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员外的热情相助下,鲁智深上了五台山出家当和尚了,在这期间不但酒肉不忌,清规不守,经书不念,佛祖不拜,还随处大小便,在不修边幅方面和济公有点相似,不过济公是罗汉不是佛,鲁智深是佛,因为他不但喝酒吃肉率性而为,而且还打坏了金刚塑像,这说明鲁智深根本没有偶像的概念,《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五灯会元》里记载,有人问云门文偃禅师:佛陀刚一出世,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这怎么解释啊?云门说:我当时若在场,一棒子打死喂狗!鲁智深心中已无相,他的率性是天性,所以童真有趣而不使人生厌,同样是脱得赤条条,鲁智深让人感到好玩率性,而如果其他成人脱得赤条条,那大家的眼光就会很怪异了,事实上大家在潜意识里面已经把鲁智深当做一个率真的小孩子,他因无相而“复归如婴儿”。知识是一种障,六祖慧能不识字,但却能得悟大道,他说:明月就是真理,文字就是手指,没有手指我一样可以看到明月,不要看我的手指而要看手指的方向。但事实上知识的障极难超越,这种障在几乎所有人眼里就代表着真理,所以不识字反而没有这个障,很多不识字的人都可以顺应着天道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终老一生,所谓“民日用而不知”,相反,很多有学识的人却囧于人道在忧愁烦闷中抑郁早亡。
不管智真长老怎么袒护鲁智深,鲁智深在五台山是待不下去了,这和当年慧能写了那首“菩提本非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的诗之后在寺院里待不下去一样,成了佛反而是异类,很简单,佛是要度人的,自然不可能留在寺中图清净,图清净者但求自身解脱不会去度人,他们眼中的佛就是塑像和经书。
鲁智深的率性不仅表现在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还表现为一种忘我的责任,他走到哪儿救到哪儿,桃花村的刘太公本来已经准备把女儿嫁做给周通,鲁智深完全可以高高兴兴大吃大喝第二天拍屁股走人,但他一听刘太公心底里不愿意,马上就决定帮他而不是劝他认命,给他灌输“既然改变不了命运就要改变自己”的那一套阿Q理论,而且负责到底,在教训了周通一顿之后,准备和整个桃花山的强盗死拼到底。在瓦罐寺,自己本已饿得头晕眼花,但看到几个老和尚也没饭吃,便把已抢到手的饭又还给了他们,听到他们说起了崔道成和邱小乙的恶行,马上火冒三丈就去找他俩算账,全然不顾自己危险。鲁智深的率真还表现在对人对事的态度上,周通表示愿意退婚,鲁智深就让他折箭发誓,多象拉钩钩的天真无邪孩子,在桃花山上,李忠周通好吃好喝好招待,但鲁智深却看不惯他们拿别人的苦难给自己当嫁衣的行径,席卷了金银酒器跑了,他认为这就是在教训他俩,其实如果他开口要,李忠周通也不会不给,但那样就属于矮化自己了,鲁智深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考虑。
鲁智深很搞笑幽默,幽默是专属于有智慧人的,幽默代表了一种豁达和淡泊,鲁智深堪称幽默大师,例如教训周通,他先给刘太公说他学了一种禅可以把周通说的回心转意,骗的刘太公相信,然后脱得赤条条的躲在床上等周通,这一幕几乎就是孙悟空捉猪八戒的翻版。全文中类似的搞笑不少,这种幽默和率性加之锄强扶弱的举动让平易近人的鲁智深拥有近乎神一样的光环,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由衷的喜欢敬佩鲁智深,连宋江都称之为“吾师”而不直呼其名。
但鲁智深的率性的确带有一些鲁莽冲动的成份,在桃花庄,几百盗贼围堵,如果领头的不是以前认识的李忠,鲁智深即便自己可以脱身,那桃花庄也必被杀的鸡犬不留;在瓦罐寺,鲁智深准备不足就去找崔道成邱小乙,而且没有象武松杀王道人那样果绝,而是想先把事情搞清楚以免乱杀人,结果自己差一点丢命不说,还连累了几个老和尚和那个被掳来的少妇自杀,其实判断崔道成邱小乙与老和尚们谁对谁错并不困难,但鲁智深开始就对那些老和尚没什么好感所以被崔道成他们一时蒙蔽了。鲁智深的这种率性冲动最终使他吃了苦头,后来被华州贺太守设套擒拿,史进没有救出来自己也陷到华州城监狱里去了,而那个套简单的就像在哄小孩子。但这从另一面说明了鲁智深的忘我精神是真正发自本性而非一时冲动或做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