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喉咙间的疼痛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睛里不断溢出的灼热感。看不见也知道那里一定是一片鲜红。
血液如同眼泪一般流下,不可思议的是非常舒服。
艾莲一开始就知道我会这么做。
在和我相遇之前就知道。在林中发现我的时候就知道。
因为我很温柔,所以不会背叛。
因为我很愚蠢,所以不会拒绝。
她在身边的话,当然会觉得很开心。因为她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她盯着我的眼睛,却没有看着我。
她看着名为我的身体,遐想着这幅身体的人生、风景、所有的未来,神情陶醉而恍惚。
躺在满是体液的地板上,我听着耳鸣声。
像这样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有一种很久之前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的错觉。
那明明是不可能的。我明明是维奥拉。
但现在我是艾莲。在这个房子里活了数百年的魔女。
这副身体依旧记得她,并对感到厌恶的我萌生了兴趣,所以让我看到了她的记忆。
她抱着无尽的恶意。
刚想要了解一点就觉得恶心反胃。
明明她对我了解地一清二楚,我却对她一无所知。我唯一了解到的是,她一心地渴望着被人所爱。仅此而已。
为了实现愿望,她牺牲了大量的人类。
她抱着孩童踩死蚂蚁的心态,毁坏人的脑袋。而且,她知道那会带来巨大的痛苦。
因她死去的人们全部都曾经是她的朋友。
而且我也是其中的一人。
对她而言,所谓的朋友不过是区分人类的一个记号罢了。
——到底,是为什么?
我用贫乏的想象力摸索着艾莲疯狂至此的原因。
贫困的生活? 名为宿疾的不幸? 不爱她的双亲? 恶魔的低语?
她到底哪里不对呢?
有个人影正俯瞰着思绪交杂的我。
是艾莲。
这是记忆创造出来的幻象吧。记忆中,艾莲一副健康的姿态,带着怜悯的表情俯瞰着我。艾莲在我身边蹲下之后,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告诉我。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我没有错。无论何时,我都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着哦?
咳吼,喉咙里咳出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那是喉咙上剥落的皮肤还是胃里的东西。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艾莲的幻象消失了。
我感到头昏目眩,闭上了眼睛。
虽然眼前仍是一成不变的漆黑,难(但)眼睑隔断了流入眼眶的空气,我不由地感到了些许安心。
我会死去。这个房间里。
宿主的灵魂得以脱离,这幅身体感到很高兴。履行完职责的细胞们和我的灵魂一起,等待着到达彻底的死亡。
——绝望是让魔女死去的条件来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
在她背叛我的那一刻就死了。
在我得知自己背叛了自己的那一刻就死了。
到最后,才知道她是魔女。
到最后,她都是在玩弄我。
选择了能取悦恶魔的方式,选择了能让我绝望着死去的方式,并乐在其中。和我一起度过的日子,不过都是今天的铺垫。连和我一起友好地玩耍,都是装出来的。
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如同将要熄灭的烛火一般。
——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消失。
呼吸声和耳鸣声渐渐远去。
最终,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仿佛眼前垂着黑布般的黑暗。
即使如此,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
是名为走马灯的东西吗?
还是说,是别的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