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从世界系作品的角度欣赏p3
为什一定要强调p3是一部世界系作品呢。首先,p3的世界系剧本是ground truth,是基本事实。其次,作为那个年代流行的剧本风格,不从这个角度打开p3就会很难理解一些情节设计。最后,世界系是p3的成功原因之一,也是之后会提到的p3f与p3p褒贬不一甚至差评居多的主因。
如前文所说的,世界系的基调一般是迷惘的,悲伤的。p3的前半部分是类似eva的逐个击退使徒,在其间认识新的伙伴并形成羁绊(明日香和丽),在中后期爆出幕后黑手与boss的惊天内幕(亚当与莉莉丝结合会引来第三次冲击+加持被杀),cv石田彰的美男子出来告知世界的终结然后大家伙在绝望中等死(渚薰给大家伙治愈+出来补设定然后死掉,世界等死)。p3在中后期的氛围营造上尤其优秀,后期大量的假期中没有任何人气儿的大地图以及悲伤的bgm,一个个立flag的主角团们以及看着就难受的对话内容。
与此同时,p3在coop上的表现也极其优秀并符合生死的主题。有心人可能会发现,p3开始每一代的coop大都是贴着游戏的主旋律的。比如p5的coop基本上刨开内核都一个样,被强权或者强势的一方压迫,觉醒反叛意识,实力差太大或普通的方式无望就改心,然后反叛成功;p4的coop主要聚集在认识自己的内心(恶魔,死神,节制,塔,力量)或者在这之上认清人际关系间的迷雾达成有效沟通(倒吊者,正义,教皇,月亮,太阳);而p3在生死,存在主义上的讨论比较多。
需要点明的是,世界系作品与其他一般作品最大的不同之一就是在事物意义的价值观上有所不同。世界系作品往往比起事物的「存续」,更在意「存在过的证明」,举个例子就是不需要我们的爱情可以拯救世界,但我们希望在世界灭亡前能互相证明我们的爱存在于这一刻;不需要被后世传唱为拯救世界的英雄,更想让自己打心底承认自己在这一刻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而p3因为主题的特殊性而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试图在两者中寻求一个平衡的同时增加了大量关于“生命的意义”和“活着的目标与使命”的概念。比如战车,教皇,倒吊者,星,月就多是关于“逝去/存在过的东西”和“存续与未来”,而命运,节制,皇帝,力量多是关于使命和目标。
而p3我最喜欢的两个coop除了太阳之外,另一个是跟很多人不一样的隐者。p3的隐者在我心里一直是非常浪漫且符合世界系主题的coop。和y子相识的网游是一个必定会终结的世界,在世界的终结之前达成了心意相同。尽管连屏幕对面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可能对方的身份是假的,语癖是假的,形象也是假的,但这蒂下的羁绊的一瞬间是无比真实的,而只属于两个人的‘喜欢’的颜文字是这个网游的世界曾在存在的证明,也是y子和n岛曾经存在于那个已经毁灭的世界的证明。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主题么?
而p3作为世界系渲染氛围的另一个着手点就是队友。我一直认为原版没有太多男队友coop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懒狗,连月亮coop那种完成度都能塞进游戏里不可能没有构思过男队友的coop。世界系作品中绝望与悲伤可以是方方面面的,eva中无法互相理解的驾驶员们,地球防卫少年中身负精神创伤连互相交流都困难的小孩们,而p3的队友们也是渲染主题的重要组成部分。
p3与p4p5的主角团有着根本的不同。p4和p5的番长和joker是团队中当之无愧的主心骨,是要一个人拎着整个团队往前走的绝对头脑,所以番长和joker是超然于其他队友之上引导着他们往前走的存在。但是p3的鬼太郎并不是“超然的领导者”,他不是凸于其他人之上的奇点,而是p3整个队伍中唯一一个平衡点,是与其他队友在一个平面之上的。鬼太郎并没有几句话或者跑个coop就轻易让他们走出心结拥抱新世界,一方面是p3面对的敌人纬度不一样,队员抱有的难题不是那种青春期叛逆期级别的心理问题,另一方面是p3的队员心态上都堪称强者,如果能被鬼太郎几句话开导反而不合理。
看看p3主角们心理问题最轻的也就是顺平和风花,顺平是原生家庭,父亲投资失败酗酒对家庭极其不负责。风花是被父母失望的孩子,导致人际交往和感情诉求上都极其卑微。
虎狼丸没了主人。
小学没毕业的天田是亲🐎死在眼前,向弑母凶手寻仇的时候被弑母凶手用命保护下来。
真次郎是孤儿,年纪轻轻背上人命债,一心寻死身体早就因为药物活不久了。
真田不但是孤儿,小时后目睹亲妹妹死在眼前,叹于自己的无力努力变强还是无法阻止幼驯染真次郎死在自己面前。
美鹤从小接受人体实验,因为家人的作恶背上良心债,努力还债的同时父亲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yukari从小没了爸,亲妈私生活混乱并且跟女儿关系不好,约等于半个孤儿。
看p4主角团,心理问题最沉重估计就是死了暗恋对象的阳介。p5大概是死了亲爸的恋爱脑大小姐春和失去母亲的双叶。这里并没有拉踩的意思,只是客观评论也能看出来p3主角团的心理问题平均纬度非常离谱。而且大都是鬼太郎出现之前就已经长期存在的问题。男队员的心理问题也不是一起出去玩10次就能开心解决的程度。天田和真田的问题都不是老理作为一个外人可以轻易触碰的话题,而老理跟他们的相处更多也是作为战斗时的leader的,很难在私生活上也区领导他们。况且双田的心理强度也不需要外人去开导,自己就能勉强达成不崩溃的平衡。
除开风花之外,女队员更是没有契机的话甚至没有开启coop的机会。yukari的恋爱很多人都提到了,先决条件是yukari要敞开心扉。yukari在p4u都还被称为超难相处的女大学生,能达到让她敞开心扉的程度基本难度也不亚于一个普通coop达成满级。美鹤更是在父亲去世后才开放了那么一丁点心灵的空隙让老理有机会开启coop。而且与p345的一般女coop不一样,yukari美鹤和埃奎斯的爱相当沉重,甚至不应该说恋爱而是一种揉杂了爱和依存的病态情绪。yukari的设定非常符合沉重主题的女角色特性,她的爱是要么一分不给要么是百分百全部灌注。美鹤是私生活可以百分之九十九不是为了自己的奉公强人,她的付出爱的前提是觉得可以把自己的担子分担给另一个人,这对责任感极强的美鹤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埃奎斯的机娘觉醒感情友情感情的桥段很典,但更要注意的是其感情的纯粹性,因为非人故而无比纯粹的感情。我刚入宅10年那段时间能看到的埃奎斯的同人不乏大量沉重的或者病娇向的创作,正因为她的爱不掺杂杂质所以才异常沉重。




这样个性鲜明的队友给玩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失控感”和“不可控感”,p3初代甚至都无法给队友战斗指令,更无疑加重了玩家的孤独感。老理和队友们虽然是过命的交情,但队友们并不是老理所能拯救或者救赎的。男队友们走不进他们的内心。对于女队友们,老理并不是让她们走出心理瓶颈的救世主,而是能让自己托付一切的唯一的心灵依靠。不管是因为不被承认所以卑微至极的风花,认识到爱的脆弱与丑陋所以对爱极其苛刻的yukari,认为爱对自己是不必要的认为把自己的重担分担给别人是不负责的美鹤,还是九成以上人类的感情都源自于对老理的埃奎斯,都很难评她们感情的沉重程度。
p3的女队友coop中主人公对她们的心理开导是历代中最少的,但是她们对主人公的感情却毫无疑问是最深的。很多人调侃p3原版必定恋爱线是官方强调出轨,但某种程度上考虑这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一方面,在世界末日前夕,情绪面临崩溃的少女们,单纯的友情很难成为她们的依靠,反而可能会变成压垮她们的诱因。另一方面,只有确认过互相的爱才能证明主人公和女角色们的「世界」是存在过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突出老理离开后对于女角色们的「世界」的毁灭性有多么大。yukari除开关系很差的母亲,老理就是她的「世界」;对美鹤而言,老理是自己唯一能卸下责任时依靠的「世界」;而老理就是埃奎斯的整个「世界」,加上很强失控感的男队友们,因为老理而萌生了奇怪的感情的伊丽莎白,这就是p3的「宿命感」和悲剧性的来源所在。
回到之前说的,老理是队伍的平衡点,虽然是核心,但并不是番长和joker那样的全能中心点。老理是维持这个团队前进的理由之一,他的指挥力和实力是已经在「失去重要的东西」这件事情上麻木,故而只能一心向前的男队友们前进的工具;他的存在是因为心理原因濒临崩溃的女队友的心灵依靠,帮女孩们面对生活的失意和世界末日的绝望能挺身站出来继续战斗。
所以,整体看来p3作为一部世界系作品可说是非常优秀的。并不是我原教旨主义,但是游戏的方方面面都可以理解为对氛围的渲染途径。最后留白的结局更是独具韵味。想必当年知道p3f发售的粉丝是十分兴奋的,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埃奎斯在本片塑造的沉重会成为p3f恶评的导火索之一;而p3这种整体性失衡感则是导致p3p哈姆子线褒贬不一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