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万中裘一○【181029改文】宇宙第一初恋

第六回 不能两情相悦确实很痛苦，可是，我想如果我努力去爱他，总有一天……他会看我一眼的吧。
　　两天后，裘球回医院销假，又按照课程表上 里间去学校上课，有条不紊。
　　她不在的这几天里，一刀切老是把她调入了心脏外科，当然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反正他这个人做事也任性惯了，那些个狗屁不通咄咄逼人要人理由，亏得她们科室主任脾气好，要不早就去院长那里参他几十本了。
　　在抱着她的小箱子换科室时，在楼道里碰见边看病历边往病房区走的辜战。看他还是精神焕发的模样，丝毫没有什么被女朋友踹掉的落魄。
　　裘球喊住他：“嗨，辜战，我回来啦。”
　　“哦，早。”他淡淡地回应，停都没停，“我先去病房了，回聊。”
　　她看了看走廊尽头的时钟，可真够早的，下午四点半！不愿意看见她，也不用不愿意得那么彻底吧？人家都说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的，真是小气。
　　回到医室，一刀切老师正在跟病人家属讨论病情，她跟他的助理医生交接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回头看见他咬着钢笔正在打量她。
　　“老师，晚上的手术要准备几个单位的血？这台手术的麻醉还是老刘跟吗？”
　　“……现在小梨情况怎么样？”
　　“连个感冒发烧都没有，在幼儿园里活蹦乱跳还会欺负同学，看起来挺好。”她说，“老师，晚上的手术……”
　　“哦……”他根本没有在意手术，笑着跟她东拉西扯，“对啦，我前两天看见那个总帮辜战带饭的漂亮姑娘跟他一起下班的，我还问他怎么没跟你回家，他说……嘿嘿，你俩分了，你们小两口这是闹什么别扭呢？”
　　裘球耸耸肩，无所谓地撇嘴，“是真分了，你知道的，反正俩也没什么感情，别提他了，那个手术……”
　　“晚上的手术不用你，你下班就回家吃饭睡觉，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她装出大惊失色杜鹃泣血状，“老是，我请假已经扣了不少钱了，别这样……”
　　“你去照照镜子，我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的。”
　　“我，我什么样儿了！”或许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蔑视激怒了裘球，她把档案夹一摔，几乎暴躁得快跳起来，“我跟的哪台手术出过问题？手术前检查我都是自己一项项亲自盯的，我什么时候拿过人性命开过玩笑 ？！”

　　一刀切老师也就是梁千里主任，有名的吊儿郎当惯了的家伙头一回像个严肃的长者那样正襟危坐，他看着裘球，脸上没有表情，“裘球，你没在手术中出过失误是你应该做的，这并不是什么可以用来反驳我的资本。现在你是我管辖的医生，你就要听我的，这台手术我会另外安排人。”
　　如果是平时，任性的梁老师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去做，虽然他不是个什么人品靠谱的老师，但是梁老师在工作上绝对是个自私的人，比如他觉得裘球好用，就会在她被别的主任带着的情况下一直厚着脸皮借人。他信任她，欣赏她，把她当做得意门生来培养。可……就是这种理所应当的被信任感在此刻让她觉得委屈。
　　裘球愤怒地为自己辩解，“老师，我从没辜负过你的信任，以后也不会。我绝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中，你应该相信我，老师，你这是在侮辱我……”
　　梁千里抬起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他的眼神更是漠然，那讥讽也更直白，“裘医生，麻烦你看一下你手中的手术资料日期好吗？”
　　几分钟后，她低着头从医室里走出来。
　　走到护士站萌萌跟她说话，她胡乱寒暄着快步走了，连她在后面喊她都没回头。
　　她实在是不敢拿这张脸回家，只能给柯杏香同学打电话求助。

　　半小时后，在路边关东煮店子里，她的白色小甲壳虫潇洒地一个刹车停在路边，眼光灿烂风光无限地打开车窗冲她招手。
　　裘球一屁股坐上车，直接扯面纸擦鼻涕，“姐姐，我想喝酒，白的。”
　　“借酒浇愁？”
　　“……差不多。”
　　“不像你啊，当年你最难的时候那也叫一个雷厉风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婚都敢跑去莫名其妙地结，连娃也敢莫名其妙地生，你爸躺在太平间里你妈哭得住院，你带着几个月的孩子准备后事。那时候你多大来着？……啊，二十一岁。”柯杏香摇了摇头，“……球球，你老了。”
　　“我哪里老？我还不到二十六。”
　　“……乱讲，我长得像邓丽君，你敢说邓丽君老？”
　　“哈哈，邓丽君大美人是永远也不会老了，你可是要变成老婆婆 。”
　　不过好朋友是好东西，酒也是好东西。
　　她们走街串巷去了她以前和前男友赵多阳谈恋爱时去得最多的小饭店，菜色不错，关键是便宜，适合学生消费。而如今她吃得贵的，却总来，跟她说是怀旧。若是别人听见了定然马她当做个痴情女郎。可是纵观全程，都是赵多阳把她捧在心尖上，想当初她踹赵多阳踹那么利索，还怀旧，裘球都想笑。饭桌上柯杏香吃菜，她喝酒，她们一向配合默契。她在纵容裘球，喝多了就能借酒装疯。不过也只能是装，谁不知道裘球同学不爱喝酒的原因是根本喝不醉，浪费的事儿咱不能干——所以她要的是最便宜的三块钱一斤的散酒。
　　“球球，你不能再喝了。”
　　“我喝得起。”
　　“……我怕你酒精中毒。”杏子从包里拿出根烟点燃，凑到她嘴边，“乖，抽这个，这个也能消愁。”

　　裘球被呛个半死，脑子更清醒了，隔着雾看她整完她笑得正得意的脸。裘球刚要踹她，她的嘴唇凑到烟嘴上吸了一口，又凑过来，这回面容里都是哄骗的温柔，“乖，都说吸烟有害健康，不过这总比酒精好些。若还是心里不痛快，想堕落，那现在奴婢就带小姐你去酒吧。那里会有张生哥哥请你喝酒的，不花钱，他带你开房也不用花钱，跟陌生的男人上·床·做·爱，一·夜·春·宵，出一身汗神清气爽，第二天装作谁也不认识谁。管他什么爱情呢，既然这么痛苦，还要它做什么？”
　　是啊，她说得很对，她这种程度的堕落只会叫人笑话。
　　裘球推开她的手，把杯子里的酒泼到地上，垂头丧气。
　　“球球，你说我们要爱情干什么呢，爱情那么痛苦。”
　　“是啊，不能两情相悦确实很痛苦，可是，我总想着如果我努力去爱他，为他做任何事，义无反顾地，说不定总有一天——他会看我一眼的吧。”
　　“就那一眼？”
　　“当然不，人都是贪心的，无论得到了什么总嫌不够。”裘球抱着膝盖，看着地上水影里的灯光，“……不过我觉得已经够了，我爱的人给我的已经够了，一场婚姻，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能给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
　　柯杏香呆呆地看了她半晌，突然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裘球，你这是在犯傻你知道吗？！没有你这样不顾后果地去爱别人的！这样的人活不下去的！”
　　她说：“有的，我就是这样。”
　　她一下子抱住裘球，“球球，谁说你聪明来着，你太笨了……可我真喜欢你。”

　　第二天裘球没去医院，一刀切老师给她放了几天假。
　　没错，她这个状态的确会害死给的，她拿着9号手术的病人资料往8号的病人身上安，义愤填膺地在医务室内跟她的恩师加直属上司拍桌子打板凳，说什么他不信任她，他在侮辱她之类的，完全就像个恃宠而骄在发脾气的小孩子。
　　如今这件事已经传得满医院风风雨雨，先是跟辜战分手，接着是跟恩师
　　争吵，她还真是个“风云人生，千古笑谈”，不过这些没什么，谁一辈子没干过几件二逼的事儿？
　　中万钧给裘球打电话时B市的天气预报里说明天到后天有小到中雪。她站在窗户前看小区里有小孩子在楼下玩遥控飞机，“嗡嗡” 声音很大，笑声也很大，所以中万钧的声音总也听不真切。
　　“裘球，我们出来见个面吧，你约个时间和地方。”最后他说。
　　似乎有些失聪的耳朵一下子敏锐起来，她说：“那就晚上吧，今天晚上。”
　　最后，他们约好了在东风路的肯德基，那里人多眼杂，又在闹市中，傍晚出门去幼儿园接小梨放学时，她往包里塞了几件他的换洗衣服，又拿出早就预备好 相册本子也一并塞进来。有时候裘球真佩服她自己聪明绝顶，早在很久之前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边小梨从小到大的照片她都是冲洗的一式两份。
　　裘球先去幼儿园接了中梨，小孩子再聪明也是小孩子，很好哄，跟他说吃肯德基，他主兴高采烈地跟着她走。外国的垃圾食品不仅腐蚀祖国花朵的身体，还腐蚀他的脑子。

　　在出租车上，裘球把他搂在腿上，孩子不领情，“妈妈，我要自己坐。”
　　“坐妈妈腿上长得高。”
　　“骗人。”
　　“妈妈是医生，不会骗人。”
　　中梨翻了个白眼，满脸都是“你住嘴吧”这种大逆不道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把胳膊缠到她的脖子上。裘球一下子就高兴了，快到约好的地点时，她说：“小梨，我们一会儿要见一个人，你这一次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他迟疑不定地望着她，裘球接着说，“你要是不听，妈妈会哭 ，真的。”
　　中梨小朋友此刻的内心估计已经千回百转了许多次，多亏夏半仙总是教育他，好男人不能让心爱的女人流一滴眼泪，他像瞅大尾巴儿郎 一样瞅着她，最后还是妥协了，“我知道了，不过妈妈你不要做太幼稚的事，就是因为这样辜战才不要你。”
　　“是我不要他！”
　　“……嘴硬你最会了。”他深沉了一下下，看见肯德基的牌子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撒娇，“妈妈，全家桶全家桶！”……不愧是中家制造的正统翻书脸。
　　是中万钧先到，在儿童游乐区的角落，点了一份全家桶。他目色明亮动人，看见裘球身边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惊讶，他未卜先知？还是他太了解她？或许都有。
　　中梨也看见了他，抬起头来看她。
　　裘球脑袋随即有点大，想着要怎么互相介绍会比较和谐愉快一些。中万钧已经走过来，蹲下身子把握着的拳头伸到中梨面前，笑容很是可爱，“小梨，送你这个。”
　　中梨摇了摇头。
　　中万钧没被打击到，伸开手心，里面赫然握着一枚子弹，“想不想学枪？”
　　孩子的眼睛瞪大了，跟小狼崽子看见小羊羔似的恨不得口水都淌下来了国。小东西从小就有军人崇拜，家里的画册堆的就是关于枪支弹药，坦克战斗机……当然他对拼凑人体骨骼，还有各种凶杀案也有一定兴趣。这多亏她们做家长的不怎么正确的熏陶教导。
　　她说：“小梨，拿着吧，谢谢爸爸。”
　　中梨乖乖拿过来，小声说：“……谢谢。”

　　以前每次吃肯德基全家桶中梨都要拉着夏文麒一起，全家桶要全家一起吃的，有爸爸，有干爹，有孩子，勉强也算一家人。可今天对着面前的全家桶他兴趣缺缺，心里好像意识到什么，低头玩着那枚子弹。
　　裘球拍拍他的头：“你要不要去玩滑梯？”
　　中梨从不玩滑梯，这回却去了，乖得让她有些怀疑他转性了。
　　中万钧笑了，“小梨很像你。”
　　“啊？……是哦……也挺皮的。”
　　几天前他们是太激动了，都咄咄逼人，如今和平相处有些尴尬。裘球开始吃全家桶，中万钧看着她有种温柔的错觉，她没敢再看他。裘球这个人就是太有自知之明了，嘴上说的什么都好好的，见了中万钧要拽得跟什么一样，好狠一点。可是只要他稍稍勾勾手指，她可能就会动摇了。自制力啊、节操啊、骨气啊什么的，这些美好的品质她真的没有。
　　所以最后她的模式是，中万钧提问，她来回答。
　　“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过？”
　　“……也还好，我妈和夏文麒他妈会轮流带。”
　　“那你呢？”
　　“我？”裘球有些迷糊了，不知道怎么说，“……我挺好。”
　　“那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有啊，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你。
　　她低着头吮手指上的汁水，一根一根地吮，“都挺好的。”
　　“你爸爸是怎么……没的？”
　　“嗯，就是他班上一个问题学生老欺负一个老实孩子，被欺负的孩子刚开始不敢反抗，后来反抗了一回，那问题学生上午揪着他的领子说要捧死他，那老实孩子就怕了，他家里是卖水果的，不知怎么的就从家里拿了把西瓜刀藏在书包里，那问题学生课间拎着领子要揍那老实孩子，老裘听班长说了就去劝架，结果，嗨，真倒霉，那孩子刀法忒不准了。”裘球又拿了根鸡翅继续啃，“……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这辈子都搭进去了。”

　　中万钧好久没说话，久到她以为他消失了，奇怪地抬头看他，正撞上他的眼睛，眼圈泛红透着水光，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这叫好？！”
　　这很不好，裘球知道，可是人在观望别人的苦难时，会觉得那有多痛多辛苦，可是自己在经历时才发觉原来人类可以多么坚强。甚至现在想起来能说得云淡风轻的，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只是中万钧不能看见她的内心，它每一句话都没有勉强，无所谓的东西说得越多他就越难受。
　　走到今天她依旧不舍得伤害他。他不爱她。但她爱他。
　　裘球放软了声音，“你把小梨带回家去住些日子吧，伯母和伯父都应该见见他。这几天我想过了，不告诉你是我不对，这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只是那个时候……我太想要他了，我很怕你不要他，即使你是为了我着想不要他，我也……不能从你嘴里听见否定的字眼。所以现在我很抱歉。我说的都不对，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是礼物，所以我很感激你。真的。这回我没有说谎，你相信我……我……”
　　“……我相信你。”中万钧打断她，“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
　　她把她心爱的男人弄哭了，他的软肋在这里，他吃软不吃硬，她为自己的能屈能伸舌灿莲花而自豪不已。
　　裘球把小梨叫过来，把装着他衣服和用品的包放在座位上。
　　他皱着眉，绷着脸。
　　她捏捏他的脸，“你答应过的会听话的。”
　　“妈妈，你不要我了？”
　　“只是去爷爷家住几天，爷爷家可大可漂亮了。你不是喜欢狗狗？爷爷家还有两条很漂亮的狗。”
　　“我不喜欢狗了。”他垂头丧气，“我想去干爹家工夏爷爷下围棋。”
　　裘球咬住唇伤心地看着地板。
　　他顿了顿，“我去。”
　　没等中万钧从卫生间出来，她就交代儿子等他，自己走了。
　　裘球站在街口，看见中万钧不久后领着中梨出来左右张望，接着一辆红色低调的女士车停在他面前，八成就是卓月了，他们上了车绝尘而去。

　　傍晚把中梨送走，晚上田美女下班回来以为他去了夏家就没当回事。晚上夏文麒他妈打电话来说，夏文麒从外地回来了，带着小梨一起过去吃饭。田美女立刻就傻了，揪着往卧室里钻的她就急，“小梨呢？小梨去哪里了？”
　　她藏不住了，“送中万钧家去了。”
　　田美女气得愣了一会儿，一巴掌甩过来，“是我跟你爸把你宠坏了，总觉得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什么都由着你！你爱怎么大方我管不着，把我外孙还回来！”
　　这一巴掌我挨得不冤，可是从小到大头一回挨打，还是有些疼。
　　“妈，中万钧他妈妈得了重病， 快不行了，我想着……我想着……”
　　“你走，不把我外孙带回来你就别回来了！”
　　于是几分钟后裘球拎着包站在了大街上。
　　柯杏香那里是不能去的，她最近跟钢琴家打得火热，她睡在他们隔壁会睡不着，夏文麒那儿也是不能去的，除非她想被夏文麒他妈念死。其他的狐朋狗友若是看她落魄，恨不得敲锣打鼓满世界宣传。
　　于是衡量了半天，我去了医院的员工宿舍。
　　第二天早上我拿着牙缸子蓬头垢面地去洗漱，碰见辜战也在洗漱。她不愿意碰钉子，刷完正要走，听他喊：“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裘球回头，“早。”
　　“现在爱上我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说，“中万钧回来了。”
　　辜战气得像失声了，好久才“哈”了一声，径自从她面前走过去。

　　于是一连几天裘球都在各种脸色中度过。
　　回到医室上班，她小心翼翼地不敢招惹没几分好气给她的老师，辜战那边跟护士姐姐高调地出双入对。而往家里打电话总没有接，她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装那个倒霉的来电显示！
　　这几天中万钧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也不着急。
　　中万钧再给她打电话是他把她儿子拐走五天后，他打电话来，“我妈想见见你。”
　　“不用了吧。”她说，“……我可能没时间。”
　　“我想见你。”电话那边顿了顿又说，“小梨想回家了。”
　　她被挠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像小猫的软乎乎的爪子，中万钧的重点是最后一句，她可不会再自作多情了。下班后裘球随便买了些水果，又买了束百合花去了医院。
　　中妈妈住的是单独的病房，不愧是军部的医院，医疗设施加医院环境都比她们医院好，她敲门进去，看见卓月边跟中妈妈聊天边削苹果。小梨躺在旁边的藤椅上边晒太阳边玩PSP，看见敲门回过头，一个筋斗蹦起来往我怀里扑，“妈妈！
　　”
　　裘球搂过他亲了亲，跟病床上瘦得呼剩下一把骨头依旧优雅的老人打招呼，“……伯母，您好些了吗？”
　　她眼里有泪，朝她伸出手，裘球握上去。
　　卓月站起来，“小梨，我们去看看你爸爸打好水没有。”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她尊敬爱戴的长辈，这些年她一直为当初一声不吭任性地跟中万钧离婚而不给她一个解释而难受。她帮助她得到了我心爱的男人，她却辜负了她期盼的幸福。而如今她这副模样，裘球的伶牙俐齿好像全都咽进肚子里，心里非常难受。
　　“你把小梨养得真好，孩子很像你，真没想到啊，我早就不指望能看见小钧的孩子出生了。可那天小钧带着孩子来，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她轻轻笑起来，极其伤感却又愉悦的样子，“老天爷对我真好，真好啊。”
　　裘球哽咽着，“伯母，您还能活几十年呢。”
　　她说：“嘴还是那么甜，哪句都能说我心坎里去。”
　　她有些不好意思，拿起桌上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削起来，还是与中万钧相处的模式，她问，裘球回答，基本上问的问题也差不多，她都能对答如流。

　　其实中妈妈的肺癌已经有十几年了，因为每年都有做定期检查发现得早，因为养得好，一直情况非常好，不过癌症这个东西，即使做了肿瘤切除，恢复情况良好，也没有哪个医生敢要包票它会永远好下去，有的一辈子不会复发，也有的像这种会突然恶化，也让家庭医生措手不及。所谓病来如山倒，中妈妈也想过最坏的情况，所以就像任何一个母亲那样急于把孩子的一切都安排好吧。
　　半小时后中万钧他们回来，癌症三期病人需要安静和休息，也需要保持室内空气清洁流通，裘球起身告辞。中万钧拉住她说：“小梨的东西都在家里，我帮你去拿。”
　　她看了眼卓月，她正侧着头看点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她说：“好吧。”
　　而后她们真的像一家三口那样坐着车回到繁花苑，他们父子俩看起来相处得不错，起码中梨在他面前总忍不住露出那种崇拜向往的眼神。在小孩子眼里，父亲都是神，何况是中万钧这样玩起来像个孩子，沉默起来像棵树、撒娇起来像猫、认真起来像战神的父亲。中万钧能给他的，她是拼尽全力也给不了的。
　　“有了儿子的感觉怎么样？”
　　他像在害羞，瞪了会儿跟她说：“简直好极了！”
　　裘球笑嘻嘻的，“月姐好像也很喜欢小梨。”
　　“是啊。我也很奇怪，月姐本来就不太喜欢小孩子小动物什么的。”
　　“真好，她离婚不就是因为不愿意生孩子吗？她要是重新跟你在一起的话，也不用替你们中家延续香火了，反正你也对她旧情难忘，俩人在一起可不是个天作之盒？”她继续笑眯眯地说，“不过，小梨要跟我过。”
　　“我跟月姐没什么，你不要乱猜，”他眼珠一转，黑黝黝地盯着她，“你这是在吃醋？”
　　裘球吐了吐舌头，“她的醋我都吃了几吨了，早吃够了。”

　　回到家中梨回他的房间收拾东西，保姆阿姨去帮忙，裘球自己倒了杯水在客厅里欣赏新装修，是美式乡村风格，挺有品味，正转着听见中万钧喊她：“裘球，你快过来帮个忙。”
　　她应了一声，进了门正要问中万钧什么事，只听见背后的门锁喀嚓一声，接着整个人就被甩到门上吻住。嘴唇压下来的时候有点急切，她牙关一合，口中都是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中万钧的气味。
　　那种独特的微苦的体香，让她觉得脑子顿时成为一团糨糊。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跟做梦一样。中万钧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但他对她一向不够君子，手热辣辣地沿着腰线往里摸。她甚至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只觉得热，好像脚下是沸腾的地狱之火，万劫不复也没什么。
　　“妈妈！你在哪里？我们走吗？”
　　走廊里传来中梨的声音。
　　她还没从火热的亲吻里回过神，中万钧已经咬着唇推开我了，眼睛因为欲望而亮晶晶的，更加性感撩人。她握住他的手腕不自在地到处看，直骂自己没脸没皮，手指摸索到凹凸不平的皮肤，在他的手腕上。
　　“你的手腕怎么弄的？怎么两边都有？”
　　他迅速撸下袖子，掩饰地说：“训练中受的伤，早就好了。”
　　她怔了怔，几乎暴跳如雷，“中万钧，我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什么样的训练手腕会受这种伤？什么样的训练会挑断你的手筋？！”

　　中万钧似乎不想解释，抵碰上裘球的额头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有个荒唐的念头，蹲下身子把他的裤腿挽起来检查脚腕，那一瞬间，她几乎绝望了，胸口像被大石砸中，连哭都哭不出来。中万钧把她拎起来，使劲抱着她，嘴唇在耳边蹭来蹭去，“乖些，没事，你看我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她哭不出来，面色惨败地握住他的手腕，狠狠握住。
　　“你不说实话是吧？”
　　他扭捏着，“是秘密任务，不太好说。总之是最西边恐怖分子煽动的暴动，我们小队行动时我不小心被抓了……嗯，那种情况下还能留住命，只是被挑断手筋脚筋示威已经是万幸了。”
　　“所以你就回来了？”
　　“……也可以这么说。”中万钧笑得有些骄傲似的，“是我自己申请调令回来的，我的工作很清闲，现在应邀去练兵也很有成就感。”
　　他说得那么简单，可她知道没那么简单。
　　那么骄傲的中万钧被拔掉翅膀摔进泥土里时，他的内心不会如此简单。
　　她说：“我该走了。”
　　他敛下眼咬住嘴唇没动。
　　她突然来了火气，“你还要不要再亲我？”
　　这下中万钧终于松开她了，说真的她有些失望，还是开门走出去。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给柯杏香打电话，她声音还是迷糊的，“小姐，你体恤下奴婢这几天都在翻译原文书，好容易才能睡下……”
　　她说：“杏子，我今天见中万钧了，我好像又重新对他燃烧起爱情的火焰了，我以为都成了灰了，还能烧，乖乖。”
　　柯杏香笑道：“奴婢还以为小姐你从没熄灭过。”
　　“有的，我发誓。”
　　“你发誓跟护士阿姨说打针一点都不疼一个道理……哎，他今天怎么你了，你这样兴奋得跟吃了春·药似的。”
　　“他……他亲我了。”
　　“然后？”
　　“然后没了？”
　　“怪不得你**焚身这么晚不睡，告诉你啊，现在马上打电话叫他开好房，然后跑过去。”
　　裘球惊讶，“……然后呢？”
　　她大笑，“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再然后各找各的情人各说各的情话。接个吻怎么了，你给他生了孩子他还能不感动，不过他原来就不爱你，还能指望他一夜之间因为这个孩子就能对你产生爱情？如果有，那也是同情。中万钧那样的人太有责任感也太有原则，说不定他过两天就打电话约你出去复婚呢，那又能怎样？你要的是他的人，那就答应他，跟他走，你要的是爱情，那就闭上眼睡觉，等那个愿意给你爱情的人出现，就这样。”

　　说完柯杏香同学就跟梦游一样的把电话挂掉了，不知道为何这个女人年纪越大就越粗俗不堪。以前那小气质跟个仙女似的，举手投足就是个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如今张嘴闭嘴都如此的犀利，好似个刻薄的爱情专家。
　　这个又拽又讨厌的家伙。
　　裘球捂住眼睛，心里沸腾的火焰变成了冰碴子，这个讨厌的家伙说得很对，她就是学不乖。
　　她贪心了，她要的是他的人，也要他的爱情。整个晚上她都有种灰败的伤心，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医院上班，被老师看见又是一顿臭骂，她理亏只能一声不吭，鞍前马后地去给他泡茶，就差奴性地跪在地上给他老人家捏脚了。
　　老师终于也心软了，“球球，我也不想老这样骂你，可你也要调整下，总这样怎么行？”
　　她只能厚着脸皮赔笑，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老师是为她好，他担心她出错，做她们这行的是不能出错的，很可能一个小错误就酿成医疗事故，害人害己、
　　可她真的混乱，想中万钧跟有病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