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
梁树一
画本挤在书包里,又挤在座位间,黑铅笔在画本上沙沙,不同于仲夏的蝉鸣叫,又区别于巴士车的轰轰声,树一将耳机挂好,像钥匙嵌进一把锁,拧动,他进入一道如常的、无声的世界。只有间歇的白噪音在涌流,像潮汐,又是翻滚的浪花,莹白的浪花将他拥住。
树一抬头,莹白的日光从巴士车的头顶,转到巴士车的腹腔,鱼肚腔一样的腹里,树一坐在其中,双腿打弯,抵住前座的后背。
坐在身边的同学在接头聊天,一个头要抵住一个头,一双耳要紧贴一双耳,树一听不见内容,却看得到动作,于是在巴士行进的过程中、在日光流转的过程中,他一边画,一边分神去观察,一心二用,他一贯做得自然。
于是在巴士停下脚步时,树一的画本里,有振动半边翅膀的黑蝉,占据中间位置的是剖白的鱼腹,还有黑影的头、侧过的耳,由于下意识地屏蔽内容,在下车将画本收起的那刻,他标注出一个问号,像是对夏日发出的拷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