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知道他素来是能动手就不会动口,但凡可以用拳头解决的那都不叫问题,娜恩急忙拽住他胳膊,“朝廷命官的儿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不能随便乱打的!”
·
“我知道。”李泰民忽然变得很明白事理,拨开她的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放心,本将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一上来便占他的便宜。”
·
“外面人多,鱼龙混杂,你在这儿等我的消息。”说完推门出去,金起范和金钟铉自然二话不说紧随其后,打算给他撑场子。
·
虽然得了一番保证,娜恩仍是无法放任这位一言不合就是干的祖宗不管,匆匆丢下婢女紧跟上前。
·
医馆内的看客们还没散,见这情形像是有了好戏忘了疼,连医病都不着急了,站在门口探头踮脚。街上是去而复返的高矮胖瘦两个喽啰,一脑袋的鼻青脸肿,想必是找着他家公子就急吼吼地赶来了,此刻正狐假虎威地指着迎面而来的李泰民。
·
“少爷,就是他们!”
·
五六个家仆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看其年纪大概也才二十出头,风姿卓越,倜傥潇洒,手里还握着柄酸了吧唧的宝扇,整个人仿佛就是照着书里的贵公子形象长的。
·
李泰民在距他十步之外站定,抱怀冷眼下上打量,“你便是安宰孝?”
·
对方唰得一声收拢扇子,“兄台既知晓,又何必伤了在下的人?”
·
此时娜恩已挤到了他跟前,安宰孝见状,远远地向她作揖抱拳,姿势膈应得不行,她只得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
“这种下三滥的**,我留他们一条命已经仁至义尽。”李泰民伸出指头朝他点了点,“你是士族之后,我给你这个面子。你我打一场,若打赢我,她的事我就原谅你。”
·
在他的逻辑里,没有什么事是一顿单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换成群架。
·
娜恩忍住想扶额的冲动,终于明白那句所谓的“不占便宜”的深层含义,忙拉着他手腕压低声音:“安公子是文人啊!怎么和你打?”
·
李泰民淡淡瞥了她一眼,大概并不理解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
他没说话,对面的安宰孝倒是先笑着开了口:
·
“御前左中郎将,我认得你。”
“昨日殿前受封瞧不真切,今天有幸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在下佩服。”
·
他礼貌性地捧完场,随后将两手掖在身前,笑得一脸无辜:“不过呢,这自古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大人都收了我家的细帖子了……中郎将不至于多管他人闲事吧?”
·
安家上门提亲时,孙经历刚好在,拿到帖子的时候险些没把脑袋点成蒜臼。此事说来的确是她们理亏,娜恩只好轻轻松开手。
·
前面忽然听他一声冷笑。
·
“什么狗屁父母之命。我不管是谁,只要硬逼她嫁人,就算是孙延来我也照打不误。”
·
娜恩在前半截还深以为然地颔首,到后面不由为老父亲咯噔了一下。
·
如此离经叛道的话,满场的看客均是鲜少有闻,人群中立时小声议论起来。
·
安宰孝紧接着面不改色地垂眸一点一点展开扇子,笑道:
·
“早听说李家二郎荒诞不羁,素有‘小太岁’之称,在下此前不信,现在看来,中郎将还当真是不虚此名。”
“人呢,不能光会拳脚功夫,那叫莽夫,知礼懂德才是为官之道的根本。”
·
娜恩明显感觉到李泰民侧了侧身子,脸色骤然黑了几分。原本按他平时的性格,安宰孝在吐第一个字之前人就该在地上了,这会儿破天荒多几句废话,分明是在让他知难而退。
·
可谁知道这位安公子不仅没退,还开始积极地作死。
·
“在下是过来人,奉劝李兄弟你几句——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汉城可不是你李家府邸,能够堂而皇之的忤逆不道,任性妄为。”
·
他居然还在讲,有恃无恐地抚弄扇面。
·
“李侍郎贯来是要脸的,倘使传出去,可别又让人像几年前那样,说你有娘生没娘养,多难听啊……”
·
拽着的那条胳膊猛然一用劲,挣脱开来。娜恩这次是实在拉不住,左右站着的两位又无动于衷,她眼睁睁地看着李泰民走过去。
·
安宰孝一柄折扇才优雅抚了个来回,甫一抬头,坚硬如铁的一记便硬生生砸在他鼻梁上,瞬间就是个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
安司空家的公子当街挨了打。
·
这个消息几乎是半天就传遍了好几个坊,在朝臣中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不为别的,打人的是李泰民——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虎豹骑副将,五天不到便开始重操旧业,而且比起从前有变本加厉之势。
·
安家自诩威望甚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安司空面对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妇人,无疑是火上加油,只觉全家都遭到了侮辱,当即勃然大怒,抄起笔连夜写奏折,准备和李家拼个你死我活。
·
李南天得知了事情始末后就立即备车上安府请罪,打算息事宁人,表示要钱给钱,要药给药,要儿子也能拎上来您随便打,当然前提是拎得动。
·
但安司空偏偏也是个倔脾气,说不接受就不接受,非得上朝让陛下评评理,摆明了不给台阶。
·
一时间两家人都是心神难定,不得安宁。
·
唯有孙家对此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