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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步步惊心】之雨后青蓝(原著结局改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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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合目靠在椅背上,道:“今儿的阳光是好。若曦,四哥的新政,能顺畅实行吗?大清未来可能长治久安?”
我点头道:“能。雍正朝的新政,将奠定此后大清帝国的体制格局,为历代子孙所尊奉。”说到此处,迟疑着不知该如何继续。
他唇角漾起笑容,眉梢微扬,岁月抹不去的英挺不羁宛然当年,依然合目道:“倒是我迂腐了。祖龙以来,何曾有千年的帝国。只是四哥心心念念,要让大清避免重蹈前明覆辙。”
“不会再有前明覆辙了。”我微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忽然记起那年在浙江境内何太医所救治的一位孙姓广东客商,心里蓦地一惊。忙转了心神,思索着道:“雍正一朝,已做了所有可能做的。只是,往后会是天翻地覆的大变革,不再有王侯将相,不再有男尊女卑。十三,你会喜欢那样的变革的。”
“不再有王侯将相,不再有男尊女卑……”他轻轻地重复着我的话,良久叹道:“若曦,若有来生如此,四哥……绿芜……”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一年的春天就是这样的……花开如锦,花落如雨……绿芜……养蜂夹道……她植下了各色花……花下抚筝……筝声……”
天地蓦然静了,他的声音渐轻渐微,终于随花雨飘落入尘。
漫天的花雨。漫天的花雨。我在乍起的风中起身,头顶的天空,合欢花朵朵飘落,紫罗兰、珍珠梅、接骨木的花瓣……各色的花瓣迷乱了我的眼睛。漫天的花雨里,胤禛和承欢伫立在院门口,风依然吹拂,吹落千树万树花的魂魄。
我们一直记得那一天,一直记得那一天的花树怎样缤纷零落如雨。在我们的一生中,再不曾有哪一天,有那样密密重重的花雨,覆盖了整个的世界,让整个世界都随花陨落。
我的世界凋零成灰白黑,荒凉荒芜的灰白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行走在这秀树明花琳琅玉砌的皇家园林,眼睛里落不进一尘色彩。满世界的灰白黑让我触摸到从所未有的虚无和虚弱。


IP属地:吉林207楼2019-04-1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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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欢常常地沉默着,可是我知道她开始异常地担心我和胤禛的身体,只得强自一如往常地照管他们的饮食起居。
    胤禛的状况愈来愈令人悬心。倾其一生,我从不曾见他哪怕稍露失措,如今却方寸大乱到几乎失控,连朝臣都感到了异常,劝谏节哀的奏章一道道进上。他不闻不听,不眠不休,连日来话也没有几句,又甚少进膳,却一日十几道上谕,尽是回忆少年时的十三,余则狂批折子。
    我没料到心如磐石的他一旦失隙竟如此像个孩子般不管不顾,心里暗暗忧惧,不知这样下去是否会引出不祥不测之事,弘历和张廷玉也如坐针毡。
    晚间,胤禛从圆明园归来,在我一再劝说下稍稍进了些晚膳,一言不发地又回到书房批折子。我在一边陪着,看他紧抿着唇角一口气批了一堆,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上前抽出他的笔,道:“你这是和上天拼命还是和自己拼命呢?十三走得甚是安详。你若再如此下去,他地下有知,也不能安心。”胤禛任我抽去了他手中的笔,人却一动不动地枯坐如旧。我柔声道:“别再责怪自己,皇帝也不能起死回生。好好为十三筹备他的葬礼,看顾好他的家人吧。”他呆坐半晌,终于哑声道:“川陕总督岳钟琪请示西北兵事,可是我……”我把手放在他心口,轻轻道:“万事不可勉强,该缓则缓。”他垂首无语,我忽觉得手背上一热,忙把他的头搂进怀里。良久,他坐起,直批岳钟琪“朕方寸既乱而兼乏枢机运筹之助”,令西北大军暂停进剿,待后再作商议。
    胤禛下旨为十三建贤良祠,配享太庙;除谕命弘晓袭和硕怡亲王爵位享双亲王俸双亲王仪仗外,并加赐弘晈多罗郡王爵,均世袭罔替。同时,诚亲王允祉因在十三丧时后至早散,面无戚容,为庄亲王允禄所弹劾,惹得胤禛大发雷霆之怒,夺爵禁于景山永安亭。之后,胤禛开始亲自设计十三在云溪水峪的陵寝。长达三里的神道两侧遍植松柏,高大的龙首龟趺神道碑矗立于前,三门四柱的汉白玉火焰牌坊后绵延着宏伟的五孔拱桥,桥西是三门四柱七楼汉白玉石牌坊,坊后分列大小四十八腾龙的汉白玉华表,三孔桥后又建驮龙功德碑一座,其余神厨库、井亭、宫门,院内的焚帛炉、享殿、宝顶,莫不极尽浩大典雅华瞻。连各种琐细之处,如地宫门框须风磨铜渗金,大殿门窗四角铜荷叶上雕二龙戏珠图案,大门门钉要硕如盈拳外铜内锡,也都一一注明。
    我一旁静观,见图纸上渐渐成形的王陵终于消磨去了他的些许悲恸,不禁提醒道:“怡亲王府一府两个铁帽子王,也就罢了,人人皆知是你的封赏。可是这王陵不怕世人后人妄加附会穿凿么?哪有王爷陵寝树华表用两座驮龙碑的?且贤良祠之建,也易授小人以泄私愤之机。”他沉吟良久,却道:“那我就下道明旨,昭示天下一切皆圣心独断,和十三弟无半点干系。”说着铺开纸张挥笔即写:“怡亲王建祠后,或怨朕之人,不得逞其志而迁怨于王,以泄悖逆之私愤,妄生谤议,暗事摧残者必有之,然此皆与朕为梗,与王无涉也。若朕万年之后,吾弟之隆盛功德,百世流芳,愈久愈能彰显处,朕可预信矣。……”


    IP属地:吉林208楼2019-04-22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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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4 21:5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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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他半日,叹道:“好吧。我倒不知你如此固执。”他怅然叹道:“一国之君,也就能掌控些非关生死的毫末之事罢了。”我生怕他再钻那宇宙生死的牛角尖,道:“不错。你是皇帝,想做就做好了。”
      他把一个皇帝所能给予一个臣子的尽可能的哀荣都给了他的十三弟,仍不甘心,又下谕旨把十三的名字改回 “胤祥”。弘历和朝臣们正在想方设法地要进行劝谏,胤禛却再度病倒了。
      高无庸午时送的信儿,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弘历才来到,陪我同去圆明园。胤禛正靠在高枕上等着,看着我微微一笑。我近前去握住他的手,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填满了恐惶。七月天时,他的手却凉如寒冰。他微笑地瞅着我,半晌道:“若曦,这些天你得在这儿陪着我。适才我已吩咐高无庸给你收拾了屋子出来。”我说不出话,只是点头。弘历道:“皇考,额娘既然要在这里住些日子,是不是把澹宁居的丫头也调过来几个?这里的宫女太监,只怕额娘使唤起来不太顺手。”胤禛点头笑道:“很好。你让高无庸去安置一下。”
      这是第一次,我住在圆明园他的寝宫。九州清晏的布局和当年的养心殿差相仿佛,只是中间已隔了近十年的岁月变迁,人事消沉。自从胤祥去后,我旧年间睡眠不好的毛病又复发作,胤禛一夜也总在半梦半醒间,时时呼唤我和十三的名字。我本了无睡意,这一夜多半时候便都在他床前春椅上守着他。去年冬他病势虽沉重,却睡得甚是深沉安稳。昏黄的灯烛下,我细细打量着他梦中紧缩的双眉,紧抿的唇角,心里的恐惶愈来愈深。他这次病得确是异常凶险不祥……
      夏日天亮得早,一缕晨曦眼睁睁地飘进殿里来。我怔了良久,才起身上前,轻轻吹熄了案上的灯烛。回头看去,胤禛不知何时已醒,正含着淡淡的笑意静静望着我。他真像个孩子。我心里想着,嘴里已经说了出来。他示意我近前,合目握住我的手,轻轻道:“傻孩子。”
      何太医等几个太医轮番诊脉,同着弘历和张廷玉在外商定方药。胤禛下旨命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和亲王弘昼、大学士马尔塞、蒋廷锡以及几个内大臣入内觐见。我在帘后候坐,看着张廷玉等人陆续进来,偌大的寝宫在众大臣请安之后骤然陷入一片沉寂,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只听得胤禛的声音低低响起:“当朕圣躬违和,众亲王大臣勉力共襄朝政,朕心甚慰……朕已置密旨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待朕去后……”
      我脑海中轰然如惊雷有声。才雍正八年,他怎么已在安排后事了?这是历史的本来面目还是某个微小的尘埃已更改了原来历史的走向?
      心神恍惚中听见他的声音,低沉地飘浮在光亮的殿堂中:“……当年太皇太后赐朕数珠一盘,现在养心殿内收藏。还有圣祖阿玛赐朕的数珠一盘,同此小匣内怡亲王所曾用玻璃鼻烟壶一件……如朕万万年之后,将此三件安于梓宫内……”
      我不知道后来他还说了些什么。待我清醒时,只见自己正靠在榻上,眼前是承欢惶急含泪的脸庞。我静了静神,道:“你皇伯父呢?”承欢眨着眼睛,泪珠不停地落下,哽咽道:“还在和大臣阿哥们朝会,就快完了。伯母你又头晕了?”我点点头:“没事儿,只是老毛病又犯了。好孩子,别担心。”承欢一下子扑到我怀里,低低地呜咽起来。


      IP属地:吉林209楼2019-05-0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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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你放心。伯母不会有事,你皇伯父也会度过这一关。”承欢哭得愈发伤心,断断续续地道:“承欢不想……不想离开……承欢要看着……看着伯父伯母好起来……”
        我抽出绢子给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道:“刚才你皇伯父颁旨了?”承欢咬着嘴唇冲我点点头。我立时猜到胤禛的圣旨和用意。昨晚,胤禛又再次提起没能让十三看着承欢出阁。现在颁旨, 那是生怕自己……我停下思绪,看着承欢道:“男婚女嫁是大喜的事儿,待会儿见了皇伯父,可不兴这么哭。”拍拍她的脸蛋,我努力笑道:“这喜事一办,你皇伯父一开心,病就好了。”承欢望着我,郑重地道:“我明白。我一定开开心心的,让皇伯父和伯母也开开心心的。”我揽她在怀里,口里赞着“小丫头真的长大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垂落。这一别,相见何期?
        晚间,我服侍着胤禛吃药毕,瞧他疲倦已极,道:“快睡吧,别把精神用在那些没必要的事儿上。”他凝视着我,道:“若曦,不是多虑,我真怕这一睡就见不着你了。今儿的事儿没提前告诉你,是怕你早知道了,也不过在那里枉费心神。可是……”他顿了顿,道:“若曦,这一天恐怕是要来了。可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稳了稳心神,竭力让自己的口气笃定起来:“这都是你过于伤痛的缘故。你会好起来的。”他拉我入怀,在我耳边轻叹道:“本来,我也以为自己能多伴你几年的……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他停了一下,道:“我今儿已经给李卫下了密旨。我去之后,你就去江南。我知道,你一直想着江南……”
        我的心通通直跳,似要从心口蹦了出来。定定地看着他,我道:“我哪儿都不会去。胤禛,你听我说,你还有时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就像我知道八爷……我也知道十三……我知道你还有时间!”
        他大为震动地凝视着我:“你知道?你确切地知道?你知道十三弟?”我抛开最后一点儿躲闪和犹疑,紧紧握住他一只手,缓缓颔首,一字一顿地:“我确切地知道。”说出了这句话,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脸上悲喜变幻,反握住我的手,轻轻合上了眼睛。我拉过薄被来给他盖上,直看着他睡熟了,才轻轻抽出手来。
        我是那个泄露天机改变历史的人,还是历史本就以这样的轨迹铺展在时空之中?或者,我是那个历史上注定了要把透露给他们的人?我不知道。我知道所有人的来处和去处,却唯独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以前,我总是怕着,怕看到历史在眼前上演;如今却怕看到历史脱缰,奔入不可预知的另一个黑暗隧道。就让我把历史本来的光亮带到这个时空中来吧!
        暗沉沉的夜里,我一遍遍地祈祷着,直到黎明将近。
        然而这个清晨,胤禛却陷入了深重的昏迷,脸色泛着莫名的潮红,唇色冷白如霜。我傻傻地坐在他床前,脑海中一片空白。太医们一个个上来诊脉,我没想到要回避,只是紧紧地扭着他的被角。
        诊脉议定方药,医官煎药,何太医施以针灸。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不知道我会带来什么,不知道这一切将会在何处终结。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微弱的声音轻轻呼唤着我,感到他艰难挪过来的手握住了我的。我看着他几不可见地冲我微微笑着,不管何太医就在一边侍立,拿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微笑着道:“你放心。不管在何处,我总会陪着你。”


        IP属地:吉林210楼2019-05-07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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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高无庸对我说了句什么,声音却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飘忽不定。又有丫头端着托盘过来,说药煎好了。听到“药”字,我才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左手仍是握着他右手,伸出另一只手去接药。一转侧间,却忽然看到皇后就坐在几步处的椅子上,一旁立着几个妃嫔。
          是她们。我一时有些失措,惭愧、酸涩、尴尬,各种滋味霎时一起搅乱了心神。胤禛曾经吩咐高无庸,若有各宫娘娘们来寝宫望候请安,必先行通报里面。我自己也一直小心筹措,不和她们照面。今儿终究还是碰上了。
          迅速镇静了下心神,我端过药来,想先喂胤禛服药。不想他一手握着我另一手,始终不肯放开,我只能端着药,却无法喂他。想到身后的一道道目光,只觉得脸一下子热到了耳根。正无措间,只见一只戴着碧玉镯子的修雅玉手从托盘上拿起了小银勺,道:“我来帮妹妹服侍皇上。”
          我垂下目光,脸烧得发烫,低声道:“谢皇后娘娘。”皇后一手扶胤禛坐好,一手从我擎着的药盏中一勺勺地取药喂胤禛。胤禛一边用药,一边问道:“皇后的身子近日好些了没?”皇后含笑道:“臣妾用了皇上送来的药,已大愈了。皇上安心养病,就是臣妾们的福了。”胤禛微微点头:“你自个儿也多当心身子。”
          好容易用完了药,丫头收去盘盏,皇后在一旁坐了。一旁的几个妃嫔也都来请安问候,立在了一旁。我正要起身向皇后行礼,却听皇后道:“皇上刚吃过药,正该安心静养,臣妾改日再来给皇上请安。”胤禛微笑道:“好。朕若想什么吃,会着人去你那里要。”
          看着皇后站起,我也忙起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皇后冲我含笑点头:“妹妹辛苦,请留步吧。”我又向另外几位妃嫔福了福:“恭送各位娘娘。”其中一位肤色晶莹、唇角微翘含笑的,面容颇似弘历,想来是弘历的母妃熹妃了,微笑着也向我福了福,回了个礼:“姐姐请留步。”另外几位怔了怔,也便随着熹妃向我回礼。
          目送着她们出了殿门,才觉得全身都绷得酸疼酸疼的。缓缓坐回椅子里,只见胤禛正默默瞅着我,那目光不知怎地让人心底某处蓦地一疼。扶他躺下,我柔声道:“刚吃过药,好好睡一觉吧。睡好了,病才好得快。”他顺从地躺下,黑沉沉的眼睛只是瞅着我。我忽然想要落泪,心底和眼底翻滚着莫名的热和痛,瞧周围没人,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IP属地:吉林211楼2019-05-12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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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2楼2019-05-12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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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青蓝: 待胤禛睡着之后,我一个人回到内室静坐,却只觉心中惊涛拍岸,浪潮汹涌,再也无可抑制,扑在枕头上失声痛哭起来。皇后温厚清婉的声音,熹妃甜美淳柔的笑容一遍遍地萦绕纠缠。自我住进畅春园,除非回紫禁城大典或紧急朝事,胤禛几乎日日在澹宁居起居。为免闲言蜚语,除了高无庸,圆明园中的宫女太监一概禁入畅春园。我虽没听到过什么,却不难想象宫里宫外对这半公开的秘密的私议。皇后,熹妃,她们都是十几岁就入雍邸嫁他为妻,为他生儿育女,伴他走过九龙夺嫡的血雨腥风。如今丈夫病重,守在床前的,却是另一人。一个三百年后的世界无端飘来的一缕魂魄,无法消受她们的友善,不肯分享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哭了良久,也只有慢慢收泪。外面的自鸣钟已敲了又敲,该是晚膳时分了。不知他醒了没有?不知我泄露的天机带给他的是福是祸?第二天黄昏,胤禛的病似乎有了起色,醒过来后,居然想东西吃了,脸色也大为好转。我喜不自胜,服侍他吃了碗米粥,看着太医来请了脉,瞧太医凝重的神情有所缓和,提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了些。太医们离开后,胤禛看了眼高无庸,高无庸也带着人退到了外面。胤禛凝视着我,道:“你哭了?”我一怔,还这么明显么?看来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听他问,只好点头默认。他坐起身,一手托起我的下巴,道:“好好的,怎地不敢看我了?”我脸一红,偏过了头,心下一时百味陈杂,静默良久,把脸藏在他手心里,涩声道:“我觉得我是个小偷。”他初时一怔,思忖良久,拍拍我的头,叹道:“若曦,要有错,也是我的错。这是我的决定。我是想着,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华,这些年又聚少离多……你放心,皇后,她明白的。”她明白的。我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眼泪却无端地涌出。可是又能如何?我又能如何?我无法更改这个世界,亦无法更改我是我。昏黄的灯烛下,我细细地勾勒描摹着:一身淡绿衫子的女子于碧柳下抚筝,眉梢眼角意态流转,一个眉目英挺的男子对面含笑聆听。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幕,不知如何却那样鲜活地活在我的记忆中,仿佛我曾经从那十年高墙外缓缓走过。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214楼2019-12-12 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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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5楼2019-12-14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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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4 21:4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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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6楼2019-12-14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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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欢出阁的前夜,我把这帧绢画珍而重之地交给她:“见此画如见父母。”承欢端详半日,有些不解地道:“伯母,你画阿玛画得如此传神,为何画得好似是我,又好似不是呢?”我含笑道:“那是你以后长大的样子。西方曾经有一位王,当他百战而胜终于加冕为皇帝时,他的母亲却已不在人间。盛大的加冕典礼上,他看不到自己母亲慈爱的面容。于是,他命当时最好的画家为那次典礼作了一幅画,画中,母亲坐在他身畔,和他一起见证着那辉煌的瞬间。”我诉说着久远的记忆中拿破仑的传说,连声音也似旧版油画似的昏黄起来。承欢静静听我说完,忽然扑到我怀里,紧紧地搂住了我:“伯母,我都懂得。这幅画会时时看着我,就像阿玛时时能看到我,就像我时时能看到皇伯父和伯母一样。”我的眼泪终于扑簌簌落下。所剩年月已然无几,这一别,可还有重逢之日?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我依然无法告诉她关于她真正的母亲那十年高墙的抉择。有一天,待到她也为人母,待到她也经历了人间风霜的栉沐,敏敏,她的另一个母亲,会告诉她曾经一切的一切,但却不会是我了。
                    在这个秋凉如水的九月暮,承欢带着我和胤禛对她未来自由美好生活的期待,由弘昼亲自护送,踏上了北去蒙古的路程。
                    胤禛虽然颁旨,称和硕公主承欢的婚事为皇室增添吉祥,为朕祛疾,并在不久后开始勉强起身理政,他的病却好好坏坏,一直绵延不去。此时,西北战事又起。八年底,准葛尔部葛尔丹策凌袭击科舍图卡伦清军,清军失利。九年初,本奉朝廷命对葛尔丹策凌进行防御的厄魯特蒙古青海土尔扈特台吉诺尔布趁势叛清,葛尔丹策凌不久对驻扎新疆的清北路军、西路军展开进攻,局势甚急。胤禛本不长于战事布局,十三的离去又令他如失左膀右臂,病情不免数次反复。好在承欢成婚后每十来日必有书信来京,字里行间洋溢着浓得化不开的幸福祥和,让胤禛和我心情大畅。


                    IP属地:吉林217楼2019-12-15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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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九年夏,皇后忽受暑染恙,胤禛时去探视,本说并无大碍,不想病情却在入秋后急转直下。
                      重阳节后不久,秋雨便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连着十来日难得有个晴天。二十六日,胤禛一下朝即去探望皇后病情。打发了送信来的小太监去后,我独坐窗下,听着一天潇潇雨声时紧时缓,兼着风过竹林,飒飒如有所语。那年也是金秋时节,尚无帝王建制的圆明园,凉亭赏菊的康熙爷,立于四阿哥身侧的四福晋……那是第一次,我在那么切近的距离见到她,在胤禛面前……我把脸颊贴在供着数枝菊花的汝窑青瓷瓶上,青瓷浸濡了秋的雨意,益发有一种酸楚的冷凉,脸颊却一阵一阵地烧灼着。
                      晚膳时分,巧慧一再逼着我进了些清粥,瞧我魂不守舍的样子,道:“二小姐既是这么放心不下,何不也去瞧瞧皇后娘娘?说真的,皇后娘娘对小姐是没得说的。”我摇摇头,道:“皇上一个人就够了。”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片刻的寂静却瞬间被院子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高无庸没有撑伞,一路小跑着进来。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心也跟着被抻了一下,耳中恍惚地听到:“……皇后娘娘崩逝了……”
                      皇后崩逝了。
                      胤禛本大病初缓,数见反复,手足去后又失结发四十余载的患难之妻,痛彻心扉而欲亲临含敛,却为诸大臣一再谏止,无可如何之下,只得遣弘历弘昼朝夕祭奠。他忙于朝事丧事种种繁杂,一连数日没回畅春园来,让我得以静静地独自祭奠这个我仅有数次谋面的女子。她去时,是安心的吧?她的丈夫在她身边。虽然还有那么多女人,可是那一刻,他们只有彼此,他只是她的丈夫。
                      雍正九年的秋天就这样逝去了。初冬的阳光下,胤禛和我慢慢品着今年新制的菊花香茗和菊花糕。就剩我们了。十三去了,承欢远在天涯。皇后不曾踏进我居住的畅春园,然而不知如何,她却从这里带去了什么,让这园子分外寂寥。我感到眼中的泪意,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蓝得寂寥的天。
                      胤禛忽道:“若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我愣了下,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我这是怎么了?胤禛必然已经踌躇良久,而我竟毫未察觉他的心绪?胤禛看着我,道:“皇后临去时,深愧自己为后宫之首,却未能……”他从不曾像这样吞吞吐吐,我迷惑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完。他却打住了,良久叹道:“若曦,皇后求我务必临幸秀女,以繁衍皇室子嗣,安天下臣民之心。我已经答应了。”
                      秀女,子嗣,这就是她临终的遗愿?她在最后一刻与自己丈夫相守时的所思?远远的,似有惊雷响过,园子里的寂寥骤然沉降成心里大片大片白茫茫的失落。我合上眼睛,仰靠在椅子上,轻轻道:“我知道了。她是位好皇后。”


                      IP属地:吉林218楼2019-12-19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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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起身,从后捧住我的脸,亲了一下我的眼睛,沉声道:“你知道的,我只想多一些日子与你相守。你知道的,是不是?”我微笑道:“是,我知道的。”他俯下身来,狠狠地吻着我,把我摁到他怀里。我的泪零落而下,咸的,涩的,热的,淹没了流淌的岁月。
                        我等待着一切的到来,胤禛却依旧天天回畅春园来住,有时甚至还在这边和我一道儿进午膳。我担心他过于劳累,便道:“要不我白天去圆明园陪你吧。反正你病中我都住了那么久了。”他想了想道:“也好。”看了看我眼神,又道:“晚间也住那儿好了。大病初愈,总得将养一段时日再说秀女的事儿。朝里大臣们也不会说别的。”
                        兜兜转转,竟似回到了养心殿的时光。我们一起吃饭,饭后一起散步,大臣们不来议事时,我在一边伴着他看折子,给他添茶布点心。有时就在圆明园住下,有时权当散心,便回畅春园来。
                        雍正九年是个多雪的冬天。片片雪花无风自落,静静暖暖地把整个世界拥抱在怀中,炉火烛光里的九州清晏殿也睡得分外安详。
                        残雪消尽,雍正十年的春天来了。
                        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将息,胤禛已完全康复,早已恢复了往日宵衣旰食的忙碌。一直胶着不利的西北战局在十年二月也终于传来捷报。准葛尔台吉色布腾和小策零多布之子策零那木札尔率兵六千,自乌鲁木齐侵袭哈密,岳钟琪遣副将纪成斌往援哈密,与五千准葛尔军在二堡地方相遇。清军奋勇杀敌,击败准葛尔军,成功解围哈密。消息传来,朝野振奋,皆誉为十年开春之吉兆。
                        外间殿里,张廷玉等几个大臣还在兴致勃勃议论着哈密之战。我靠在椅子里翻一册纳兰容若的集子,高无庸进去换茶盏时打开了帘子,不知哪个大臣洪亮的大嗓门远远传来:“……皇上龙体大愈,风采更胜当年,西北又传佳音……此诚为我大清洪福吉顺之年。奴才欣闻捷报之时,也愿皇上今年再添龙子……”
                        我静了片刻,命巧慧收拾衣物,今晚便搬回畅春园去。
                        晚膳时,我便对胤禛道:“在圆明园住腻烦了,我想回畅春园住几天。东西已收拾好了。”胤禛看了我一眼,回头吩咐高无庸:“你去打点一下,今晚回畅春园住。”高无庸应声而去。我不禁笑道:“你跟去做什么?我想清静两天呢。”他没接茬,继续开始说西北战局,又提及伊尔根觉罗部也派了兵马协从朝廷,将士作战甚是勇猛。
                        这日侵晨起床,早膳毕,我服侍胤禛穿戴朝服。他手抚朝珠,异样地沉默,末了终于道:“若曦,我这两天暂时不回来住了。”我笑道:“好啊。我总算可以省点儿心了。”他目视前方,脸色肃穆,由高无庸打了灯笼引着,上朝去了。


                        IP属地:吉林219楼2019-12-27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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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园子里随便走了走,瞧了瞧那片竹子新迸的春笋,逗着巧慧的小丫头百合玩了半日,不觉已是晚间。往日总要伴着胤禛批折子,今晚便自己拿了本书窝在床上翻阅,渐渐睡眼朦胧起来。
                          正在恍惚间,忽听得屋外有急急的脚步声,接着外间的房门被猛地推开。我一骨碌坐起身,刹那间只有一个念头:圆明园出什么事儿了?!刚跳下床,只见胤禛已站在我面前,脸色甚是奇异地盯着我,身后跟着一手提灯笼的高无庸,神情大为惶恐。俩人都衣衫不整,扣错了纽子,帽子也没戴。我看着他们俩,一时惊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了?难道宫里出了刺客?吕四娘什么的竟不是传闻?
                          走近去,绕着胤禛看了一圈,确定他没什么衣衫破裂和血迹,才稍稍定下心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胤禛已经平静下来,瞅着我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回身对高无庸道:“你还回圆明园去,今晚不用过来了。”高无庸连连称是,躬身退了出去,又冲从厢房忙忙赶来的几个太监丫头摆摆手,示意大家都退出去。
                          我新点上一炷蜡烛,放在案上,瞧着他道:“你的衣服……”一时不知道是该帮他把纽子系上,还是把外衣脱下来。他瞧了瞧自己,笑道:“走得太急了。”一边解扣子,一边道:“我要在这儿睡。你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我纳闷地道:“你到底怎么了?我以为你会……怎么半夜三更地跑回畅春园来?”
                          他竟有些从所未见的失措,半晌道:“今晚是翻牌子来着。可是…….可是后来……总之感觉太奇怪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姑娘……”
                          我心里震了震,在烛光下瞅着他,眼睛里忽然有热热的泪意。真的会这样么?真的会么?烛光昏黄地摇曳,我竟然有些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他轻轻弹了下我额头,道:“若曦,你怎么傻住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忽然想到那个小姑娘,心里不禁一惊,又有些辛酸,道:“那小姑娘呢?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他道:“不会。我跟她说了,朝里忽然有急事。路上已经吩咐了高无庸,明天一早照常送她回去。”
                          我瞧着他光着的头,夜里春寒尤为料峭,他鼻子冻得都有些红红的了。想着他急急忙忙穿了衣服跑出来的样子,不禁笑起来,道:“是不是那秀女不姓刘,不中你的意呀?”
                          他一时没解过来,待想起来了,无奈地皱眉道:“小心眼,还记着呢!”
                          我此时心情大好,由不住要开他的玩笑,悄声在他耳边道:“或者……或者是你忽然老了……”说着不禁红了脸。
                          他似笑非笑地瞅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来抱我:“现在就给你试试,看我是不是老了!”
                          我笑着转身逃开,他作势张开手臂来抓我。我一路笑着逃走,逃到内室去……


                          IP属地:吉林220楼2020-01-01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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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雍正十年的春天,我们仿佛重返了青春无限的时光,充满了那些被错过的岁月竟然都能重回的喜悦和惊奇。
                            新政在跌跌撞撞之后已全面铺展开来,整个中华帝国正循着胤禛的意志日渐流畅地运转,民间富裕繁荣,国库在供应西北战事之余仍不失充盈。胤禛的威望在民间和朝堂内外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江南的刻薄文人,甚至朝里那些八爷曾经的拥趸,都在不知不觉间换了腔调。一样的场面,一样的官样言辞,众大臣的恭敬钦服却有了微妙的转变。我察觉到了,胤禛自然也了然于胸。他敏锐地把握着人心的流向,顺水而前,对臣工愈见和蔼随性,不着痕迹地把威势转了恩势。对于一些广布雨露的劝谏,他含笑听取,从不驳斥,却在臣工前脚刚出殿门,后脚就到房里寻我。
                            我们日日粘在一起,早已连半公开的秘密也不是了。朝臣们无可如何之余,大约也觉得皇上诸事谨严勤奋,这点小小的奢侈还是需要纵容一下,倒也没把我比成妲己玉环。胤禛忙时,我们便呆在圆明园,若是不赶时间,便回畅春园来。他最爱圆明园,我却觉得畅春园最是自在舒坦。
                            当然,若论景致,自然还是圆明园拔了头筹。碧桐如盖,杏花闹春,西峰皓月平湖秋,上下天光桃花坞……此时的圆明园虽还没到最鼎盛辉煌的年代,却已然有了领袖万园之姿。春光明媚的日子,我们常常在福海泛舟。像多年前的荷塘里一样,他一下一下地划着桨,把船儿泊到海心,在水天之间静静合目躺着。我偎依在他身边,低低地随着风声唱着曲子。船儿随波浮动,远远的,蓬莱州岛在淡淡水烟中也随波浮动,烟柳花画桥殿台楼阁也随波浮动。有那么一次,我唱着唱着却潸然泪下,他用温暖的目光询问我。我不想让他知道,三百年后他亲手筑造的家园如何在大火中焚为灰烬,如何只余断壁残垣供后人凭吊,只得把头埋在他怀里,轻轻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因我从江南带了几套汉服来,又曾因境起意把他画作着汉服的文士,他便命内务府照样子做了几套来,没想到一穿就自觉飘逸起来。一开始尚只是和我在园林间闲步时穿着,后来私下里议政接见朝臣时也穿。我瞧见大臣眼里的惊讶和强抑着的笑意,不由得替他担心。他却浑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闹得几个王爷也开始有样学样,一时满大臣在家着汉服竟成了宫廷时尚,倒是汉大臣们依然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六月,敏敏来信里称承欢有喜。放下信件,我只感到天地间都洋溢着幸福。让承欢离开是对的。如今的她,是大草原上纵声欢歌的公主,就像曾经的敏敏,挥洒着自由自在的笑声歌声,没有高墙,没有宫禁,有的只是呵护和珍惜。胤禛命太医院备办各样珍贵药材赐往伊尔根觉罗部,又加封塞布腾为世子。佐鹰上折谢恩,说是待承欢产后,即让塞布腾陪承欢回京面圣省亲。
                            会么?人生中还会有再相逢么?我在圆满的幸福里无法摆脱心底的凄恻。历史已经走到了雍正十年秋。时光流转中,我开始感到自己的生命力也在一点点地流逝。可是还好,我自忖着,到雍正十三年,应该还好。


                            IP属地:吉林221楼2020-01-17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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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4 21:4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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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的中秋甚是喧闹。宫宴之后是畅春园的家宴,弘历、弘昼,弘历弘昼的嫡福晋侧福晋们,以及几个小阿哥永璜、永琏、永瑛都来凑热闹,连张廷玉、鄂尔泰及其夫人们也被弘昼从府里寻了出来。鄂尔泰本在外任,今年刚召至京师保和殿大学士。据说他和夫人感情甚笃,坚拒纳妾,是朝臣中从不曾在胤禛面前念叨秀女之事的唯一一人。鄂尔泰回京不久,我第一次见到他夫人,此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中秋后紧接着是重阳。圆明园和畅春园都是赏菊佳处,满园菊花,一朵一朵都似镀上了秋的金边儿,灼灼其华。然而黄得最通透绚烂的,却是那一棵一棵大银杏树。
                              我从菊园归来,立在一棵合抱之围的银杏树下,看着一片片金黄的银杏叶在金黄的秋阳中闪烁,忽然想起那年秋天,康熙爷忆及苏麻拉姑在黄透了的银杏树下唱歌……还有八爷。一袭月白长衫的八爷,含笑立在那棵大银杏树下,风卷着他洁白的衣衫和金灿灿的叶子,一遍一遍地翻飞……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心里不禁猛地一痛。他的逝期,恰在这重阳节后一日。若许年来,当我在外漂泊,心心念念只余相思;回京这几年,逝了十三,去了皇后,承欢出阁,胤禛染疾,我竟从不曾在他的忌日好好地缅怀过他一次。
                              踏着秋风回到房内,案上新毫香墨,一枚银杏叶恰恰飘落于侍女刚刚展开的玉版宣上。我一手拈起它,仿佛又触摸到那个秋日浓泽的金色,不禁神伤泪落。呆呆立了半日,终究蘸墨走笔,勾勒出那个逸致清雅的背影,写下了那句萦绕于心的纳兰容若的词:
                              信古来、才命真相负。身世恨、共谁语。
                              停笔静默良久,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正要把纸张收起,忽听得身后有异。回头时只见胤禛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我不由得有些心慌,忙拭去眼泪,道:“你回来了?我……”
                              他不等我说完,冷冷道:“若曦,我曾经说过什么?”
                              我飞快地搜索着他可能说过的话,却只是一片茫然。只得道:“是什么?”
                              他脸绷得愈发紧了,一字一顿道:“不许你想他!一丁点儿也不许!”
                              我这才记起那次去宗人府探望八爷回来,他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可是人难免会触景生情,偶尔忆起往事的吧?一边想,一边随口道:“我又没时时想,只是今天一时伤感……”
                              “一时也不许!”


                              IP属地:吉林222楼2020-01-21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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