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授权转载】旋开旋落旋成空（修改版 ）作者：繁华落空空也

　　以手抚额，杨戬面色愈见苍白。苦笑摇头，毕竟血肉之躯，如此多天的分神幻化，越来越觉吃消不起。商军虽暂时被吓住不敢轻易攻城，可事有两面，吕岳师徒的作法也一日胜过一日。若师父他们再不前来，杨戬叹息，自己怕也是抵挡不住。
“师兄，”哪吒担忧之情浮现脸上，“这折子你还是不要再看了。”
摇头：“这看上去虽是小事却关乎民心。若相府什么批令指示都不下达，百姓无所希望迟早生变，到时西岐不保。”
“师兄，”哪吒哽塞，“都是我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若能替你分担……”
“傻小子，”杨戬浅浅一笑，“你每日将各处情形回报于我就是帮了师兄大忙了……”
“你还是歇歇吧，”哪吒扯下杨戬手中刀笔，“这几日你脸色越来越差，”忽然慌乱起来，“是不是也和师叔他们一样？”
“莫要担心，师兄没那么不济。”拍拍哪吒肩膀，杨戬取过刀笔，“出去看看，西岐百姓如何反应。”
答应一声，又停下身子：“我去看看龙吉姐姐回来没有，也许她能带些药。”充满希望，哪吒渐渐远去。杨戬神色一暗，复低了头忙碌的书写着。
静，这种静让杨戬完全沉浸其中。刀笔刻画在竹简上，沙沙作响，杨戬停了笔抬起头，似乎无意识的看着天空。通天教主，他如今在做什么？这盘棋如何陪他下下去？头隐隐作痛，九转玄功第七层，如此修为用于封神只能勉强，看来要成大事定要将之修到十层。十层，说来简单却难的很。
“师兄！”哪吒气哼哼地跑进来。
“何事？”
“他，他，”哪吒气得不行，满脸通红，“那个什么三殿下好生无礼，硬说我们不给王府解药，带了一帮子奴才在外面闹呢，我让师兄幻化出的武士拦住了他们！”
杨戬侧耳倾听，果然有吵嚷之声：“三殿下姬酽吗？”起身，竟有一些眩晕。瞑目片刻，“我去会会他。”
杨戬步出相府的那一刻，姬酽还有那帮奴才，他们到死都没有忘记，那样的情景，那样的人物，一辈子只能见到一次。所有的喧闹叫嚷都不见了，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所有的人都那么呆呆的看着，看着那一袭淡鹅黄从粉色的桃香中缓缓步出；看着那如玉的面庞，如星的双眸染着浅浅的朦胧；看着那笼着金色光芒的黑发轻轻跳跃于风中；看着那水色的菱唇紧紧抿着带着淡淡的不悦。这世间的一切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这就是杨戬吗？那个传说中计谋百出的杨戬？
姬酽没有见过真的杨戬。杨戬很少出相府，只在作战之时，所以很少有人见到真的杨戬。可是西岐所有的百姓对杨戬都不陌生，那作于丝绸上的画像让所有的女子迷恋。姬酽曾经见过那张画像，总觉得是那作画之人有意美化，世间怎会有如此样的人物，让所有人自惭形秽。可今日见到，姬酽方才知晓，那画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那幅没有生气的画像怎能显出杨戬的风华绝代，怎能体现他的清冷孤傲。
“三殿下，”杨戬的声音冷冽如山间清泉，“请回吧。解药杨戬不日便会令人送去王府，还请殿下耐心等待。”
晃了晃脑袋，姬酽打消脑中思绪摆出王子的架子：“杨戬，你这是在敷衍本王！”手指杨戬身后武士，“凭什么这群奴才就有，而本王却没有？”
冷冷一笑：“这些将士需要上场杀敌，至于殿下你，”眼角微挑，“迟上几日也不会有事。况且我看殿下还有力气到相府门前吵闹，便是拖上十天半月也无妨！”
“你，”想扯过杨戬衣襟，可惜气力不足，“你好……”

　　“如今大王丞相都未服食解药，而将机会留给前线作战将领，殿下如此做法……”冷哼一声。
无言以对，姬酽有些恼羞成怒。他姬发有什么能耐，不就是会哄会骗吗！如果不是大哥身遭不测，这位子也轮不到他。我只比他小了两岁，凭什么，天道不公。如今竟连这样的人物也要替他说话！姬酽咬咬牙，突然笑了起来：“我听说你为了抓住土行孙，居然色诱，”神色慢慢轻挑，“扮成女子，权宜之计。我呸！只怕你和我那好哥哥早有一腿，”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抚上杨戬面庞，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笙歌艳舞，他的本事如何？可要本王也陪陪你？”
杨戬脸色又苍白几分，拳头不自禁的握紧几分。“混蛋，你敢侮辱我师兄！”哪吒冲上前去，却被杨戬一把拉住。好容易压下心中火气，冷颜道：“殿下可是喝醉了？也不怕坏了名声！”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们说是不是？”依旧不怕死的叫嚣着。
“师兄，让我好好教训他！”
拽回哪吒，转身离开：“疯狗罢了，理他作甚？”
身后一片哄笑：“我看他啊和那矮小子也有一腿。啧啧，生出这样的儿子来，我看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尽可夫啊！”
“你说什么？”咽喉被紧紧扼住，姬酽呼吸困难，费力的睁大眼看着面前的杨戬，修罗一般，这冰冷的气息让他胆寒。“你敢再说一遍！”
姬酽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可性命在他人手中也当不得玩笑，挣扎着：“放，放手！”
杨戬看出他胆怯，将他甩到一边，丝毫不掩鄙夷。冷笑一声，慢慢离去。那姬酽摸了摸喉咙，心有余悸。可刚刚的那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哼，杨戬，我就不信你真敢杀我！“你娘就是人尽可夫！”一字一顿！姬酽想笑可他已经笑不出来了，慢慢低头看向穿胸而过的兵刃，玄色的枪杆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庄重肃穆。那蜿蜒的鲜艳的红色顺着微微下倾的角度一滴滴坠落，砸出盛开的花，片刻又恢复死寂。冷，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都是一样的冷！颤抖着手抬起：“你敢……”
“魂飞魄散！”神目开启，那双冰冷的眼成了姬酽最后的影像。他感觉到身体四分五裂，那种被生生撕扯的疼痛，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不可抑制的一声惨叫。
血，顺着三尖两刃浸染了杨戬修长的指，忽然醒悟一般撤枪后退。眼前是飞散的零碎的魂魄，耳边有奴才们惊慌的喊叫，杨戬痛苦的闭上眼，身子微微一晃。
“师，师兄……”哪吒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现在该怎么办。
良晌，杨戬缓缓启唇：“哪吒，去玉虚宫向天尊禀报这件事。”
紧紧握住杨戬双臂：“师兄你疯了，如果被知道你……我们可以瞒住的！”
“瞒不住的！”杨戬摇头，“去吧，照实说！”
“不，我不去！”泪水无法抑制的落下，“师兄，这不是小罪……能瞒一时就瞒一时吧。再说还有师叔，还有大王，我去和他说……这不是师兄挑起的……”
“傻孩子，”杨戬又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我杨戬又岂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轻拍哪吒，“你该相信天尊自有决断。”
“我……”
“去吧！”见哪吒依旧不愿动身，“不然我自己去！”
“不要！”哪吒叫道，“我走慢些，师兄你想些说辞，应该还有回旋余地的……”

　　“那就劳烦道君向娘娘转达杨戬谢意，”杨戬冷声，“舍妹在此叨扰多年，不敢再有劳娘娘费心，杨戬自会教导！”
“喂，你……”
“你不能带她走。”冷冷的声音。
“神王！”杨戬知道，一旦伏羲阻止他绝不可能带走三妹。
“杨戬，她待在这里对你有好处。”
“杨戬敢问神王，”愤懑，“当年是神王应承杨戬让女娲娘娘收舍妹为徒，”微微一顿，“既然娘娘公务繁忙无法教导，杨戬自当将三妹接回。”
“你怎知女娲未曾教她？”伏羲瞥向杨婵，“杨婵，娘娘可曾教你如何修炼。”
杨婵慌乱的低下头：“教，教了。”
“杨戬，你听清了？”
将杨婵护于身后：“神王在欺杨戬愚笨吗？如何才是真正的教杨戬明白的很。”
“你不愚笨，你是太聪明。”伏羲周身的冷冽让杨婵不自禁的向二哥靠紧了些。“你此时还不能将她带走。”挥袖，杨婵似被一股无形的力推入结界之中，杨戬阻止不了。“你若担心杨婵修炼，我可让陆压每日前来指导。”
陆压喜上眉梢：“杨戬，你就不要固执了，”咳嗽两声，“放心，我不会误人子弟的。再说了，你就这样把杨……婵带走，娘娘面上必然不好看，”耳语，“她很小心眼，到时找玉虚宫麻烦。”
“封神之中陆压还会出现，届时你可向他打探杨婵消息。”伏羲身影如来时慢慢消散，“封神结束后杨婵自会回到你身边。言尽于此，你速回西岐。”
杨戬满是不舍：“婵儿，再等一段时间，不会太久的，二哥来接你。”又面向陆压一揖到底，“舍妹托付道君。杨戬不需她道法出众，只不要像现在孤苦无助……道君若有空，便代杨戬照顾一二。”
“你放心，你放心，”拍拍胸脯，“她就交给我了，正好有个说话的伴。”
“二哥……”
“三妹，二哥走了……”不敢回头，只怕回头便抑制不住的思念。
看杨戬身影消逝于天边，陆压感慨万千：“杨婵，你真是好福气啊！为了你，他居然敢与神王娘娘相抗。我在这火云宫待了如此多年，他是惟一的一个，”看向杨婵，心疼，“快别哭了，把眼泪擦擦，用不了多久一定能再见的。到时啊，你们兄妹永不分开……别哭，别哭，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二哥吗？”
杨戬离开之后未过多久，火云宫迎来了又一位不速之客——玉鼎。玉鼎绷着一张脸，冷冷的站在宫门前却不进入，他在等陆压。一盏茶时间，陆压竟还未出现，玉鼎略略疑惑。难道戬儿在里面出了什么事？玉鼎越想越觉可疑，终究按捺不住走进宫门。可未想刚刚迈出一脚便觉而后风声大起。玉鼎偏身让过一边，定睛细看正是陆压。
陆压急急收住脚步，欢喜道：“玉鼎，竟是你！”
他怎从外面进来？玉鼎也不愿多想：“杨戬还在里面？”
“没有啊，他早离开了！”
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仰天望天：“好像也有那么一两柱香的时间了。”
转身便走：“我来的路上怎没看到他？”
“玉鼎，”是伏羲，“你且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玉鼎握紧拳头，最不愿的便是见到伏羲，如今竟还是躲不过。内殿，与那时一般不曾变化分毫；而伏羲，也与那时一般，没有改变一分。玉鼎垂手立于殿中，紫色的道袍逶迤于地，他的神色中竟带了几丝煞气。

　　“魂魄都消散了也能救吗？”哪吒小声。
“你说什么？魂飞魄散了？杨戬干的？”大惊失色。
哪吒点了点头：“师父，我们瞒的下吗？”
“这还怎么瞒？这，这可是大罪，哪吒你难道不知道，为何不拦住他？”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我没想到。”哪吒慌乱。
“走，去找你玉鼎师伯。”
“我在去玉泉山的路上遇到了虚灵小童，他说玉鼎师伯已然出去了。”
跌坐蒲团，喃喃：“这，这可怎么办？”
“师父，那时我杀了东海三太子……”
“那不一样，敖丙魂魄不散所以未曾分你魂魄。即便如此你也是剔骨削肉，如今……”
“师父，我们不说……”
起身，主意已定：“现在便去玉虚宫，杨戬如何吩咐的你便如何说，我们决不能让燃灯抢了先机。”
面对着堆叠如山的折子，黄龙苦着脸郁闷不已。随手翻开一本看了两行，咂咂嘴，扔到一边。再拿一本，依旧如前。跑到府外，看天，杨戬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埋怨，玉鼎师弟你也是，就那么追出去了，好歹帮着师兄一把告诉我该怎么办嘛。忽见天边一片红云，黄龙大喜，欢呼道：“杨戬你终于回来了！”
黄龙等来的不是杨戬，是龙吉！踉跄着落地，龙吉似乎连稳稳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扶着门框方才勉强未曾跌倒。她脸色苍白如雪，唇边竟隐隐瞧见一点血渍，似乎受了不小的伤。黄龙上下打量一番，感觉看着一个姑娘落难而不帮实在是说不过去，走上前扶住龙吉：“这位姑娘你是谁？家住哪里？贫道送你回去，这相府不是随便闯的。”
龙吉轻喘几口，声音低微：“你是何人，我怎从未见过你？”也知事情耽误不得，“杨戬可在里面？”
“啊，你是我那师侄的……”心上人？黄龙细看，这姿色还不错。肯定！上次惧留孙回去好像说过什么来着。再次打量，怎么神色间如此焦急，难道杨戬做了什么？望天，遐想！
“道长？”
“对了，姑娘，我那师侄出去了，不日便回。姑娘可是身子不适，不如让贫道诊断一番。”也不管龙吉愿意与否，黄龙径直把脉。抚须摇头，好像不是喜脉啊！
龙吉深觉这道士不太正常，不愿再与他纠缠，甩开手入内。
“喂，喂，你不要乱闯啊，你究竟是谁啊？”
怒视，这道士好不知趣：“我乃龙吉公主！你若再阻挡误了救人功夫，我可不再客气！”
“公主？难道是天庭的？”见龙吉已入了姜子牙房中，黄龙快步追上，“你若是天庭公主杨戬绝不会将救人的丹药与你。”
龙吉不愿搭理，从袖中取出玉瓶，倒出一枚丹药送入子牙口中。那药入口既化，子牙顿觉周身清凉，头脑也不再浑浑噩噩，慢慢睁开双眼。
“公主，是你！”精神依旧不济，“原来黄龙师兄也来了。”
“你这药……”
“这是我从父王那偷来的，”将玉瓶塞入黄龙手中，“我试验过，这药不能解了病症，只可稍稍减轻……所以，丞相……”
“无妨！”向黄龙拱手作揖，“烦劳师兄将丹药分发了，略减众人疼痛。对了，杨戬呢？”
“他已去了火云宫讨药。”
“那就好，那就好……公主你怎么了？”龙吉已然昏倒于地。
“只是劳累过度又妄动了真气，再有这病痛缠身无法支持，并无大碍！”

　　师伯，师叔！”杨戬匆忙赶回，不料看到晕倒在地的龙吉，“她是怎么了？”
黄龙演说一番，杨戬略略动容，却也不再表示：“师叔，杨戬这便施法解除这疫病之患。”
神王之药果然是神奇异常，不过片刻功夫西岐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何乐。杨戬淡淡一笑，微微叹气，不知燃灯何时会到。
第十四章逞淫威之乐
“太姬，娘，你们听孩儿一句……”姬发焦急不已，面对着两个哭哭啼啼的长辈，他竟不知所措。
“发儿，你若还将奶奶放在眼里就不能轻饶了那个杨戬！”
“是啊，发儿，酽儿，酽儿他死得好惨！”
“可是……毕竟是三弟无礼在前……”
“只是口角之争，他何必下此毒手！”
“在那种情况下，杨戬他孤身支持我西岐本已不易，三弟他还处处找麻烦……”
“酽儿肉眼凡胎的哪里懂的他这些玄门法术，杨戬就不能解释一番？酽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到那时他若还是这般为娘的无话可说，可是，可是……”悲泣！
“太姬，娘！此次是杨戬救了我西岐，你们要我如何去处置他？况且他是玉虚宫的人，我，我根本……”
“难道就任由他践踏我王室尊严，随意残害他人性命吗？”
“若真处置了杨戬，我西岐王室才真正没了尊严，没了民心！”姬发怒喝，不再委曲求全，“太姬和娘要整个天下还是要姬酽一人的性命？”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和缓面色，执了太姬之手：“太姬，我知道您舍不得三弟……姬发又哪里舍得。可是，我们绝不能因为姬酽一人而坏了我伐纣大计啊！”看他们依旧不解，姬发耐心解释，“如今杨戬求药救了我西岐所有百姓，百姓记恩，他们只知道谁救了他们就该报答谁！而且杨戬又是伐纣主力，若没了他孩儿不知是否真的能攻克商纣……”
“他就那般重要？”
点头！
“可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看玉虚宫的人怎么说，可好？我记得相父曾对我说过，修道之人是不能随意伤人性命的……玉虚对此事必有一番计较，我们只需等他们执行，”略略沉思，“不过太姬，娘，我们绝不能要了杨戬性命，你们可不要意气行事坏了孩儿大计啊！”叹息，“我会以大王之礼厚葬三弟，他的子嗣世代享有王爵，如何？”
此时的黄龙已经没有了得道之士那所谓的临危不乱宠辱不惊，徘徊于斗室之中，每每踱到杨戬面前就是一声长叹。杨戬微微抬眼浅浅一笑：“师伯这是在修什么道法？新奇的很！”
“杨戬你到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狠拍桌案，“你，你总该想个对策。”
“对策？什么对策？”
“唉——”黄龙摇摇头，“不行，我还是去追回你师父吧……让他拿个主意……”腾云而去。
杨戬淡淡看了一眼，欣慰，好歹这些师叔师伯们还是向着自己的，这便足够了。他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仰望天边，五彩华光，燃灯终于来了。
环顾四周，好大的阵势啊！杨戬冷笑一声：“燃灯大人派下如此多的黄巾力士也太看得起杨戬。”刀光剑影之中，杨戬坦然而立，自是一番风华盖世。
“杨戬，你触犯教规罔顾性命，该当何罪！”高立空中，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让燃灯骄傲不已，“黄巾力士听令，将孽徒杨戬拿下！”
“慢着！”杨戬轻喝一声，斜眼瞥向燃灯，“不用大人费力，杨戬自会束手就擒。”

　　“大王果然贤明啊！”广成子赞叹，却不看燃灯，“太姬，太后，大王心系天下舍小家顾大家，贫道感动不已。但杨戬此为的确罪孽深重，不知太姬、太后意下如何？”慌忙补充，“若太姬太后坚持，我阐教绝不徇私枉法，必将杨戬就地正法！”
“这……”看姬发摇头示意，太姬颤抖着站起，拄着拐杖，泪水纵横，“我心中着实舍不得我姬酽孙儿……可我王室也绝非小气之人，恩仇我们分得清！我姬发孙儿说的对，王室以民为本，这事错起姬酽，若非他无理取闹辱及人母，也不会……说来是我王室管教无方……当然，杨道长也有错，只是这错罪不至死，功过相抵，仙长当酌情量刑！”
黄天化暗中拉了拉父亲衣袖，黄飞虎明了，快步上前：“大王与太姬太后能如此体谅真是我西岐之兴，天下百姓之兴。臣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咬牙切齿！好啊，这戏就演给我一个人看啊！杨戬，今日取不了你性命也定要你生不如死。“既然诸位都这么说，燃灯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冷冷扫向杨戬，“便罚他杖刑一千！阐教诸弟子看清楚了，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仙长，可否……”
“贤王不必再替他求情，不然我阐教日后以何来规矩诸弟子！”吩咐黄巾力士，“将杨戬押至厅外，褪下他护体仙衣，取出五行刑杖，待贫道封住他法力……”
“大人，”白鹤童子手捧金盘，“天尊大人已让白鹤将这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取下盘中符令将它打入杨戬体内，又将五行刑杖递给黄巾力士，“一切妥当，请大人行刑！”燃灯气闷不已却又无话可说。
符令入体，杨戬便感觉出还残留着一丝真气足以护体。杨戬叹息，可惜天尊的关切之情要白费了，连日的幻化奔波只靠一丝真气抗刑怕是撑不了多久。却不知那刑杖之上天尊又做了什么手脚。通天教主替自己炼制的护体神衣被随意丢弃一旁，不知他看到了又要做何感想。
遐想之间，火刑杖已然落在背上，那种炽焰烧烤的疼痛让杨戬额间冷汗淋漓。还未舒缓一口，泰山压顶的感觉骤然而至，想来这便是土刑杖了，紧接着便是深入骨髓的寒冷，肌肤撕裂的痛楚，还有银针刺体的尖锐。水、木、金，三种刑杖竟是这样的感觉吗？杨戬脑中拼命想着其余的事，意图转移这些苦楚，可是这疼痛太剧烈，让他无法逃避。身子慢慢的向前倾，杨戬猛的一个激灵，银牙紧咬，千万不能倒下。单手撑地，血液顺着胳膊慢慢滑下浸入土中。汗珠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滴落，杨戬双目紧闭，失了血色的面容难掩痛苦之色。
耳边似有风声呼啸，刑法也似乎暂时停止了。杨戬慢慢睁开眼，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拼起最后的力气命令：“你们退下！”哮天犬，逆天鹰却不愿听令，飞扑过来要将行刑的黄巾力士咬伤、抓瞎。
“杨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令……”
“大人，是这两个畜生护主心切，不懂什么的！”太乙、普贤慌忙出手将哮天犬、逆天鹰擒下，在他俩耳边低语，“若不想你主人加刑就给我安稳一些。”
“杨戬御下不严，再加刑杖一千。”燃灯等的是机会。天尊，不管你做了什么手脚，我就不信他能撑过两千刑罚。
“大人，这不妥吧！”广成子反驳，“御下不严之罪还是等天尊大人定夺了再说，我们今日惩治的只是杨戬夺人性命……”
“大人如此做，天尊面上怕是说不过去！”赤精子
“大人莫要忘了天尊此次给你的职权只是处理这一事，其余的当由天尊定夺……”道行真人。
“仙长，这两个又不懂什么，何必和他们计较……”黄飞虎等。
……
好啊，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燃灯怒瞪：“行刑！”
“大人，究竟是一千还是两千？”黄巾力士疑惑。

　　玉鼎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看向杨戬。戬儿，师父果是不祥啊，你也……“还有多少刑杖，我替他！”
燃灯静静的看着，他在欣赏。玉鼎啊玉鼎，你也有今天！“玉鼎，我玉虚受刑还从没有替代的，你若果真要替当受十倍！”总之今日取不了杨戬性命，若能就此让玉鼎受伤何乐而不为。
“好！”
杨戬并没有完全昏迷，他能够感觉出外在的变化。师父似乎来了，师叔伯们好像拦住了他。师父说什么？替我受刑？十倍？“不要，师父！”声音虽轻，却清楚的传入玉鼎等人耳中。
“戬儿……”杨戬似乎想支撑起身子，却在下一刻被狠狠打倒在地上。玉鼎颤抖着，他再顾不了什么。金光闪烁，玉鼎诧异的看向自身，随即更加的愤怒：“解开！”
“师弟，对不住了！”惧留孙无奈，运起全部法力以保证捆仙绳不被玉鼎挣断。“我不能让你过去！”刑罚还在继续，打在杨戬身上，也打在玉鼎心上。一千刑杖，怎会如此漫长？
“回禀大人，行刑完毕！”五行刑杖交付上去，燃灯执起看时顿时明白，天尊竟暗中削减了份量。脸色阴沉，如此光明正大的袒护，元始，你果真是爱徒心切啊！
捆仙绳断了！玉鼎冲上前，小心抱起杨戬：“戬儿，戬儿……”杨戬双目紧闭，似乎对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玉鼎心慌，送入一丝法力至杨戬体内。可那法力非但未曾帮助杨戬，却激得他吐出一口血来。“怎会这样？”玉鼎大惊！
广成子知他心急未曾仔细查看，只得上前告知：“师尊封了杨戬法力，所以……他受不住！”
杨戬受那一击却慢慢睁开眼睛，不甚明了自己此时状况，依稀是躺在谁的怀中。他费力的抬头，这一举动立时让玉鼎欣喜若狂：“戬儿，戬儿，你醒了……”
“师父，”实在是有气无力，只说了一字“腿”，便再次晕厥过去。
玉鼎探手抚上杨戬双腿，立刻明白重刑之下，杨戬竟连幻形都不可能。那双腿竟已有部分呈现蛇尾状况，若不是衣服稍稍遮掩……玉鼎不再多想，拿起丢在一边的护体神衣裹住杨戬双腿，将他抱起匆忙赶往房中。哮天、逆天紧随其后。

　　第十五章道那马革裹尸
轻轻放下杨戬，关好门窗，又设置一层结界。玉鼎掀开神衣，那双腿已完全变为蛇尾，黯淡的金色，没有一丝生机。玉鼎也不去管它，褪下杨戬上衣。见有的已与血肉相连，慌忙施法化开干涸的血液，小心分开。此时看时，玉鼎才知什么叫惨不忍睹，有的地方竟被生生撕去了皮肉。玉鼎咬牙，燃灯，我定要你付出代价。小心扶着杨戬，让他趴伏在自己腿上，接过逆天鹰递来的湿布，一点点擦拭杨戬背上伤口。见逆天鹰有意无意瞥向杨戬蛇尾，玉鼎冷冷开口：“逆天鹰，你可是奇怪？”
“恩，我今天才知道主人原来是灵蛇修炼的！”
“灵蛇？”冷哼，手上却不放松，“灵蛇也配？”略作停顿，“你虽是通天教主派来的，但我也看出你对戬儿倒是忠心不二。不妨告诉你，戬儿身上流的是上古神族的血液……而如今的天帝最无法容忍的便是他这样的……”
“真人放心，逆天绝不会说出去！”
“你倒是聪明！”踢了踢立在床边的哮天犬，“你可曾听到？”狠瞪一眼，“修炼了几百年居然还不会化形，真是笨的很！此事你若透露一星半点我便扒了你的皮！”哮天犬呜呜两声，以示知晓。玉鼎点头，又唤过逆天鹰：“你且出去向黄龙真人讨些伤药，记住，不许他们任何人进来！”
“逆天知道！”
“逆天鹰啊，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刚才的事生气，不过我们也是没办法是不是？”太乙腆着脸，“就让我们进去看看杨戬师侄怎么样了。”
“逆天鹰哪敢与诸位生气，你们可都是我主人的长辈，”用手指了指门后，“生气的是真人，逆天鹰可不敢违抗真人的意思。”
“那你要不让我们进去我这药就不给你了！”黄龙耍赖。
逆天鹰狠瞪他一眼，轻启双唇：“随你！”随即转身便要进去。
“你真走啊？”黄龙一把拉住逆天，叹口气，“那，给你！”
逆天鹰也不道谢：“你们求我也没用，结界在这呢，只我能穿行自如。”
“那杨戬师侄伤重不重？”
冷眼，“您说呢？”进去，关门。
阵阵清凉浸入肌肤，杨戬依旧闭着眼感受那在背上移动的手指的小心谨慎。虽然身上还是疼的厉害，但杨戬唇边却不知不觉绽开笑容。
“醒了？”
“没有！”
玉鼎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跟那条狗在一起你也变笨了？”
杨戬汗颜，慢慢撑起身子：“不是，师父，我……”
“趴下去！”手上加重力道，让杨戬不由轻呼，“咎由自取，若还有下次师父定当亲自掌刑！”
“恩！”
“你恩什么？”
“不是师父，我是想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若法力被封，你不应还能保持双腿形状，怎能支持这么久？”
“天尊符令并没有完全封印弟子法力……”
“你便将所剩法力都用于幻形了？”
“是。”
“混帐！你若就此死了，保持双腿又有何用？”

　　最是凄凉英雄墓。
杨戬的伤没有好，但他还是瞒着所有人出来了。独立寒秋，晚风萧瑟，他在这边已站了一个时辰。仰望苍穹，这月上柳梢的美景却平白的带有一分肃杀。长歌当哭，这血迹斑驳的战场上哀痛的永远是弱者。手，慢慢抚上墓碑，苏护父子，魂魄封神，于他们来讲或许并非不幸。
婀娜多姿的身影，窈窕动人。薄纱遮面，曼妙的身子缓缓蹲下，素手纤长，仔细描摹着墓碑上的笔画。“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声音很动听，很清脆。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今日是苏护父子七七之日。”
“杨戬，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绝对对，也没有什么事绝对错……”
“杨戬，你知道吗，那一天我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人间的父爱，”她的声音颤抖着，“那双手那样的温暖，那双眼饱含了那样多的痛惜……”杨戬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如果那时我就让他知道他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现在附身的是一只可恶的狐狸精，那他就不会领兵攻打西岐，他就不会死了！”
“那样他会杀了你，而你也不得不亲手杀了他。”也许这样的话太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丝嫣苦笑一声，跌跪在地上：“人为什么会这么复杂，我好痛苦，好痛苦……”
“丝嫣，苏妲己呢？你没有吸食她的魂魄。”是肯定，不容否认。
惊诧：“你怎么知道？”
“若你吸食了，她的怨恨会侵蚀你的元神，让你暴虐残忍，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我将她的魂魄压在我的体内……我能够感觉到她的苦痛，她的无助……杨戬，我不想再干下去了！女娲娘娘要的不就是商纣的江山吗，我可以带纣王离开，这样西岐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天下，也不用如此多的杀戮了！”
杨戬深深的看了丝嫣一眼：“你爱上他了？”
恍惚的徘徊：“是不是很可笑，一只狐狸……他待我很好，或许那只是因为苏妲己……他处处护着我不被姜后还有那些嫔妃们欺负……杨戬，后宫的日子，如果没有他，我这只千年的狐狸也早就死了。他顺着我，依着我，宠着我，他将一颗心掏出来给我，我却要毁了他的天下，甚至有一天会害死他……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在我害死姜后，逼反黄飞虎，杀害比干的时候，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即使女娲答应让你成仙你也成不了，天庭绝不会容下你这样的……妖孽……”
“可是不这么做我又怎么完成任务？他其实是个很能干的君主……若那时我便爱上他，或许就不会……杨戬，我不想成仙了，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就回去继续修炼，一直到我将这一切完全忘记！”
“丝嫣，”杨戬轻唤一声，“伤天害理的事不要再做了，我怕你回不去……”
“你放心，我之所以会对姜后比干等动手只因为他们害我在先，又杀我姐妹……至于你们听到的一些事都是我买通人编造的，我不想徒增杀孽。”
杨戬沉默良晌：“若有一天你想回去了我便送你。”

　　“可是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丝嫣，抑或是小玉疯狂的笑着，哭着。
“小玉，”哪吒不忍，毕竟此时的她再不是那千年的九尾妖狐，“不要再记着那时候的事了，过了这么多年，还做小玉不是很好吗？”
“呵呵，”小玉一掌打向哪吒，“我可不是你，三太子，忘恩负义！”
“你，”哪吒瞬间铁青了脸，“这不可一概而论！”
“你可真是个君子，”小玉讽刺着，“无耻！无能！”
“我哪吒顶天立地，恩是恩，仇是仇，我自会向杨戬谢罪！”
“想来你除了这一招也不会其他的！”
“你……”
庭院寂寂，桂影斑驳，没有战事的日子是如此休闲快活。百姓们三五一群围在一起闲话，将士们也难得松口气互相取笑。杨戬自不会放过这样的舒心日子，伤势在身不得四处游走，便索性在这小小的庭院之中摆一方竹席，率性的倚在桂树之下看些闲书。这段时日那些将军、师弟们也识趣，不肯轻易来打搅他修养。杨戬舒展身腰，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杨先生可在？”声音清亮，杨戬听出正是姬发。
“大王怎有功夫至此？”打开竹门，将姬发迎进屋内，“师叔没陪着？”
“相父被哪吒这些小鬼头缠住了，脱不开身。”
“他们也真是，不来烦我便去烦师叔。”杨戬浅浅而笑，映衬着这傍晚的日光，迷醉朦胧。
姬发有一瞬的失神，赶紧收回目光接过杨戬递来的清茶，小品一口：“清而不冽，淡雅悠远，好茶。”
“竟不知大王也是懂茶之人。”踢开紧挨着自己的哮天犬，“这狗真是不知趣！”
“是他护主心意，他是怕先生再受伤啊！”
“大王说的哪里话。”杨戬轻笑，“是杨戬愧对大王啊！”
“先生千万不要如此说！”姬发正色，“孰是孰非姬发心中清楚，我那三弟平日作为便显轻挑，实在丢尽我王家脸面。”
“所以大王这是来谢谢杨某替你除了这眼中钉肉中刺？”杨戬依旧微笑，可这笑中颇带了那么几分意味深长。
姬发瞬间白了脸色，哈哈一笑掩饰过去：“先生想歪了！”
“大王难道不知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吗？”杨戬微微偏头，茶水滴落在杯中动听之极，“大王称呼杨戬一直与他人不同，杨戬本以为大王非同常人，可今日看来……”
“先生不必多说，姬发明白了。”剥去所有伪装，“对王位有威胁的姬发都想除去，只是我这三弟聪明的紧，处处防着我，可谁想到他竟会得罪先生……这事我的确应当感谢先生！”深深作揖。
“大王不必谢我，你王族内部的事杨戬不想插手，此次只是机缘巧合。”
“可无论如何我都该……”
“日头已西，大王若还不进入正题，杨戬便要送客了！”
愣神，姬发似乎还不太习惯。他轻咳一声：“怨不得相父一直夸赞先生。既如此姬发也不再虚言，今日此来是想请先生为我西岐帝师！”
“帝师，”杨戬神色恍惚，父亲靠此成就了几代明主，而那时大哥也刚刚被任命下届帝师，不幸便降临了，“你已经有了师叔。”
“相父虽贤德，但远远比不上先生。”
嗤笑，“你这话也不怕被师叔听了去。”

　　“相父也是如此说的，”姬发起身，在屋中慢慢踱步，“姬发是明眼人，表面上先生要听命于相父，可实际上决策出于先生之手。先生不同于其余将士、道长，文韬武略，修身定性无一不精，师者风范浑然天成。在姬发称呼先生为‘先生’之日起，便已认定您是我西岐帝师了！”
“大王何必要我去做帝师，我今日身份依旧可以帮你。”
“不同，”姬发摇摇手，“我要的是千秋万代！”从袖中掏出一副竹简，“这是前朝旧事，上面明白记载帝师在引导继任君主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起初我也不信，可后来看到帝师杨天佑遭天谴之后，夏朝君主日渐昏庸……”
“这些当不得真的……”
“可事实果真如此，一位好的帝师既可协助君主，又可教导王子……杨，莫非先生与前朝帝师杨家……”
“杨天佑乃家父，”杨戬冷笑，“所以大王还是不要动这个心思，当年杨家灭门可不是常人所为，你不怕吗？”
“这……”姬发冷汗淋漓，若当年杨家得罪了天庭，那杨戬自然也为天庭不喜，若任命他为帝师，岂不是与天庭作对！“既然先生不愿，姬发也无法勉强，真是可惜了！”
“大王果然识时务！”杨戬举起茶杯，示意送客。
“天色已晚，姬发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第十六章虚也妄也
昆仑山，皑皑白雪晶莹剔透，建于此处的玉虚宫也是庄重肃穆。元始瞑目，感受这环绕四周的清冷气息，冷笑，这玉虚宫终比不得这白雪来的干净，来的坦荡。
“玉鼎，不要做的太过分！”玉虚宫中没有人，即使白鹤童子也不在，元始的忽然开口显得如此突兀，让人如此不解。
“我要让他从此在阐教无法立足！”没有身影，但声音却是那样孤绝。
“惩罚杨戬是我的意思！”
“若没他在其中推波助澜也不会如此！”
“玉鼎，狗急也会跳墙。”
“再能跳也只是一条狗！”
“你太偏执了……你要置他于死地吗？”
“对，他若不死终究会闹出事情来。”
沉默片刻：“申公豹说反殷洪了？”
“对！他离死路又近了一步！”

　　燃灯很气愤，零乱的步伐显示出他此刻的恼火情绪。“师父！”申公豹奉上凉茶，却被他一掌打翻。“好个元始，好个玉鼎！”他面目狰狞，“我兢兢业业为了阐教如此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要落得这样的下场吗？”凝视申公豹，无限哀叹，“申公豹，你跟错了师父，若当年你拜天尊为师，这封神的差事也不会落到那姜子牙的头上！那老小子有什么能耐，比不得你机灵，比不得你有见地，只因为他是元始的俗家弟子！”
“师父，”申公豹拜倒在地，“当年若没有师父就没有申公豹，我不稀罕去做天尊的徒弟，我只想能帮到师父！”安慰燃灯，“我们现在还没有输，没到最后，鹿死谁手何人能知。”
“你叫我不要绝望我又如何能做到，”拉起申公豹，“阐教上下，除了你，我燃灯已使唤不了任何弟子了！玉鼎，他是要断了我所有的活路啊！”
“师父，莫要灰心，申公豹如此说自有道理！”
“哦？”
“我们在阐教内部找不到援助，难道在外面也找不到吗？”
思索片刻，摇头否认：“不可能，太上与通天都不可能帮我！你莫要看今日元始通天打的厉害，可这终究只是一场戏……”
“弟子说的不是他们，另有其人……”
“天庭？”
“天庭可以利用却不能仰仗。玉帝王母不是善与之辈，必要时他们一定会选择牺牲我师徒已保证与玉虚表面的和平，徒弟说的人如今还没什么大势力，所需的正是像师父这样的，师父完全可以利用封神替他网罗弟子，形成另一番势力，也让元始通天措手不及！”
“你这说的……”狐疑。
“弟子四方游说曾遇到一古怪道人，言说其出自西方教。”
“西方教？我并未听说。”
“弟子起先也不放在心上，可后来又有了几次巧遇。这道人行事甚是果断，颇有王者之风，他言语中透露要弟子去他教中，必能予以重任。弟子感念师父教导之恩并未答应，却也不曾回死了……师父的意思呢？”
燃灯抚须，低吟良久，终究是拿不定主意：“这可形同叛徒啊！”
“他不仁，我不义！”申公豹言道，“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到最后一刻也不会走上这条道路。师父，我们总得先给自己铺平道路啊！”
“好。”咬牙答应，“只盼天尊不要逼我走上这条路！”
“可惜，可惜！”燃灯古佛热泪盈眶，“好好的一个弟子却最终魂飞魄散。”
“他也算是求仁得仁啊！”如来感叹，“若没有这个弟子你也早不知哪里去了！”
“可悲！可恨！元始他欺我太甚！”
“果真可悲啊！”玉帝冷笑，“若这申公豹还活着也不会让你佛教行事如此嚣张，以致后来惨祸。”
“陛下无需说这些风凉话，我佛教从无到有，终究在百姓心中落了根。”嘲弄，“倒是你道教无人，还需那太上老君亲自下界，这一仗是我佛赢了！”
“破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赢的也不算太光彩！”

　　殷洪其实很矛盾。师父对他有养育教导之恩，临下山时又将镇洞法宝全与他防身，此种如慕之情不可谓不深，他应该听从师父指示前往西岐襄助姜师叔。但申公豹说的也不错，纣王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自古只有父杀子，怎容得下子弑父。纣王无道，他心里明白，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妲己那个妖女。殷洪思索再三，不如奉劝两方罢兵，待他以太子身份回去朝歌联合一众老臣将自己推上王位，然后杀了妲己那个妖女，至于父王，就让他在深宫之中修身养性。没有了兵戈，天下也就太平了！殷洪越想越觉得对，不禁笑出声来。
殷洪没有先去西岐，而是回了朝歌。那几天他隐了身形游走皇宫之中观察纣王的一举一动，他迷惑了。他所看到的父王与外界所传完全不同，他可能真的有些暴虐，但谈不上残暴。在宫中环绕一圈，他没有看到那所谓的酒池肉林，也没有虿盆蚀骨，宫婢侍从也不是外界所说的战战兢兢，只要一不如意便会人头落地。还有妲己那个女人，他恨这个女人，因为她害死了母后。可是，这个女人的确不像外面所说的狐媚惑主，与父王日日笙歌艳舞，迷得他不理朝政，而是一心一意襄助父王处理政事……难道他所听到的都是假的？
殷洪显现身形来到纣王面前，纣王大惊拔出宝剑相向，他的神情动作依旧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王者：“你是何人，来刺杀孤王吗？”
妲己被纣王护在身后，殷洪冷眼相待，如此情形下你都想着护住他，看来你是真的爱她。可你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残忍的杀害我的母后。殷洪的声音说的上冰冷无情：“大王真是贵人多忘事，竟连我都不记得了！”
“你究竟是谁，所为何来？”纣王沉声。
“我是谁？我为我的母亲而来，我要为她报仇！”
“你的母亲？”纣王思考，“孤王似乎没和哪个女人结仇……你难道是出征将士的子孙？”纣王严阵以待，“为国捐躯的将士孤王都有抚恤，你该为你的父亲感到骄傲。若你的母亲因此怨恨孤王，孤王无话可说。”
“呵呵，”殷洪的笑容中带了几分绝望，短短数年他竟将母后完全忘记了吗？“我的母亲被你亲手所杀！”
“胡说，孤王一向不屑去杀一个女人。”忽然，神色一震，“你，你是洪儿，还是郊儿？”他放下手中宝剑紧走两步，似乎是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可却被殷洪躲开。
“我的好父王，您终于记起来了，我便是你当年要杀的那个逆子殷洪。你这个狠毒的丈夫，狠毒的父亲……”面对殷洪直指他额头的宝剑，纣王踉跄着，步步后退，跌坐于地。
妲己忽然从纣王身后走出，跪倒在殷洪面前，挡住纣王：“殿下，当年害死你母亲的是妲己，大王只是受我蛊惑罢了。殿下要替母报仇便杀了妲己，不要伤害您的父亲，弑父之罪殿下担当不起啊！”
泪光盈盈，果然是动人心魄。可惜我昆仑的美人多的是，我可不会被你诱惑。狠狠踢倒妲己，口中骂道：“你这贱人，我的确是要杀了你。”手起剑落，却在半途中被纣王生生抓住，顿时鲜血染红剑身。“你就一定要护住这贱人？”
“我知道你恨她！当年的事却是与她无关，是尤浑嫉恨你外祖父设计陷害，与妲己没有半点关系。这事错在父王偏听偏信，又在盛怒之下追杀你兄弟……父王是该向你母亲赔罪，可却不是这个时候！妲己无辜，你不要为难她！”扶起妲己。
“大王……”
“就算母后的死与她无关，可这些年她狐媚惑主也是该死的！”
“妲己没有惑主！”纣王正色，“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些年都是妲己辅佐孤王朝政，她是一心一意为了父王！外面所传的酒池肉林，什么虿盆，都是假的，你可亲去查看！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毁了一切……你的父王没有丧心病狂，妲己也不是那蛇蝎心肠。”
看？需要看吗？不需要！这几日他看的明明白白。是的，外界说的都是假的！“我看过了。”
“你看过了？”

　　“若我听信外界传说，妲己早就身首异处了，父王你根本挡不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差别如此大……”
“殿下还不明白吗？是西岐，是姬发小儿故意陷害，他要毁了大王名声为他叛逆造势啊！”妲己，不，当说是丝嫣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然，闻太师会殚精竭虑，我爹爹会战死沙场……他们知道这传言都是假的！”
“你们为什么不辩白？”
“天下之大，朝歌百姓知道，其余地方的百姓知道吗？都是人云亦云啊殿下，人言可畏！”“可恶！可恨那姬发，我那些师叔伯，师兄弟们不明就里还去帮这卑鄙小人！”
妲己忽然跪向纣王：“大王，妲己有事相求。”
“何故如此，快快起来。”
“大王不答应臣妾就不起来。”
“好，好，孤王应了，究竟何事？”
“臣妾恳请大王让位殷洪殿下！”
“你！”“你？”纣王与殷洪都震惊了。
“若这谣言愈演愈烈，失尽民心，我成汤就真的亡了，大王真想看到那样局面吗？如今殿下回归，大王再不用烦恼无人继承王位。况且殿下跟随玉虚道长修炼，玉虚门下又怎会与同门作对。殿下不受谣言侵害，可对外宣传已诛杀妲己以平民愤。大王向群臣宣告深有悔意自主让位永居后宫不理政事，殿下定能得到老臣们拥戴，那西岐就再无借口了。若殿下可怜臣妾，不要臣妾薄命，臣妾望与大王离开俗世纷争周游天下如何？”
纣王深思熟虑：“好。但我不能立刻离开，我得教导洪儿如何处理朝政，到那时我二人携手天下可好？洪儿，无论如何孤王都不许你杀害妲己。”妲己梨花带雨，巧笑嫣嫣。
妲己一番话与殷洪不谋而合，但殷洪却不想如此登上王位：“父王且慢答应，待殷洪处理了西岐之事后再来商议如何？”
“你要攻打西岐？”皱眉。
“不是攻打，是劝说！”
殷洪本欲只身前往西岐，却耐不住纣王几番劝说，带了数万人马而去。殷洪一路慢行，打听民心民情，心沉谷底。殷洪派出兵士化装商旅演说朝歌之盛百姓之乐，可恨那些人哪里肯听解释，直骂那纣王卑鄙无耻用这宵小伎俩哄骗众人。殷洪百思不得其解，不明那些百姓想法何以如此根深蒂固。有将领不愿看他烦心上前劝解，说什么谣言止于智者，身正不怕影子歪之类的。殷洪只能苦笑，暗叹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打定主意定要将西岐卑鄙手段宣告天下，让那些不明就里的百姓明白正邪。
兵临西岐城下，殷洪也不叫阵，写了封书信射入城内。守城士兵得见忙将书信奉与丞相。姜子牙打开细看，见其中列数姬发不忠之事，恳请玉虚门人莫要助他为恶。子牙沉吟，见信下署名殷洪，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子牙询问众人，黄飞虎眼前一亮言曰其乃纣王长子，自告奋勇前去城下会他一会。子牙应允。
鼓声震天，黄飞虎胯下五色神牛整装而出。只见对面商营虽布局齐整却不见丝毫阵势，黄飞虎暗忖带兵之人并不懂军法，让这些兵士们白白送了性命。殷洪也是跨马上阵，朗声问道：“对面何人？”不是道者打扮，看来并非玉虚中人。
“你若是殷洪，又岂会不识得我？”黄飞虎认真打量对面青年，容貌虽有改变但还是依稀能见幼时情况，该是殷洪没错。
“你……”殷洪仔细观看，大惊失色，翻身下马，“对面可是武成王黄飞虎将军吗？”
“正是在下。”黄飞虎也从坐骑上下来。“多年不见，殿下越发硬朗了。”
“殷洪多谢武成王当年活命之恩。”恭敬拜倒。

　　扶起殷洪，黄飞虎感叹：“多年前的事了，”疑惑，“殿下今日何以会领兵伐周？”
“我并非前来伐周……”
“莫不是投诚？”黄飞虎大喜。
“武成王这说什么话？”殷洪蹙眉，“我身为成汤宗室又怎会背叛我的父王，背叛我的祖先！”
“殿下，你莫不是忘了你母后如何惨死了吗？”
“殷洪未忘，家恨岂能与国仇相较！”
“你……纣王无德！”
“我所看到的父王未曾无德！倒是那姬发四处散播谣言，是何居心？”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酒池肉林，虿盆蚀骨都是骗人的！我潜进宫中欲杀妲己，可看到的与外界传言完全不同……这些都是姬发诡计！黄将军，你黄家世代为商臣，满门忠烈，怎能被姬发小儿欺诈自毁名节。”
“胡说！我大王仁德之君，怎会做这些事情。况且纣王淫我妻子杀害吾妹，这些难道有假？殿下，你莫要被妲己那狐妖骗了！”
“我只信我亲眼所见。”
“既然如此，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殿下今日来此意欲何为？”
“我要姬发向全天下承认言我父王失德全系他授意并无此事。”
“荒唐！我大王未曾做过何须承认。”瞥向他身后兵士，“殿下以为就靠这些能攻下我西岐？”
“殷洪自知不懂军法，可你们要从殷洪手中讨了便宜也是妄想。”
“那我倒想讨教一二！”
兵刃相接，未及数合殷洪便祭出阴阳镜，黄飞虎顿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晃几下落将下来。殷洪见状，又将那镜子对着黄飞虎照上一照，黄飞虎立即转醒。“武成王，我不欲伤你性命，今日只叫你知道厉害劝那姬发莫要垂死挣扎。”叹息一声，“也恳请武成王转告姜师叔，殷洪不是故意与师门作对，信上所写句句是实。恳请师叔明鉴，莫要被骗了。”
黄飞虎怏怏回城将殷洪之话说与子牙知道。
“他既称我师叔，又唤作师门，莫非又是我哪位师兄的弟子？”眼睛有意无意瞥向土行孙。
土行孙被他看的很没意思：“师叔，事情过了这么久您老就不要再记仇了。”
打哈哈，“我哪里记仇了，杨戬比我记仇多了！”左顾右盼，“杨戬呢，杨戬呢？”看向黄飞虎，“你说他整天跟狗啊鹰啊的呆在一起会不会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黄飞虎汗颜，腹诽：我知道我打了败仗，你不用用这种方式安慰我。还有，如果您想说杨戬的坏话为什么每次都在他不在的时候说，这样感觉您老很不厚道啊。脸上笑容可掬：“丞相说的哪里话，杨将军喜欢清静，您是知道的。再说，您不用担心他忘了说人话，只要提防着有一天狗嘴里吐人言。”
“太精辟了！”姜子牙拍案而起。“来啊，去请杨戬过来。”
“丞相，那个殷洪怎么办？”
“等杨戬来了再说。”笑眯眯。
粗略看了下书信内容，杨戬不知是该笑殷洪单纯还是愚蠢，满腔热血终归是要倾洒在这片土地上。暗暗蹙眉，爱情的力量竟是如此伟大吗？丝嫣，这向来胆子不大的狐妖居然公然违背女娲娘娘的旨意，她可明白若被发现了会立刻烟消云散再不留丝毫痕迹。杨戬叹息，不经意间竟想到了敖霜，这个女子同样陪着他违抗天命，那其中除了家仇该也是有爱的吧。
“不必理会他。”将那信件毁去，“依照黄将军描述这殷洪手中拿的正是阴阳镜，该是我赤精子师伯门下。我且前去与师伯通说一番，是留是杀便看师伯意思了。”
“杨将军，”黄飞虎心下不忍，“殷洪这孩子其实本性不坏，只是被那狐妖蒙骗，还是请丞相以师叔身份再劝说劝说吧。莫要让他平白的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