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返校
“阿嚏!”淋过两场大雨后,我最终还是感冒了。
我和晚哥在酒店房间里窝了一天,看书学习玩手机。外边晴空万里,不似昨日大雨。舒姐拍戏去了,林大哥不知又在哪里潇洒。
QQ里有一条群通知显示“小朋友吃了没”退群了。这个曾和我互动过的粉丝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退群,除非……
我点开他的主页,只有一颗星。我又研究了一下他的ID,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奥秘——“徐阳平”(xyp)在我眼里不一直就是一个“小朋友”(xpy)吗?至于“吃了”,很明显就是“池朗”。
可是现在才发现又有什么用呢?或者说除非那天直播时里面就反应过来,不然在之后的任意时间发现这件事,都不会对未来产生丝毫影响。
“晚上想吃啥?”晚哥问。
“不知道,看你。”
“那叫大哥给我们带点吃的算了。”
晚哥开始拨号,同时我也接到一通来电。
“喂,哥,你在哪?”
“KTV里呢,怎么了?”
“等会你回来吃吗?还是去聚餐?”
“聚餐。”
“帮我和池朗带个饭,烧烤或者两份鸡翅盖饭。”
我打断他们的谈话,“晚哥……晚哥,一份……”
晚哥放下手机问我,“嗯?为什么?”
我拿着电话的手垂了下来,“我外婆快不行了。”
一辈子没离开过农村的外婆,第一次进城是因为住院。
来海边时的机票是没花钱的,现在只觉得坐飞机好贵,而且还晚点了……赔偿多少都抵不过逝去的时间,我只想快点,再快点。
重症监护室外面围了近十个亲戚,我第一次见这么多亲戚同时在场,他们说外婆只是摔了一跤。
我透过玻璃看见外婆闭眼躺着,和记忆里那个和蔼的老人家怎么都重叠不上。
我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生死仅是一线之隔。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多陪陪外婆。
妈妈和外公走得早,她总是一个人和鸡鸭作伴,和花草对话。她从来不会主动打扰我,但我要能回去陪她,她一定很开心。
那天晚上,只剩我和两位叔叔守在病房外。我的感冒还没好,坐在椅子上直打喷嚏。叔叔们找护士要来床被子,在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外婆已经走了。
哭丧着,哭丧着,哭回了老家帮忙置办葬礼。
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来,但来的人无不大哭一场的。有个大爷哭得最伤心,他趴在棺材上,用力拍打着棺材盖,甚至头也磕在上面,几乎像是要把外婆的魂给喊回来。
最后安保人员合力才把他带来了现场。是否他就是外公年轻时的情敌呢?我不知道。
我回到了久未归的小平房,空荡荡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的房间出奇的干净,陈设也还同暑假走时一样,就像是躲过了岁月侵蚀的世外之地。
我给林大哥发消息,说度假结束后要再请几天假。然后暂时卸下悲伤和疲惫,和床融为一体。什么都不想,睡觉只是为了给明天写上一个“开始”。
第二天,外婆下葬。整座山都回荡着唢呐的声音,好吵,我不喜欢。
“十年笛子百年箫,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出全剧终。”今天算是见识到其威力了。
天气好得出奇,阳光温暖而不燥热。大家说这是因为外婆生前多善,老天爷都赏脸。
等人全走完后,我挖开土,将妈妈的相机也埋了下去。
之后几天过春节,我哪都没去,一直在打理屋子,细致到每一处角落,每一粒灰尘。一天得扫上个四五遍,不然我静不下来。
鸡鸭们能卖咋卖了,最后剩下卖不掉的也都送了出去。至于花草们,我本想学一学怎么把它们移植到山上,但又想到什么“水土不服”“物种入侵”杂七杂八的,也就还是算了,全送给乡亲们了。
网课自然也停了,流量耗不起。这是我人生中最远离网络,自言自语最多的几天,真的。
我开始窝在房间里写东西来消磨时间。创作诗歌、誊抄古诗,或是写小说,就是之前给晚哥看的那仍在连载中的网络小说。
最无聊的时候,就写名字,写在这大千世界与我有缘相遇的人的名字。我写唐向晚、唐向林、舒泱妍、李尚儒……
我写楷书、行书、草书,写到最后,满篇满篇都是各式各样的“徐阳平”。
年后的一天,阳光将暖色从窗外带进室内,就在我的笔尖上,风也为我带来一句话,“朗哥!出来玩吗?”是稚嫩而不显稚气的童声。
我放下笔回应他:“好,来了。”
他叫江年,一个十二岁,喜欢玩滑板还留着长头发的cool boy,是我在村里从小到大的跟班。
“接着。”他抛给我一罐可乐,然后两人坐在庭院大门的门坎上,解决二氧化碳的孤独——这是我即兴想出来的表达。
我问他:“你知道‘二氧化碳的孤独’是什么吗?”
“没听说过,是一本书吗?”
“人呼出的气体中,二氧化碳大概占百分之四,虽然少,但也是它在空气中含量的一百倍还多。所以我觉得意思应该就是‘人们拥有一种让孤独不再孤独的力量。’当然这些都是我刚刚瞎编的。”
江年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