么。

2009年我曾经批评过阿兰·威利的身体条件,其实我想说在身体素质方面对裁判的要求应该再严格些。当时我们在主场2:2战平桑德兰,赛后我对主裁判威利体重超标表达了不满。我的一番言语让自己深陷争议之中:“现如今的比赛节奏对裁判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而威利显然不合格。你们可以看看,国外裁判的身体素质都很好,而威利竟然花了30秒才跑过去给球员出牌。我觉得他暂时不应该再执法了,今天他还能上场简直太荒唐。”
后来我对此番言论公开道歉,并强调我的初衷只是“希望大家能够注意到这些严重影响比赛进程的事实”。但16天后,我收到了英足总关于我发表不当言论的指控。2003年我两次被罚出场,2007年我针对裁判马克·克拉滕伯格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被罚上看台。后来又在客场1:2输给切尔西的比赛中因为抨击当值主裁马丁·阿特金森,我收到了英足总开出的罚款3万英镑、禁赛5场的超级罚单。在我对阿兰·威利发表了评论之后,退役裁判杰夫·温特尔还曾经建议应按照国际足联的标准对我进行禁赛处理。
最后,我觉得英超赛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真正的顶级裁判了。我知道格拉汉姆·波尔有些狂妄,但相比起来他算是联赛中难得一见的好裁判。尽管他的自大给他减了不少分,而且他暴躁时,判罚尺度会非常严格,但他却是我在曼联执教期间遇到过最好的裁判。
当一个裁判在安菲尔德4.4万名球迷,或者面对老特拉福德7.6万名死忠面前,如果做出对主队不利的判罚,就一定会遭到球迷疯狂谩骂,这的确会给裁判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但与此同时,这又是裁判必须具备的一个品质——敢于在狂热的球迷面前顶住压力,做出正确的判罚。过去曾经有句玩笑话,说主裁判是“主场球迷的一员”,这句话有时的确适用,但它不是在说裁判被主队买通了,而是强调他们可能会受到主场球迷的影响。
在我看来,安菲尔德是让裁判最难客观执法的球场,因为那个球场空间小,球迷又非常疯狂。在和利物浦的比赛时,你总能感受到贯穿全场的可怕气场，这种气场会由球迷传递给裁判。

40年前,球迷远没有如今这般疯狂。所以让主裁判和团队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向公众解释在场上发生的一切,可能会成为一种新的重要需求。比如,在2013年3月曼联主场对阵皇马的比赛结束之后,我很想听一听当值主裁如何复盘他罚下纳尼的全过程。那可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判罚。
一个简短的裁判新闻发布会,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一个进步,人们不能停止进步。拿足球鞋来说,我很反对那些所谓现代战靴的销售手段,可制造商会往你身上砸很多钱。因此,我不能再和他们叫板了。现在商家圈钱的手法多种多样,他们会生产粉色、橙色的足球鞋吸引年轻人。很多俱乐部甚至会用自己的球衣赞助作为签约新援的条件之一,例如保证他们会获得阿迪达斯或是耐克的赞助合同等。因此,赞助商需要通过售卖球鞋,让他们的投资回本。
观众永远不会对裁判百分之百满意,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希望裁判偏向自己主队。裁判专职化虽未完全成功,但这个概念在人员管理上还是有必要的。毕竟,我觉得一个人不可能一边做着本职工作,一边参加裁判所需要的高强度训练课程,这也正是裁判体系的瑕疵所在。我觉得有些专职裁判应该每天都去圣乔治公园报到。有人或许会问,怎么可能让裁判每天往返于纽卡斯尔和伯顿之间?这样说吧,如果我们签下一个住在伦敦的球员,我们会在曼彻斯特给他找一处居所。范佩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英足总希望构建一个完善的裁判体系,就应该用从英超联赛赚到的那些钱,让自己做到和英超俱乐部一样专业。
职业赛事裁判委员会的主管麦克·莱利曾抱怨道,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搭建裁判系统。假设他说的是真的,那简直太荒谬了。每个赛5000万英镑的电视转播费,还不能满足职业裁判日常的合理开销,谁会信?这还没算上每个赛季英超俱乐部从欧冠联赛获得的分成奖金呢。如果需要专职裁判,那配套的体系必须跟上才行。

欧冠联赛的主裁判们胆子就大多了,因为他们知道赛后大家基本不会再见面。我曾经带队4次闯入欧冠决赛,但其中一个裁判在我看来能配得上顶级裁判——1999年欧冠决赛主裁皮埃路易吉·科利纳。
我曾两次在欧冠生死战中输给穆里尼奥,输球的原因不仅因为球员表现,还有裁判因素。2004年与波尔图的比赛让人难以置信,那晚裁判最愚蠢的判罚并不是吹掉斯科尔斯的进球,尽管我们本可以凭借这个球总比分2:0占据先机,而是在完场前几分钟,当C罗被左边后卫放倒之后,边线裁判举旗示意这是一个任意球,但主裁却要求继续比赛。波尔图由守转攻获得任意球,被蒂姆·霍华德封住,但随后波尔图在伤停补时阶段破门得分。往好处想,这场比赛足以让我们不再惧怕欧冠赛场上的任何不公正判罚。
有一次,我在观看米兰德比时,一位国际米兰的高级官员对我说:“你知道英国足球和意大利足球的区别吗?在英格兰,没有人会操纵比赛。但意大利足球却告诉人们,没有比赛是不能被操控的。”
在英格兰,积极的一面在于从业人员管理方面有了进步,我觉得这点很不错。比赛官员和球员之间的沟通日趋积极有效。位居高位的管理者必须有快速做出决策的能力,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响应速度还不够快。的确,裁判也是人,不可能不犯错。但好裁判正确的判罚会远远超出误判。而判罚出现一两次偏颇的裁判并不代表他们不合格,只是他们需要加强瞬间对情况做出正确判断的能力。
球员也是一样,在对方禁区里,什么东西最重要?你的决策能力。我们一直对球员强调这一点,如果可以从头开始执教之旅,我会逼迫每位球员都去学习国际象棋,因为我觉得这能让他们集中注意力。象棋初学者可能需要三四个小时下一盘棋。当他们越来越娴熟,落子越来越快时,才算是出师了。重压之下的快速决策,正是现代足球的奥义所在。

第二十一章 第十九个冠军
在曼联追逐第19个英格兰顶级联赛冠军的时候,总有人拿我们和利物浦比较,并热衷于讨论我们何时能超越利物浦的夺冠次数。对我来说,超越他们的18冠纪录是迟早的事,没必要非得在某个特定的赛季完成。作为教练,我希望全队能把注意力放在争冠上,而不是纠结于何时能超越别人。但坦白说,拿到这第19个冠军确实是我们的一大目标。
20世纪80年代,我刚刚南下来到曼联当主帅,而索内斯和达格利什麾下的利物浦则已经成为“英格兰足球”的代名词。那时的利物浦所向披靡,我曾在执教阿伯丁时与他们踢过比赛。在欧战赛场上我们主场0:1输了;移师安菲尔德的客场比赛中,前20分钟阿伯丁踢得非常出色,但半场结束时,我们却以总比分0:2落后。中场休息时,我和往常一样在更衣室里给球员们布置战术,临上场前,德鲁·贾维喊道:“伙计们,好好踢啊!我们进两个球就能和他们回到同一起跑线了!”
结果,那场比赛我们0:3落败,德鲁说的那两个进球的确进了,只可惜是利物浦队员打进的。我对德鲁说:“老天保佑你。”果不其然,他因为中场休息时的“预言”被球员们狠狠地调侃了一番:“搞清楚!我们的对手可是利物浦啊!”

在当时,利物浦只要在比赛里取得一球领先,对手就别想从他们手里得到任何追平甚至反超的机会。他们会不停地进球、进球、进球。索内斯会把自己的控场能力发挥到极致。汉森、劳伦森、汤普森,无论利物浦后场球员如何排列组合,他们都是游刃有余的。当我来到曼联当主教练时,他们已经拥有伊恩·拉什、约翰·阿尔德里奇这样的传奇球员。而约翰·巴恩斯、彼得·比尔兹利的到来,让利物浦本就强大的阵容更加熠熠生辉。
我曾经放出豪言:“我要把利物浦拉下王座。”其实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但所有人都说这句话出自我的口中。但不管我有没有说过,这确实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报纸爱怎么报道就怎么报道吧。尽管这几年情况有所变化,但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讲,曼彻斯特联队最大的对手都应该是利物浦。因此我们两队交手时,氛围总是异常紧张。
自1993年夺得英超联赛冠军开始,直到世纪之交到来前,我们一共拿了5座英超冠军奖杯。2000年,我知道利物浦很难重铸之前的辉煌了。他们的青年队不能为一线队连续输送优秀球员,导致青黄不接。从那时开始,我不再把利物浦看作我们夺冠的障碍,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当我们追平他们的顶级联赛18冠纪录时,我坚信按照曼联现在的运作模式,我们迟早会超越他们。而勇夺19冠之后的冠军巡游,是曼彻斯特这座城市一次无与伦比的盛典。那个赛季,我们的同城死敌曼城,在足总杯决赛中1:0战胜斯托克城,赢得了他们自1976年联赛杯后的首个冠军。反观曼联,在与布莱克本1:1的比赛中,凭借鲁尼第73分钟的进球,我们夺得了队史第19个顶级联赛冠军。1986年,我接手曼联时,曼联和利物浦的顶级联赛夺冠数量是7:16。
2010/2011赛季,曼联第19次站在英格兰足球之巅。那个赛季,我们的争冠对手切尔西在托雷斯身上砸下5000万英镑,曼城花了2700万英镑引进哲科。而曼联买下夺冠功臣之一哈维尔·埃尔南德斯,却只花了600万英镑。

在2011年2月5日爆冷被狼队击败之前,我们已经保持了24场联赛不败的战绩,待到赛季结束,我们也仅输掉了4场比赛。我们的赛季转折点出现在4:2客场赢下西汉姆联的那场比赛。半场休息时我们0:2落后,但我注意到一些没拿过冠军的球员,都拥有对冠军的渴望,比如瓦伦西亚、斯莫林和埃尔南德斯。
赢得冠军是整个赛季至关重要的目标,而在夺冠数量上超越利物浦则是锦上添花。夺得19冠后,我们的目标是拿下第20个顶级联赛冠军,球迷也经常在赛场上唱类似的歌曲为我们加油。在我执教曼联的最后一个赛季里,尽管利物浦偶有亮眼表现,但我依然不觉得他们具备了和我们争夺冠军的实力。2013年4月的一天,我和夫人从赛马大会现场出来时,遇到了两个利物浦球迷,他们没有恶意,只是过来和我说:“嗨,弗吉,我们下个赛季绝对会把你们打趴下。”
“那你们得买9个人,才有可能啊。”我这样回应。
这两个人看上去非常震惊:“9个?”
其中一个人说:“等等,我要尽快告诉酒吧里的兄弟。”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埃弗顿球迷。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补9个人吧,这也太多了……”另一个人边走边嘀咕。我冲他们喊:“好吧!那就买7个吧!”然后我们都笑了。
那个夏天,我能感受到,我们的威胁不再只是来自伦敦和默西赛德了,同城球队曼城也逐渐强大起来。我们两队的距离太近了,我甚至能从空气中嗅出他们的危险气息,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想要与我们争夺这个城市的控制权。我希望曼联能继续走自己的道路,不断补强阵容。
眼下我们需要一个人来替代埃德温·范德萨,尽管大多数人认为我们会买下诺伊尔(他的确在我们的关注名单上),但其实我们已经关注大卫·德赫亚很久了,甚至从他的孩提时代开始,我们就派人关注他了。我们坚信他能够成为顶级门将。

2011年夏天,阿什利·扬与阿斯顿维拉的合同只剩下一年,买他肯定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他是本土球员、多面手,两条边路能胜任,也能作为前场的一个攻击点,具备得分能力。考虑到朴智星已经31岁,吉格斯也过了当打之年,我认为是时候买下他了。
我们在阿什利·扬身上花了1600万镑,考虑到他的合同快到期了,这个价格还是比我们的预期稍微高了一点,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合理,因此我们很快完成了交易。
2011/2012赛季,阿什利·扬在对阵女王公园巡游者的比赛中遇到了一点麻烦。当时对方的肖恩·德里被罚下场,阿什利·扬被也因此指控假摔。之后的那场比赛,我把他拿出首发阵容,同时告诫他,作为曼联球员,自毁名声的事绝不能做。坦白讲,那个点球不该判,德里的红牌也没法被撤销。而且这是阿什利·扬连续两场出现假摔,这在我看来是不可容忍的,所以必须及时制止他。
C罗年轻时也有这个坏习惯,但他的队友会在训练场上教训他。C罗的速度很快,对手只能尝试放倒他。我们就假摔问题和C罗谈过很多次。“他对我犯规了!”C罗每次都这么说。“是的,但你反应过度了,不要这么夸张。”我一般会这样回复他。渐渐地,C罗不再假摔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球员。
卢卡·莫德里奇是所有球员的榜样,他总是站得稳稳的。吉格斯和斯科尔斯也从不假摔。德罗巴则是一个反面典型,2012年巴塞罗那在斯坦福桥对阵切尔西的比赛就是个例子。除了那次,媒体对德罗巴一贯好评如潮,但这件事成为他职业生涯上的一个污点。如果5年前媒体能集体声讨德罗巴假摔,可能也不会出现之后这一幕了。

菲尔·琼斯的交易已经酝酿良久,从山姆·阿勒代斯执教布莱克本的时候就开始筹备了。当他们在青年足总杯击败曼联之后,第二天我就给山姆打电话:“聊聊那个叫琼斯的男孩吧。”
山姆大笑:“不可能的,周六他就会出现在一线队名单里。”他还真没骗我,琼斯很快就代表一线队出场了。山姆非常器重他,后来成为布莱克本的主力。2011年1月冬季转会窗口开启,保级形势严峻的布莱克本不愿放人。等到赛季结束,除了我们,其他英超强队也在追求琼斯,其中还包括利物浦、阿森纳和切尔西。琼斯和4家俱乐部谈了一遍,最终,我们成功拿下了这位19岁的新星。
签下菲尔·琼斯的时候,我不太确定他适合踢什么位置。和球队磨合了一阵后,我感觉他更适合踢中后卫。无疑,琼斯几乎可以踢任何位置给我们后场提供了多种选择。2011年社区盾杯下半场刚开始,我用琼斯和埃文斯换下了费迪南德和维迪奇,希望借此给对手施加更多压力。埃文斯和琼斯一样出色,他擅长持球推进。相比起来,维迪奇和费迪南德的踢球方式更保守。埃文斯和琼斯的搭档很合拍,他们都很聪明,也能很快读懂比赛。如此一来,我在中卫位置上逐渐就能尝试更多的组合方式,而琼斯总会占据一席之地。
说到埃文斯,我需要说明一点。当时他对我签下琼斯和斯莫林有一些不满,还就此猜测教练组是不是质疑他的能力。但令我欣慰的是,埃文斯很快调整过来,重新证明了自己,并且发挥非常稳定。我对埃文斯这种球员非常欣赏,担心新人威胁自己的地位,却不为此自怨自艾,而是努力提升自己。
汤姆·克莱维利是我们队中另一个极具天赋的年轻球员。2010/2011赛季初,他在对阵博尔顿的比赛中脚踝重伤。自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被这个伤病影响着。原本只用了一个月,克莱维利就伤愈复出,我安排他在对阵埃弗顿的比赛中出场,结果他旧伤复发,被迫再次休息3个月。我们计划让他做手术,但他不同意,因为那将意味着他将近9个月不能踢球。而即便坚持保守治疗,等他伤愈归队后,斯科尔斯和卡里克也回来了,于是他的上场时间变得不再固定。

克莱维利非常聪明,智商和球商都很高。他擅长跑位,有终结比赛的能力。知道他入选了伦敦奥运会阵容后,我很开心,因为我觉得他需要一个能提升自信的机会。
当时,达伦·弗莱彻饱受结肠病的困扰。2012年夏天,他原计划要做手术,但由于身体条件未达标而延迟。基于此,弗莱彻最早也要到12月才能归队。之前一个赛季,我有时候会带着他去曼联预备队指导年轻球员,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后来在预备队几场比赛的中场休息时间,弗莱切负责给队员讲解战术,他做得非常出色。
我们从马德里竞技以2400万欧元的价格签下德赫亚时,他才20岁,双方显然还需要好好磨合一段时间。和舒梅切尔、范德萨比起来,德赫亚的身体素质要差一些,于是我们设计了一系列训练项目帮他增肌。2011/2012赛季揭幕战,后防两员大将费迪南德和维迪奇缺阵,让尚未适应英超节奏的德赫亚有些慌乱。尽管那场比赛我们最终以2:1赢下了西布罗姆维奇,但德赫亚没能防住肖恩·朗软绵绵的射门。对这次失误,我没有过多指责德赫亚,只对他说了一句“欢迎来到英格兰”。
维迪奇缺阵长达六周,里奥则有三周无法出战。于是我派出斯莫林和琼斯组合后防线——他们都是年轻球员。德赫亚后面表现得比较稳健,但也偶尔会犯错,他在和身前队员的配合上还有提升的空间。我们1月在足总杯中遭遇利物浦时,他没能防住对方一次角球进攻,以他的能力原本应该处理得更好。不只是德赫亚,他身前的斯莫林和埃文斯也应该反思这粒失球。
丢球的时候,后卫的站位非常糟糕,使得德赫亚无法在六码区域内出击。可每当有这种失误发生,人们只会嘲讽门将。第二年我们客场与曼城的联赛对决非常关键,琼斯挡住了德赫亚的视线,导致德赫亚无法及时出击处理球。孔帕尼抓住这个机会,一击致命。随着时间的推移,德赫亚开始变得稳健且自信,能够在比赛中奉献精彩绝伦的扑救,这也证明当初我们买他没有看走眼。他当时是世界足坛最出色的青年门将,我们也很高兴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在曼联,他可以和其他出色的队友们一起成长。2013年2月,在与皇家马德里的欧冠118决赛首回合较量中,他发挥异常出色,先后封堵了C罗、科恩特朗和赫迪拉的射门。

刚到曼联时,德赫亚不怎么会说英文,开车也要现学。对于门将来说,20岁来到英格兰谈何容易。细数过往20年最重磅的门将转会,莫过于布冯转会尤文图斯,他年纪轻轻加盟尤文后就一直表现得无懈可击。我们一直愿意培养年轻球员,但很少有像德赫亚这样与曼联如此契合的。我坚信他的未来将会非常出色,在我执教曼联的最后一年,他还入选了英格兰职业球员工会评选出来的最佳阵容,这让我倍感欣慰。
琼斯在2011/2012赛季饱受伤病困扰,而对打进8个球的阿什利·扬来说,则算是一个高光赛季。对一名边锋来说,这样的表现不算太差。阿什利·扬能阅读比赛,永远活力十足。如果他速度能再快一点,射门就会更容易。不过阿什利·扬也不能算慢,内切打门也是一绝。另外,阿什利·扬在中路也表现得非常出色,只不过我们在这片区域囤积了太多优秀球员。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欣赏他的。他是个安静的男孩,也很刻苦。他和琼斯、德赫亚都是球队杰出的年轻才俊。
从另一个层面出发,斯科尔斯重返英格兰国家队的可能性很小。职业生涯晚期,他的体力不足以支撑整场比赛,因为他并不是吉格斯那种“跑不死”的人,而且他也无意再为国家队效力了。2012年1月复出后,斯科尔斯依然是曼联的节拍器。在对比赛节奏的把控上,全队没人比得过他。英足总明白他的想法,也接受了他的决定。卡佩罗团队在2010年世界杯前曾经联系过他,2012年欧洲杯时就没有再找过他。
迈克尔·卡里克也是个值得拿出来聊聊的人,没有一任英格兰主帅会将他视为首发中场,迈克尔从来都只能坐在板凳上看队友们在场上发光发热。
2012年欧洲杯,他不想再一整个夏天坐冷板凳,于是拒绝了英格兰代表队的征召。好在他没有虚度这个假期,彻底治好了他的脚踝。
迈克尔的问题在于,他缺乏像弗兰克·兰帕德或史蒂芬·杰拉德那样的霸气。兰帕德是非常适合切尔西体系的球员,但我没觉得他在国家队的表现有多好。此外,我应该是少数几个认为杰拉德并非顶级球员的人。当我们有斯科尔斯和基恩压阵的时候,杰拉德很少在我们面前有什么亮眼发挥。在英格兰国家队,“双德”是迈克尔·卡里克无法逾越的两座大山。
如何让这对组合在4-4-2的阵形里兼容,成了英格兰主帅最头痛的问题。2006年,有了哈格里弗斯坐镇中场,整个球队的运转才更加流畅。那届世界杯1/4决赛,英格兰输给葡萄牙。我告诉史蒂夫·麦克拉伦,他和埃里克森应该带球队在点球大战前简单庆祝一下。尽管最后输了比赛,但在鲁尼被罚下后,10人作战的英格兰仍然撑到了点球决赛。那些站出来罚点球的小伙子们理应受到赞扬。带球员们放松和庆祝看似是件小事,但其实非常鼓舞士气。
我和英格兰国家队的官员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卡佩罗被解雇后,英足总特意通知我不要对英格兰主帅人选发表任何言论。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哈利·雷德克纳普会成为下一任国家队主帅,而我只是对此表态支持,毕竟我也认为哈利是理想人选,不知道英足总为什么要跳出来针对我。但显然,尽管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哈利,英足总并不这么想。
我曾两次受邀出任英格兰主帅。2001年埃里克森挂帅之前,时任英足总首席执行官亚当·克罗齐尔曾找过我。在那之前还有一次,当时曼联主席还是马丁·爱德华兹,不过那次凯文·基冈最终接过了国家队教鞭。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执教英格兰的。你能想象到一个苏格兰人执教英格兰国家队的画面吗?我经常开玩笑说,如果苏格兰排世界第149名,我就带领英格兰掉到第150名。
英格兰主帅需要掌握一项特殊技能——能从容应对媒体。麦克拉伦曾经因为和一两家媒体要好,不慎得罪了其他媒体。英格兰主帅的位置就是这样,你给一两家报纸独家消息,其他媒体就会像猎犬一样盯着你。总之,英格兰主帅这个位置,我绝对不会碰。

第二十二章 曼城夺冠
每当回忆起那个周五,夫人凯茜言犹在耳:“那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无论如何我也接受不了。”是的,就在那一天,我和曼联全队的心理防线被击垮了。对于中立球迷来说,那天上演了历史上最刺激的英超冠军争夺战大结局。对曼联来说,我们浪费了太多扩大分差的机会,最终也因此失去了主动权。简单来说,曼彻斯特这座城市不再只有曼联一支英超冠军球队了——2012年5月13日,曼城捧起了英超冠军奖杯。
我当时还有心情自嘲,而我的妻子甚至比我还悲痛。
“凯茜。”我说,“我们已经很好了,之前都很辉煌。”
“我知道。”她回答,“但我不想出门,周围有太多曼城球迷在庆祝了。”
有时候人们没有意识到,比起自己,挫折对家人造成的负面影响可能会更大。我的三个孩子已经在成长中习惯了荣誉与灾难的周而复始,但孙辈们还很年幼,不会懂得这些。实话实说,这次冲击来得太猛烈了,曼城的成功建立在曼联的悲伤之上。我们曾有机会夺冠,却把它拱手让给同城死敌。在我所遇到的所有挫折里,没有什么比让曼城夺得联赛冠军更令人沮丧了。
自1986年上任以来,我在球队里眼看着曼城帅位14次易主。最终,他们在新任主帅的带领下给了我和曼联一记重拳。夺冠之后的那一年,罗伯托·曼奇尼的帅位不再稳固,我感觉他会成为我离开曼联前又一位下课的曼城主教练。果不其然,2013年5月,尽管罗伯托率队赢得了与维甘竞技的足总杯决赛,但两天后他就被曼城辞退。与此同时,我和球队一起夺得了曼联历史上第20座顶级联赛冠军奖杯。是的,在与曼城的较量中,我扳回一局,而且他们没机会再挑战我了,因为我退休了。

2011/2012赛季伊始,我觉得我们和曼城、切尔西都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尽管我们迎来了梦幻开局,但后来球员频繁受伤,我被迫做出调整。那个赛季8:2狂屠阿森纳的比赛,是枪手自1896年0:8输给拉夫堡镇后遭遇的最大失利。我觉得我们应该能进20个左右。坦白讲,那天我甚至暗暗祈祷队员们不要再进球了,毕竟这对温格来说是天大的耻辱。那天阿森纳全队精神崩溃,反观曼联却踢出了漂亮足球。如果算上两边错失的射门良机,这场比赛或许会以12:4或者12:5收尾。
那天阿森纳让一个年轻小将弗朗西斯·科奎林镇守中场。我之前从没听过他,但我估计他后面也很难获得上场机会了,因为他的表现完全是一场灾难。那天真正让我失望的人是阿尔沙文,他应该因为两次恶意铲人被红牌罚下。阿尔沙文在场上仿佛变了一个人,通常情况下他都在扮演受侵犯一方,但那场比赛中,他总在对我的球员下黑脚。他的行为完完全全震惊了我,而且我觉得他那场比赛没有给阿森纳做出任何贡献。即便身为对手主帅,我还是对他非常失望,最终温格用一个小将把他换下场。法布雷加斯和纳斯里的离开,使得阿森纳原有气势所剩无几。
也正因如此,我没把阿森纳视作争冠对手。在我看来,中后卫彼得·默特萨克这笔签约不值得一提,因为德国这类球员真的太多了。虽然不能说这是一笔糟糕的签约,但他的到来显然无法帮助阿森纳提升一个档次。阿森纳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直接影响球队表现和比赛结果的球员。

其实,阿森纳一直在转会市场上寻找这样的球员,他们在2010年签下了波尔多前锋马鲁万·查马克。曼联在法国有很多球探,但我从没听过他们提起过查马克。后来,阿森纳还买下奥利弗·吉鲁。我觉得温格对法国球员有一种执念,不得不说,他高估了当时法国足球的整体实力。
8:2狂屠阿森纳之后,我们在主场被曼城1:6打得体无完肤。比赛前40分钟曼联占据了上风,球队的表现真的让曼城束手无策。我们本应该3球或4球领先,但理查兹对阿什利·扬的犯规裁判熟视无睹,随后又接连忽略了曼城那边的5个犯规。下半场,我们有球员因为犯规被红牌罚下,如果去看比赛回放,就会发现其实是马里奥·巴洛特利拉扯埃文斯在先,但裁判却只注意到埃文斯在禁区边缘放倒对手。
0:2落后时,我换上了菲尔·琼斯。直到我们打进首粒进球后,主场球迷都兴奋起来,他们看到了翻盘的机会。弗莱彻那粒进球吹响了反攻的号角,但结果却是在比赛最后7分钟里我们连丢3球,太丢脸了。
比起被羞辱,这场比赛更像是曼联自取灭亡。整场比赛中,曼城一刻都没有完全压制住我们。的确,当曼城3:0领先时,他们的球员踢得很放松,但那根本不至于将我们的防线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