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非就是佛陀所居之峰么?啊!佛祖!弟子却怎生攀登得到峰顶俯拜于佛陀您的座下?德清难禁热泪,他五体投地,拜伏在冰雪上,他哽咽地念着佛,他哭泣得好像是迷途的三岁孩童寻着了慈母,他涕泪交流,那是伤感的,喜悦的,无限辛酸的,也是无限感动的,至情的,也是极虔诚的,那是软弱的,也是勇毅的,多少的辛酸悲苦,数十年来的宿愿,半生抱负理想,对佛陀真理的追寻……都在这些难禁的狂奔热泪之中了。
那「永恒之峰」四射着金光和晶莹寒光,那是难得一见的奇景,通常它都被底下的浮云终年遮掩,甚至在炎夏盛暑,也难得有云开雾散之时,有几人能见到此种金光四射的奇景?何况此时正是阴历一月中旬,天阴多云多雪,这不是奇迹奇景吗?
又有谁曾见过这座英人称为额非尔士的世界第一高峰峰顶四射金光?像那中天的太阳一般,它辐射着金色的光芒!
德清伏拜多时,起来含泪仰瞻,他感动极了!他知道他已经获得了佛陀感应了!他知道这绝不是附会,也绝不是正午阳光的反映。
看吧!只有永恒峰顶金光逼射,它底下的千千万万座雪峰都无金光,依然是雪白玲珑,银白世界!
那永恒峰顶的金光渐渐隐去,不久又再现出原来的晶莹夺目寒光。正午的太阳依然挂在天顶,日芒寒光闪闪。
「何物横天际!晴空入望中!这般银世界,无异玉玲珑!」
德清又脱口而出这几句诗句,明知不工,亦未能描写这伟大奇景之一分。
看那永恒之峰渐渐隐没于紫气霭雾之中,只露出了最顶尖的一抹雪白,他认为那果然曾是佛陀显示的见证,叫他在这正月的雨雪中一瞻灵鹫峰,以坚他的信心!他感激再拜,然后前行,他不再感到软弱了!他勇迈前往,他一心一意,不畏冰雪冻滑,一定要越过喜马拉雅山山谷,到印度去朝拜佛迹。
他甚至希望能够攀登那永恒之峰,他明知那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他知道那高峰位于尼泊尔与西藏交界之处,他听说那高峰高达八千八百四十八公尺,那是相当于将近三万英尺了,算算华里,也就有十八里了,他听说英国人和其它欧洲人探险家纷纷组队在夏天攀登此山;却没有人能够攀得到峰顶,不知多少人在峰上半途失事坠亡?不知多少人冻死?那山上高处缺乏氧气,空气稀薄……他在拉萨和日喀则都听说过这些。他知道那是不可侵渎的佛陀所居之峰,他固然梦想登山朝拜,可是他自问怎配?何况英领馆又不肯签证让他进入尼泊尔,他怎能前往?往后藏日喀则前进,却又无路可寻。藏人深深恭敬畏惧这座神山,没有人敢从后藏冰天雪地攀越万重高峰去到永恒之峰的,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侵渎圣山,甚至也没有人敢进入喜马拉雅山北麓的三百里以内群峰的。
只好再俟异日吧!他叹息着。也许永无机缘攀登永恒之峰了,也只好到印度去参拜佛陀诞生之地吧!
前面群峰上的巨大冰川寒光森森,等待着这位踽踽独行的苦行和尚,路越来越陡急,越来越冰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