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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鸡翻】《光环: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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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2楼2020-08-26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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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104楼2020-08-27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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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8 05:4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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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2526年6月7日(军历),07:15
      艾菲拉星系,内斯洛浦星,绝望山脉
      守夜人号迫降地点
      畸形的烈日投下的阳光穿过低矮的棕色云层,照射在尘土飞扬的山麓阶地①上。阶地紧邻寸草不生的山坡,因其坡势陡峭,粉末状的灰土成片滚落,形同雪崩。向上望去,直刺天际的群山仿若没有尽头的高墙,众多高耸入云的顶峰消失在棕色的矮云之中。在下山方向,山麓的尽头紧接山崖,崖下是幻景充斥的灼热盆地。由于盆地极深,底部的地面浸没在折射光形成的蓝光之海的下方。
      约翰知道守夜人号的迫降地点条件更糟,不过此处也绝非惬意的所在。幸存者们两个小时内徒步跋涉了八公里,正朝“时来运转”号附近的预定降落区所在的大致方向行进。约翰,佩特罗夫和蓝军剩余的官兵仍想要俘虏这艘被击落的护卫舰。实话实说,“想要”对于部分一排的陆战队员而言似乎言过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挥汗如雨,因为热痉挛而直不起腰,正举步维艰,头晕目眩。但他们并未倒下,如果他们能步行五十公里到达“时来运转”号,约翰并不怀疑届时他们仍能保有一定的战斗力。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徒步行军是眼下最大的难题。目前为止外星人并未派战机对这支队伍进行扫射。佩特罗夫声称这可能是由于可供星盟指挥官调遣的女妖战机数量不足,对手不会冒其中任何一架被轻武器击落的风险。这么解释也许不无道理。琳达用SRS99狙击步枪击落了两架侦察机,随后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再也没见过敌机。
      约翰的理论则更为简单明了。
      外星侦察机的飞行员已经发现了守夜人号的幸存者在酷热中奄奄一息,星盟指挥官只是在以逸待劳。毕竟有致命的环境代劳,对方没必要赌上女妖战机,额外浪费弹药。而且在滚滚热浪中长途步行后幸存的目标也更好杀。
      如果能易地而处,约翰也会这么做。他同样会选择以逸待劳。
      “这里怎么样?”佩特罗夫少校指着位于阶地上方的一个大裂谷,陡峭的谷壁深入山体之内。她身穿蓝色的飞行制服,自从离开迫降地点后她就一直和约翰并肩行军,在内斯洛浦的高重力下她仍能跟上他的步伐,这点足以令人刮目相看。“够大,能容纳所有人。”
      约翰停下脚步,检查裂谷。谷内到处是橙色的无叶植物,好似一排排齐胸高的大烛台,背风的谷壁边缘上挂着风积土形成的“屋檐”,在冲击波的轰击下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不合适,”约翰指着檐口,“看,上面的土一定有几千吨重。要是我们斯巴达没被爆风吹走也许能幸存下来,但一排的大部分人会被活埋,没有随身空气补给的都会死于窒息。”
      佩特罗夫脸色煞白,她望着阶地下他们来的方向。陆战队员和巡游舰船员混编而成的队伍在他们身后足有半公里长,他们带着伤员、拖着水箱艰难跋涉,在高重力加45℃高温的折磨下已经步履蹒跚。陆战队员的应急加压服没安装任何的温控设备,他们摘下面罩,扯下上衣搭在腰间,船员们则解开了飞行服腰部的衣扣。可是气温比人的体温还高,仅有的降温效果只能来自他们排出后在干燥空气中蒸发的汗液。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掩体,”佩特罗夫说,“如果继续这样强行军,飞船自爆时我们的距离远近就无关紧要了,所有人都会先死于中暑。”


      IP属地:黑龙江105楼2020-08-2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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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琳达在阶地下方两公里处使用狙击步枪的光学瞄具监视着外星人的动向。“我计算了折射角,就算看起来不像,守夜人号也还停留在地面上。”
        “飞船附近有没有侦察机出没?”就算星盟不能拖走整条飞船,他们仍然可以进行测量和摄像。“有没有正在竖起的通讯塔?”
        “有的话早就向你报告了,”琳达听起来有点恼火,“绝不会耽搁。”
        “飞船附近有动静吗?”约翰又问。即使星盟没有摄像测绘,至少也会尽其所能拆卸设备和工程系统。“敌军有没有搜集装备的迹象?”
        “难说,热流闪烁妨碍了瞄具的高分辨率解析。”琳达稍作停顿,又补充道,“不过,约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这话我快听腻了。”约翰的目光转移到正列队行军、被热晕头的陆战队员和船员们身上。即便外星人还没做好将巡游舰的设备搬回母舰的准备——考虑到已经时间的流逝,这种可能性已经不复存在——斯巴达也是仅有几个身穿环境控制助力盔甲的人。这也意味着还能继续行军只有他们四个。“好。停止监视,归队。蓝3?”
        凯丽的状态灯绿光一闪,表示她在听。
        “把所有爆炸军械交给蓝2,寻找观察点,继续监视。”凯丽和弗雷德正在约翰前方半公里处寻找能抵御自爆装置爆炸的掩体。“发现星盟战机离开迫降地点立即向我和佩特罗夫少校报告。”
        “收到,”凯丽说。
        “蓝2?”
        “我先猜猜看,”弗雷德说,“你想让我去处理上面的土檐?”
        蓝队向来如此。他们从幼时起就共同接受训练,有的时候他们的大脑就像通过神经植入物和内置计算机连接在了一起。
        “能办到吗?”约翰问。
        “应该能搞定。”弗雷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只要它们不还手的话。”
        “需要多久?”约翰问。
        弗雷德半晌无言,最后他说道,“我猜这取决于我在云层上会发现什么。”
        弗雷德用了十六分钟猜攀上裂谷,爬进低矮的棕色云层。要不是为M41火箭发射器带了两组二联装火箭,又戴上了能填满一顶鬼面兽头盔的手榴弹,他爬得会更快一些。内斯洛浦星的高重力制造的额外重量也让他难以判定在土坡上的落脚点。
        那些品种不明的古怪植物对他的攀爬根本毫无帮助。他很快就学会了避开橙色烛台树附近的区域,因为露在外部的只是它们的树冠,树的其他部分都隐藏在粉尘化的地表之下,纠缠不清的弹性细枝勾住腿脚的效率丝毫不逊于稳固尘土。为了到达一片足以充当稳定落脚点的红色板状页岩,他必须先奋力摆脱一片齐胸高的食肉性灌木丛的纠缠,他马上给这种植物起了个“船桨树”的绰号。
        船桨树趋向于聚集在页岩凸起迎风侧的边缘。它们长着巨大的灰绿色肉垫,上面布满了弯曲的白色细毛,毛上挂满了被困住的小虫……至少它们看上去是昆虫类。这种生物有半根小指大小,长着蓝色的光滑表皮、三只翠绿色的眼睛和五条腿。大拇指长短、分别通过蠕动的脐带状组织与肉垫相连的蛆形生物正将被困的小虫生整个吞下。
        内斯洛浦这地方简直是绝了。
        在爬进云层寻找裂谷的顶端之前,弗雷德先低头查看谷底以确保每个人都离开了谷口。他发现看似坚不可摧的风积土形成的土檐都悬挂在他这侧的坡道上,有些已经跨过了半幅山谷。在最底部,裂谷直抵一片低洼地带,洼地连接着一座贯穿阶地的钻石形巨洞,洞穴在另一侧直通外部空间。洞口的各个边并不对称,底部被埋在沙土中。但除了少量贝壳形的碎裂凹痕,洞壁的表面像混凝土一样光滑,顶部极为平整,就是让工兵来修成品可能也不过如此。
        洞穴跟人类巨型管廊的设计大相径庭,但明显并非出自大自然的手笔。
        弗雷德接通班组频道。“要是我说你们脚下踩着的是条被遗忘的高速公路,你们会作何评价?”
        “我会催你快点搞定沙檐,”约翰说。“凯丽觉得星盟正在往六翼天使战斗机上搬东西。”
        “不然就是热流闪烁制造的幻象,”凯丽说,“我也说不准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没看错,”琳达说,“我也发现守夜人号和最近那架六翼天使之间有黑影移动。”
        “交给我就好,”弗雷德说。为了避免提前压塌沙檐,他小心翼翼地退回裂谷边缘,朝灰云中的一块页岩突起爬去。“裂谷底部有一条管廊,我炸塌沙檐后如果你们挖得进去就能拿它当掩体。”


        IP属地:黑龙江107楼2020-08-2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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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廊?”
          约翰似乎没有预想那般诧异。蓝队在撤离麦萨拉星的跃迁途中一直在为任务做准备,研究了UNSC对内斯洛浦为数不多的了解。无人行星军事调查署将内斯洛浦星标注为无人居住,能勉强维持生存,战略价值极低,无可开采资源。评估员记录补充道,恶劣的环境让调查任务很快中断,记录结尾建议应派遣携带相应装备的考察队继续进行调查。但一份ONI的机密附录将该星球标注为“可能遭废弃”,无论调查中发现了老式殖民地宜居探测器,还是该星球存在经过人工改造的地貌特征,都会导致这颗星球被归于这个模棱两可的分类。
          弗雷德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某个办公人员读到“战略价值极低,无可开采资源”就将其归入调查署的电子档案中,评估员的建议直到上次蓝队被派到内斯洛浦夺取星盟侦察舰之前都无人问津。
          在那个时候,UNSC已经无暇旁顾了。
          “你说管廊?”约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我只能保证它可以当掩体。”弗雷德已经深入云层,被浓密厚重的棕雾围绕,面罩上仿佛覆盖了一层油渍。“你上来看看就明白了。”
          “你说可以就是可以,”约翰说,“动作快,只要有东西离开迫降地点,佩特罗夫中校都会立即引爆核弹。”
          “明白,”弗雷德说。
          他再清楚不过了。UNSC不想让星盟掌握绝密的巡游舰隐身技术,正如星盟不想让UNSC染指能量护盾和等离子武器,因此决不能让外星人活着离开迫降地点,一个人都不行,哪怕这意味着守夜人号上的所有人都必须一同陪葬。
          在进入云团后一百米的高度上,裂谷终于缩窄到几米宽,最终在一片页岩的基座下到达顶端。页岩继续向上延续,直至消失在两百米上空的乌云内。和之前一样,突岩的迎风面上布满了纠缠在一起的船桨树,但在离谷顶几步远处,这些形状古怪的植物被扯出了一道三米宽的口子。
          有个大块头冲开树丛的纠缠,爬上了突出岩,但弗雷德没那么多时间细究内斯洛浦的群山中徘徊着怎样的大型动物群落。他绕过植物的迎风面,在那里他发现了两组相互平行的圆形蹄印,每列之间相距两米,纷纷指向被撕开的树丛。蹄印从中间一分为二,和山羊蹄印有几分相似,但蹄印的形状和尺寸都完全一致,不像是来自动物。或者应该说这绝非动物的蹄印。自然界不存在如此浑圆的兽蹄。
          但现在不是解谜的时候。他经过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船桨树丛,攀回裂谷,尽量将身体置于裂隙上方。攀爬过程中他注意到船桨形的叶子被从树茎上扯落,地上到处是表皮粗糙的肉蛆,它们从脐带组织上脱落后被尽数踩扁。在尘土里他又发现了十几个与人类孩童的脚印惊人地相似的足迹,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许多动物的足迹都与人类有些微相似之处,比如说熊。不过他可不觉得内斯洛浦上存在任何一种熊。
          弗雷德来到预先选择的目的地,那里处于裂谷的正上方。他看到一个宽阔的沙檐从谷顶伸出。如果他试图跳到对面,山体会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而坍塌,他将掉进斜坡,浪费几分钟才能止住下滑的势头,还要重新爬回现在的位置。
          弗雷德抓起一枚手榴弹,开启公共频道。“被遗忘的高速路上的人员是否撤离?”
          “什么高速路?”佩特罗夫问。
          “就是你们所在的位置,”弗雷德说,“刚才就和你们说过——”
          “安全,”佩特罗夫说道,“人员已撤离。”
          “我需要多试几次,”弗雷德说,“在我通知你们之前离管廊远一些。”
          “我们尽量,”佩特罗夫说,“抓紧时间。”
          “遵命,长官,”弗雷德推动手雷的启动滑钮。“注意隐蔽!”
          他将手榴弹丢到土檐上,看着它没入尘土后消失。一秒钟过后,它掉出土檐底部,朝裂谷滚去……忽然,伴随着尖锐的轰响和橘色的火光,手榴弹爆炸了。
          一段土檐随即土崩瓦解化为尘云,飞上十米高的半空,坡下的檐体被炸塌后坠向裂谷。之后弗雷德只能看到翻滚的尘雾,但沉闷的隆隆声传上斜谷,表明至少有东西正以雪崩之势滚下裂谷。
          他将M41火箭筒从背挂点上取下,朝尘雾射出第一发火箭弹,瞄准的是下方两百米处裂谷的迎风面。这次的响动比手雷制造的爆炸声更大更低沉,但由于空气中的尘土过多,火球的橙黄色几乎被完全掩盖。
          不过沉闷的轰隆声越来越响,他知道山崩正在加剧。他又瞄准他希望是裂谷下方四百米的位置发射了第二枚火箭弹,这回他甚至没看见爆炸的火光。
          “干得漂亮,”约翰在班组频道上说道。“裂谷上方五百米还有一截土墙,那应该是最后一段了吧?”
          “你说不清,我更拿不准,”弗雷德从M41上卸掉用过的装弹管,伸手去够备用弹药。“现在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建议你开始盲射,”凯丽说,“有人正离开守夜人号,人数还不少。”
          “山崩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琳达说,“敌军正在散开……现在又不动了。”
          “敌军大概是想搞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弗雷德说,“就跟你们一样。”
          “有可能,”约翰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跳上女妖战斗机过来侦察。”
          他大可不必明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星盟没派女妖机群来扫射他们,佩特罗夫也不会继续冒险。只要第一架外星人的飞行器离开守夜人号的迫降点,她就会立即引爆核弹。
          “交给我吧,”弗雷德将弹药装填就位。在裂谷的背风面他的视角会更好,于是他开始沿着数量不明的神秘生物趟出来的小道爬上突出的页岩。“下山途中我会继续朝土檐开火,疯子少校决定引爆时提前通知我。”
          “收到,”约翰说。“还有,弗雷德,这外号别随便乱叫,要是少校听到你这么叫他——”
          “知道了,”弗雷德说,“抱歉,实话难听,不过倒霉的确实总是说实话的。”


          IP属地:黑龙江108楼2020-08-2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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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那机器蜘蛛还在附近?”约翰和凯丽对视一眼,她只是摊了摊手,然后调整了攀爬的角度。“弗雷德……你直到你在说胡话吧。”
            “我知道听着像疯话。内斯洛浦本来就是个无人星球,”弗雷德伸出胳膊够到岩壁后翻过冲击波制造的土堆,开始往土丘上爬。“但是下面有条管廊,咱们行军时还走过了一条公路,这些玩意总该是人造的吧?”
            “可是骑着机器蜘蛛的小孩还是太扯了,至少他们不可能是人类的小孩,”约翰说。据传直到2412年定居沙洲星,人类对边远殖民星球的开拓才宣告启动,在短短一百一十四年间发现内斯洛浦这样的偏僻行星原本就太过牵强,遑论在此创建文明,建设公路,然后将其遗弃。“时间完全对不上。公路只能修建于过去一百年间,可实际上它看起来要老旧得多。我甚至没法断定那就是一条公路。”
            “可能那些小孩和机器蜘蛛跟管廊公路没有关联,”弗雷德说。他抵达裂谷外沿,回头面对着约翰。“何况去看一眼又能有啥损失?”
            约翰默不作声,继续向上爬。既然鹈鹕运兵船来接人时只能选择他们所在的位置作为降落区,他确实想不出不去一探究竟的理由。
            “好吧,就五分钟,”他说。“但是要小心,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可能是星盟的圈套。要是什么都找不到的话——”
            “给我十分钟,”弗雷德说,“鬼知道冲击波把它轰飞了多远——”
            “四分钟,”佩特罗夫宣布,“运兵船五分钟后就到,不能让他们等人,听清楚了吗?”
            “是长官,”弗雷德说,“十分清楚。”
            约翰来到裂谷外沿后一眼就看出他们注定一无所获。不知是因为冲击波还是随之而来的剧烈山崩,整面山麓都被推平了。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只有红棕色的层叠页岩形成的山脊,相互平行的垂直山峰直插棕色的低矮云层,直至山巅也只点缀着几条和他们攀登的山谷相似的裂隙。
            守夜人号的迫降地点只是远方幻景中的一点光斑,一个蓝色的小坑悬浮在离地表一指宽的半空。巡游舰已不复存在,外星战斗机群也已化为齑粉。
            约翰眺望弹坑的视野被弗雷德一闪而过的身影挡住,他正爬向裂谷下方的石质阶地,也就是那条所谓的遗忘公路。在弗雷德的坚持之下他们才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
            “弗雷德!”约翰也跟了上去,“既然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我还有三分半钟,”弗雷德指着他所谓的高速路上那山麓土崩形成的大土堆。“那东西可能就埋在土底下。”
            现在约翰能断定弗雷德的脑筋不大清楚了。核弹爆炸时就算有人或者有东西站在山麓上,在这么多灰土下找到他/它们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尤其是在不到四分钟之内。
            可是要说服弗雷德更加费力,这么做无非是浪费时间,所以约翰只能招呼凯丽跟上,朝山坡下走去。弗雷德调整下山的方向,以便前往公路上一座土丘的底部,这座土山堆在距离管廊五百米远的路中间。他先是停下脚步在山麓上寻觅,想必是在用头盔的放大功能搜索言之凿凿亲眼看见的小孩和机器蜘蛛。
            几秒钟后约翰和凯丽跟了上来,也在山坡上搜索了一分多钟。约翰没发现任何与弗雷德的幻觉中出现之物类似的东西,眼之所及只有光秃秃的石头,还有几株乍看之下被他错当成人类肢体的植物根茎。
            终于,约翰问道,“找到了吗?”
            “暂时没有,”弗雷德说。“咱们再去公路上找找。”
            他们回身看着一堆多得几乎完全盖过路面的灰土。这条土坡直通幻景盆地,坡度和山麓几乎相同,但是因为是由灰土构成而十分容易分辨。沿着路基的对侧——暂且假设那就是段路基——摆着几块硕大的长条层状页岩。约翰没看到任何像是人类或是蜘蛛的东西,甚至连它们存在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一组倒计时出现在他的HUD上——在他思索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安抚弗雷德的意识尚未形成之前,盔甲计算机就提前解答了他的疑问。
            弗雷德快步走下山麓,一头扎进土堆,继续进行网格式盲搜,用双脚在距离路基一米远处趟着土丘,然后又左转,错开一米继续搜寻,然后又转向左侧。
            “你们到底帮不帮忙?”弗雷德在班组频道内问道。
            约翰瞧了瞧凯丽,她脑袋一歪,说道,“你肯定是疯了。”
            “先试试再说,”约翰通过动作感应器数据和土丘里下陷的垄沟判断出弗雷德的搜索模式,然后跳进右边一米的土堆里,立即被尘土吞没,消失在灰黑色的灰土内,“总比跟他争论来得简单一些。”
            凯丽也在约翰右边一米处钻进土堆,三人开始在灰土里摸索,用动作感应器进行协调,避免搜索区域重复。雷神锤盔甲拥有自给式空气储备,呼吸倒不成问题,而且这边的土层也没有公路对面的深。每当双脚碰到了通过感觉无法识别的物件时他们就将其拾起,然后你摸向盆地边缘,直到头盔钻出土堆后抹干净面罩,查看自己捡到了什么。
            约翰只找到了四块原本被他当成脑袋或是脚的长石头,还有两条他以为是断肢的半米长的植物根部。直到HUD上的倒计时变成0,仍然没人找到任何可以证明弗雷德的确没看错的证物。约翰钻出土丘较浅的一侧,扭头朝弗雷德刨出的垄沟走去。
            “时间到了。”
            “而且我们还有要完成的任务。”弗雷德对着头盔里的话筒长叹一声,钻出土层,一手攥着一块石头,另一只手拿着一片沾满灰土的船桨形植物。他摇了摇脑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都丢进幻景盆地。“活见鬼了,我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又没人否认这点,”约翰说道。凯丽两手空空地钻出土丘,他们转身前往一排和守夜人号船员待命的管廊,“但是鹈鹕飞船一分钟内就到,这件事不是任务的一部分。”
            “了解,了解,”弗雷德朝山麓望了最后一眼后来到路基的边缘,那里的灰土层仅仅没过脚踝。
            幻景盆地上空的远方传来一声巨响,约翰抬头一看,发现棕色的云层内迸出一团橙色的火球。火球拉成一条光柱掉出云团,化为拖着长带状火焰的楔形黑点。他放大图像,认出黑点是一艘燃烧着的鹈鹕飞船。一支女妖战机组成的四机编队出现在鹈鹕身后,它们全然不顾这艘飞船正朝幻景盆地一头栽下,不断地向船尾倾泻等离子束,直至四条尾随女妖战机的烟迹穿云而过命中了它们的机尾。四架女妖纷纷白光一闪,化作一团团迸射的金属碎屑,下方的鹈鹕飞船扎进折射光的海洋,伴随着爆炸在盆地底部摔成了铁饼。
            佩特罗夫的声音传出通信频道,“约翰,立即回来!在最后一艘鹈鹕降落时——”
            “我们会按时赶到,”约翰说道。三个斯巴达已经在向管廊的方向全速冲刺。“不必担心。”


            IP属地:黑龙江111楼2020-09-01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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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他们看不到的,”约翰说。
              当三人走近佩特罗夫时,他注意到琳达已经在中暑的陆战队员之间来回穿梭,确保他们摄入水分,鼓励他们用枪和上衣搭起临时遮阳棚。约翰示意弗雷德和凯丽去帮忙,他自己则径直来到佩特罗夫身边,启动扩音器。
              “我没发现有新的减员,”他说。佩特罗夫继续凝望着烟柱出神,最后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她的脸比之前更加干燥暗红,紧锁的眉头表明她正承受剧烈的头痛。“长官,你上次喝水是什么时候?”
              “士官长,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我并未注意到有值得转移的话题。”
              “你提到了减员,”佩特罗夫提醒他。她回身面对着幻景盆地里升起的滚滚浓烟,“这儿离目标有多远?”
              “你说时来运转号?”约翰问。等她点头后他查看了HUD上显示的路径点。“直线距离五十一公里。”
              佩特罗夫嗤之以鼻。“你觉得咱们能插上翅膀直着飞过去?”
              “不能,长官,”约翰说,“在这我连只鸟都没看见。”①
              佩特罗夫背对着他。“你必然看不到,”她的语气很柔和。“相信我,没有鸟类能在这里生存……人更不行。”
              约翰心里开始嘀咕要不要重新考虑禁止弗雷德谈论亦真亦幻的小孩和机器蜘蛛这件事。佩特罗夫貌似已经开始糊涂到能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了,让她觉得附近有一群小孩儿出没也许能让她对众人的幸存几率持有更乐观的态度。
              “我们能行,”约翰说,“饮水和水循环设备都十分充足。”
              “你可以把水和设备都留给我们,”佩特罗夫说,“你们有随身携带的自我循环系统,对吧?”
              “长官?”
              佩特罗夫撅起嘴。“我相信你们的雷神锤盔甲具备相当的自持能力,”他说,“如果我对你们的资料理解无误的话,你们无疑可以在几乎任何环境下生存。”
              “没错,”约翰对于佩特罗夫要将话题引往何处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但是如果你觉得我们打算抛弃你的船员和一排——”
              “别傻了,士官长,你当然要把我们留下,这是完成任务的唯一途径。”
              “恕我冒昧,长官,”约翰说,“我们现在在地面上,所以这件事不由你来决定,就算你说的算,我也不能确定你的思维是否清晰。”
              “很明显,我比你清醒。”她望向公路的远方,“四个斯巴达徒步行军的最快速度是多少?”
              “这取决于地形——”
              “不要回避问题,”佩特罗夫说,“档案上说你们能在长途行军中保持二十公里的平均时速,这就代表如果地形允许的话你们能在两个半小时内抵达时来运转号,如果地形较差时间最多会翻一倍。”
              “我们不能完全指望地形的好坏,”约翰说。
              “如果地形对你们来说都不够好,对我们来说更是一场灾难,”佩特罗夫说,“陆战队员在状态良好时平均行军时速为五公里,在这样的高温之下,拖着水箱和伤员,带着半条船的船员呢?两公里,还是一公里?”
              约翰别过头去。考虑到频繁减速和停止行军进行降温的必要性,他们的平均时速最多只能达到一公里。
              “蓝队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抵达时来运转号,”佩特罗夫说道,“我们剩下这些人就算能坚持完全程也要花上好几天时间,你们留下也于事无补,即便是斯巴达也无法将三十个人扛在背上。”
              约翰的脸转了回来,面对着佩特罗夫,真该死……她说的话句句在理。
              “我们肯定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来提高你们的生还概率。”
              “去完成任务,”佩特罗夫说,“占领那艘该死的护卫舰,带上能找到的一切物资,尽快回来接我们。这样总比留下来给我们送葬强得多。”
              “那好,”约翰说,“我理解你的苦衷,虽然我不愿意——”
              “你觉得我愿意?”佩特罗夫反诘道,“你们要在预定降落点找到惠特利号,在五公里外监视时来运转号的动向。如果你觉得征调飞船的卫戍部队能提高成功几率,就尽管去做。”
              “我会考虑的,长官,”约翰说,“他们会接受我的——”
              “你让他们干什么他们都会照办,”佩特罗夫说,“如果他们不听话就逼他们服从命令。”
              “明白了。”
              “你真听懂了?我再说一遍,”佩特罗夫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上,把他推回大部队的方向,蓝队还在那边忙着端壶递水,搭建临时遮阳棚。“去占领敌舰,士官长,而且要在接下来的十小时内完成任务。你只有这么多时间。”
              ① 原文是英式成语的梗,在译文中用进行了意思相近的转换。原文士官长回答目标距离时使用的as the crow flies,意为直线最小距离,佩特罗夫拿短语中的crow做文章,反问“你觉得这地方有乌鸦?”士官长回答的是“我在这里没看到乌鸦。”佩特罗夫回答的是“这地方不光乌鸦活不了,人也不行。”


              IP属地:黑龙江113楼2020-09-01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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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14楼2020-09-02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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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8 05:3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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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15楼2020-09-02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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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2526年6月7日(军历),10:41
                    艾菲拉星系,内斯洛浦星,绝望群山
                    遗忘公路,盘蛇峡谷
                    蓝队没别的路可走。遗忘公路的弯弯绕绕比克莱因瓶①还多,但方向总体而言却是正确的,在平整的路边上一路慢跑终归要快过翻过成百上千条峡谷。不过尽管约翰的HUD上显示他们已经走了47公里,他们和时来运转号的实际距离只拉近了23公里。这个比率十分不妙。他们已经行军了两小时,这个数字意味着他们至少要再跑三个钟头。
                    这还只是建立在道路没有拐得更远的假设之上。
                    公路爬坡绕过幻景盆地后拐进一座狭谷。在道路的一侧,山崖直落数百米,通往可能只是幻想的缎带般的湛蓝波光。路的另一侧是反向延伸的层状片麻岩②,在与谷深相同高度的位置上没入如穹似盖的阴霾之中。
                    凯丽在约翰的前方,离他整好三百米远,在高温下她缩小的身影正摇曳不定。蓝队在她的带领下深入山谷,似乎永无止境的沙路变成了裂谷分支溢出的沙土所形成的流动沙丘。沙丘越来越矮,渐渐只剩一些风积土覆盖在路边上,最后沙土也渐而稀薄,露出长方形的铺路砖。如果他们确有求证的需要的话,这正是遗忘公路的确名副其实的终究证据。
                    路砖的颜色近于剔净的骨头,经过高温和岁月的磨砺,到处遍布着凹陷和裂痕。
                    蓝队跑步进入峡谷深处。在大多数星球上峡谷都是荫凉的去处,可是在这儿温度却在稳步攀升,凯丽的身影瞬间模糊到无法辨认。约翰猜测一排和巡游舰的船员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在这里幸存。两侧的深色谷壁是天然的蓄能装置,像砖窑一样收集贮存着热能。黑夜来临时热能会重新传导回峡谷,约翰怀疑即便在深夜这里的温度也不会有显著的下降。
                    无论夜幕何时降临。
                    他仰望山谷之巅,在一窄条曲折的棕色天空中寻找内斯洛浦的太阳投下的圆斑。整个早上它都纹丝没动,据约翰所知,内斯洛浦的白昼能持续二十小时之久。
                    盔甲内置计算机发出的信息显示在HUD上:太阳追踪表明在这一纬度白昼时长为23小时5分钟。
                    约翰感觉呼吸正变得逐渐费力,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他们的昼夜节奏会遭到极大的干扰。难道内斯洛浦上的一切都在刻意和人类的生命维持作对吗?
                    “这是谁干的?”
                    弗雷德在后方四百米处为小队担任后卫,他的声音是从班组频道内传出的。
                    “说具体点,”琳达说,“什么谁干的?”
                    “是谁在山崖表面上修了这么一条公路?”弗雷德说,“它要么该沿着谷底,要么该沿着谷顶,干嘛非要在山腰上凿出一条路呢,尤其是在山岩这么坚硬的情况下?”
                    “你一直在假定外星人跟人类是同样的思路,”约翰说。
                    “凭什么判断这路是外星人修的?”
                    “这还不够明显?”凯丽回答,“人类怎么会把路修在峭壁中间。”
                    弗雷德哼了一声,四人继续赶路。山谷弯折的角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规律,裂谷的分支也更加狭窄陡峭。随着温度持续上升,能见度逐渐下降。约翰命令队员将间隔缩减到两百米,确保相邻两人在彼此的视距之内,随后又把这一距离拉近到一百五十米。
                    又过十五分钟后,凯丽的状态灯连闪两次红色,这个信号代表在她检查完毕前停止前进。余下三人都闪了一下绿灯以示收到。约翰紧贴山壁护住后背,单膝跪地,在山间细长的天空中搜训来袭的女妖战机。若是换做一个月之前他压根就不会想到在蜿蜒的山谷内也能遭到扫射。可是麦萨拉的经历已经明确表明星盟并没有和UNSC一样的技术局限。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凯丽说,“有人在路上标了距离刻度。”
                    “只要跟星盟有关,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约翰说。峡谷内空间局促,但绝非设伏的理想地点。袭击者在陡峭的崖壁上难寻藏身之处,除非选择崖顶,可是那里射角极差,射距也过远。路上遍布大坑,他们的目标走不了几步就能躲进坚实的掩体。“你发现什么了?”
                    “碎石头,”凯利说,“前面的路上到处是碎石渣。”
                    “悬崖上掉下来几块石头也不足为奇吧?”琳达问。
                    “奇怪的是石头的颜色不相同,”凯丽回答,“种类也不一样。山崖上的石头是粗粝的棕色硬岩,我找到这些却是黑的,十分易碎,有些石块上还有贝壳形的纹理,我觉得它们应该是煤块。”
                    约翰在不离开路面的前提下尽量远离崖壁,然后仰起脑袋。因为头顶的温度和他所在的位置相差不大,在他仰望时上方的光折射并不明显,他能清晰地看到峡谷的顶端。
                    根据他的判断,凯丽正停留在急转弯的入口前,峡谷在那里转向右侧,延伸几百米后又转向相反的方向。按照这样的规律,道路将在相同距离上再次折回,形成一个U形曲径,迫使蓝队每向目标行进一公里就要多走一两公里的冤枉路。
                    约翰放大图像。山崖顶端的岩石吸收着内斯洛浦的日光,在高温下仿佛微微抖动,但他的视野足够清晰,能断定崖顶的边缘上十分干净,外缘上并没有表明片麻岩上覆盖着煤层的凹凸处或多节式隆起,也不存在其他种类的岩石。
                    这就意味着那些黑色煤块是开采出来的。
                    约翰完全不想中断行军去调查几块摆在路基上的、几千年无人问津的破石头。但是如果这些石头并非从山崖上落下就代表它们来源成谜,在敌占区里无法解释的怪事绝不能等闲视之。
                    “咱们最好查一查,”约翰说,“琳达,到前面来,监视石块上方的崖顶。如果真有伏兵,他们发现咱们没中计后就会探出脑袋。”
                    琳达亮起绿灯。
                    “弗雷德——”
                    “已经在路上了,”弗雷德回答,“我走来时的倒数第三条岔谷。”
                    “收到,”约翰说,“我和凯丽走第二条。”
                    弗雷德和凯丽的状态灯也亮起绿色。
                    所有人都驾轻就熟。暗中接近伏兵时选择最明显也是离得最近的道路绝非明智之举。合格的敌手会安排哨兵防备侧翼偷袭,所以选择出其不意的行军路线才是最佳的选择。


                    IP属地:黑龙江116楼2020-09-07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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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闪了一下绿灯,示意她继续。
                      “这回我愿意相信弗雷德的说法,他们看着确实像孩童,”琳达说,“貌似真是人类小孩。”
                      约翰站直身子望向通往峡谷的小径的尽头。小径直抵峡谷边缘,离他仅有不到一百米远,在道路尽头除了光折射幻象掩映下的棕色山体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在那边。”
                      弗雷德指着U形曲径的末端,一个体形浑圆的机器正爬出灌木丛,它的外观的确极像蜘蛛,从它的后背上探出六个瘦小的身躯。约翰只能看清他们披着松垮的斗篷,用围巾包住了脸。他放大图像后发现一直以来弗雷德说的都并非胡话。他们都长着根根分明的头发,蓝色的眼眸上挂着一对细眉,但真正说服他的是他们的表情——愤怒与恐惧,机警和坚毅,种种杂糅在一起的神色实在是再“人类”不过了。
                      片刻过后约翰意识到那些孩子也在望着他,于是他举起空着那只手,向他们挥了一挥。
                      除了驾驶员其他孩子都躲回了机器蜘蛛的内部。片刻过后两个孩子腾地站起,手里拿着一截形似镰刀的抛物面天线。他们将天线的支撑杆架在乘员舱背部的凹槽上,天线头部则对准了约翰和弗雷德。约翰认为那是某种通讯设备,但是机器蜘蛛突然发足狂奔穿越崖顶的平地,十条腿运动的速度快到令他目不暇接。
                      “等等!”弗雷德双手过头不住地招手,“别走!”
                      又有三只机器蜘蛛钻出灌木丛,镰刀形的天线都已架好,全都对准了他和约翰,都跟着第一只大蜘蛛绝尘而去。
                      弗雷德追了上去,“我们只是想——”
                      他前方二十米处的水晶树突然炸裂,化作转瞬即逝的火焰之塔。约翰不知道那些天线朝他们发射了什么。他拉住弗雷德的胳膊,将他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别去,”他说,“他们会觉得你在追他们。”
                      “可我确实想追上去啊,”弗雷德面对着约翰,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的身份,搞清楚他们来这儿干什么吗?”
                      “我当然想,”约翰说。机器蜘蛛在狂奔的过程中不住地将水晶树化为火柱,一道白烟形成的薄幕在两个斯巴达前方升腾而起。“不过撵屁股追可不是自我介绍的最佳方式。”
                      弗雷德透过烟雾凝望着机器蜘蛛渐行渐远的圆形身影,说道,“说得对,最好还是等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吧。”
                      “也许吧,”约翰注视着通向崖边的小径。“这取决于他们有何打算。”
                      弗雷德蹲在他身旁,凯丽仍潜伏在两人的身后,约翰并未给她进一步的指示。在找到这些孩子并非潜在威胁的确凿证据之前,他必须对他们加以防范。
                      “你认为他们想伏击咱们?”弗雷德问。
                      “想过这种可能。”
                      “可他们为啥要这么做啊?”
                      “问得好。”
                      他们来到峡谷边上。约翰在峡谷边缘张望,虽然他在蒸腾的热气中找不到琳达的身影,还是朝下面挥了挥手。
                      “再往前走五十米,”琳达说,“他们好像沿着弯道角度最大的路段直线散开了。”
                      “收到。”
                      约翰率先抵达曲径的末端,很快就发现了成排摆放在崖边的脑袋大小的石块。他抬脚踏向第一块石头,用体重将它碾的稀碎,确认它们的材质的确和看起来一样——确实都是煤块。
                      这反而更让他不明就里。他单膝跪地,再次向谷内眺望。
                      在下方细长的公路上,三百米外有几个黑点在波动的热气中不住晃动,那肯定是先前被凯丽认定为距离刻度的东西。
                      他蹲坐在脚后跟上,抬头看着弗雷德。“他们绝对有发动袭击的打算。”
                      “确实,”弗雷德捡起一块煤炭,在助动盔甲的帮助下将它捏得粉碎。“可咱们什么都没干啊——”
                      “六点钟方向!”凯丽在班组频道内警告道,“机器蜘蛛,速度很快!”
                      约翰矮身从弗雷德两腿间钻过,弗雷德则纵身越过约翰后背,两人都就势一个前滚翻,拉开十米远的距离,两支战斗步枪枪口上扬,做好了击发准备。
                      一只机器蜘蛛正全速闯过水晶树丛,一个年轻女孩俯身伏在驾驶位上,金色长发在她的身后随风飞扬。站在她身边的两个男孩紧紧抓住乘员舱的前端,合力扭转他们的天线武器,对准了弗雷德。
                      通向弗雷德的一排水晶树顿时化为火花四溅的碎片,他的盔甲瞬间被劈啪作响的电笼围住,随后他的友军标识在约翰的动作感应器上消失了。他僵直的身子像一截钢梁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约翰开火了,他瞄准对方武器上的抛物面就是一个长连射。那把武器白光一闪,迸出火花,弗雷德附近燃烧的水晶树立即转为阴燃。突然间天线爆炸了,飞溅的碎片溅向蛛形载具的全身。其中一个男孩尖叫一声,将一只手甩向空中,然后摔进乘员舱里,不见了。
                      驾驶员朝约翰的方向催动球形控制装置,机器蜘蛛猛地转向他,面对他的蛛腿蜷曲弯低,对着弗雷德那侧的腿则屈伸发力,约翰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它就已经杀到一米之外,高高仰起滚圆的头部,封堵住约翰的射角,保护着驾驶员。
                      他向后躺倒,想要让蜘蛛从他身上冲过,可是大蜘蛛在他的身上不偏不倚地停住,先是伸直十条腿,然后它的肚子就压了下来。
                      “队长?”听凯丽的语气,她应该是吓到的,“你——”
                      “在它身底下,”约翰想向蛛腿那边侧向翻滚,顿时发觉这玩意的底盘在压住他的肩膀后就不动了。“我被困住了。”
                      他不知道机器蜘蛛有多重,但它的体型并不比疣猪装甲车大多少,他曾经多次被压在疣猪车底,雷神锤盔甲都挺住了。他用小臂向上一撑,感觉到大家伙动了动……紧接着它十腿伸直后再次压下,这次他的胳膊被彻底压在身底下了。
                      “我动不了了,”他说,“帮我一把。”
                      “有点耐心。”
                      凯丽朝机器蜘蛛的背部一个点射,打得它乒乓作响。机身内传出一阵沉闷的叫嚷,听上去里面的人年纪不大,而且都被吓坏了。约翰再次试着脱困,这次想往边上侧翻,但没什么用。这东西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了,就算他能翻个身让肚子朝下,它也会再次落在他的后背上。
                      机器蛛前方的某处传来一声手榴弹引爆发出的巨响,约翰只能通过头盔面罩的上边缘看到些许战果,被卷起的尘土和植物碎片纷纷掉落在地。但使用手榴弹的用意明显在于警告对方,它的落点特别远,并未对载具和乘员造成任何伤害。机器蜘蛛的尾部再次传来中弹的声音,接着乘员舱地面上的发出东西落地的一声闷响。
                      “凯丽,你不会——”
                      “当然是我人的,”凯丽说,“不过我没启动引信。”


                      IP属地:黑龙江118楼2020-09-07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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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和两个男孩从约翰的侧面跳下机器蜘蛛的乘员舱。女孩的头发被血污粘成了一片,肯定是天线武器突如其来的爆炸造成的后果。一个男孩笨拙地落在地上,膝盖一歪,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他的两个同伴转身返回,抓住了他的胳膊。
                        第二个男孩只有一只手能用,另外一只上插着一块天线碎片。女孩的头皮上留下了一道锯齿状的破片擦伤,当她回头看着约翰时他发现她的脸上到处是血。不过至少这三个孩子都还活着,约翰十分确定对方对他和弗雷德绝没存手下留情的善意。
                        三人朝机器蜘蛛的屁股后头张望,当发现凯丽正端着MA5B突击步枪快步赶来时他们一瘸一拐地逃进树丛。目送他们远去并确定他们已经不构成威胁后,凯丽将枪挂回背部挂点,抓住机器蛛身子和腿的连接处,将它抬到能让约翰翻身俯卧的高度。
                        当他从机器蛛下方爬出时弗雷德的友军标识重新出现在动作感应器上。
                        “蓝2,状况如何。”
                        弗雷德的状态灯亮起琥珀色。“正在执行硬重启,不过貌似所有系统都在逐个启动。”
                        约翰站起身,密切注视着正在逃走的三个孩子。他们的身影几乎已经全部没入水晶树丛,但遗留的血迹足以让追击变得轻而易举。
                        “你受伤了吗?”
                        “没有,所有部件刚开始短路我的盔甲就锁定了。打中我的肯定是某种电磁脉冲,”弗雷德稍加停顿,又补充道,“计算机更正说是微波爆能。”
                        “微波?”这样的武器约翰闻所未闻。他当然听说过微波炉和微波消毒棒,但是微波枪?这可是新鲜玩意。他用手语命令凯丽抓住那几个孩子,自己则返回机器蜘蛛旁边踮起脚尖查看乘员舱的内部。“事情越来越离奇了。”
                        乘员舱的后三分之一被两条窄过道分成了两个储煤箱。煤箱后方一米远的位置上一根十厘米长、沾满煤灰的管子从埋置在地板内的机柜上伸出。即便是约翰这种对机械工程课上从不上心的学生也一看便知,柜子里装的肯定是燃煤引擎。
                        可是管子里并未冒出烟气,凯丽射出的子弹在引擎舱内侧开出的弹孔也没有冒烟。无论这些孩子驾驶机器蜘蛛冲锋时用的是什么能源,都绝不会来自燃煤引擎。
                        储煤箱前面的乘员区摆满了粗陋的编制篮,里面装着食物——泪珠形的叶片,橙色的弧形茎秆,扭曲的长根——以及貌似用动物的胃袋制成的水囊。约翰在篮子中间的地面上发现几条掀起式门板的缝隙,环绕乘员舱的一米高围墙被抽拉式储物格分隔开来。在机器蜘蛛控制台的前端立着一根玻璃圆柱,其末端的透明圆球比约翰的头盔还要大上一圈。
                        “这就好比一群采猎者连轮子都没发明出来,”弗雷德说道。他绕到约翰对面,从对侧打量着乘员舱,“却造出一台豪华装甲车。”
                        “我之前就说过了,”约翰在一筐水囊旁的地板上发现了凯丽丢出那枚没有启动引信的手榴弹,探着身子去够,“这没道理。”
                        “我能让这几个孩子帮你答疑解惑,”凯丽仍在是用班组频道。“除非你更想让我枪毙他们。”
                        “别,”约翰阻止道。他知道凯丽是在说笑,但还是保险点儿好,在斯巴达当中她可从不以耐心见长,“我想跟他们谈谈。”
                        “不只你这么想,”弗雷德说,“他们要解释的事可多着呢。”
                        约翰亮起绿灯表示同意,但是实话实说,比起问清这些孩子在内斯洛浦上干什么,他对他们的机器蜘蛛更感兴趣。如果他能设法和他们达成交易,没准能让他们派人回去接佩特罗夫和蓝军的其他成员,最低限度也能强迫他们让斯巴达们搭个便车。
                        约翰和弗雷德跟着凯丽的足迹前行了五十米后看见她蹲在一株破碎的水晶树旁边,三个孩子停在她前方十米外,女孩站在两个同伴身后,在头顶抡着投石索。鲜血淌过她的一只眼睛,她不停地用尘土结块的长袍袖口擦拭着血迹。她的半张脸隐藏在没扎紧的围巾下,所以很难判断她的年纪,但从体型来看她和她的同伴顶多也就十岁出头。
                        约翰从磁力挂点上摘下武器和手榴弹,把它们放在弗雷德脚边的石头上。
                        “我抓女孩,”他用班组频道说道,“凯丽,你负责站着的男孩,暂时不用去管地上躺着的那个。”
                        他的头盔被高速袭来的石块砸中,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他回头去看那三个孩子,发现金发女孩神色惊惶,正往投石索的袋子里塞石头。手部受伤的男孩往前跨了一步,又掷出一块石头,他砸中目标发出的响动远不及投石索。
                        “他们还挺厉害的,”弗雷德说,“这点我必须承认。”
                        “他们都是**,”凯丽也把武器放在弗雷德脚下。“我的头盔要是继续挨石头我迟早要翻脸。”
                        “先解除他们的武装再说,”约翰说,“留他们一命才能问清楚他们来这地方干嘛。”
                        女孩的投石索又甩出一块石头,击中凯丽的胸甲后弹到一旁。
                        “这可难说,”她说,“不过试试也无妨。”
                        约翰伸直双臂张开手掌,从三个孩子的左侧包抄上去。
                        “蓝4,”他在班组频道上说道,“从下个交汇点爬上岔谷,居高监视。附近还有四只机器蜘蛛,我不想让他们回来用微波爆能枪保护他们的朋友。”
                        琳达亮起绿灯。
                        凯丽学着约翰的样子从右翼包抄上去。女孩又朝她甩出一枚石弹,男孩则向约翰丢出一块石头,地上的孩子立即举起双手,递给每人一块新的石头。
                        “就现在,”约翰说。
                        他和凯丽箭步上前,抓住两个孩子投石的手。约翰将女孩拽离地面,迅速后撤五六步,这个距离足够让她产生孤立感,同时还能让她看清她的朋友并未受到伤害。
                        “放手,恶棍!”她抬起脚狠踹他的手肘内侧,用力很猛,他仿佛听到了脚趾折断的脆响。“我要烤熟了你!”
                        约翰并未放手,而是启动了外部扩音器。“你说的话我全能听懂。”
                        她停止挣扎,眯着眼睛将他打量了一番。“听懂又怎样?我又不是没长舌头。”
                        约翰看了凯丽一眼,她正把男孩拎在半空,干脆对他来了个不理不睬。
                        “别逼我说话,”她在班组频道上说道,“我跟小孩子处不来。”
                        约翰面朝女孩,盘算着该问些什么。他接受过五种审讯技巧的特训,但它们全部都基于对敌人至少拥有一定程度了解的假设。在当前情况下,他甚至无法将这三个俘虏认定为敌人……但建立权威终归是第一步。
                        约翰抬起空闲的手,拽下女孩脸上的围巾。她的脸颊凹陷,瘦削的面庞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她营养不良的程度极为严重,约翰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猜测她的年龄。她可能只有八岁……也可能有十八岁。


                        IP属地:黑龙江119楼2020-09-07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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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
                          “莉娜,”她回答,“你又叫什么?”
                          约翰思索片刻。女孩及其同伴的行为与敌军相类,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至少他想象不出。而且无论对方是敌是友,他都没有对孩子使用任何强迫技巧的意图,更没有建立掌控的时间,所以构建和睦关系并达成协议成了他的不二之选。
                          “约翰,”他回答,“我叫约翰。”
                          “约翰?”莉娜把他的名字读成了“约安”,“你叫约翰?”
                          “对。”
                          “随你怎么编好了。”
                          “我没说谎,”约翰立即明白对方并不信任他。“我为什么不能叫约翰呢?”
                          莉娜看向一旁。“没有原因。”
                          “别啊,”约翰说,“跟我说说。”
                          “好吧……”莉娜对他戒心满满地笑了笑。“外星人用约翰这个名字还不够奇怪吗?”
                          弗雷德哼了一声,凯丽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我们不是外星人,”约翰说。
                          莉娜又把脸扭向一边,凯丽抓着的男孩发话了,“你们肯定是外星人。”
                          “为什么?”
                          “瞧瞧你们的模样,”他说,“人类不可能长这么高。”
                          “有的人就长这么高,”弗雷德说。
                          “不可能,”男孩说,“而且没人能跑那么快,还跑了那么远。”
                          “还有,人类不会穿这么沉的铁衣服,”另一个男孩说道,“而且还没被烤熟。”
                          “要是我告诉你,我们就是因为穿着铁衣服才能跑这么快,”约翰问,“没被烤熟也是因为这套铁衣服能让我们保持凉爽呢?”
                          男孩嗤之以鼻,说道,“我才不信,我们又不蠢。”
                          约翰对弗雷德说,“让他们瞧瞧。”
                          弗雷德转头对膝盖受伤的男孩说道,“你要是敢朝我丢石头,我就把你的脑袋捏碎,就像捏爆鸡蛋一样。”
                          “鸡蛋是啥?”
                          “一种一攥就碎,然后淌黏汤的东西。别耍花样,明白?”
                          弗雷德抬起双手,用手指沿着头盔护颊滑过,直至脑后,将系统保护层与盔甲内衬的内层分离开来。三个孩子都瞪大眼睛,仿佛一门心思地认为头盔摘下后露出的将是一张狰狞的面孔。弗雷德摸到后颈后用双手摘掉神经接口,像摘下面具一样小心翼翼地向前掀起头盔。
                          他露出淸矍坚毅的脸庞,蓝绿色的双眼上挂着两弯黑色的眉毛,颧骨高耸,唇宽口阔,下巴有棱有角。身为十五岁的青少年,他的眉间没有一丝皱纹,脸上也依然光滑如初,但其他的种种特征,尤其是狂野不羁的气质和锋芒毕露的目光,都表明这是一个经过千锤百炼的战士。
                          约翰看着莉娜。“怎么样?”他问,“够像人类了吧?”
                          “我——我也说不清楚,”她的目光在弗雷德和约翰两人间游移不定。“你们星球的人都这么高吗?”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约翰说。她把莉娜放低,直到她的双脚碰到地面,“现在咱们能谈谈了吗?不反抗,也不逃走?”
                          莉娜点点头,“我们也没别的办法,要是我们反抗,你朋友就会砸碎我们的脑袋,让黏糊糊的东西淌出来,”她偷瞄了膝盖受伤的男孩一眼,“要是我们逃跑亚恩会被烤熟的。”
                          “你们应该逃走,”亚恩说,“没理由让他们把咱们全烤熟了。”
                          “我们不会烤熟任何人,”约翰开始好奇,“烤熟”是不是当地表示杀掉的俚语。“我们甚至没想过伤害你们。”
                          “那为什么追我们?”莉娜问。
                          “我们没追你们,”约翰说。
                          “可是……”莉娜摊开双臂,做了个包括所有人的手势,“这又算怎么回事。”
                          “因为你们要伏击我们,”约翰示意凯丽放开手里的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说了我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约翰开始觉得他打一开始就该采取强迫性策略——和谐共处比他预想得还要困难。他指着自己的同伴,“男的叫弗雷德,女的叫凯丽。”
                          莉娜的目光又转到凯丽身上,“你是女的?”
                          “是女兵,不过,没错。”凯丽开着第三个孩子,“约翰问你叫什么呢。”
                          “我听见了。”
                          莉娜叹了口气。“奥斯卡,要是他们想烤熟咱们,咱们早就死了。”
                          奥斯卡瞪了她一眼。“动动脑子,莉娜,他们想把整个营地一窝端了。”
                          凯丽在班组频道上说道,“短时间内别指望能有什么进展了,而且咱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必须回归正题了。”
                          三个孩子的脑袋齐刷刷地扭向弗雷德摘下的头盔,不过他们表露出的惊讶要多过警惕。约翰希望这代表他们只听到了凯丽的通话,却并不理解话中的含义。
                          约翰无法在班组频道内回复的同时避免弗雷德的头盔吸引更多注意力,于是他伸直手指微微横向一摆,这个手语代表“耐心一点”。奥斯卡对他们抱有敌意,但是对于莉娜他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他有很大几率能促成交易,救助蓝军的其他成员。
                          或者至少能让蓝队更快抵达目标。
                          约翰面朝奥斯卡。“你说的不对,我们不想……我们不想烤熟你,”他说,“我们不会烤熟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有同样的担心。”
                          奥斯卡对莉娜傻笑道,“看见没有?”
                          莉娜翻了个白眼,看向一旁。
                          “咱们来做个交易,”约翰边说边暗示弗雷德戴好头盔。“我们帮你们治伤,把你们送到刚才坐的蜘蛛上——”
                          “蜘蛛是啥?”亚恩问。
                          “你们的载人工具,”约翰说。他指着机器蜘蛛,“就是你们坐的那个东西。”
                          “我们管它们叫山地车,”莉娜说,“我在学习图上见过蜘蛛,可是它们太小了,不能坐人。”


                          IP属地:黑龙江120楼2020-09-07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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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不能,”约翰说。对于这些出现在本该无人居住的星球上且不知道鸡蛋和蜘蛛是何物的孩子,约翰的心里有成千上万个疑问,可是他必须完成任务,而时间正在流逝。他把精力集中在奥斯卡身上。“我们会帮你们治伤,送你们回山地车,然后我们继续赶路,你们去找父母——”
                            “父母?”奥斯卡脱口而出,他又问莉娜,“你听见没有?”
                            莉娜脸色惨白,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约翰说。
                            他确实理不清头绪。和其他斯巴达一样,他在六岁时被从父母身边拐走,任何人初次知晓这一高度保密的事实的大致梗概之后都会大为震惊,感到难以置信。他们似乎总会意为他应该对遭受的一切感到愤怒和怨恨,可是他并不这么想,因为他被绝密的研发计划征募、经过生化改造之后才成为如今的超级战士。不过他对双亲仍保留着些许模糊但愉悦的记忆,而且他认识的大多数由双亲抚养长大的人好像都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你们不想回到父母身边吗?”
                            莉娜的双眼闪烁着意会的神色。“约翰,你这是要杀了我们。我们的父母早就死了。”
                            “死了?”他来回打量着莉娜和奥斯卡,“全都死了?”
                            “对,全死了,”奥斯卡说。
                            “怎么死的?”凯丽问。
                            “就是死了,”亚恩回答,“不是饿死就是病死,要么就是受伤,渴死,或者热死,反正就这几种死法,都是常事。”
                            “常事?”凯丽说,“这也太夸张了。”
                            亚恩和奥斯卡只是对视了一眼。
                            “你们的父母全都不在了?”约翰问。他没看出他们有撒谎的迹象,可对于他们所言之事他确实无法相信。“真的?”
                            “我记得我爸妈,”莉娜说,“至少记得我妈,她的眼睛是绿色的。”
                            “就连这种事你都记不清了?”弗雷德问。
                            “我当时还小,”她说,“刚开始学走路。”
                            “好,我有点明白了,”约翰说,“在内斯洛浦上孩子的父母都去世很早。那谁来照顾你们啊?”
                            “我们又不是婴儿了,”奥斯卡说。
                            “我说的是你们还是婴儿的时候,”约翰问,“在你们学走路之前。”
                            莉娜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他。
                            “肯定要有人照顾你们,”约翰说,“没人生下来就会走路啊。”
                            “当然有……就是你这问题问得很奇怪,”莉娜伸出手指划了一圈,将她自己和两个男孩包括在内。“这是大伙的工作……整个营地的人。”
                            奥斯卡眼露凶光,身子前探,“约翰,你为什么对我们的婴儿这么感兴趣?”
                            “并没有,真的,”约翰说,“就是有点……奇怪。很抱歉提到了你们的父母,我并不是想送你们去见祖宗,只是想放你们回去,只要我们能达成互不干涉的协议。”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奥斯卡问。
                            “因为黏糊糊的东西还在你脑袋里,”莉娜说,“连我都想砸碎***蛋了。”
                            约翰暗自笑了笑。“大体上就是这样,”他捡起一块先前他们丢出后被他的盔甲弹飞的石头,“要是再来伏击我们,我们就……”
                            他攥紧拳头,把石头捏的粉碎。
                            奥斯卡双眼圆瞪。“听起来挺合理,”他说,“只要你们不再追我们。”
                            “我们根本就没追过你们,”约翰从携行具口袋里取出急救包,双膝跪地,指着奥斯卡受伤的手。“现在,让我瞧瞧怎么处理这块破片。看起来挺疼的。”
                            奥斯卡偷偷跟莉娜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让他去找约翰。
                            “去吧,”她命令道,“肯定比抹泥巴强。”
                            奥斯卡凑到近前,伸出那只还能在长在原位都纯属侥幸的手。手上扎着的天线碎片约有五厘米宽,穿透了他的手掌。约翰检查碎片后抓紧手背上较薄的一端,将它生生掰断。
                            奥斯卡疼得嚎叫一声,想把手抽走。约翰一手死死抓住他,另一只手伸到他手掌的下方,将碎片抽了出来。奥斯卡又大叫一声,但这次没往回拽手。约翰翻过他的手掌检查伤口。手掌的中间留下了一个大窟窿,在汩汩流出的鲜血中他能看到严重碎裂的手骨,中指和无名指全靠肌肉才能和手掌连在一起。约翰的急救技能不能让它恢复如常,但足以减轻疼痛,避免感染。他从急救包里取出自愈泡沫。
                            “你们在内斯洛浦多久了?”他问。
                            “这问题真蠢,”奥斯卡说。
                            “别嘴欠,奥斯卡,”莉娜并没面对奥斯卡这边,凯丽帮她剪掉覆盖在受伤头皮上被结痂血液粘连的头发时她扬起脑袋,“他能捏碎你的脑袋,反正我不在乎。”
                            奥斯卡叹了口气,又说道,“从生下来开始。这关你屁事?”
                            约翰给奥斯卡的伤处喷涂自愈泡沫,并未额外精心地避开碎骨。
                            “那你一定很了解这地方了,”他说。
                            “该熟的地方我们都熟,”奥斯卡说,“不熟的地方我们也不操心。有很多地方我们去都去不了。”
                            “这我想象得到,”约翰说。他来回移动喷嘴,在奥斯卡接受正规医治前先用自愈泡沫临时充当伤口的填充物。“你们看见残骸没有?”
                            “什么残骸?”
                            奥斯卡的语气中流露出的几分困惑让约翰意识到这个问题提得不够确切。最近掉下来的残骸数不胜数,先是守夜人号,接着是惠特利号的鹈鹕运兵船和增援的战斗机,最后是几架星盟的飞行器。
                            “大个儿的护卫舰,”约翰具体补充道。
                            “啥叫护卫舰啊?”
                            约翰叹了口气。“算了,”他用光了自愈泡沫,又说,“你很坚强,奥斯卡。一定很疼吧。”
                            “才开始疼,”奥斯卡说,“不过最早那会儿我都没发现,直到发现手流血了。”
                            “重伤都是这样,”约翰说,“神经受损会让你在开始几分钟里一切正常,在你还需要保持清醒的时候这个功能就会消退……之后能疼得你昏死过去。”
                            “你也受过重伤?”
                            “一两次吧,”约翰说,“不过每次我都在几个小时内被送进医院,所以我没吃过跟你一样的苦头。”


                            IP属地:黑龙江121楼2020-09-07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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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8 05: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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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雷德的声音传进他的头盔。“我看出你想干什么了,”他说,“聪明……就是有点残忍。”
                              “没别的办法,”约翰同样在班组频道里回答道,“我们必须占领目标,这些孩子的山地车能送我们过去。你们试试能不能拉拢另外两个孩子。”
                              弗雷德和凯丽亮起绿色状态灯,然后开始和两个孩子聊起他们的父母去世前受的伤有多严重。
                              约翰的注意力回到奥斯卡身上。“把你们送到医院需要多长时间?”
                              “什么是医院?”
                              “医疗中心,”约翰说,他故意装作认为奥斯卡能接受现代医疗的救治。
                              山地车暂且不提,这些孩子的种种表现表明除了原始的医治之外,他们所在的社会文明程度远未先进到能够提供其他治疗手段。“你知道的,就是能做手术治好你的手的地方。”
                              “手术又是啥?”
                              约翰坐在小腿上,“你们连医院都没有?”
                              “差不多吧,”奥斯卡问,“真有那么严重?”
                              “只要你跟我们走就不严重。”约翰从急救包里拿出一卷绷带给奥斯卡的手做包扎。“要是你不来的话……好吧,你这只手以后就不能用了。”
                              “真的?”奥斯卡的脸吓得煞白。“那……那我要是跟你们走呢?”
                              “我们会找医生治好你的手,”约翰说。
                              “还有亚恩的膝盖,”弗雷德说。他用双手端着亚恩的伤腿,亚恩双肘支地,身子后仰,疼得直翻白眼。“我把关节复位了,但肯定还有好几处韧带损伤。要是他还想走路的话就绝对需要做手术。”
                              约翰看向对面的莉娜,被碎片划出的伤口处的头发已被全部剪掉,伤口已经喷上了自愈泡沫。
                              “你们的殖民地一个医生都没有?”
                              “殖民地?”莉娜回答,“怎么可能有人在这破地方建殖民地?”
                              “我们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直到——”弗雷德随即住口,无疑是在顾虑提起在守夜人号自爆冲击波里消失的两个骑手是否明智。“直到发现了你们。”
                              “他们从没在这里建过殖民地,”凯丽的语气突然充满了悲悯,“你们都不是自愿来这儿的。”
                              “怎么可能,”亚恩说,“我们是遗民。”
                              “你是指船难幸存者?”约翰问,“你们的飞船在这里坠毁了?”
                              “他说的确实是‘遗民’,”莉娜说,“这是我们的自称。”
                              “我们坐的飞船并没有‘坠毁’在这里,”奥斯卡解释道,“我们的祖先都是海盗,他们是被流放到这儿的。”
                              斯巴达们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众人都陷入了沉默。约翰开启班组频道,让琳达也能旁听接下来的对话,并不是因为此事足以危及蓝队,而是想让她获得第一手的情报。星际流放严重违反了通用军事司法条例,殖民地管理局禁止将这一极不人道的处罚列为星际刑法典的惩罚手段之一,任何胆敢参与实施流放者都将锒铛入狱。将人流放到内斯洛浦这种鬼地方?这样的残忍甚至超出了约翰的想象。
                              终于,他问道,“你们的祖先是被流放到内斯洛浦的?有人把他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反正别人是跟我们这么解释的,”莉娜耸耸肩。“我们的祖先抢劫给殖民地提供补给的货船,肯定有人抓住了他们,把他们扔到这个地方,所有人都盼着他们罪有应得,死在这里。”
                              “可是他们没死,”凯利说,“他们成功活了下来……还有了后代?”
                              莉娜点点头。“因为他们发现了洞穴城,”他说,“那里没有吃的,但是有水。”
                              “还有工具,”约翰回头看了眼机器蜘蛛,“像山地车这样的工具?”
                              “不太多,”亚恩说。“大部分都是祖先们留下的,其他的嘛……就算有人偶尔挖出一些,然后搞清楚它们的功能,通常也都不能用了。”
                              “我明白了,”弗雷德说,“洞穴城可能建于一万年,或者十万年前?”
                              莉娜歪着脑瓜看着他。“年是什么?”
                              “就是……”约翰就此打住,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些“遗民”明显懂得少量术语,在其他方面却是一片空白。他的计算机在HUD上显示出一条并没有什么实质帮助的信息:内斯洛浦的公转周期是2.4标准年。
                              可是这对莉娜及其同伴来讲又有何意义呢?如果内斯洛浦上存在年的概念,必定是用季节或者光照的变化来划分——而蓝队抵达这颗星球的时间还太短,对任何一项都没进行过有效观察。
                              最后约翰说,“以后再跟你解释,”他切换到班组频道。“蓝4,你都听到了?”
                              “是的,”琳达说,“听完后我有了枪毙几个人的想法——我想枪毙好多人。”
                              “我也一样,”约翰说,“可是干这事的人可能五十年前就死光了。你爬到崖顶没有?”
                              “到了。”
                              “剩下的遗民在做什么?”
                              “还在逃跑中,看起来他们没有回头的意思,”琳达说,“不过我观察到一个问题。”
                              “说。”
                              “他们和我们的方向一致,”琳达说,“我认为他们可能想赶在我们前头抵达时来运转号。”
                              ① 克莱因瓶是指一种无定向性的平面,比如二维平面,就没有“内部”和“外部”之分。在拓扑学中,克莱因瓶是一个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克莱因瓶最初由德国几何学家菲立克斯·克莱因提出,其结构可表述为: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现在延长瓶子的颈部,并且扭曲地进入瓶子内部,然后和底部的洞相连接。
                              ② 片麻岩是由岩浆岩或沉积岩经深变质作用而成的岩石。具有暗色与浅色矿物相间呈定向或条带状断续排列的片麻状构造特征,呈变晶结构。


                              IP属地:黑龙江122楼2020-09-07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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