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万中裘一○【181029改文】宇宙第一初恋

　　周末夏文麒带中梨去游乐园玩，在中梨的强烈要求下，夏文麒同意捎上裘球。
　　他们一家三口去坐过山车，飞流直下时，裘球恐怖的尖叫声淹没了其他人，下来时，夏文麒顶着他那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鸟窝头十分嫌弃地瞪着她。周围的人望着她的表情也是惊为天人。她淡定地顺了顺头发，对他说：“孩他爹，我腿软，来扶一下。”
　　中梨闻言痛苦地把头扭到一边，潜台词就是，你不是我妈妈，我不认识你。
　　即使在一大一小的白眼中，裘球依旧玩得很高兴。
　　中午在她原来打工的动漫餐厅吃饭，本来是冲着免单去的，结果老板蓝冰不在，只能乖乖掏了钱。她心疼得直撅嘴。
　　夏文麒叹气，“祖宗，你至于吗？不是这回去做志愿者还有奖金发？”
　　“……小梨今年的教育基金保险还没存，过了年我又该交学费了，这么多钱不省着些用怎么行……好在我的股票还算坚挺，要是股票进去了，我就只能去卖身了。”
　　“还缺多少钱？”
　　裘球翻了个白眼，“你跟我什么关系，凭什么来填我这个无底洞？”
　　夏文麒吊起眼角，“那跟你有关系的那个人呢？他怎么不管？”
　　他在说中万钧这个冤大头。
　　她往嘴里塞个肉丸子含糊不清地说：“他啊，前夫，更管不着。”
　　“他不是在追你？”
　　“夏面瘫，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轻贱，人家追我，我就一定要上钩？”
　　“哪能，你在我心里就是那长白山天池雪莲，百年难遇。”
　　“骂我像朵开花的包菜是吧？”
　　中梨从牛肉丸子海里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妈妈，我可以不学钢琴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钢琴。干爹说以后可以弹钢琴来骗小姑娘，可是我也不喜欢小姑娘……以后我可以养你的。”

　　裘球跟夏文麒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那么利索都磕巴起来了，“那个……小梨子……怎么不喜欢小姑娘啊，小姑娘多好啊，小手摸起来又滑又嫩的，小嘴亲起来又软又甜的……”
　　夏文麒无语地扶住额头。
　　中梨无比淡定地忽闪着眼，“我们班上的付今言的嘴唇也很软很甜。”
　　“你亲了？”
　　“亲了。”腹黑的中梨小朋友冷笑，“谁叫他不听我的话？我咬不死他！”
　　人家听你的话才奇怪吧？！
　　“就是那个爸爸是漫画家付云倾，妈妈长得像高中生的付今言？”裘球想了想，那孩子的确长得比小姑娘还漂亮，人家爸爸就长得冰肌雪骨的，往那儿一站就是个白雪王子，开家长会时幼儿园花痴老师都围着他转悠，儿子自然也是出类拔萃的。看来她儿子的审美没有任何问题，她只能祈祷付今言小朋友快点长大，长得五大三粗，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壮汉，让中梨小朋友的审美观继续正常下去。
　　“妈妈……我可以不学钢琴的……嗯，也可以少吃点饭，以后不吃肯德基也行的。”
　　中梨黑亮的眼睛带着笑，在他的心里对金钱的概念，大约就是他没用的妈妈每天把花掉的钱记在笔记本上，一边皱眉叹气一边节衣缩食。这些年多亏夏文麒家明里暗里的接济，所以才让小梨衣食无忧，快乐成长。
　　裘球抬眼看对面的男人，她想若是她能爱上他，说不定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可她依旧爱着中万钧。

　　下午回到家，楼道里的声控灯是亮着的，有个人靠着墙抱着游戏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只能听见炮弹炸裂的声音。
　　中梨惊喜地扑上去，“爸爸！”
　　裘球内心无比震惊，中万钧收买人心的手段太惊人，中梨不过跟他相处了几日。私下她也没敢问小梨对他的印象，因为孩子习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表面不说，可是心里有秤。可是这么看来，她压根不用担心孩子会对他生疏，这热情如火的。
　　中万钧垂着眼角笑，把他抱起来举高，在脸上来了个带响的，“乖儿子，跟妈妈去哪里了？”
　　“干爹带我和妈妈去游乐园了，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就来了，等了好久，打电话也没人接，肚子好饿。”中万钧边说边用眼角瞄她。
　　裘球开门进去，他跟进来。
　　小梨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今天在游乐园里的大摆锤和海盗船多刺激多好玩。裘球把今天买的漫画书掏出来递给他，孩子跟中万钧腻歪了一会儿就自己去屋里看书了。
　　裘球转头问他：“饿了？”
　　中万钧笑眯眯的，“嗯，有吃的吗？”
　　“冰箱里有冻着的馄饨，我去给你煮。”
　　她去厨房添水把锅架在火上。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没什么特别的事。”
　　“那我打电话怎么不接？”
　　“啊，电话放诊室内去查房了，今天在外面玩太吵没听见。”
　　中万钧笑了，“都想好怎么说了啊？”
　　他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好像没生气的意思，但也不高兴。
　　裘球也笑了，“月姐怎么样了？”
　　他没回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习惯性在发狠的时候咬下唇目露凶光，“你就是因为这个又不答理我了？”
　　她耸耸肩，从冰箱里拿出馄饨。
　　“还真没有，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个陌生人，你也应该会拼了命去找的吧。”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理我，我心里……受不了。不确定你有没有生气，一想到你可能离开我，我就受不了！”中万钧不堪地看着地面，眼底有晶莹的水光，“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以前是什么心情了，心里总是想着一个人，看不见摸不着打电话也找不到人，这滋味真是……真是……”中万钧认真地想着合适的形容词。
　　“心酸。”她说，“从心里一直酸到鼻子上，酸得整个人都觉得冷，想找个地方缩起来，到了冬天就更难熬了，恨不得学青蛙去冬眠。中万钧我都知道，我比你知道得要早很多。”

　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滚着水花，热气氤氲，中万钧的脸都模糊在白茫茫的雾气里。
　　“裘球我、我……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但你能不能给我补偿的机会。上回说的，你能给我答案了吗？”
　　她把饺子放进锅里，“你想听什么答案？”
　　他说：“你答应跟我在一起。”
　　裘球拿着锅铲在流水台上笑笑地看着他，“要是我不同意了呢？”
　　中万钧抿着唇，眼神澄澈，脸上是那种丝毫不退让的坚定。
　　“我会追你，直到你同意的那一天。”
　　她揉了揉太阳穴，往锅里加了一勺凉水。
　　外面天渐渐黑了，夕阳落在残枝上，像镀上了蓝紫色的油彩。
　　“这饺子是夏文麒他妈冬至时包的，他妈说冬至时吃到糖饺子就不冻耳朵。”
　　中万钧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屏息听她说完。
　　裘球关火，把饺子盛到盘子里，而后放在他的手上。中万钧的眼睛被热气熏得水汪汪的，他身上有好闻的剃须水的香味，好似捧着一束新鲜的竹叶。
　　“中万钧，我耗不起了。
　　“过了年我就二十七岁了，我带着个孩子，再老一点好男人都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了。我等不下去了。”裘球微笑着看他，“中万钧，你只要吃到糖饺子我就跟你在一起好不好？如果没有，那就是我们没缘分。”
　　中万钧因为震惊而挑眉，“你这是……草菅人命？”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她摇头，“中万钧，这是命运的安排。”
　　他苦笑，“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说过，我跟你，我们相识注定是命运的安排。”
　　“也许是孽缘。”
　　“谁说孽缘不是缘分？”
　　好吧，在犟嘴这方面中万钧有时候强词夺理到让她都替他无地自容。
　　裘球只能使出撒手锏，“你这是怕了？是向命运低头的意思？”
　　他盯着那盘饺子，坚定地拿起筷子，“不！绝不！”

　　裘球抱着胳膊边看田美女跟夏文麒他妈每天都要看的韩国家庭剧，边咬着苹果幸灾乐祸地看中万钧吃饺子。原来看人的希望破灭是那么好玩的一件事情，他每咬开一个饺子，面色就沉重几分，好像面前摆着的不是饺子，而是会咬人的毒蛇。
　　她几乎要笑喷了，还要装作一本正经实在忍得很辛苦。
　　终于等到中万钧吃完，绷着脸，失望又有些憋屈地盯着盘子，恨不得把盘子一起吞下去。裘球咬着苹果，看笑话一样莫名惊诧，“呀，没吃出来！”
　　中万钧这下不仅饱了，还有些消化不良的趋势，绷着脸看着她，怒气一点点攀升。她悠闲地跷着二郎腿，内心一阵阵为自己悲哀。原来折腾中万钧让她这么高兴，她八成是在夏文麒的潜移默化下，在沉默中爆发，在隐忍中变态了。
　　中万钧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站起来，“我先走了，饺子很好吃，谢谢。”
　　她说：“哦。”
　　小梨这人精闻声马上跑出来，“爸爸，你要走了吗？”
　　中万钧苦笑，“过两天跟爸爸去医院看奶奶好吗？”
　　“好。”
　　小孩子很懂事，别人的爸妈都住在一起，他却有两个家，他都知道，所以什么都不问。而这种过于早熟的懂事，也让她多少有了些负罪感。
　　中万钧走后，裘球蹭到中梨身边，他边翻漫画边随着里面的情节微笑或者皱眉，非常的入迷。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他的世界，电视上和网络上那些因为单亲家庭而心灵发育不健全的小孩子，他完全不沾边。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她们家唯一的男人顶天立地，就像柯南是缩小版的工藤新一那样。
　　“小梨，你喜欢爸爸的家吗？”
　　他警惕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喜欢。”
　　“为什么？”
　　“……房子很大，可以养少爷和公主。爸爸说可以再养一只拉布拉多，不过我要跟他一起在院子里给狗垒一个窝。”中梨说完立刻谄媚地加了一句，“不过妈妈和姥姥更重要，我更喜欢我们家。”
　　她儿子比我懂事比她贴心，她还玩些小脾气小报复，送到眼前的就戏耍一气，像个孩子。她儿子比她更清楚他想要什么，不愧是中万钧强大的基因作祟，这孩子真是前途无量。

　　第九回
　　她放的那条长线钓到了她苦等了那么多年的鱼。而且她的鱼乖顺可爱地跟她说，他爱她的鱼缸，他爱她。
　　下班后裘球打车来到清泉路御龙山庄。
　　这个小区很不错，虽然离市中心稍微远了些，但是依山傍水，空气和绿化都是一流的，周围配套设施也很齐全，所以房价也非常的漂亮，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她顺着纸上的地址找到第十二栋第一家，钥匙可以打开防盗门。
　　屋子是刚装修好的，弥漫着淡淡的油漆的香味。她换上拖鞋走进去，是崭新的屋子，客厅的一整面墙画着一棵树，叶子是深深浅浅的绿，沙发上开满玫瑰花。客厅有两扇雕花门，推开门外面就是打理得清新别致的小院子。卧室里是实木的衣柜和地板，还有实木的欧式大床垂着轻纱窗幔。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有些茫然。
　　手机响了，是中万钧。
　　“你感觉怎么样？”
　　她问：“什么怎么样？”
　　“家。”他说，“我们的家。”
　　她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回在乡下见过你之后，我就在准备，买房子的钱是我这些年攒的，装修的部分我爸妈坚持要赞助，是他们的一点心意，我就收下了……这房子是你的，我想给你的惊喜。”
　　是够惊喜的，天上掉馅饼，简直要把她砸晕了。

　　裘球不说话，中万钧着急地问：“我看过你的博客以前贴过一些图片，你说你以后要是有房子就装修成那样的……所以我就装修成那样了，你喜欢吗？”
　　她都几年不写博客了，写博客都是为了炫耀她的中万钧，没什么可炫耀的时候，自然不写了。最近的一次都要追溯到三年前那篇关于如何养水仙和大蒜的技术帖。后面全都是她的同学没营养的留言，总之，裘球从不知道中万钧还看她的博客。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很久了。”
　　“你还记得？”
　　“……是忘不了。”
　　两边都沉默下来。
　　半晌，中万钧说：“你实在不愿意，我暂时可以先不住进来。”
　　“你是谁，你一定会跟我住一起？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就跟我耗上了？”
　　“对！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俩都是一根筋走到头的人。
　　裘球坐到沙发上，没骨头一样瘫在上面。
　　“好。”
　　“什么好？”
　　“跟你在一起。”
　　“你……答应了？”
　　“答应了。”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她捂住眼，自己都狼狈得可以，还有心情取笑他，“你还以为会历经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我跟你都十年抗战了我都没说什么。”可不，有十年了，有首歌就叫《十年》，还挺心酸，满大街的失恋小年轻都会唱，裘球叹口气，“我从来都是记吃不记打，跟条笨狗一样。”

　　接着她听见门打开了，有人走进来，她没动，任那人呼着沉重的鼻音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无声地流泪。原来眼泪也可以这样温情脉脉，像小溪一样湿润她干涸得发疼的心脏。她的指缝已经湿透了，没有什么得道成佛的喜悦，只想哭。
　　婴儿都是赤身裸体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大约眼泪也是最能表达欢喜的东西。
　　“你很好，一点也不笨，听说岁月都是把最好的礼物留给那个最好最乖的孩子，你看岁月把我留给你，你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坏？”中万钧拉下她的手，凑过来亲她，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像动物用嘴唇来感觉她的存在，“幸好你还在，你真好，你要什么我都能给得起了，真好，这感觉真·他·妈·的好。”
　　说白了，以前他给不起的只有爱情而已。
　　现在他说给得起了，说实话，她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怕是假的。哪天中大少爷羞涩地来一句，对不起，那时候是我头脑不清醒。那样的话，晨报某天的大标题一定是，某医院医生因爱生恨与男友同归于尽。
　　“想什么？一个人傻乐。”中万钧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两盘饺子。

　　裘球笑了，温柔地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男人注定不能完全是她的，他还属于部队，属于人民。他为了他的国家和人民可以牺牲他自己，也可以牺牲她。
　　“祖宗，以后慢慢地把你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跟我说吧，我也慢慢的全都告诉你。”中万钧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牢牢握着她的手，“我以为有些事不告诉你会好一些，怕你无法承受，习惯性的一个人去扛，或许，什么都不知道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吧。”
　　她使劲点头。
　　事情好像一下子好起来了，中万钧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把夹着的肉吹凉送到她嘴里时，她觉得事情一下子好起来了。
　　她爱他，他爱她。
　　她放的那条长线钓到了她苦等了那么多年的鱼。
　　它果真那么美丽，在她的鱼缸里，银白色的鱼拖着白纱一样长长的尾巴，美得叫人惊叹。而且她的鱼乖顺可爱地跟她说，他爱她的鱼缸，他爱她。
　　如果是在做梦，那就永远也不要醒过来就好了。

　　裘球按照惯例仔细地询问病史，介绍麻醉流程，女孩一直在认真乖巧地听着，不时地点头示意她听到了。裘球以为她会有很多问题，比如……有没有危险、会不会留疤之类，人之常情。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坐着。
　　她说：“你不用害怕，手术中你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听到这里女孩终于抬起头，然后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人，一直攥得紧紧的右手突然塞进她的隔离衣的口袋里。她一摸，也有点傻，是个红包，都攥出了汗，她连拒绝的反应都忘了。
　　女孩的眼里像铺满了碎碎的金色，虽然窘迫却正直， “我还在念大学，没有很多钱，不好意思。”
　　医生治病，麻醉师保命，很多病人都习惯在手术前给医生塞钱。可是她们顶多收下病人提来的水果什么的，钱是真的不敢收，若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裘球一向没心没肺惯了，突然觉得难受，把红包重新塞回去，“我们有规定不能收病人红包。”看着那张皱眉的脸，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很需要钱吧，要不也不会卖肾，我要你的钱我还是人吗？”
　　女孩一怔，“我不是……”
　　不否认才不正常，裘球的脸上一定写满了不相信，而这姑娘很会察言观色，很快闭上了嘴不再辩解。
　　“谢谢。”
　　裘球反倒不知道说什么，挠挠头走了。
　　晚上下班后，中万钧来接她，她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就不动，心里有些堵，任他帮她殷勤地系上安全带，又不要脸地香了两口。
　　“元气美少女，你今天怎么灰头土脸的？”
　　“……下周三元气美少女将沐浴更衣郑重地献上自己的第一次。”
　　“恭喜啊，你是在紧张？”
　　她叹气，“那倒不是，虽然没做过，但是我闭着眼都能找到穿刺点。”
　　“天分？”
　　“嗯，嫉妒不来的。”

　　他们去吃饭，在这之前柯杏香同学邀请她乘车夜游，裘球见色忘友拒绝了她。中万钧带她去湖边吃鱼，如果你有闲有心情可以自己拿着钓鱼竿钓，裘球在老板家的鱼缸里挑了个最大的做烤鱼，再炒一盘子鸡毛菜。她跟中万钧窝在角落的沙发里隔着玻璃看湖水。
　　有人在湖对面放风筝，一条五彩的灯光在黑夜里格外的亮眼，天空中隐约是蜈蚣的形状，像夜的图腾。
　　“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中万钧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以前你只要看见我就双眼放光，唧唧喳喳的，现在安静多了。”
　　“我长大了嘛，连孩子都有了，再疯疯癫癫的怎么会有男人喜欢我？”
　　“我喜欢，我真的喜欢。”
　　裘球笑了笑，把脑袋靠在他肩上。
　　“不信？”
　　她摇了摇头。
　　他把双臂收紧，抱得她疼，只能抬头瞪他。
　　中万钧亮出锋利的牙齿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的，像警告也像调情。她吊着眼磨牙，“你跟月姐以前也这样？”
　　他更高兴了，“吃醋？”
　　“你们还那样？”
　　“哪样？”
　　“上·床！做·爱！Make· love！滚·床·单！”
　　中万钧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十分郁闷地往后一靠，“……人家说最怕现在的女友问前女友的问题，我现在连把它切掉的心都有了。”
　　我阴阳怪气地说：“行啊，明天我问问老师有没有这个手术。对了，你可以报销费用的吧，我找人给你做个假单子，咱多讹队里点钱。”
　　中万钧索性掐着细长的软音，“那以后你不许嫌弃人家哦。”

　　裘球笑得半死，烤鱼上来了，中万钧把刺剔干净放进她碗里。他还记得她吃东西狼吞虎咽，有次吃鱼被刺卡到喉咙，活活被扎了两天才把那要命的刺吞下去。
　　“你还记得你跑去部队看我吗？”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去部队看他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是多么愉快的回忆。中万钧低着头挑鱼刺，手背是小麦色，手指粗糙，他握着裘球的手能感觉到那粗糙的老茧。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突然跑过去，喜欢给人惊喜。其实我心里是高兴的，可是……那个时候……是我最狼狈的时候。我从小到大一直很顺利，因为学得快，人也聪明些，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因为我爸是军人，从小就在他的熏陶下，觉得当兵就一定要下部队，拿着枪做最危险最艰难的任务，保护祖国保护人民。到最后也实现了，凭着一腔热血去了部队，还被招进了最隐秘最不为人知的特种队。”

　　裘球终于意识到中万钧是在跟她倾诉他这些年的经历和生活。这些对她来说是一片空白的，潜意识里，或许她根本不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她会心疼，会一直心疼。所以经历的那些不好的，对他都轻描淡写地提两句，将心比心，她怕他会一直疼。
　　“那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都很优秀，我进去根本不算什么。那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每个人拎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以前总说‘这次拼了’，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拼命。大冬天穿着背心在泥里自由对抗，大太阳底下端着枪吊着三块砖头一动不动地站两个小时，还有啊，最绝的是站完了捡大米。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在地上撒一把大米，一粒一粒地捡起来，刚开始真的快要疯了。我们有个队员因为那个都得了大米恐惧症，在食堂里只吃馒头，看见大米就想吐。”
　　裘球扑哧一声没心没肺地笑出来。
　　中万钧也笑了，眼睛都笑弯了，“后来就好了，大米捡多了，寒风烈日每天坚持不懈地训练让身体和心态都稳若磐石。后来我们的一次演习，我在狙击点抱着枪一动不动地守了两天，打得敌方在对面直骂娘，就是不敢露头，心里真是爽透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怀疑过自己，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儿，跟教官说的那样跑回去抱着你爹的大腿哭去吧，真的连跑回来做文职的心都有了……那时候，你去找我了，幸亏你去了。”

　　裘球没想到中万钧会这么说，毕竟那回张眠劝她别去，说中万钧训练很辛苦没时间陪她之类的。她只是想去看他一眼，想他想得快疯了。部队不允许用手机，电话都是录音的，可是就算是录音电话她也找不到他。秘密训练，三个月。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听张眠哥哥说训练中的意外事故是无可避免的。
　　于是她就去了，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先住进了招待所，然后辗转了许久才找到他的人。
　　裘球记得自己看见中万钧的第一眼差点就哭了。
　　她的中万钧，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他，她脑海里想到一句话，榛榛其叶，灼灼桃花。那是怎样鲜嫩阳光清新的人，几个月不见，他就像蔫掉的叶子，人黑了瘦了，连眼神都是疲惫的。
　　他说：你怎么来了？
　　那绝对不是欢迎的口气。
　　“我记得看见你的那天，我刚被教官训了，那叫训得一个惨烈。你在招待所门口等我，我在路口远处看见你满脸兴高采烈地踢小石头玩……我好久都没敢过去，就在那里看着你……你太美好了，像朵粉嫩嫩的小玫瑰，说出来都好笑，我跟个色狼一样躲在路口偷偷地看了十几分钟，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对我死心塌地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好了，就跟被蛤蜊肉糊住了眼睛一样。”中万钧微微侧过头，脸好像红了，“可你看见我的时候，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你愣住了，而后露出那种快要哭的样子。即使这样还要忍着强笑，那表情……我真的……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不能退缩，我不能让你看不起我。后来你回去不久给我打电话说，要离婚，说要过正常的生活，我没出息地哭了一晚上，然后就答应了。那个时候，总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嗨，我不是犯傻了么。”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内幕，裘球目瞪口呆，原来中万钧是这么稀罕她，而且稀罕她了这么久。真是说不清是他傻还是她更傻一些。
　　“中万钧，你是个浑蛋。”裘球说着，饭也吃不下去了，她擦擦嘴站起来往外走，“我要回家。
　　他想抓她没抓住，她跑出门，在路口打车的时候还是被抓住了。
　　“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听不懂啊，你这个浑蛋！”
　　她觉得她快要爆炸了，她一定要发泄，否则她受不了。中万钧把她抱起来，裘球发狠地踢打他，直到他把她塞进车里，她才用围巾盖住脸，任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