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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First Love°|『改文』我家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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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并没用枪,主要是怕一旦见血,激怒了这些人,从单挑变成了群|殴,他半点占不到好处,毕竟突厥人虽然酷爱“重情义,惜英雄”,可也同样会热血上头,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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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厥汗王脸色冷峻地看着在树下捂着肚子哀嚎打滚的手下,心中自觉不甘,他阴沉沉地注视李泰民,再一抬手,又一名武士听命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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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剑声在后院此起彼伏,蛮族引以为傲的斩.马.刀在那杆银色的长.枪下不断分崩离析,不堪一击。李泰民的每一次挥枪皆在黑夜中削出一抹雪亮的白,冰冷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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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的突厥头领随着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面容逐渐铁青,他开始意识到对面的年轻人可能不简单,可到底只是十几岁单枪匹马出战的少年,就此认输他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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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的蛮人已在附近围起了一堵戒备的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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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连续对付了三四个蛮族武士的李泰民,这时也握着雪牙枪低低喘息,他其实远没有人想象中赢的那么轻松,突厥人身强力壮,自己体力消耗太大,再这么车轮战下去,迟早得死在他们其中一人的马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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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倒,还不能倒!”他抓紧抢,却在胸腔里不住呐喊,强硬地挺直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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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牙枪上腥红的液体顺着锋芒被振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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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隐在墙后,看李泰民每一次挥枪中那显而易见的凝滞,又去看守在前院不动如山的蛮族武士,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指甲深陷入皮肉中,周身好像都跟着一寸寸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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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受挫而气急败坏的蛮人下手愈发残暴,他们的目的是死活不论,而泰民为了周旋却要留有余地,他鬓角夹杂汗水和血水,沿发丝悄然坠下,神情在接连不断的残|忍搏斗下逐渐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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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人叫他这么一看,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旋即像是被那目光惹恼一般,暴喝一声举刀扫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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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以枪格挡的刹那,胸膛骤然一股剧烈的刺痛袭来,好似五脏六腑崩碎,七经八脉尽断。娜恩眼睁睁的瞧着项桓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的一脚,膝盖终于难以为继地往下压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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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他身上还有箭伤,若非疼到极致,绝不会如此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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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娜恩感觉自己就快喊出来,又拼命的咬牙将双腿牢牢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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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的视线仍毒蛇一样的黏在那个蛮人的周身,他胳膊微颤呕出一口血,眉头竟连皱也没皱一下,挡着大刀的银|枪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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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上稀疏的洒了几点浓稠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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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嘴唇是深红的,眸却是冷的,黑瞳似乎燃着熊熊烈火,突厥武士终于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显出了怯色,对面的少年如恶鬼一般令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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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用力提了口气,大喊着荡开长|枪,银芒闪电般朝前划出一道倏忽闪灭的光,刹那间血|光四溅!他踉跄一步稳住身形,一抖枪上的血,冲着四面八方吼道:“还有人来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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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尝到了嘴里的腥味,她蓦地抬头,才发觉唇角已经被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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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二连三的失误让突厥汗王正视起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他不顾手下的反对,脱去外袍接过随从递来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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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伤兵越来越多,店内的突厥人也陆续敢上前帮忙,脚步声纷至凌乱。首领的亲征惹来了守卫的注意,他侧头张望战局,不时四下环顾,显得急躁不安,在娜恩几欲瞪红的双目注视下,终于匆匆从正院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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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孤傲的少年还持枪而立,她闭眼用力平息心跳,狠狠的一咬牙,猛地睁开眼转身跑向院外。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90楼2020-02-08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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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在耳旁呼啸,头顶是皎洁的月,地下是湿滑的路,娜恩简直记不得是怎么从这家小店跑出来的了。她的双腿好像在打颤,又好像没了知觉,只是不停的,拼命的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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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城郊树影婆娑,道路弯弯曲曲却看不清尽头,好似无底洞般的黄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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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长到这么大,其实很少吃过苦,她和无数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一样娇生惯养,这种事若放在平时,哪怕听一听她也觉得可怕,更别提要在那样的危急的情况下跑出十余里去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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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真当她置身在漫漫长夜中的时候,心里竟什么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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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知道泰民还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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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了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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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快点搬来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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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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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娜恩在狂奔中微滞了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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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清晰的听见四周回荡的足音中,莫名又多了一个。窸窸窣窣,沉重却有力,每一步都似镇山慑海,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正以不慢的速度,在朝这边靠近——娜恩冒出了一个令自己头皮发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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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有人在追赶她!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91楼2020-02-08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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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8 09:5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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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98楼2020-02-08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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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几时,折磨人的脚步声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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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意识到了什么,倏忽一抬眸,零碎的树叶间嵌着蛮族武士灰蒙蒙的布衣。娜恩狂跳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就此停止,脑海刹那涌出一股悲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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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传来对方轻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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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并不曾因为她的祈祷而有片刻的凝滞,刀刃如疾风扫落叶般扬起,狠狠地朝下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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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茫然的想。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99楼2020-02-08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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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火石之际,娜恩恍惚闻得一声大喊,由远而近,渐次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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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里窜出来一个瘦小的黑影,猛地扑在那蛮人身上,他人小,力气也小,却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神力,居然真将这个粗壮的外族人扑得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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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厥武士显然有些吃惊,没料到半道会杀出一人来,当下伸手想去拎他的衣襟,冷不防被这孩子一口咬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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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生得诡异,一边的嘴角甚至快裂到耳根处,森森的白牙露在外面,像阴间勾魂的野|鬼。那一排锋利的牙齿铁箍一样埋入皮肉,几乎硬生生咬下一块肉,鲜|血直流。武士立刻疼得哇哇大叫,腾出左手拼命的打在男孩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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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的嘴似是镶嵌进了筋骨中,任凭对方怎么打,始终牢牢的咬着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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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人强劲的拳头如金石铁锤,很快,暗红的颜色就从他蓬乱的头发里溢出,一道一道的顺着下巴淌进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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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染红了他的脸,男孩狰|狞的双目瞪得大大的,他鼻息喘着气,嘴里因为脑袋袭来的剧痛而发出恶鬼般的咆哮。“放开!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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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士震耳的怒吼回荡在空旷的郊外,他摊开五指卡住男孩的咽喉,试图扭|断他的脖颈。也就是在此时,突厥武士的手没由来的一僵,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一动不动地定在哪里。在那之前,曾有什么不为人觉察的响声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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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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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是娜恩苍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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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着根簪子,双手在抖。簪身全数没入,由于力道太大,珠花的顶端早已弯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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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神和面前的蛮人一样惊惶,或许比之更甚,在恐惧之下不受控制地拔出簪子,不管不顾的,再一次扎入其后背的厥阴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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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士转头的动作凝在半途,不正常的青紫从嘴唇蔓延开来,他眼睛地还看着旁边的方向,然后死|不瞑目地慢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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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墙似的身躯轰然倾塌,散落的残叶应声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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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是悄无声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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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沾了血迹的银簪随之“哐当”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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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杀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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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心里空洞的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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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对于生死,最深切的感受也不过是小时候踩死过一只蚱蜢,哪怕下厨,从来也轮不到自己杀鱼宰鸡。跟着陈大夫学医,她熟悉人体的所有死穴。打重了头昏眼花,打偏了人事不省,一个闹不好伤及肺腑还会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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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低头看地上生气全无的尸体,有一瞬呆愣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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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怎么样?”她骤然回神,才想着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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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满脸淤青地躺在一侧,汗水和血水混在面颊上,一只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艰难地张着口仰天呼吸。他目光浑浊,却还在看着她。娜恩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止血,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骤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眼泪忽的就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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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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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探出手抓了一下她的衣角,却什么也没说,他气息已经有些微弱了,娜恩一件保命的药都没带,只能先抱起他放在草丛后的隐蔽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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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她脱下外袍,严实地盖在他身上,嗓音却难过的发颤,“我现在不能带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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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伤得很重,记住千万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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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娜恩两手在他手背用力一握,“等我!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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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视线朦胧的起了层雾,看着那个艰难喘气的孩子,心中生出无限的歉疚和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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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依然很沉默,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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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安宰孝生死未卜,泰民还在苦苦支撑,折颜部叛军的消息必须立即送到京城,每一件都是要命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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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努力让自己狠下心,突然觉得这辈子做的决定加起来似乎都不及今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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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扯下一根藤条,扎好裙摆,束起满头的青丝,深吸了口气,又一次狂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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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灌木林内,月光冰凉如水,其貌不扬的男孩望着夜空的数万星斗,目光漠然而安静,他手中捏着条极干净的帕子,帕子上绣着精细的深山含笑,一尘未染。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00楼2020-02-08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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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说不清自己究竟跑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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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腔火辣辣的发疼,每呼吸一回,气流都会使得咽喉与小腹哽咽般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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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十几年,跑过最长的路程也就只是怀远坊的十字街而已,简直无法想象这半个时辰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背上的那两条人命无形中给了她莫大的动力,直到依稀望见前方的灯火阑珊,方才有种逃出生天的解脱感,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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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一旦松懈,腿上的酸软便洪水猛兽般的袭来,娜恩在镇门前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巡逻的守卫正好路过,呵欠刚打了一半,惊乍乍地往后退,抽刀喝道:“谁谁谁……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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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撑着身子举起那块牙牌,忍住眼前的晕眩,哑着嗓子开口:“虎豹骑令,我要见你们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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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深夜荒野中飞奔的女子,二话不说第一句便要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场面有些匪夷所思。守卫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着,拿不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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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背后恰好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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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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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戎装的军官骑马信步而来,守卫们当即给他闪出道,灯火下显露的是个俊朗的年轻人。一个往上看,一个朝下望,四目相对,各自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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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还在发怔,马上的金钟铉倒是先讶然出口:“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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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今夜的高山集竟是他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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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骤然有种莫大的感激和欣慰。


            IP属地:湖南103楼2020-02-08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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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金钟铉便如寻到了一颗深夜中发光的救星,事态紧急,娜恩将经过长话短说,简单地道明原委。郊游,大雨,茶寮,被迫住店,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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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折颜部巴鲁厄其名,金钟铉的脸色登时化作肃然,两国结盟在即,出不得乱子,再过几日大韩的使臣便要北上受降,此事关乎重大,必须尽快传信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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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命人快马加鞭赶去长安城禀告李珍基,另一面又增派人手随自己前往那间茶寮小店。娜恩被安置在了高山集的官驿内,钟铉做事细心,临走前还特地找来一个婆子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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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体力消耗过度,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只神情凝重地坐在厅中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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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外进进出出的脚步接连不断。婆子打来热水帮她擦过脸,血污纵横,着实很难想象这么个小姑娘一夜之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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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口水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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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满怀心事地接过来,道了声谢,却捧在手中半晌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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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山道上的那个蛮人有没有死透,之后又有没有别的人追上来,他们会发现那个孩子吗?他头部受了这样强烈的撞击,究竟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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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马棚内的安宰孝和小店中的李泰民……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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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很清楚自己跑得其实并不够快,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饶是体力再充沛他也抵挡不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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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会怎么脱身?
              他能全身而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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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可做的时候,时光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夜长得像是看不见黎明。直到天将亮,金钟铉才风尘仆仆的进门。


              IP属地:湖南104楼2020-02-08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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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把杯盏一搁,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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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渴着,提起茶壶对嘴猛灌了几口,拿衣袖擦擦嘴唇同她交代:“我们找到安公子和你说过的那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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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赶到茶寮时,现场凌乱得令人瞠目,脆弱的小店好似被人活拆了一般,后院血流成河,遍地横尸,死的全是突厥人,居然连巴鲁厄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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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无法想象吃亏的究竟是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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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经送进医馆治疗,安少爷受了些惊吓,除去旧伤和骨折外并无大碍。那个孩子伤得重一些,现在还昏迷着,你过些时候可以去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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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都平安无事,娜恩不禁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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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钟铉讲到此处,欲言又止了片刻,才迟疑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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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
                ·
                  他皱眉为难地垂眸,继而郑重地告诉她:“不过我们没找到泰民。”
                ·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娜恩的心猛然往下沉了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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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钟铉对安抚小姑娘毫无经验,只能手忙脚乱地解释。
                ·
                “你别担心,我马上加派人手,扩大范围去其他地方找。”
                “他命大着呢,蛮族亲王都死在他手里,不会有事的。”
                ·
                  不知为何被她这样质问,金钟铉从头到脚不自在,竟有种良心不安的错觉,恨不能把李泰民拎在手里给她看,“那你安心待着,我这就去。”
                ·
                  说着便要往外走。
                ·
                  不承想,娜恩忽然将他拉住,认真道:“我和你一起。”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05楼2020-02-08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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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8 09: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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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晨光已经出来了,郊外的小道被铺上一层灿烂的金黄。
                  ·
                    远近皆是府衙的官兵,从茶寮到高山集这一段路,挖地三尺的搜寻,喊声此起彼伏。“项桓——”
                  ·
                    娜恩跟在人群的后面,不停歇的唤着。天高地远,她打着转环顾四周,顺灞河沿岸往下游走去。沾满露水的野草很快浸湿了裙摆。娜恩扶着树干举目张望,她在想,昨天晚上自己离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
                    茶寮后院并未找到人,那么至少证明泰民在那之后不久便逃离了此地。他又不傻,能料到自己赶去高山集所花的脚程,必然不会留在原地等支援。
                  ·
                    也就是说,他肯定想方设法破开了包围……
                  ·
                    可为什么没回高山集呢?
                  ·
                    既然告诉自己去搬救兵,脱离危险后,应该也会去同样的地方与她汇合才对。是因为何事耽搁了吗?还是……由于什么原因,根本没办法去了?
                  ·
                    越向下走,河水越湍急,风卷着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
                    娜恩敏锐地从风中嗅到了血|腥味。
                  ·
                  她毫无征兆地止住脚。
                  ·
                    远处临岸的河水飘着淡淡的红色,血|迹染透了河边草,一路蜿蜒,最后停在了一棵矮树下。那里正坐着一个人。长发纷乱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一支长箭穿肩而过,近乎凶狠地将他整个身子钉在了树干中,从这处望去,半身都是殷红的颜色。
                  ·
                    跟小时候受过的那些伤不同,不是一刀两刀,小打小闹贴在皮外的血|痕。
                  ·
                    这是娜恩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战场那么近。
                  ·
                    她彷徨地收拢五指,极缓极慢的抬脚,一步步靠近,动作小心得简直过了头。
                  ·
                  那人脑袋耷拉在旁,听不见呼吸,也瞧不到胸前的起伏。
                  安静得就像……
                  就像……
                  ·
                    娜恩在晨露未消的草丛间俯下身,颤抖地探出手,苍白的指尖带了几分畏怯和犹豫,险而又险地去试其鼻息……
                  ·
                    正是在她触碰到那些额前的碎发时,视线里猛然睁开一对雪亮透彻的眼,冰冷的刀锋蛇信子般贴上了脖颈,少年的目光满含狠厉。
                  ·
                    娜恩的动作瞬间静止在半空中。
                  ·
                    刀刃若再近半寸,以他的手劲,能轻易的割破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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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喘着粗气,握刀的手凸起根根青筋,就这么看了她片刻,才终于缓下神采,有气无力地丢开刀,低哑道:“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悄没声息的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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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杆是普通的轻木,却径直穿透了他的右胸,伤口处的血甚至都开始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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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应该立即在阴郄、脾俞、神门几处穴位施针止血止疼,再喷上“茴香散”等着拔箭。明明读过的医书都那么滚瓜烂熟,面对这个场景,娜恩却莫名地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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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她不敢碰他,揪着一片衣摆上下来回的看,眼泪被那片大红色刺了出来,“怎么搞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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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是她,李泰民好似放松不少,倚在树上,散漫且虚弱的轻笑:“挨了一箭,索性就装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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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那帮大野牛的头目,一个二个跟疯了似的追我好几里。”他想要起身,可牵动了胸前的伤,最后只好沉默地深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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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背后放冷箭,恰好我又跑不动了,干脆坐在这儿等他们。想着,真有敢过来的,大不了再拉一个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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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李泰民的手握在了那支箭柄上,他大约打算拔,然而实在是有心无力,于是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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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他平静说,“替我拔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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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来由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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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目看向那块浸透了的血|腥。


                  IP属地:湖南106楼2020-02-08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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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馆学了四年有余,记忆里见过比这个还要厉害的伤,甚至在不久之前,她刚经历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娜恩知道自己是拔过箭的,可她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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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不如再等等,等回了医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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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伤到要紧的经脉我知道。”李泰民打断她,“你拔就是,不吃麻沸散我一样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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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覆上那把箭,掌心却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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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见过再多的伤亡,若不是自己的亲人,未必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死。血肉的余温似乎传到了五指,半日前,银簪扎进躯体中的感觉浮现在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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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发现了她的迟疑,紧抿住嘴唇,厉声吼道:“拔箭啊孙娜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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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在他的情绪下不断涌出,她目光一顿,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双手不自觉的飞快用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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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红泼墨一般洒在了她的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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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处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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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跑去四周摘了几把车前草和百里香,一边哭一边嚼碎了给他伤口止血。她哭起来很少有声音,哭腔淡淡的,平静得有点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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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失血过多,浑身使不上劲,只能瘫在树旁勉强调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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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很安静,他闭目养神,身侧的啜泣像瓷器破碎一样断断续续,余光一扫,没来由得感到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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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你别哭了。”他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无力和厌倦,“你哭得我心里好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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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听完当即收了声,好似掐断了源头,不敢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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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偶尔瞥过去,瞧见一张通红的脸,眼睛发肿,嘴唇咬得死紧,又觉得自己也许过分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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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你还是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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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瞪了他一下,低声说:“我不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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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闻言暗暗替自己辩解。是你自己不想哭的,可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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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包扎的空隙,他才注意到,一夜未见娜恩狼狈了不少,衣裙上混着泥污血迹,深一块浅一块,耳边的发髻松垮地散在胸前。这身行头往长安城的乞丐堆里一站,估计能混个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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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不禁好笑,“让你去报个信,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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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了低头,将过程轻描淡写:“跑得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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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用。”他似笑非笑地随口嫌弃完,又问,“口信送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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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到了。”提起这个,娜恩混乱的思绪才终于拧成了一股,带着几分欣喜地说,“你知道吗,昨晚在高山集巡夜的居然是金将军。多亏有他,否则我还没那么顺利能联络到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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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应该还在找你,我去叫他过来帮忙!”
                      言罢,正要往回走,堪堪起身的那一瞬,李泰民忽的抓住了她的手,拼着一口力气,直接将她拽得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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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他帮什么忙。”李泰民皲裂的唇角紧绷,借她手臂强撑着起来,“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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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一条胳膊受不住他掌心的力道,只得用两手去扶,好不容易封好的伤口逐渐往外渗血,她看得直着急,到底是不能理解男人在同龄战友面前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自尊心:“别动,再动该裂开了,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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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根本不会听她的,像只倔强的豹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李泰民白着张脸让背脊离了那颗矮树,又在倾身的刹那,眼前猛地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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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脑袋栽下去,轻轻的一声响,抵在了娜恩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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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种说不出重量,分明很重可又无端有些发轻。她无措地晾着双手,怔忡好一会儿才想起把人抱住,免得再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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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民?李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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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没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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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紧紧揽着他的腰,埋首在胸膛呼吸着衣衫间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只有拼命用力,双臂才不至于抖得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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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民。”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倾诉,“我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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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知道他听不见。


                    IP属地:湖南107楼2020-02-08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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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12楼2020-02-08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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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位置刚刚好,那几道倨傲的阳光洒了大片在脸颊,金粉似的,铺着一层,细细的绒毛泛起光晕,泰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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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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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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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的青丝是很长的,瀑布般的散在后背,又从中梳了一条小辫,辫子里却有一缕卷成了个圈儿,淘气地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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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看着看着,心中便痒痒的,忍不住想把那几丝头发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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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控制不了手欠的欲望,他悄然俯身,动作缓慢的蹭至床沿,并拢的指尖沿璀璨的阳光往上探去。少女细嫩的肌肤一尘不染,白皙得毫无杂质,眼见着就要碰到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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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人始料不及地颤了颤眼睫——这是醒来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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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吓了一跳,急忙飞快退回床头,七手八脚地给自己盖被子,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靠在旁边。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13楼2020-02-08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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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那儿看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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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娜恩睡醒的过程却显得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胳膊撑太久的缘故,她咬住唇,吃力地缓了半晌才慢慢的放下来,整个人僵硬无比的支起身,一眼望见他,反而没精打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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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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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皱眉盯着她看:“你伤哪儿了?这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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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受伤。”娜恩正打算起来,一不留神似牵扯到了什么地方,疼得她一脸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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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她勉强扶着腰站直,小声解释,“上回跑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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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听完就是一愣,她没说得太清楚,但是不难明白,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岔气般的轻笑了一声,紧接着细细回味了一遍,弯起嘴角不厚道地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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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咬牙翻了个白眼,“……笑什么,还不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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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艰难地转身,一步一挪地去桌边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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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从生下来就满地跑,精力旺盛得像只野猴子,活到这么大,头次看见跑步跑到肌肉酸疼至此的人,不禁十分新奇。他光是笑还不算完,接过娜恩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开始大言不惭:“孙娜恩,你好像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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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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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知道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人看他不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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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想去抄床尾的枕头扔他,刚弯腰就感受到来自肌肉的呼啸,居然定在那里。对面的笑声来得更欠扁了,简直收不住势,略微锋利的虎牙白莹莹的,难得有无害的时候。
                          ·
                            李泰民还端着茶碗,枕头便迎面而来,他边笑边挡开。“喂,我还伤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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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没搭理他,两个枕头无缝夹攻,他护住水不让茶洒出,无赖地笑道:“别丢了。”
                          ·
                            “回头我带你上校场跑圈,保证下次你再跑十里都不会腿软,怎么样!对你够好吧。”
                          ·
                            居然还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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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个软枕砸过去,咬牙切齿:“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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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角逐还未分出胜负,门外忽有人进来,走得风驰电掣。李夫人去得早,李侍郎又未曾续弦,故而李家的几个兄妹歪七扭八地长了数年,形态各异。
                          ·
                            夏荣是家里唯一的明珠,还没学会什么叫识相,一进门见得此情此景,张口就嚷嚷,“哥,你又欺负娜恩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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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刚隔开对面的靠枕,迎面就接了一口黑锅,转头反驳:“你瞎啊,挨打的明明是我,我哪儿欺负她了?”
                          ·
                            娜恩干着缺德事,反而莫名被归为弱势一方,不免有些亏心,忙讪讪地把手里的“凶器”背到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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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荣卖亲哥卖得理直气壮:“那肯定也是你不对在先,平白无故,谁吃饱了撑的来揍你啊。”
                          ·
                            后者立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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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对一孤立无援,他龇了龇牙,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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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跑来凑什么热闹?……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滚,别妨碍我休息。”
                          ·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人带着笑意薄责道:“泰民啊,不可以对女孩子家这么凶的。”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14楼2020-02-08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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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民媳妇不要了乖一点不要欺负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5楼2020-02-08 23:00
                            收起回复
                              2025-11-28 09:4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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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发不出来可能是字数太多,控制在两千左右差不多,也有可能是因为有违禁字,所以被吞了,还有可能就是度娘抽了,直接吞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6楼2020-02-09 00:3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