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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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楚宁的离开让荣公子感到了很少见的失落，离奇的相遇到相处融洽的近一个月时间里，楚宁就像一个宽厚豁达，气度从容的大哥一样，对于从不知兄弟姊妹相伴滋味的荣公子，感受到了一种很陌生的温暖感觉，虽然初遇时两人都有各自的狼狈，但是这充满惊险和刺激的相遇，竟让两人偶尔想起来，都会忍俊不禁。而楚宁无意中所表露出来的出众才华，更让荣公子心中感佩不已，于是，对于国立北京大学的向往就更加深了许多。
看着楚宁强撑着还未痊愈的身体离去，荣公子的担心真是无以复加，暗地里和蓬总管嘀咕了好几回，蓬总管虽然也表现出了些许的担忧，但是终究与楚宁非亲非故，又与自己相处不长时间，而且对于在这件事上对荣亲王的欺瞒令蓬总管始终内疚不已，而且整日里提心吊胆，就怕万一露馅会引起荣亲王的震怒，所以如今楚宁的离开，反而让他松了口气，于是，对于荣公子所担心的事，蓬总管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安慰几句罢了。
不安伴着担心过了一段时间后，荣公子便不再向蓬总管提起楚宁这个人了，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境，虽然真实，但终究只会化作虚无。
新年喜炮的震耳鸣响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后才渐渐疏淡了下去。新年期间，荣王府前来拜贺讨喜的宾客穿梭如云，不光荣亲王疲于应酬，连荣公子也未得偷闲，每日里随在父亲身边，举止得当，风度周全的迎来送往着引不起自己任何兴趣的宾朋。在荣亲王看来，每日里陪在自己身边，谦和恭顺的儿子的表现是很让他满意的，而荣公子的心里早就烦闷不堪了，虽然对着来宾时脸上是霁日暖阳般的笑容，可是眼神早已空洞的不知飞向哪里去了。终于熬过了正月里最忙乱的日子，荣公子长长的舒了口气后，便静下心来，真的开始把心思用在了学业上边了。
卢宗远对于荣公子的变化反应最为明显，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偶尔到荣王府找荣公子玩儿，都会碰到荣公子在书房中用功，一开始，卢宗远还认为荣公子是在作势伪装着看什么闲书，于是便混闹着在荣公子的书桌抽屉翻找着证据，可是每次都在荣公子一片坦然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一来二去，也就真的开始重新审视这位一向自诩聪明过人，读书一目十行从不费力地好友，为什么会忽然间开始转了性儿，一门心思的开始认真钻研学问了。一再的追问下，荣公子才把自己要到北京读书的想法告诉了卢宗远，卢宗远听后，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荣公子，问道：“你疯了，去北京读书，那你不去法国了？国内的大学怎么比得过留洋来的时髦？你阿玛能答应吗？”
荣公子想了想，豁然一笑：“上学这事，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以前没想过别的选择，留洋当然不错，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再说了，我选择在哪里读书，我阿玛应该也不会过于固执己见吧，总会听听我的意思的，总之，一切到时再说，现在最紧要的是要让自己的学分能够拿得出手，别到时我阿玛那里没意见，自己倒不争气了，那可丢人丢到家了”。说着，又捅了捅卢宗远，问道：“你呢，你要到哪里去上学？你爹会不会也想送你留洋？”
卢宗远眼睛瞅着天花板，极沮丧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爹能和你爹能比吗？他怎么可能送我去留洋？他现在一门心思的让我早点成婚，给我家老祖宗传宗接代，光耀门楣，现在稍微时兴一些的事情，都被我爹视为洪水猛兽，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就给我定亲了”。
荣公子看着卢宗远对定亲一事始终耿耿于怀，虽然明知会惹恼好友，但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果不其然，卢宗远眼中立刻迸出了两束足以杀人的电光，让荣公子立刻拱手认错，总算躲过了一场意料之中的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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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的把信封好，着身边小厮拿走寄出后，荣公子便开始捉摸着怎么样去告知父亲自己的决定，从而得到父亲的首肯，思前想后了许久，总感觉不论采用怎样迂回委婉的说辞，都不如直接了当的与父亲表明来的痛快，虽然对父亲能够很痛快的答应自己的请求感觉希望比较渺茫，但是当年父亲表露出要送自己去留洋的想法后便就此搁过了，再也没有提起，所以，荣公子觉得在留洋与否的这个问题上，父亲的态度并没有太过强硬，只要自己坚定地表达出一心向学的进取态度，至于在哪里读书，父亲应该不会过于坚持的，再说，北京大学作为全国规模最大的大学，近年所博得的各种响当当的溢美之词，在那里就读，也并不比去法国留学逊色多少的，想到这些，荣公子对于自己可以说服父亲已经有了五成的把握，于是，一拍大腿，决定就在不久后便找个机会把自己的决定禀明父亲大人。
而这个机会没过多久就自动出现在荣公子面前。
农历六月初，已近大暑节气，长春的天气虽然在早晚还可以感受到丝丝凉风，然而在白天日正之时，已经开始有了燥热的迹象。在学校的考试中，荣公子是以全校第二的成绩结束了自己在这所贵族学校的学业，对于自己的表现，荣公子还是喜滋滋的，感觉自己顺利通过北京大学的入学考试还是很有把握的，于是，到马场与黑风狠狠地大玩儿了几天后，便开始寻思着向父亲摊牌了。很是凑巧的，在六月十五这天的下午，荣公子刚睡过午觉，丫鬟嬷嬷们伺候着用温凉的水净面醒神后，一个荣亲王身边的小厮便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后，笑意暖暖的向荣公子禀告着：“少爷，王爷说，今天让姨奶奶亲自做了几道小菜，请少爷今晚到王爷房中与王爷共进晚膳”。
荣公子一听，不禁心中一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想找的机会就这样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就过去”。
小厮躬身应了，轻快地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酉时过半，荣公子便换了一身轻薄的月白色丝绉长衫，一路轻缓的向荣亲王的院落走去。
进了门，屋内的八仙桌上已然摆好了几样精致菜品，荣亲王端坐在八仙桌的靠里的正首位上，面前放着一只已斟满了佳酿的酒杯。荣亲王面上褪去了往日惯有的威严，透着一团祥和暖意。看到荣公子进来，轻轻一招手，让荣公子坐在自己左手的位置，荣公子笑着欠身应了，轻快地来到座位上坐下来。
荣亲王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好，他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蔼的询问了一下荣公子学业的事情，又嘱咐着出去玩要当心安全等等的话，让荣公子心里暖暖的还带着些许的诧异，不过看着父亲今日心情如此舒畅，荣公子也轻松了许多，暗暗感觉对于一会儿与父亲的谈话，这是一个不错的氛围。
父子两人正说着，门外竹帘一挑，书柔姨娘笑意盈盈的施施然走了进来，后边跟着的丫鬟手中的托盘中放着一盏青花玉瓷的汤盅，来到桌前，书柔轻笑着回身把汤盅放到桌上，轻巧的掀开了盅盖，一边柔声说道：“这是我做的参芪鸭条羹，大暑已过，天气越来越热了，喝点这个汤，调和一下暑气”。说着，便亲自拿起羹勺，为荣亲王和荣公子分别盛了一碗，荣公子温和的笑着接过姨娘端给自己的汤碗，欠身道谢。经过近两年的相处，荣公子对这位姨娘的态度早已趋于平和，虽然平日里见面也只是礼貌的点头微笑，但是却也不像初时那样的排斥了。
书柔姨娘对于荣公子那保持着疏离的礼貌微笑早已习惯，这时看着荣公子接过汤碗，也就回以一笑，然后便坐在荣亲王的右手位置，轻松地听着父子两人漫不经心的聊天，不时地站起身，周到的为父子二人布着菜。
荣亲王一边吃着菜，一边悠闲地喝着香气四溢的琼浆，面上的喜色一直保持着没有褪去，荣公子被父亲的好情绪感染着，心情也非常舒阔，此时看着笑意盈盈的父亲，荣公子放下筷子，温和的笑着对荣亲王说道：“父亲，有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荣亲王略转过头看着荣公子，微醺的面庞透着一抹暖色，他笑着拍了拍荣公子的肩膀，说道：“仲煊，你先不忙说，阿玛这里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呢”。
荣公子微一诧异，接着便恭敬的向前一倾身体，轻声说道：“那就请父亲先说吧”。
荣亲王呵呵笑了几声，一只手肘支在桌沿上，一只手照旧握着荣公子的肩膀，一双眼睛疼爱的看着荣公子，缓声说道：“儿子，这件事是关于你的，你听了一定开心”，说着，故意把声音拖长了一些：“阿玛今日给你说定了一门亲事”。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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