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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归来知路难
是夜，满天星斗，一片寂然。已至亥时末，夜深人定，沐笙阁本就规矩严苛，此时自是无人闲逛。只能见到偶有几个夜巡的弟子路过，却也无任何交谈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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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笙阁主阁内，苏沐尘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衫，负手立于窗前。皎皎月光盈入室内，映照在那具面庞上，使得本就有些寡情淡漠的面庞徒增一丝冷寂。只是若细细望去，仅凭那微微皱起的双眉和抿直的薄唇便可知其内心的复杂远不如表面所示的那般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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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纠结，二十余年内，从未有过的纠结。
他是气，气墨无书意气用事，年少轻狂，气他不告而走，气他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但是……不论如何，那是他教养多年的弟子。墨无书走了三年，苏沐云气了三年，他也曾一再矢口否认墨无书的身份，可当他回来，当他因为中毒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晕倒在主阁门前，苏沐云的内心出现了波动。他不得不承认，墨无书带给他的影响是他从未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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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云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担心了，否则也不会吩咐医堂长老为墨无书治伤，也就不会，在夜半三更还去看看墨无书的情况了。更何况，那不仅仅是担心，而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包括……那些吃食，不也是一样么。待他反应过来前，早就已经吩咐下去，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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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担心也好，生气也罢。他终是犹豫要不要再将墨无书收归门下。所说这么多，他真正气的又是什么?年少轻狂实属正常，学艺不精亦可加以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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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的，是墨无书的不信任，不告知。三年前离开为何不与他说，三年中为何要隐瞒行踪，三年后……为何又要隐姓埋名偷溜进来?他当这里是哪，又把自己置于何地！真是有够可以的！苏沐云怒气仍旧未消，每每思及至此，皆是握紧了双手，眸中隐隐燃起一丝丝怒火，却又分不太清，这究竟气的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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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想，就是一整夜。思绪未果，平白又填了火气。真的是扰得人心烦意乱。天色已经见亮，尽管时辰尚早，却也是休息不得了。苏沐尘稍整仪容，写了一纸字条，吩咐守门弟子送至苏沐云门前，让他前来主阁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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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刚刚起身的苏沐云再见到那一纸字条后也顾不得其他，唯恐出了大事，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主阁。“阁主，可是有什么要事么？”苏沐云难得一脸正色，颇为严肃地询问一脸淡然的苏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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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阁主之事，你意下如何?”苏沐尘淡淡的看着他，问了一句。“啊？不是，阁主，这事不是你决定么……”苏沐云被他这一问问的有些懵，苏沐尘转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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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对这阁中弟子了解极多。”苏沐云依旧淡淡的，却还是执意要问苏沐云的想法。“这个……阁主，我觉得墨无书那小子，还不错……你看他这不是回来了嘛，你要是还生气就收拾他呗。”苏沐云表示，自己真的压力很大。墨无书啊墨无书，我就帮你到这了，究竟苏沐尘这倔驴还认不认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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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苏沐尘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稍顿片刻，复又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虽说是定了，却还是毫无一丝波澜的声音，让人难以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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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那阁主，还有什么事么？”苏沐云觉得自己见到了个假的苏沐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吧，这大爷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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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了，还要劳烦你做些准备，待他日行拜师之礼。”苏沐尘留下一句话，便又转身往窗边行去，望着窗外流云百转，心下终是敲定了主意，既然回来了，那便慢慢教吧，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兴许还真不仅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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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归来知路难
与此同时，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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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曜长老，无书可以走了吧。”墨无书一脸讪笑，眼含期待的看着刚为他诊断完的医堂长老。
“不可，再歇一日。”凌曜摇头，坚决否定了墨无书的想法。“你尚未痊愈，有些伤口初初愈合，很容易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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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长老，你看我也不会做什么，你就让我走呗。”墨无书心里装着事，自然不愿再多等一天，只是没凌曜准许，他是踏不出医堂的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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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曜开口，没好气的说着:“别以为老头子我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着急忙慌的，无非就是急着去找阁主。你犯的那些事儿我倒也有所耳闻，别的不说……要你是我家那个小子，我铁定打断你的腿！再者，阁主想必正是在气头上没下去呢，你这臭小子过去，岂非火上浇油雪上添霜？你若是想后半生”凌曜依旧态度坚决，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挨一顿估计也不去找打，偏生这受伤的是墨无书，他可不一样，他现在出了药堂决计不可能安安分分养伤，去找苏沐尘？无非一顿打罢了。饶是如何这墨无书都是禁不住的，再放任他这么折腾下去，别说身子亏损是否补的回来，怕是连身子都要落下旧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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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法有这么明显么……墨无书看着这个铁定不会放自己走的医堂长老，无奈的往床上一趴。“是是是，听您的，您教训的是。我不走，铁定不走，明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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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曜见墨无书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下多有疑虑，却也不好再多留，于是便吩咐侍童务必看住墨无书，就去打理医堂事物了。不过这一天墨无书倒也乖觉，竟真的很听话的留在医堂养伤，再没闹着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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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墨无书早早就穿戴好衣物，离开了医堂。凌曜有心再拦，却碍于昨日应下的再歇一日便放你走，终不得法，只得放他离去。墨无书出了医堂，抬头得见外间乌云滚滚，似是要下雨的前奏，连忙加快了脚程，直往主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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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主阁门前，墨无书以找阁主有要事为由，竟是无人阻拦便进了主阁。顺利的让人有些不敢置信。只是此时阁中无人，仅有香炉旁的青烟淼淼。
苏沐尘不在，墨无书也不着急。垂眼看看眼前的席垫，却还是没有坐下。抬脚绕至旁边，双膝落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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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尘回阁，便看见席垫旁跪立着的青年。他蹙眉行至墨无书身前，冷冷开口道:“你又来作什么？伤没好全便跑过来，所为何事？”
听到苏沐尘开口，墨无书抬头，以诚恳的，期许的眼神望着他，一字一顿坚定的开口:“师父，无书想回到您身边。求您，别不要无书。”恳求的语气，依旧是求苏沐尘一个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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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伤还未好，回去歇息吧。”苏沐尘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让他回去休息。墨无书见他赶自己走，心里万般不愿。刚想要开口再求，便听得外间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窗沿，竟真的下起了雨。
“外面在下雨，无书没有带伞，师父……”恳求不成，赖便也赖在这了，墨无打定了心思要一个答复，未得肯定，他又怎能安心离开？况且这雨下得这般及时，他是否可以当作老天爷都在助他，求一个肯定的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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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遍，你先起来。”苏沐尘奈他不得，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不顾墨无书身上有伤。这大雨下着，淋着生病可又如何是好。他性子清冷，却是对眼前这个青年时常有些无可奈何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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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无书乖乖起身立于一旁，一双眼饱含期许，如稚童期待一颗糖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沐尘。
“为师何时说不要你了？”苏沐尘撇了头不去看他的脸，淡淡的话语却在墨无书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上次的话还未问完，今日雨势大，等明日雨停你便搬回主阁，为师再与你好好讨教讨教。”话至此，意思已经明确。苏沐尘不再说话，行至书案打理阁中事物，留墨无书一人站在那发呆。

(十四)已发
丢了喊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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