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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写意天下-0429>【推文】《将军令》作者:偷偷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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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消失了几天,今天回来了,继续发文


97楼2012-05-07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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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48、吊桥轰然落下时,桥下搭人梯的那些匈奴人发出了尖叫,纷纷滚落到水中。
      陈则铭已经杀红了眼,这些声响他没听到,或者纵然听到他也根本无暇顾及。
      砍倒最后一个敌人时,再没人再往他身前冲。他不明就里,却又觉察到这个难得的空隙,抬手抹去脸上已经半干的血迹,天地在指后颤颤巍巍遥遥欲坠。
      他的手因为疲惫而无法自控地发抖,方天画戟渐渐下垂。他弯下腰,靠在爱骑脖项上,喘息着慢慢吐出口中的黄沙。
      不能松手,松手就完了。
      他收拢五指,尽全力抓紧险些脱手而出的戟杆。
      戟尾冰凉,这让他多少清醒了些,然后终于能觉察到身边那奇怪的静默。
      抬起头,他看见数排黑衣骑兵正沉默地背向着他。他们将匈奴兵阻挡在他之前,接连起伏的锋利枪尖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芒。
      “大帅!”他想回头,却突然一阵晕眩,往马下坠了下去,落地时那一刻他看见的是言青惊慌的脸。
    凭这数千人要转变整个战局虽然困难,但要在吊桥前救出一个人却不算什么。黑衣旅组建后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救了他们的将军性命,这是谁也没想过的。
      陈则铭醒来后第一个念头,便是,他打了败仗。
      他睁大着双眼,怔了许久。
      事后清点,这一仗,死伤兵士达三万之众,对方留在战场上的尸体不过千余具,虽然黑衣旅伤亡甚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败仗。由于之前几战,兵士们本对这位主帅期望极高,这会见他原来也是俗人,非但做不到每战必胜,而且还是大败,不由士气狂泄。
      没过多久,便有旨意下达,将他召回京城,并撤换主帅。
      临行前,言青痛哭流涕,他是陈则铭一手提拔上来的,不舍之情难免,陈则铭安慰他道:“将来总有相见之日。”
      言青含泪:“黑衣旅是将军一手创建,无论他人如何看,我们便总是等着将军一个人。”
      陈则铭沉默片刻,道:“这话人前切不可再提起,否则将来终有一日,我难逃杀身之祸。”言青惊住,再不敢言。
    在朝上陈叙战败经过时,陈则铭忍不住的满脸惭愧,众目睽睽下,仔细分析自己的失败,这绝不是令人愉悦的事情。
      周遭大臣的目光有扼腕的,有嘲笑的,也有愤怒的。他们都瞥着跪在殿前的陈则铭,不吝指责。人本来便是如此,成王败寇。哪怕你之前赢得再多,输了一次,那这一次便是焦点所在。
      皇帝虽然没露勃然之色,却问得极是详细,有疑问处立即便指出来,不留半点情面。
      陈则铭在众人的包围中,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他不禁自嘲地想,如果那时候言青没有带着黑衣旅来救他,也许今日还能封个忠意伯吧。
      世人总是重视死去的悲壮,而嘲弄活下来的勇气。
    幸好这样的审问还是有结束的时候。
      之前屡次封赐,陈则铭早已经升至殿前都指挥使,便是当年杨粱曾做过的殿帅,官从二品。这次战败,皇帝不但收回帅印,并将他降了两品,都指挥使改任副职。这便意味着短时间内,皇帝不打算再起用他。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帝对杨如钦的日渐宠爱,杨如钦是杨粱的侄儿,便是陈则铭在宫中曾遇见过的那位。
      这杨如钦据说自幼是个神童,二岁能识字,三岁已经开始背论语,到五六岁便能做诗,还词句不俗,如今十八了,被天下文人称为学富五车的才子。他还不曾考过科举,却被皇帝弄进了都察院,做了名言官。人称此人思维敏捷,言语犀利,因为学识渊博,阅遍群书,往往断事断物观点奇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皇帝最初不过是喜爱他与杨粱酷似的外貌,后见他年纪轻轻已经见识不俗,更是高兴,屡屡封赏,频频召见。一时京中又是风言不断,都道是皇帝又有新欢。
      


    98楼2012-05-07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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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05: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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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陈则铭因事应召入宫。行到御书房前,却被太监拦下,道:“杨大人在里面,还请大人稍候。”
        陈则铭望望天色,此刻乌云遮日,竟是要下雨了。
        他拱拱手以示谢意,默默退到廊中,看那风卷云涌。渐渐豆大雨点一颗颗打落下来,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个的洞,天突然更暗了,雨点骤急,连点成线,势大如泼,将那地上黄泥一层层洗刷开,往低处流去,却总也洗不净。
        身后屋中,似是皇帝被杨如钦妙语逗乐,笑语不断,陈则铭走了几步,避开窗子,直到听不到那话语之声。
        不时有太监进出屋中,端着茶点之类的东西从他身旁走过,也不看他。
        如此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雨势终于减小,又过了一会,竟是停了,重露艳阳。
        门帘被掀起,杨如钦跨出屋子,微微含笑,跟随太监只恐树上雨水落到他身上,在太阳下也撑了把伞,如此前呼后拥而去,不曾往廊下看过一眼。
        种种喧闹过后,再显落寞,这才有太监到他身边道,“大人请。”
      过了几日,敬王得了风寒,病了个把月,还不见好。陈夫人听说后,急忙着人找了药,让陈则铭带入宫中。
        陈则铭趁当值时将药送到了昭华宫。
        之前皇帝曾言要他少与贵人见面,于是他将药交与小红便要转身离开,恰巧正遇上散步回来的荫荫,这一照面,两人都吃了一惊。
        既然见面,立即就走也未免太不近人情,陈则铭微一踌躇,跟着荫荫走入,探望病中的外甥。
        敬王此刻已经岁余,因为病得难受,也不肯下地走动,只依在乳娘身上哭泣不休,原本红嘟嘟的小脸,此刻显了些蜡黄色,瞧起来煞是可怜。
        陈则铭心疼道:“殿下脸色不佳啊。”
        荫荫微微叹息,让乳娘将敬王带了出去。犹豫了半晌,却道:“表哥你何尝不是如此……”
        陈则铭一惊,忍不住摸摸脸颊,“是吗,或者是这几日没睡好。”
        荫荫道:“你没照镜子吧,已经快不成人形了。”
        陈则铭笑了起来,“娘娘说笑了。”
        荫荫却一丝笑意也没有,直直看了他半晌,眼神渐渐伤感,“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陈则铭低下头,若是说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他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的失败失势,那只怕就是眼前这位了。
        荫荫起身走到他身边,启唇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她压低了声音,只让他和自己能听到:“……若是不曾遇到他,你会不会比现在快乐?”
        陈则铭浑身一抖,震惊抬头看着荫荫的双眼,那其中有什么让他心跳不已,惊疑不定,他不能彻底理解这话的意思,这表明什么?
        荫荫垂下眼帘,又抬起,眼神中有从来不曾有过的坚毅,“表哥,你这样我真的很心痛,比伤在我身上还痛……我真的……真的……,”她渐渐的狰狞,任何一个人在充满仇恨时的表情,都不会是美丽的,“……真的好恨他!!!”
        陈则铭瞪大眼看着面前的荫荫,片刻间竟然不知反应。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神情都太陌生了。
        而这些居然都出自荫荫。
        下一刻,荫荫却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收起了那满脸的恨意,沉默了片刻,朝他道:“我累了……,表哥你先回去吧。”
        陈则铭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依然满是荫荫咬牙切齿的那个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那让他心中狂跳不止,骇然不安。


      99楼2012-05-07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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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则铭低头沉思。
          吴过道:“不过……我估计万一真要开打,守城的便只能是将军,将军可要好生将养,早日康复,不然一城百姓难保。”
          陈则铭道:“就如你所说,此时此刻不能打,真打起来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若被匈奴趁虚而入,才是真正糟糕了。万岁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只是……”
          他在心中暗道,那样一个人,若要他向旁人低头,只怕比登天还难……真是无法想象。
          ……难道说,这一次真能看到他服软的样子?
        话虽然这么说,陈则铭还是在病况好转后,立即返回了营中,随时待命。
          而此刻,宗室诸王已经入京,共七人,其中二人为皇帝的兄弟,其他的都是皇帝的叔伯辈。而太后搬来这些人,逼得皇帝不得不做出了一定的让步。皇帝承诺之后将解除幽禁,并终身孝敬母后。
          太后却不依不饶,要以不孝为罪名逼皇帝退位。这话听起来虽然可笑也不太可能实现,但百事孝为先,真要被太后这么纠缠下去,难免把皇帝逼入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而宗室诸王也明白到这一步,皇帝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再过头之会把他激怒,于是纷纷劝说太后罢手。
        这一夜,皇帝突然下命当值武将前来晋见。
          陈则铭放下事务赶来,却又在书房门前迎面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正是杨如钦,陈则铭连声道歉,杨如钦只一颔首,算做回答,遂行色匆匆而去。陈则铭惊讶看着他脚步急促,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的感觉。
          陈则铭入屋,皇帝一抬头,面露讶色,“今日当值的是你。”


        101楼2012-05-07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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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50、陈则铭微觉奇怪,皇帝又道,“其他人在吗?”陈则铭答:“还有一人因病告假了,今日守值大臣只为臣一人。”
            皇帝神色不定,半晌方“恩”了一声,命他迅速亲自选派十名力大艺高的兵士及二十匹快马,送到宫门前,同时立刻派重兵将太后寝宫围住,只能进不能出。
            陈则铭吃惊,隐约觉出事态不妙,心中道难道今夜便会有变故。又见皇帝神色凝重,更不敢怠慢,将一切安排妥当。
          到宫门候了片刻,果然见一人赶来。到了光下一看,却是方才遇见过的杨如钦,不禁大是诧异,他此刻出宫却是要干什么。杨如钦见他身后卫士高大威武,先是点点头,后又摇头,道:“将军可有寻常衣物让他们换上?这样显眼,可不是在给人做靶子。”
            陈则铭道:“杨大人打算做什么?”他心中忐忑,方有此问,否则按他平日为人,不喜此人,断不会开口。
            杨如钦仔细看他一眼,见他果然面带疑色,渐渐浮起笑意,“将军不知道?万岁还不曾明言?”
            陈则铭饶是性情敦厚,也被他这暗含嘲讽明知故问的一句噎得够呛。
            他心下挂着太后寝宫外的伏兵,重压之下倒也不在意这种细节,命人拿来衣服,让将士们换上,才道:“不曾。”
            杨如钦一直依在门边看着众人行动,目光炯炯,眼神扫过处,已将那些兵士一一看了个清楚,见他们准备妥当,突然朗声道:“此一去有去难回,是条死路,有胆小的现在出来还来得及!”说罢,拔出腰间配剑,他虽然是个文士,但世间文人精于舞剑的也不在少数。
            那十名军士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陈则铭伸手拦住杨如钦:“他们每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猛之士,军令之下,自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此刻你带了他们要去哪里?出城?”
            杨如钦突然横剑,那雪亮白刃抵在陈则铭下颚处,闪闪生寒。
            众人不由哗然。
            陈则铭冷冷看着他,做个手势阻止了众人的冲势。杨如钦连眼角也不曾瞥过旁人,只看着他脸打量了半晌,方道:“勇猛远远不够,我要的是不惧死的胆气!……将军面不改色,是拿准了我不敢杀你,还是天生不畏死?”
            他个子不如陈则铭高,是以说话时只能微微抬着头,却毫不狼狈。
            陈则铭默然片刻,“……你速度远不如我,决计无法杀得了我。”
            杨如钦挑眉,有些惊讶,“纵然这剑就抵在你咽喉处?”
            陈则铭镇静道:“纵然这剑就抵在我咽喉处!”
          “好大的口气……”杨如钦撤开剑,用锋刃指一指那些兵士,他身着华服,这一挥之下袍袖舞动,却是潇洒之极,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信你。”
            陈则铭看了手下一眼道:“他们本就是最好的。”
            杨如钦直勾勾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出城?”
          陈则铭道:“城中死路只有一条,该回头往宫内走。你带了二十匹快马,显是为了更换,可见路途不近,这条死路当在城外。”
            他虽然口中如此说,却仍皱着眉头,不解困惑。大军压境,一个文人带着十名军士能做什么呢,皇帝在想什么?劝降?离间?还是突围?他很是茫然。但他回想着皇帝吩咐时候脸上的神色,那似乎是镇定自若毫无畏惧的,他因那份镇定而松了口气,却又更加不安。
            杨如钦听他如此之说,任他聪明一世,也不禁露了分敬佩之色,不无遗憾的说,“说实在话,如果可能,我最想要的是你!”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是老气横秋,且傲气十足,不分尊卑。虽然朝中历来重文轻武,但陈则铭品级高过他,杨如钦这样说话分明是逾越无理之举。
            陈则铭哭笑不得,侧过目光,闭口不答。
            杨如钦翻身上马,叹道:“可惜啊,各人自有各人的命……”说着抱抱拳,露出笑意,“陈将军,有缘再见……,若是无缘,自然就不必相见了!”
            陈则铭听他话中有话,似是颠倒,又似另有深意,有心询问,却见他不待答礼已经拨马而去。这人也奇怪,初见时但觉倨傲无礼,可这一番话下来,似乎又是另一种感觉,倒觉出些率真随性来了。
            那十名兵士无声尾随而去。一行人渐渐没入宫门外的黑暗之中。


          102楼2012-05-07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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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站起身,“那圣旨自然给我藏得好好的,怎么能给万岁看。若是有去无回,那我们一干人等岂不成了叛逆了!”
              朝亲王皱眉,他并不希望将皇帝逼得太甚,以和为贵从来是他的生存宗旨,人生纵横几十年,他实在是见过了行事偏激导致的祸事。
              皇帝转头去看母后,低声道:“母后,你真恨孩儿恨得这样深?”他皱着眉,很难以置信不能反应的样子。这样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对方,你只需一句话便能将他击倒。
              太后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这样的软弱到底是真是假,是真的看重自己,还是做给自己看的戏。
              隔了半晌,终于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皇帝看着太后一动不动,眼角渐渐湿润,静了片刻,他垂下眼帘,将那难得一露的情绪收敛了起来。
              朝亲王跪下,道:“只要万岁立下旨意,不追究我等罪过,并就众人不满之处加以改进,那遗旨我等终生不会动用。”
              皇帝道:“还有不满?……是哪些?”
              朝亲王道:“万岁行事过于暴虐,如此以往,难免引起民愤,还请陛下自省。”
              皇帝笑了一笑,“朝亲王你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宗室在与朕讨价还价?”众人都跪下,“是代表我们众人。”皇帝环视一周,点了点头。
              太后原本心中不甘,却被他方才的神情震住,居然也没提出异议。
              朝亲王趁胜追击,命人端来纸笔,“请万岁这就拟旨。”说着亲自将墨磨好,取出一支狼毫染了墨,递给皇帝,皇帝看着他,迟迟不肯接。
              朝亲王心中焦急,“万岁……请拟旨。”皇帝接过笔,笑道:“如今,你们一个个都知道逼朕了。”这话虽然带笑,说起来却颇是自嘲,朝亲王连忙请罪,皇帝道:“那先帝遗昭在何处,否则朕被你们平白诓了也未可知。”
              太后看看朝亲王,朝亲王朝她点头,太后转入里屋,片刻后,手中端着一物出来,将那物抖开,果然是张黄色绸缎,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最末处盖着红色印章。
              皇帝凝目看去,依稀见到上面写着“可废萧定……”几个字,才真正能相信原来早在当年,父亲果然是真真正正不曾爱过自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再不看那遗旨半眼,转身在桌上,将朝亲王要求的旨意一挥而就。写完后,又取出随身印章盖上,轻轻将那墨汁吹干,抛到朝亲王手中。
              朝亲王跪倒,连声拜谢。一干人等都欣喜若狂,皇帝转头看太后,太后哪里知道胜利来的如此轻易,面上显了些茫然之色。又似带了欢喜。
              皇帝悄然欲退。
              此时,远处天空,突然绽开一团绚丽烟火,随即又响起一声沉闷爆炸声,皇帝立在门前,身后吴王奇道:“半夜也有人放烟花,到底是京城,不同常处。”


            105楼2012-05-07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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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见他发呆,小心翼翼道:“那,奴婢先退了……”
                陈则铭这才回过神,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道:“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夜深了不安全。宫中失火也是常事,叫你们娘娘……”他咳了一声,试图摆脱那种不自在,“叫你们娘娘不要太牵挂了。”
                小红连忙退走。
                这么一折腾,陈则铭估摸着那火也快完了,这才返回火场。
                果然宫殿已经烧得一片通明,院墙已经塌了几处,见得到里面房屋,火苗从门窗直往外舔,似要攀到天空中去。
                杜进澹仍站在火前,默默看着,面上白须在热浪中胡乱飞舞,更衬出他神情冷静如斯。见他此刻才来,显然是无功而返,善意笑了笑,点了点头。
                陈则铭看到他,想起城下的杨如钦,心道是了,这些人才真正是投万岁性情的人,自己又何必跟着惨合。
                此时整个屋顶轰地一声落了下去,显是最后一根柱子终于被烧断,大殿轰然坍塌,一时间漫天火星,焰势大盛,热**人。
                身边兵士连忙将两人往后扯了几步,避开那迎面扑来的滚滚热气。
                火中随即响起几声惊恐叫声,尖锐刺耳,已分不出男女,只听出凄厉惨绝之意。
                杜进澹低声道:“还有没死透的……”
                陈则铭将手挡在额前,低下头,不忍睹听。
                火烧了几个时辰才熄灭,直到天白了,陈则铭开城出兵时,尤看得到那股浓烟。
              这一战并没花太多的时间,打一场敌明我暗的战,原本没有悬念。
              亲王左右两军中,唯一让陈则铭有些惊讶的是巍王的世子。
                那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
                在遭到陈则铭和杨如钦前后两方夹击后,亲王军大乱,其他人纷纷举旗投降。就是这样的劣势之下,他与手下的数百亲兵依然战到了最后一刻。
                那勇气也许源于血统中一脉相传的固执和听到父王死讯后的悲愤。
                陈则铭在看到他被乱枪戳死的瞬间,生起了一种浓重的悲伤,却完全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他在马上了望战场,只看得到血和尸首相叠。
                他不想打这样的战。
                平生第一次,陈则铭产生了激流勇退,解甲归田的念头。


              109楼2012-05-07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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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墨接着回来贴文了~~~~~


                110楼2012-05-10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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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05: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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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章
                    54、太后宫中失火的消息此刻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数百人整整挖了一上午,才将那废墟清开,挖出了数十具尸首。尸身们俱烧成焦炭一般,哪里还看认得出容貌体态,太监们只得一具具用白布掩了,放在空旷处,以待辨认。想那些逝去的人,有的身前何等显贵,有的又何等卑贱,此刻却终是平等了。
                    挖完最后唯一能确认的是,当夜太后宫中,无一人有运气侥幸生还。
                    皇帝泣而下旨,太后因失火薨逝,举国带孝三日,五日内不得谈论政事,以祭奠太后在天之灵。并下旨追究当值内侍官之责,狠狠查办。
                    可怜那太监平日也算个勤勉之人,昨夜见火起之光时便已吓破了胆,急匆匆带人去救驾又被殿前司拦住,看着那火势和重兵,心知此番自己难有活路,在火场边失魂落魄守了一整夜。待圣旨下达,侍卫来拖时,那太监木呆呆地任人摆弄,也不喊冤,似早吓傻了。
                  战事完结,陈则铭将战俘等事项一一安排妥当,进宫面圣时,早已经举目皆白。
                    目力所及处幡旗无风自动,间或宫女行过也不敢大声,悄然来去无声无息,只如鬼魅一般。忆起昨夜惨案,陈则铭突然打了个寒噤,心慌之余只觉一股阴气自背后升起,回头看分明空空如也,心下骇然不已。
                    人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今他身为执行者,纵然是奉命行事,心里头终于也是虚了几分。
                    他本来已经有些心头不安,这一吓更加不是滋味,突然便觉得这一生万般努力所求的,却在昨夜一夕折损了,心灰之余恨不能立刻便离开此地,找个安静之地,从此对国事不闻不问,平淡自在地生活。
                    待在御书房见到皇帝,胡思乱想才稍微收敛些。
                    皇帝一身白衣,正依在龙椅中发呆,此时此刻,他固然不可能有什么悲戚之意,但神采涣散,似乎也并非得意之情。
                    陈则铭就战况拣紧要的说了几句,皇帝也不做声,隔了片刻,方点头让他退下。陈则铭心中微微恻然,他到底还是后悔了,可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昨夜自己劝阻时,他只当耳边风,如今来悔又什么用?
                    他再不擅心计也知道这不是提退仕的时机,只得叩首拜退。
                  刚出御书房,一个小太监跟了上来。
                    起先陈则铭还不曾注意,走了一段,发觉那太监总在自己身后,便暗自留了心。待将到拐角处,突然加快了速度。
                    那太监见他猛地跑了起来,也是心急,急忙奔了上去。可转了弯一看哪里还有人,那太监正自发愣,被人从身后突地扭住了胳臂。
                    那太监吃痛,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那声音尖细,居然是个女孩子。陈则铭吃惊,定睛一看,却是小红。不由松开手,“你怎么这副打扮?”
                    小红见了他,满面惊慌,欲言又止。
                    陈则铭皱眉道:“你不在宫里伺候主子,扮成太监到处跑做甚?”
                    小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突然开始流泪,“……将军将军,这事情太了,我我,我不知道该找谁说!!”
                    陈则铭见她一副天塌下来的神情,满脸地绝望,吃惊道:“怎么了?”
                    小红哭着道:“昨夜娘娘……娘娘她去了太后寝宫!!”
                  陈则铭只觉得骤然间五雷轰顶,双腿一软,摇了一摇方才站定了。猛然低身抓住小红双肩,用力掰她,沉声道:“胡说,你昨夜明明说她让你出来看出了何事,你分明是这么说的!……你现在在胡说什么!!”
                    小红被他双手抓得几乎叫了起来,见他满面煞气,似突然间变了个人,不由害怕,连呼痛也竟然不能,只结巴道:“……那是……那是娘娘要我这么说的,她说无论是谁来,都不能让人知道她不在昭华宫。”
                    陈则铭怔怔看了她片刻,呆道:“……你骗我……,荫荫去那里干什么……”说完这话,突然想到荫荫说恨皇帝时那个决然的表情,刹那间一切通透。
                    他张着口,如噬雷击。
                    小红见他终于明白事态,连忙点头。


                  111楼2012-05-10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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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则铭哪里肯信,只觉得自己想得必然都是错的,哪里可能这样离奇凑巧,拿手死死拽着小红:“……是荫荫让你来的,她想让我见她?她在哪里,我马上就去!她是不是生气了,竟想出这样狠的招数!!”
                      说到后来,满心都是荫荫轻吟浅笑时的表情,又模糊知道小红必然不敢拿这样的事情玩笑,一时间心如刀割,已有些疯狂之态。
                      小红惊骇抽身,却被陈则铭牢牢抓住,挣扎片刻,小红复又哭了起来,“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娘娘,我不知道娘娘在哪里,她,……她在太后宫里!”
                      陈则铭被她这话惊住,不由松开手。
                      小红见他失魂落魄,连忙想溜。她天亮得知是太后宫中起火,已经知再无活路,可她年纪轻轻,哪里甘心就这么死了,装成太监也是想逃出去,可纵然是太监也不能随意出宫,路上见到陈则铭才忍不住跟了上来。
                      方走了两步,被人一把抓住领子,拖了回来。
                      小红惊恐大叫,陈则铭低声道:“……我不相信!……你跟我去找!”
                      见他疯狂,小红更是害怕,连连告饶,陈则铭瞪圆双眼只望着前方,大步奔走,似乎什么也不曾看见,什么也不曾听见。
                      这一路惹了无数人观望,见是陈则铭半拖半抗,强拽着一名小太监往前行,也有人上来拦阻,陈则铭不论来者是谁,一一打倒,闯了过去。
                    小红挣扎了半晌,骤然陈则铭手臂一松,身子一震,掉落在地上。
                      还没睁目已闻到烧焦后的尸臭味,小红张开眼,被废墟那前满地的尸身吓住,更是跳了起来,,不由纵声尖叫,满面泪水。
                      她年纪尚幼,哪里见过这样人间地狱般的情景。
                      陈则铭看着她,也觉察不到自己此举何等残忍,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你说她死了……,在哪里,找给我看。”他口中如此说,脸上却又满面迷茫之色,只希望她永远找不出那尸身。
                      小红哪里敢动手翻看,只颤抖如筛站在原地,哭泣不休。
                      陈则铭见她不动,自己弯腰开始寻找,翻了一会,指着正莫名其妙观望的兵士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过来找!!”
                      那边看守的兵士见他神色不敢多问,连忙一起来翻,却不知在找什么。
                      寻了片刻,陈则铭突然停了下来,怔了片刻,又慢慢用手指仔细将手中那物件擦了擦,露出金色,那项坠却是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儿。
                      宫中带金戴银的女子甚多,带这种花样的却少见。
                      小红见他不动,探头来看,看见他手中金项坠,却是吸了口冷气,“这……这就是娘娘的,将军……”她想说这尸首就是娘娘,却被陈则铭面上神情骇住,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陈则铭俯头看着身下那具焦黑的尸体,想起那个灯光绚丽的夜晚,他买了送她的那只木猴。
                    “看,多象你!”
                      她一拳挥了过来,脸上似笑似嗔。
                      “快盖住,落汤猴。”
                      “转过头,别看。”
                      她裹起外衣,耳后其实微微发红了,却不肯示弱,不愿让他看出来。陈则铭有些甜蜜又好笑的看着她的红耳朵,决定手下留情放她一马。
                      灯笼在风中摇曳,那是个夏天,他们还年少无邪。
                    突然间,头痛如裂,陈则铭一头载了下去,尚未及地却被人托住了身体,“将军将军!”
                      陈则铭在摇晃中环视着这个世界,灰暗扭曲沉重……没有一丝色彩。突然有人在问他:“今日当值的是你?”
                      陈则铭迷惑,什么意思?那人犹豫着。
                      他又抚着自己的脸,认真地说:“从一开始,就一个也没打算放过。”
                      那双冷漠的眼……
                      陈则铭的呼吸突然窒住,他从虚无被震回了地面。他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天空,那里乌云重重,灰蒙蒙的,不见一丝阳光。


                    112楼2012-05-10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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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55、小红被他震惊的神情吓住,忍不住摇他:“将军将军,你怎么啦!”陈则铭双目赤红,眼中分明映着她的影子,却似乎没看到她。
                        这个猜测太过险恶,人心能叵测到这一步吗?
                        不不!!……不会的……,他几乎要跳起来,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小红惊诧看着他,他急切自语,徘徊来去的样子,失常得就如同癫狂。
                        皇帝不会那样做,一定不会!至于为什么不会,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反复低声喃喃,似乎在说服自己:“不,不是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尽力相信着自己的话,压抑自己要追究真相的冲动。
                        甚至连真相是什么他都不敢仔细去想,然而悲愤难言,有一股郁气在他胸中四处冲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活生生穿透。
                        他又极力克制着自己,试图说服自己平息那些难以遏止的念头。那样卤莽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尽力挣扎着,试图摆脱这个噩梦。
                        而冥冥中,似乎有另一个自己在旁边冷静的旁观着一切,不断发出嘲弄的声音。
                        你在逃什么?
                        你在辩白什么?
                        你只是不敢面对罢了,你这个懦夫。
                      小红误会了他的意思,流着泪道:“真的是娘娘的……她选这坠子时,奴婢还追问过,为什么不选万岁最喜欢的兰花……娘娘说,她就是喜欢猴子,只喜欢猴子……万岁喜欢什么不关她的事。……这坠子她一直贴身戴着,也不给人看见,外人都不知道。”
                        陈则铭怔怔看着尸体,如入冰窟般寒彻心扉。
                        他闭上了眼,看到了荫荫。
                        她在朝着他笑,一举一动都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我好恨他,她在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陈则铭几乎要崩溃。什么事都没有你活着重要,你为什么不懂,为什么这么做。
                        他每个字都滴着血,如果可以,他流的一定是血,而不会是泪。
                        我好恨他!好恨他!荫荫的神情变了,那样刻骨的恨意总使人狰狞,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过,他却听到了,……我也恨你!
                      陈则铭的泪流了出来,小红的叙述把他试图掩埋下去的东西翻了起来,荫荫是爱他的,而她从来就是那样一个宁为玉碎的性子,说好听是纯粹,说难听是偏执。
                        她入宫已经近三年,她一直忍着,于是他以为她变了。
                        其实没有,她一直是那个不喜欢就会直接说不的人,哪怕对方是得罪不起的恶霸,她也从不退避。如果前面是块石头,她宁可粉身碎骨,也会撞上去。
                        而这一次,她真的粉身碎骨了。
                      错在他。
                        她早就失衡了。
                        他没有发觉,以他如此熟悉她的程度,竟然没发觉。
                        他应该想到的,在那个晚上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悲剧已经揭开序幕。他却只顾着自己的伤痛,埋头自怨自艾。
                        他没想过她也是痛的。
                        这爱这恨,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失常,何况是孤身一人在宫中,忍耐了那么久的荫荫。
                        他想起自己返回火场时,大殿塌下时那几声尖利惨呼,那……会不会就是荫荫?!这个突然闯入脑海的念头让他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心如刀绞。
                        他跪了下来,似乎再背负不起那份沉重,失声痛哭。
                      荫荫死了。
                        是他,亲手杀了她。
                        荫荫……不会瞑目。
                      陈则铭闯入御书房时,皇帝正在写挽词。


                      113楼2012-05-10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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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见他姿态卑微,心中一动,弯下身去将他搀起了些。却见陈则铭面上满是灰尘,和着泪水,黑黑白白的已经弄花了一张俊脸,皇帝用袖子将他脸上的灰抹去,陈则铭觉察到动作,又怀希望的抬头,皇帝擦了一会,终于将他的脸擦干净,端详片刻,朝他满意地笑了笑,起身道:“将他押到天牢去。”
                          陈则铭瞠目结舌,似从云端又摔了下来,又是悔恨又是伤心。那侍卫伸手来架他,他怔了片刻,突然挥手,也不知如何一转,已将那侍卫摔了出去。接着,挺身跳了起来。
                          侍卫都是惊呼,陈则铭失魂落魄立在原处,也不动弹。
                          侍卫们看了片刻,见实在是有机可趁,悄悄逼近后,一声呼喝,兵刃都朝他胸前背后砍了过去。陈则铭手一引,已抓住杆枪,展臂将那持枪侍卫拖出队列,那兵士惊叫,还不及松手,已经被陈则铭抡圈甩了出去。兵士们应付不及,倒了一片。
                          枪尖银光一闪,看场中已经一团混战。
                          太监见变故又起,急忙将皇帝护在身后,皇帝看着场中困斗的陈则铭,双眉紧颦。陈则铭偶然瞟过来,只瞥到他双脚便将目光移开,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皇帝觉察后更是无名火起,不假思索转身摘下那挂在墙上的铁弩,搭上箭朝他射了过去。陈则铭于众人围攻之中,本来腾挪不开,无处可避,闷哼一声,左肩已然中箭。他一抬手,猛然将那箭支狠狠拔了出来,箭头倒刺勾出大块血肉,血如泉涌,片刻便把他胸前衣襟染污了。.
                          皇帝一怔,这情景竟似千百年前见过,突地心头一动,似是什么醒了,乱了起来。
                          陈则铭顺手将那箭支扔到地上,箭尖处一团血肉模糊,看在旁人眼中只显得惊心动魄,而他却似不觉痛,困兽犹斗。
                          每一枪刺出,牵动伤口,都会有更多的血涌出来。渐渐地,他几乎成了个血人。
                          却只是不肯回头。


                        116楼2012-05-10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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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如钦被他眼中黯淡惊了惊,忍不住将剩下的话又重新想了一遍,终于还是开门见山道:“去请罪吧,给万岁一个台阶下。”
                            陈则铭的表情一丝变化也没有,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杨如钦忍不住伸手,到他面前时却又缩了手,低声道:“万岁不想杀你,但他需要一个借口。他是……九五之尊哪……”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那些为家人忍耐的话,此刻想起来似乎很是残酷,他有些索然,不愿意说出那样的陈词滥调。
                            他想面前这个人,其实什么都明白。很多时候,你就是得权衡利弊,哪怕委屈自己。
                            陈则铭还是不动,杨如钦却知道他听清了自己的每一个字,他的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变化虽然细微,但这痛苦使得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杨如钦轻声道:“你想想吧。”他起身时,在他肩上拍了拍,他希望陈则铭能从中体会到自己的好意。
                            待他的脚步声远去,一切又回复沉静,陈则铭将头埋在了双肘间,父母无碍的消息按理说应该让他大松了口气,然而他却只觉得麻木,心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似乎那欢喜隔了层厚厚的膜,他看得到,却体会不到。
                            杨如钦的话是善意,可某处再度被刺得血淋淋了。那鲜血之下孕育的东西,他暂时还觉察不到,可有一天它们会生根发芽,直到覆盖住他整颗心。
                          他又听到了什么,是鞋底在石头上摩擦的声音,杨如钦原来还在。
                            他闭上眼,没有抬头。
                            直到那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的响起。“陈将军,有人托我来问你一句话。”那口音有些古怪,似乎经过了掩饰,尖利得有些奇怪。
                            陈则铭似乎陷入了沉睡,纹丝不动。
                            那人踏近了几步,“陈将军,我知道你没睡着,刚刚那人那番话,谁听了也睡不着。”陈则铭的脸掩在手肘的阴影下,看不出变化。
                            那人如同鼓惑般轻柔:“你是人中龙凤,不世奇材,天生要在战场上称雄,你真的甘心受那暴君压制至此吗……”
                            陈则铭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这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吗,为什么每个字都是自己不敢想却又依稀想过的。
                            “他杀了你最爱的人,居然是借你自己的刀……,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这样恶毒的主意?这样一个君王能成为明君?这不是笑话吗?……他不会再用你了,你曾经弑君,于情于理,他都不敢再用你……你不能再到战场上驰骋,这是个悲剧,当凤凰被折断双翼,猛虎被斩断四肢,这是所有军人的悲剧,我们真不想看见,一个英雄憋屈而死……”
                            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轻,陈则铭几乎要睡过去,他想自己太累了,几天以来他没有好好睡过,父母暂时平安了,他该睡一会了。那人道:“跟我走,我能带你大展雄图,跟我……,到匈奴去!”
                            陈则铭象被雷劈中了一般跳起来,惊惶四顾,他转过身,那个黑色影子却并没如他想象一样消失不见,那个陌生的面孔在朝他微笑。
                            那是个年轻的文人,很清秀。
                            他朝他行了个礼:“王爷让我来接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不是be,另外也不会v,因为有人问到,所以说明一下^^


                          118楼2012-05-10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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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4 章
                              58、陈则铭退了半步,立刻左右看了看。那黑衣文士看穿他心思,恭敬柔声道:“我不会强迫将军,这样的选择应该让将军自己来决定。”
                              陈则铭不开口,只默默看着他。
                              两人对峙片刻,黑衣文士低头,“那我过几日再来……”说着又朝他施了一礼,弯身出门。
                            方行了几步,先前那狱卒赶了进来,道:“看个人怎么这样久?”
                              黑衣文士笑,“我与陈将军许久不见,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狱卒道:“纵然是卖许大人的面子,可天牢也不是拉家常的地方啊!”那话中便有些埋怨之意。
                              黑衣文士道:“是是,下次不敢了。”
                              狱卒瞠目,“我的爷,还有下次啊。”
                              那位许大人也不过是刑部一名主事,说这黑衣文士是陈则铭旧友,听闻消息前来探望。狱卒不敢得罪,才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其实天牢重地,没点门路哪里进得来,先前陈府的人来了几次,使了不少银子,但朝中无人,还是给挡门外了。这人居然要三番四次的往里头跑,却是不知死活。
                              黑衣文士见他脸色不善,忙道:“这是孝敬官爷的一点心意,官爷千万收下。”
                              狱卒话虽然说得硬,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又难免心动,装模做样推辞了两句便收下了。
                            陈则铭怔怔立在原地,听两人如此推搡,渐行渐远,不复听闻。
                              发了会呆,那狱卒折身回来锁上牢门,陈则铭突然开口唤他:“……这位……爷,不知我进来有几日了?”
                              狱卒惊讶回头。
                              陈则铭入天牢后鲜少开口,终日里失魂落魄,头痛时撞墙不止,几日下来,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这位将军有些癫狂。眼见曾退匈奴,领兵数十万的大将,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一个个禁不住的唏嘘。
                              这些话这位当值狱卒也是听过的,此刻见他居然神智清醒,无异常人,大是意外。加上他也曾瓜分过陈府送来的银子,是以回答的时候便分外和气:“回禀大人,已经八天了。”
                              陈则铭点点头,再不开口。
                            夜间,陈则铭辗转反侧,依然无法入眠。
                              黑衣文士的话和杨如钦的话在他耳边翻来覆去的响着,他坐起身,肩上的伤牵动刺痛了他,他硬生生受着,一声也不发。
                              律延说的没错,皇帝再无法用他了,哪怕有心包庇,朝野上下也容不了一个曾弑君的重臣。何况这个人从来不是那样仁慈的君主。
                              那,自己的下场便是如此了吗,那么多的屈辱,那么多的忍受,全部的全部就换了今日这样的结果吗?
                              陈则铭闭上眼,他的痛苦来自那种内心深处的不甘心,他是这样的痛恨着那个人,然而他不能说,不能表露,而皇帝还摆出一副既往不咎的仁厚姿态,在宫殿深处等着他的屈膝低头。
                              在这个人的心里,自己能被践踏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他不能去想,一想便是彻骨的寒。
                            而律延是个太狡猾的人,他看清了自己的无路可退,再微笑着站在悬崖边,把手伸给自己。明知道自己的失足,他功不可没。
                              然而他能背叛自己的国家吗,他能背叛自己的亲人吗,他能面对那样的指责和耻辱吗?他能用刀剑对着曾并肩进退的战友吗?他能用马蹄来践踏生他养他的故土吗?
                              


                            119楼2012-05-10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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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04:5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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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君王,一个是敌人,他们从不同的方向逼迫他,逼得他一步步后退,逼得他无立足之处,逼得他哑口无言。
                                凭什么,就因为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天生贵胄吗?
                                如果没有了权势,他们还能这么蛮横吗?
                                他深深埋着头,他从来没这样清晰的想过自己所受的苦难,那一幕幕,他一点也不放过的仔细端详,把自己的伤口一点点毫不留情地重新撕开。
                                哪怕痛彻心扉,哪怕难以忍受。
                                他要看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
                              他就这么端坐到天明。
                                当狱卒打开牢门的锁链之声响起,他才被惊动。他似乎从梦中被唤醒般,带着恍惚之色抬头,看着狱卒将饭碗放在木栏前。
                                那碗中是两个看不出白色的馒头。
                                陈则铭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前,蹲下身伸手拾起那两个馒头,默默打量了一会。
                                这硬得象石头的食物闻上去有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有点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居然还拿来给人吃。
                                看,为人鱼肉就是这样,没有选择。
                                陈则铭将馒头塞到口中,一口口把它吞了下去。
                                父亲,你是错的。
                                忠诚,这个词就是个笑话。
                                我已经用自己的半生来证明了它……
                              不会再有那样的忠心了,那个陈则铭已经死了。
                                然而他,他要活下去。
                              三日后,他等到了那黑衣文士。


                              120楼2012-05-10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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