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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转载】长生梦 (风浪短篇集) 作者:子渊谈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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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百年,靖沧浪只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心灰意冷了。
御神风这人总是来去匆匆的,然而也不可能一忘就是寂寥百年,圣战后他到底如何?还依然安好吗?还是......
踏上壶口锋燧那时,靖沧浪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了,
「号天穷解封,御神风断无可能隐而不出,身后之人,你......能给我何种答案?」
百年,百年,
竟已是整整五百年。
身后的残容悲声没有查觉他双手一瞬的颤抖,只是淡淡地说:「在御神风身上,我得知不少片断讯息。」
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沉地被拖往黑暗,靖沧浪垂睫:
「还有极情心诀,方才脱险之时,你本能反应使用者乃是御神风独门武学。
回答吾,御神风还在这世上吗?」
「『鲲尘千古靖沧浪』在他留下的讯息中,这个名号所代表的是全然信任及无限愧疚。」
靖沧浪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喉咙像被掐住,百年来最不愿意思及的臆测,难道......
「你想见御神风吗?」
残容悲声问。
那一刻靖沧浪呼吸微顿,终是闭上眼睛别过头:
「......三日后再离开此地未迟。」
残容悲声看在眼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甚至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靖沧浪已经找御神风很久了。



IP属地:上海16楼2011-07-24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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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踏上古洞时,万籁无声。
    靖沧浪觉得自己彻底心冷了,莫名想到那年御神风仰头指着桃花说,万物过处必有声音,无声时,这个人其实也踏入了某种可悲的境界。
    那时只是论武,御神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靖沧浪困惑不已。御神风却笑,说刚刚我蒙你的,不觉得这样很有文人气息么?
    靖沧浪鄙视般地哼了一声,御神风就大笑。
    为何当初玩笑的那句,如今听来如此真实?
    神风、神风,万物过处必有声,五百年来,竟是从未再听过你飒爽笑声。
    


    IP属地:上海17楼2011-07-24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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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0: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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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沧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的,
      或许是因为还有残容悲声这个第三人在场。
      他还能看出御神风有话对他说,他还记得要连御神风的份一起担下,
      五百年的沉重突然一空,却无法轻松。


      IP属地:上海18楼2011-07-24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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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残容悲声离去,他的目光也依然没有离开御神风。
        即使只剩骨骸,那人也依然俯仰无愧天地般的挺直着背脊。
        靖沧浪有点想笑,想说好友、久别经年。
        他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变得很轻,轻得近乎哽咽。
        哈!堂堂凌主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御神风,你就踩在那个伤心处上,整整五百年。
        「原来,这就是你避而不见的原因,这就是你数百年来不曾再到北海的原因。」
        「为何现在吾才知晓?
        为什么?!」
        


        IP属地:上海19楼2011-07-24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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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景象已然模糊,恍惚间桃花哀哀落下,靖沧浪伸出手停在半空,
          只觉内心有一个角落已然崩碎,手臂发麻,
          彷佛当年桃花林下御神风衔笑看他,不曾言明,不曾点破。
          春色斑斓。
          神风逝,山路绝,
          桃花林已失,
          武陵人从此独舟。
          《fin。》
          


          IP属地:上海20楼2011-07-24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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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疏狂》
            『有些事,只有年少疏狂时才做得出来。』
            族里的老人偶尔会坐在长椅上,紧紧攒着一杯温酒如此说道。
            即使双眼已经白蘙混浊,靖沧浪却始终觉得老人是将世道看得最透彻的一种人。
            有礼地而不失仁爱地替老人盖上一件薄毯,日暮渲染沧海,洗越一片壮志辽阔,平添几分伤春滋味。老人还在和蔼地自言自语,「年少疏狂啊......」
            


            IP属地:上海21楼2011-07-24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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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桃花褪尽。
              说不清是什么理由,让他又走回了那片桃林下,可惜只有绿芽丛生,全无落英缤纷。小家伙莫名就有一种直觉,直觉要往那片桃林去,就算不是和御神风约好的日子。
              此地夏时溪水反而干涸,只剩下涓涓细流还淌着一泓夏蝉的宏亮。
              他左右张望,枝叶婆娑、枒影疏落,翠绿掩天。见四处无人,也不问御神风是否真的会来到,他便座于原地,闭目静修。再过不久就要入关,恐怕又是百年失约,虽说御神风向来就不愁无事可做,不必他年年伴随,但心里还是有点挂念的。
              听说御神风路上又救了谁谁谁,那个谁谁谁开了间小店,娶了个老婆又生了双胞胎,说什么也要让孩子跟着御神风习武。
              听说哪个庄主又找上御神风求援,结果被御神风抓着了贪官渎职的辫子,抖着双手把金银财宝遍给了在地的穷人家。
              又听说哪个姑娘又送花儿给御神风,御神风就笑,说花粉会让他起痱子,姑娘一个失色忙把花往草地上扔了,不知道人家姑娘看到御神风每年在这片桃花林下打滚是什么感受。
              皱了皱眉,靖沧浪重新打直背脊,不明白今日脑袋里怎么净是这些事。
              坐了不到两刻,靖沧浪又想起村里的小少年说,御神风找人打架去了,听说受伤得不轻。
              


              IP属地:上海22楼2011-07-24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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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那家伙没气死对方就苍天开眼了。
                结果反倒是他靖沧浪先睁开眼了,轻轻地叹了一声,果然小毛头都是躁动不已的吗?这问句也不知道是要问御神风还是问他自己。
                站起身回顾,然后一阵风拂过,他就乖乖地跟着风向走,果不其然来到大石上,御神风早趴在上面睡熟了。
                


                IP属地:上海23楼2011-07-24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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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0: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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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是新褪白的,铺洒了满满一石,如同秋冬时自山顶悬下的瀑布,虹悬九天。一丝丝的发末浸在了水里,看起来就要和水草卷在一起。
                  靖沧浪又是一阵摇头,弯身拎起了那一束发尾,才发现其实很长、很长。
                  御神风发发快他得多。
                  遥远南海外的国家有个传说,多情之人,头发也长得特别快。
                  御神风算是多情人吗?他自问,却没有答案。只知道御神风这人少年侠气又快人快事,爽朗得让路摊边扫洒的白髯老人都想和他结交一把。
                  他是看不惯墨家的兼爱之说,人有私心也有仁心,然而终是不可能面面俱到,亲疏有别才是他的行事之道,对族人、对家人、对友人,他绝不辜负。
                  风一吹,树影斜,几点日光砸在御神风阖起的眼上。
                  小家伙看起来很累,翻了个身还是继续睡。
                  这一翻,靖沧浪才看清他左颊上的血痕以及脖子上浅浅的伤口,一时脸色缓过不来,就要伸手抓御神风起来质问。但是看到那片被阳光挑银的垂睫就又熄火了,终是伸掌替他挡去阳光,顺道检查一下他身上还有哪些伤势。
                  御神风压根儿不怕皮肉痛,每次听到哪里有不平之事就是冲第一,他都还来不及反应就也被拉走了。几百年来皆是如此,靖沧浪曾经问说,你就没想过万一没有后路?御神风就笑,张大了眼睛问他,你觉得吾会怕么?
                  靖沧浪沉默了,御神风才道歉般捏他的脸赶紧说,吾当然会怕啊,没了命还能做什么。靖沧浪就把他的手拍下来,说,你怕的不是丢命,是什么事都不能做。
                  御神风就笑,却是默认了。
                  


                  IP属地:上海24楼2011-07-2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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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沧浪是认真的。他想,要是哪日御神风出了事却不告诉他,他铁定会发怒,想着想着却莫名先自责了起来,最终牢牢闭上眼睛,将额头靠向御神风,也侧躺了下来。
                    这般亲昵的动作是儿时的习惯了。身为未来族王的他,不可能有同辈如此逾越。御神风却完全不把他的身分看在眼里,累了就把他肩膀当枕头,没事的时候就拍拍胸膛说,沧浪,我胸脯挺坚实的,你要是被谁欺负了,兄弟在这。
                    靖沧浪瞪了他一眼,说是你没资格这么说。
                    结果心情低落的时候,总是御神风陪在身边。御神风这人的妙处就在于,他知道哪时候需要逗人,也知道哪时候要沉默地陪伴人。彼此安静到靖沧浪以为自己已经睡着的时候,御神风轻轻地把额头抵过来,说,沧浪,你还有吾呢。
                    就那样的一句话,心里如炸起轰天巨响。却是牢牢地抓住御神风,那句话太轻,轻得他这一生也就认定了御神风这三字、是他心上最重的承诺。
                    看见路边的小毛头抵着额头练铁头功、硬要把对方的头挤过去时,御神风就大笑,说,沧浪,我们也来玩那个。
                    靖沧浪闭上眼睛,抽了筋的眉毛不小心泄漏了心绪,结果被发现自己也偷偷弯了唇。
                    御神风吐出的气息几乎毫无温度,如果没有发出声音的话,就会觉得御神风这人快要透明、消失了一样。难道,因为是风吗?
                    靖沧浪想着,将额头抵得更近一点,微凉的温度传来,御神风迷迷糊糊地咕哝者,说,沧浪,你头上那两根挺像蜚镰的,让我玩玩吧。靖沧浪身体一僵,突然想到族里小鬼最近一见着他就忍笑地跑走。然后又听到御神风低低地说着什么,脸上突然浮出灿烂的笑容,他凑了过去,睫毛都能刷过御神风鼻尖,御神风的梦呓听起来还有笑音,说,沧浪,你从了吾吧,跟了别人要吃亏的......
                    靖沧浪以为自己火大了,却没有。他以为自己会揍醒御神风,但也没有。
                    


                    IP属地:上海25楼2011-07-2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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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想到村里老人那句话,有些事,只有年少疏狂才做得出来。
                      然后只知道心跳声有点大,呼吸却很小心翼翼的。
                      时至今日,他仍不能很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冲动了,或者,就只是像鱼群总是共栖、鸟只互相取暖的自然反应。
                      和情欲无关,也和好奇无关。就只是很淡、很小心地贴着御神风的脸颊,小心不碰触那道血痕,小心得不惊动一根银白的微毛。直到心跳渐渐平静下来,直到世界只剩下风声与叶音婆娑,溪水涓涓,这人如同他的一部份,静静地存在于天地间。
                      平静下来之后,就变得贪恋。并非贪恋温度,也非贪恋着触感,然而也不需要理由或解释,如此已然足够。
                      


                      IP属地:上海26楼2011-07-2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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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神风朦胧地张开眼睛时,忍不住想笑了。
                        心里想着你这家伙到底在蘑菇什么,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说沧浪啊,倾波族待你不好么?你看起来冷到都要抱着我取暖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靖沧浪可以感觉唇上传来的震动。贴着御神风的唇角,他挡去了阳光,也挡住了两个人可以看见彼此目光的机会,视线晦暗。
                        御神风不说话了,轻轻推着他,呼吸有一丝丝紊乱。
                        半阖着眼,最后索性放宽心地任由靖沧浪去了。
                        天地无声。
                        不,其实有声,有风、有水、有树,然而此刻,内心已安宁无比。
                        


                        IP属地:上海27楼2011-07-2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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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沧浪想,亲疏有别。他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御神风说,沧浪,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其实不怎么想说话的,可是靖沧浪是越收越紧了。
                          他又唤,沧浪。
                          还是没有回应,御神风就叹了一声,说,沧浪,御神风闷死在你身下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视线是黑暗的,靖沧浪的发丝梳过耳际,有点痒。
                          靖沧浪的温度从唇角一阵阵地熨烫着,御神风心想,沧浪,你还以为吾不够了解你么?你这人啊......
                          


                          IP属地:上海28楼2011-07-2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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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连树梢的雀鸟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石上一头长发如瀑的少年微微偏了头,然后在他身上的人就似受到惊吓般震了震身形,却不是逃开,而是收紧身下那人的腰。
                            它不是有情之物,但或许那一刻,它眼里同时映出了甜甘与悲哀。
                            它震一震翅,归于夕日。
                            大概是因为霞色,看下去两个少年的脸颊都像是熟红的秋果。
                            唉,八成就是幻觉罢了。
                            


                            IP属地:上海29楼2011-07-24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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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0: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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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疏狂吗?
                              靖沧浪看着初复活就活跃不已的御神风,盘坐在当年那颗大石上,毫无所觉地展开手中舆图。
                              他其实已不记得当年细节,只记得当时近乎眠睡一般安静的依偎。那是一种依靠,也是一种默契。走到那里,是最后也是唯一,不可能更多,也不可能再少。而如今,他也不可能再像当初一样将额头抵上御神风额角,不可能再单纯地蹭着御神风唇边。
                              疏狂,只能那么一时,
                              那时,恰是年少。
                              御神风说着说着抬起头来,问,沧浪,你在听吗?
                              靖沧浪沉色回答,继续。
                              御神风却不说了,兴味地打量着靖沧浪。后者莫名就又想到当年谁的那句梦话,谁从了谁不吃亏什么的。
                              感觉颈上浮出疙瘩的时候,御神风突然铐住他手臂,把额头凑上他的眉间。这一下还不怎么小力,八成分开时两人额头都是红的。
                              靖沧浪想,那家伙又要吐出气煞人不偿命的话了,然而御神风却仅仅微笑着,
                              说,沧浪,还有吾呢。
                              你担不过的,吾替你担。
                              


                              IP属地:上海30楼2011-07-24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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