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授权转载】旋开旋落旋成空（修改版 ）作者：繁华落空空也

　　“哪吒，无凭无据……”
“无凭无据？在他上天作司法天神的几年后，我无意间翻开了他的手札，一笔笔一状状，清清楚楚，难道是他自己诬陷自己？”他忽然又变得哀怨起来，“我一直把他当大哥看，比亲大哥还要亲，可是他，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光明磊落，他甚至就是害死同门兄弟的罪魁祸首。我与他作对，与他淘气，我只是想让他回复阳光灿烂的一面！”
“阳光灿烂？”杨婵的神色很是复杂，“哪吒，你难道不明白杨戬这一生就从没有阳光灿烂过，哪吒，你怨不得二哥，难道你以为二哥依你的心意行事所有人便会都没事了？不，不会的，他们只会更惨！”
“你胡说！”
“我胡说？封神是女娲娘娘一手策划的，这你该知道。”
“那又如何？”
“女娲娘娘为何要封神？她想的便是覆灭天庭！”
“女娲娘娘一向仁慈……”
“仁慈？”大笑，“我几日她就会过来，你不妨亲眼看看！”

　　女娲高坐于上，她的神色是傲慢的，是怨恨的。“你师兄弟三人已经多久未去紫霄宫了？”
“师尊闭关，特令我等不得打扰。”太上老君躬身作答。
“闭关？这一闭便是五百年？”
“师尊怕是正在研习无上道法。”元始说的很委婉。
“这几百年来三界所发生的事尔等居然未曾通报于我！”
“娘娘居于九霄之上，凡尘之事不敢打扰。”
“元始，你在敷衍我！当年将杨戬托付于你，你便是如此照料他的？”她冷笑着起身，“我看在你这儿也学不到什么，不如就将他兄妹一齐带到我火云宫，我也好亲自教导。”
“娘娘若是要教导杨戬自是杨戬的福气……”
“师兄这话却说错了，”通天高声，“福气不福气的只有杨戬知道，况他现已拜玉鼎为师，随娘娘而去岂不是公然叛师，此举大为不智。”
“通天，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女娲怒斥。
通天冷笑：“娘娘将我师兄弟同时召集所为何事大家心知肚明，娘娘又何必以杨戬作幌子！”不理睬太上老君暗中制肘，衣袖挥舞，“娘娘不过是不满张韧所为罢了，可娘娘必须明白对默离，对杨戬下杀手的不仅仅是张韧还有凤曦！娘娘想让杨戬对一切充满了恨意，想借助他的手颠覆如今的天庭，想回复上古时代，可是，这天庭既已建立，是娘娘想颠覆就颠覆的。娘娘想用什么方式颠覆？再次的血流成河？这天下苍生是娘娘亲手所造，娘娘想将他们都毁了？当年，娘娘制定如此天条就是想让张韧后悔，想让他自食其果，可结果呢？”通天嘲讽，“张韧却借此诬蔑了默离，究竟是谁在自食其果？”
女娲铁青着脸，她未料到通天居然公然忤逆，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通天，你好，好得很！”
“通天行事一向如此，娘娘是知道的。”
“通天！”元始喝到，“娘娘息怒，通天师弟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二师兄在自欺欺人吗？”通天振袖而去，“道不同不相为谋！”殿外，陪着妹妹的杨戬是温和的。通天来至近前：“杨戬，若有一日在阐教呆不下去了，只管去我碧游宫，我碧游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看向通天，杨戬眼中深意愈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女娲随后而出，脸色极其不善，唤过杨婵也不多说，驾云离开，徒留了杨婵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自家二哥。对着女娲背影，通天冷哼一声。
杨戬的神情很冷淡，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中的波涛汹涌。太上的拂尘轻轻摆动，是有意还是无意。残局，局已破，便成了定数。太上猛然瞪大了眼，他看向杨戬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察觉出大师兄的惊异，元始通天也看向那已破的残局，是震惊，是不信。
“这幅残局至今只有通天师弟与杨戬破了。”太上已恢复了起初的清静，“师弟还记得当年你破此局时用力多少子？”
“很多。”
“的确很多，那一局可说你胜了也可说你败了，代价太大。”看向杨戬，却不是欣赏而是悲哀，“如今杨戬却只用了一子，只这一子……”太上并没有说下去，他摇了摇头，即使胜了又如何，压上的却是身家性命。
太上、通天相继离去，只剩了元始静静立于玉虚宫前。风很清，云很淡，一切都是那么缥缈，那么不着边际。“你不想知道女娲娘娘说了什么？”

　　“不想。”
“没有好奇？”
“好奇。但杨戬知道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你比玉鼎看得开。”
是的，玉鼎看不开，玉鼎拦下了通天。
并不意外，通天挥了挥袍袖，他在等，等玉鼎发问。
“女娲究竟想怎样？”
“女娲只想要一个棋子。”
“我原以为她会看在杨戬身上流淌着帝俊全部血脉的份上放过他。”
冷笑，“她只会变本加厉的想要达到她的目的。”
“我不想因此失去杨戬。”
诧异转身：“我原以为你教导杨戬只是为了凝冰。”
皱眉，“为什么要这样想？”
轻轻叹息：“玉鼎，你可知道你从没有对与凝冰无关的东西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兴趣……我不这么认为也难。只怕杨戬也是如此想。”
“笑话，我岂会如此浅薄！关心杨戬有凝冰的原因但更多的他是我的弟子。”
“杨戬知道？”
“如此浅显的道理他会不知？”
摇头，“某些方面他并不聪明，当局者迷！”
嗤笑：“这个问题无需去谈。我要杨戬能够真正的保护自己，不畏天地。”
“不畏天地？先让他能得到玉虚宫所有神的敬畏吧……权术，一旦沾上就一辈子也脱不开身了，玉鼎，你真要杨戬这么做吗？”
“为什么不呢？如此工具，掌握得好比任何法术都要厉害。何况有师叔在前，杨戬正可效法。”
“我和杨戬不同，我本就有如此地位。而杨戬，他不过是玉虚宫三代弟子，在他之前的太多。”
“正因为多我才担心！现今玉虚宫除我与师尊无人知晓杨戬真正身份，若有一日因此而引发大的混乱杨戬该如何自处？不如未雨绸缪，使玉虚弟子尽数臣服，他日方可于天庭凡尘行走自如不受牵制。要知道，伏羲女娲毕竟鞭长莫及，他们护不得杨戬一生，能保护他的只有他自己。”
“话是不错，我只担心杨戬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到时便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放心一笑，“师叔不了解杨戬，他岂是沉溺权位之人。”
“但愿一切如你所说。”
第十章亦难重头
玉泉山泉水清澈甜美却也冰寒刺骨，静立泉边，杨戬感受着这袭来的阵阵冰凉。玉鼎慢慢踱到他背后，冷冷的开口，他的声音和这泉水一样冷冽：“整日呆在山中也是不行的，阐教事务繁忙，你自去玉虚宫帮忙，也免得他人议论。”
“议论？”杨戬不解，议论什么？哦，是了，在下山的那一日我已说了自己再不是阐教弟子了，这阐教竟也无我立足之地。杨戬不禁呈现悲戚之色，师父终是不想见我了啊！
“还愣在这边作甚？”
“杨戬以何身份去？”言语中已是凄凉，“杨戬早不是玉虚弟子了。”
已明白他想到了什么，不禁嗤笑：“你那日的话也做得数？除了天尊与几位师叔伯何人知晓？庸人自扰。”
“无人知道并不是不存在。”
“难道还想出山不成？你可别忘了天庭依旧虎视眈眈，女娲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
拳紧握，心口钝钝的疼，师父，杨戬在你眼中便是如此人物？须得别人庇佑？是了，一直以来都是你护着我。杨戬慢慢闭眼，头轻轻上扬，师父，没有你，大概杨戬早死了。转身离去，从今日后杨戬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保护自己，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亲人、朋友。
杨戬离去的背影是决绝的却又是无奈的，他没有回头，是因为再无回头路可走了吗？他没有看见，他的身后，玉鼎眼中的痛惜与不忍。

欢迎贺兰家的新人过两天再贴吧，先攒够经验

　　“他便是从这时候开始染指权势的吗？”哪吒的声音不再欢快，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师伯，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你如此的确定他不会陷于权力的泥淖，可是他最终被权力吞噬。是你害了他。”
玉鼎忽然仰天长笑：“对，是我害了他！”他指着哪吒，“可害死他的不是权力，”他笑得癫狂，“杨戬相交的为什么是如你这般的蠢货？怪不得伏羲那样的自信，他看得清，看得明！”他闭了眼，任由泪水缓缓滑落，“这世上真正懂杨戬的偏偏是要他死的，可悲，可笑！”
哪吒铁青着脸，他不想再多说什么，玉鼎为何执迷不悟！
可是，真正执迷不悟的究竟是谁？是哪吒，是玉鼎，还是杨戬？
玉虚事务向来由燃灯料理。对于主管一职，燃灯看得很重，由不得他人违逆。杨戬的插手借的是玉虚弟子与碧游弟子的小矛盾。玉虚宫收徒是无偏见的，往往天地万物尽纳其中。而碧游宫却不如此，通天教主自恃甚高，入其门者必须佼佼者。鸿蒙初开，苍生众灵，其中继承古神心血的自然要高出一等，而最低者正是凡人。自人神入主天庭，为提高人之地位，将其余山野生灵贬为精怪。可无论天庭如何宣告，在众古神眼中资质甚佳的依旧这些山怪精灵，而最终修道有成的也是这些精灵。至于天庭云云，不过笑闹耳。
玉虚宫中资质甚佳的修道之人也是不少的，而其中代表便是燃灯。他虽不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却因着侍奉过元始，成道也早，地位隐隐在十二仙之上，但在阐教他的话却不是说一不二的。十二金仙大多不是凡人修道，对燃灯阳奉阴违的多。广成子为浮云所化，赤精子为火灵精魄，黄龙真人为上古蛟龙之后，文殊原是玉虚宫前的一根修竹，日日听候教化幻为人身，惧留孙为顽石，玉鼎为帝俊之后，太乙本是一股清流，云中子却是上古鲲鹏之后，其中也只有慈航真人、道行天尊，普贤真人与清虚道德真君为凡人修道。便是这几人对燃灯也是多有不满的，厌恶他狐假虎威，自以为是。面对此种状况，燃灯百般恼火却又无计可施，原想着教出个厉害的徒弟，哪知道收下的这个却是资质平平，莫说比不上十二金仙，便是阐教的三代弟子也是比不得的。
玉虚宫不管内里如何，表面上却还是和和气气的，遇上何样生灵也是笑脸相待。碧游宫却并非如此，强者为尊，多袭了通天的桀骜不驯。若遇到玉虚宫中修为不行的弟子也是嗤之以鼻，忍人不快。大度者一笑了之不以为意；气量小的总是要理论一番却往往凄惨而归，徒惹人笑。而这日与碧游弟子争执的正是燃灯的徒弟。燃灯自是护着自家徒弟，不管是非便要动手，却被杨戬拦了下来。
“众弟子有争执也是常有的事，大人又何必恼火。”他微微一笑，“便是要有所惩治那也应是通天教主的事，大人在此动手岂不是让碧游宫的笑话我们以众凌寡，以大欺小吗？”
“杨戬，你算什么东西，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
“杨戬是何样的东西无需大人议论，但杨戬总归是知道凡事以大局为重的。”
横眉怒目，呵斥：“你一个人神相恋的孽种，竟敢在此处指手画脚，指责起我的不是来？”我岂能让你区区的三代弟子爬到我的头上！
怒火被深深的压下去，转身看向碧游弟子：“你二人谁先动的手？”
“自是你玉虚的弟子。”不屑，却不敢不作答，杨戬眼中的精光逼得他不敢直视。他就是杨戬？劈山救母？碧游弟子的眼中是欣赏。
“他说的可对？你因何而动手？”
这冰冷的声音让他不禁打了颤：“是我，但却是他嘲笑我在先。”抚着肿胀的脸辩解。
“他可说了你什么？”
“那到没，”讪讪，“就是表情……”这话若说了自己便是有理也成无理了。
杨戬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碧游弟子，你可是看不上我玉虚弟子？”
“你玉虚宫收的这些个，我家教主向来不屑。”

　　“杨戬为玉虚三代弟子，本事平平，倒想领教这位师兄的高招。”
得意，“你这是自己讨打。”被这么些玉虚弟子围住也实在气闷的紧，这杨戬想必在玉虚宫地位不低，便用他开刀也好让这些玉虚弟子知道我碧游宫的厉害。
三招，仅仅三招，一切又复归平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杨戬，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使暗招，实打实的三招自己便输了，不仅输在武学上也输在了道法上。“你，不错！”既是输了，那便认。
“杨戬他日自会去碧游宫赔罪。只是今日……”请的动作。那碧游弟子哈哈一笑：“杨戬，我知道你了！好，不虚伪，我欣赏！改日再见！”
燃灯的脸青一块白一块，他本想借此树立威信，可结果……咬牙切齿，杨戬！周遭有其余弟子的暗暗窃笑，是在嘲笑他师徒二人。喝住意欲离去的杨戬：“杨戬，谁让你自作主张，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主管？”
杨戬冷哼一声并不作答，挥袖而去。气急败坏！燃灯跳脚：“杨戬，你给我站住！”没有任何效果！“劈山救母？哼！是救母还是害母？杨戬，你果真妖孽，竟生生克死了你的母亲！”
“你说什么？”行动先于思考，杨戬的手已经扼住燃灯的咽喉，那瞬间爆发的杀气让所有的神胆战！
燃灯的面上没有恐惧，竟是得意：“杨戬，你敢以下犯上，欺师灭祖？我说错了吗？你才是害死你亲生母亲的凶手！”
“住口！若再胡言……”手越收越紧，燃灯的面上已呈惨白。
电光火石间杨戬已被震退几步，不甘的昂首，面前站定的是沉静的元始。拂尘紧紧缠绕着杨戬的右腕，深邃的目光穿透杨戬的灵魂，让他瞬间安静下来。低了头，错了！
耳边有燃灯絮絮叨叨的控诉，是要求自己惩治杨戬。元始凝视着面前安定站立着的不愿为自己分辩的孩子，叹息：“在场的弟子都随我去玉虚宫，将杨戬押过来。”这个一向沉着冷静的孩子为何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来？
杨戬静静的跪在玉虚宫中央，他一直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周遭嘈杂的声音他都听不见。燃灯其实并没有说错，从某一方面来说，母亲的确是被我害死的，还有敖霜。
燃灯添油加醋的叙述让不少弟子皱了眉头，忽然一个童稚的声音传来：“事情不是这样的！”还是孩子打扮，灵动的眼扑闪的是真挚的光，“是燃灯大人无礼在前！他先骂杨戬哥……师兄是妖孽，又说杨戬师兄是杀害母亲的凶手，师兄自然是会生气的！”杨戬的事他从师父那儿打听得一清二楚，对这个并不是很熟悉的师兄他是敬佩的，“况且，自开始也是燃灯大人处事不当，杨戬师兄免了阐截二教的纷争，燃灯大人为何要怨愤？”燃灯仔细查看，是太乙刚收的小弟子，叫灵珠子的！好小子，要你来多嘴！
“事情可是如此？”没有问燃灯，而是殿下的弟子。
“是！”齐声作答。
“燃灯，你此次行事却是失当！”转头看向跪在殿中的杨戬，“但杨戬竟因言语之争对师长动手也的确不该，虽有功但也有过！”他顿了顿，“你自去麒麟崖面壁三日以作惩戒。”
“天尊……”在元始严厉的目光下闭了嘴。
“还有何不满？”我还能有什么不满的？燃灯切齿。你明摆着要护住这小子，我还能说什么？

　　麒麟崖，只有呼啸的北风，遍野的山石。
此时的麒麟崖不仅有杨戬，还有一个孩子。坐在杨戬对面，灵珠子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可惜杨戬依旧未曾看他一眼。有些气闷：“你是不是讨厌我啊？”小孩的脸上满是受伤。
“你是凌云峰的那颗灵珠？”
终于开口说话了！灵珠子欣喜：“是啊，是啊，你知道我？我在成形之前见过你！”
“我没想到你这么多嘴。”
“原来你不喜欢多嘴的小孩啊！”撇嘴，“那我不说话了。”左顾右盼，杨戬已经闭上了眼睛，估摸着自己再说话他也是不会理睬的，无聊！面壁，还真的面壁啊？也不找些有趣的事做做。结论：在找乐子方面杨戬不如自己。
头下垂，左倒，左倒，终于与杨戬的肩膀亲密接触。恩，不错，很舒服。咂咂嘴，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打呼！
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是在哪儿来着？哦，对了，在麒麟崖陪着杨戬呢。怎么睡着了？麒麟崖连石头都是软的？果然宝贝啊！抬头，完全清醒。杨戬的眼睛很明亮，静静地看着他。讪讪的摸着头：“不好意思啊，杨戬师兄，借你肩膀用了。”他的眼中有什么？是关爱吗？灵珠子不明白。
“太乙师叔来过了。”
“我师父？他，他说什么了？”
“让你醒了就回去。”
“哦！”灵珠子站起身跺跺脚，好像睡麻了，“我先回去，待会再过来。”杨戬依旧闭了眼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灵珠子跳跃的身影逐渐远去，杨戬慢慢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竟是羡慕。杨戬其实很怕寂寞。他曾经也如灵珠子一般无忧无虑，活泼的，开心的度过每一天。可如今，这些他都不配享有。杨戬缓缓起身，灵珠子靠着他的肩膀沉睡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回到了少年时代，似乎感觉到了三妹的依偎。麒麟崖风声呼啸，也衬着杨戬此时的心境，孤独悲凉。自出事那一刻直到被罚面壁师父都没有出现过，是失望了，还是他心中便从没有自己这个徒弟。在太乙师叔出现在崖顶的那一刻，杨戬心中是有怨气的，他也希望得到关怀，即使是虚假的也甘之如饴。
灵珠子是扑到太乙怀中的，他知道只要如此撒娇师父必不会责怪他。果然，太乙怜爱的查看一番，假装生气的怒斥几句，换来灵珠子娇俏调皮的鬼脸。太乙的身边还有一人，灵珠子是认识的，对于这位师伯他向来敬而远之，恭恭敬敬行礼：“玉鼎师伯。”玉鼎没有答应，灵珠子擤了擤鼻子，他大概明白为何杨戬待人也是一副清冷孤傲的神情了，“杨戬师兄就在崖上，师伯不去看看吗？”
玉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莫要告诉他我来过这。”
身影逐渐消失，灵珠子不解的抬头：“他为什么不上去，又为什么不能告诉杨戬师兄？”
太乙无奈的摇头，杨戬拜玉鼎为师究竟是幸抑或不幸？太乙不知道，太乙希望那时没有遇见过杨戬，对杨戬来说或许那时便死了比如今活着幸福快乐得多。牵着灵珠子的手回返金光洞：“灵珠子，知道这世上什么最难琢磨吗？”
“道法？”
“不，是心。”看着灵珠子的目光是那样的认真，让灵珠子不由肃然起敬，“灵珠子，永远不要去揣测他人的心思，你认为是的其实并不是，你认为对的其实并不对。灵珠子，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
“师父，我不明白。”
苦涩而笑：“灵珠子觉得你玉鼎师伯待杨戬师兄如何？”
不满的皱眉：“不好！他为什么不像师父待我一般？”

　　悲哀的摇头：“很多人都像你这么认为，可其实……”玉鼎很早便去了麒麟崖，孤独地站在山风呼啸中，仰视高高的崖顶。太乙到达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不解，他要求玉鼎与他一同上去探视杨戬，玉鼎拒绝了。玉鼎的神情庄重坚定：“没有谁可以真正的保护他，只有他自己。”只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太乙终于知道为何玉鼎每次面对杨戬时总是那样的严厉冷酷。杨戬的身份是特殊的，人神相恋的结果遭遇的永远是他人的非议，让心冷下来，用严霜包裹自己……可是，玉鼎师兄，你如此的作法真的合适吗，真的能够保护杨戬吗？
“你玉鼎师伯在心里是疼爱你杨戬师兄的，只是他不善表示。”
“真的？”灵珠子半信半疑，“我还以为他们俩有仇呢！”
猛然惊觉，师兄，你做错了，你的这种做法只会伤害杨戬，只会让他感到更加的孤独：“灵珠子，好好呆在洞里，我去趟玉泉山。”
“永远不要揣测他人的心思！”哪吒重复着这句话，这是师父在他作为灵珠子时告诉他的第一个道理，可是被他忘了，忘得干干净净。若那时没有揣测杨戬大哥的心思，如果他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一般，如果他是有苦衷的，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相信杨戬，所有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联想到再见杨婵时她对待杨戬的态度，哪吒惊出一身冷汗，也许一切真的错了。视线落到不远处，玉鼎孤独的站立着：“师父那时候去找你……”
“他劝我放弃那样的方式，告诉杨戬我的真心，让他感觉出我对他的关爱。”
“你是怎么说的？”哪吒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答案。
“我拒绝了，我不相信！”
“你甚至没有去揣测杨戬大哥的心思，你只要他按照你的意思活着，你……”这些话哪吒是吼出来的，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的路都走错了！
“你若一直是灵珠子该有多好……”哪吒惊愕，玉鼎为什么要说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一章寒箭悲
燃灯的弟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据说是死在了截教弟子的手中，而旁观的正是灵珠子。灵珠子不明白，他实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们发生了口角，然后便是燃灯弟子胸前喷涌的血红。灵珠子呆呆的站在玉虚宫中央，身边是那弟子的尸首，他的魂魄还没有散虚弱的飘浮着，他在流泪，他在控诉。
杨戬的眉紧紧皱着，这件事原本很简单，可牵扯了性命就绝对不简单，若处置不当灵珠子便会被牵扯进去。
“截教的一向看弟子不顺眼，弟子原本不愿与之争执，可哪知他居然辱及天尊，弟子气不过方才与他动手。”
“是截教的哪位弟子，你可曾看清？”截教的再桀骜也当作不出辱骂天尊这样的事来，况近几日并无截教弟子来访。
“杨戬，天尊在此你如何多嘴？”燃灯呵斥，死的是他的弟子，再如何也要拉个垫背的。
“杨戬，若有疑惑你可直接发问。”元始开口，却是给了杨戬便宜行事的权力，燃灯立刻青了脸。
“天尊，弟子绝没有撒谎，杨戬问这话却是无礼得很。弟子与截教的并不相熟哪里认识，”用手一指，“倒是他，灵珠子，弟子让他帮忙他居然在一边窃笑，咒我早死呢！”
“你胡说，你哪里叫我帮忙了？”
“灵珠子，你有无看到同门与截教弟子争斗？”燃灯问道。
“看到了……但……”
“灵珠子，你看清楚了那是截教弟子？”杨戬正色。
“我，我不知道！”
“杨戬，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截教弟子如此重要？看到同门遇难不施援手那便是错！”
“近日并无截教弟子来访，杨戬只是对我昆仑忽然出现外人奇怪罢了，也许……”杨戬看着燃灯，眼中是明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或许是别有用心的要挑拨我阐教内部团结！”
“一派胡言！”燃灯怒喝，“就算不是截教的，灵珠子就无罪了？”
杨戬微微一笑：“灵珠子，你是何时见他二人争斗的？争斗多久？你做了些什么？想清楚了再回答！”
灵珠子看向杨戬，他想要自己说什么？“我看到他们斗嘴，然后就打了起来，我想上前劝阻，可不过一招半式他就被打死了，我没来得及。”事情的确就是如此。
“你撒谎，我那么不济被人一招就打死？是你袖手旁观！”
“我没有，我没有！”
“此事除你二人可有他人在场？”
“没有！”
杨戬抱拳：“天尊，此事蹊跷的很，他二人各执一词，无法论断。请天尊允许杨戬出使截教，弄清来龙去脉，使冤者得以昭雪，清者自得清白！”
“天尊，燃灯认为不可！属下弟子已然身死，魂魄不定，灵珠子却无任何处治，这不公平！”
“燃灯大人，在没有定论之前灵珠子无罪。”
“你若一日查不清那灵珠子岂不一辈子都可逍遥法外。”
“杨戬就事论事，若大人能拿出十足的证据来杨戬愿亲手处治灵珠子。”
“杨戬，你有证据证明灵珠子无罪吗？”
“你二人休要争论！”元始天尊冷眼旁观，“燃灯，你且护住魂魄不散，至于灵珠子，将他暂压冷云岭下，待杨戬查证归来再作定夺。”
“是！”纷纷退下。

　　太乙一直守候在外，由于与灵珠子的关系他不得进殿参议。看杨戬出来忙执了他的手：“如何处理的？”
“师叔暂且安心，杨戬这便去碧游宫还师弟一个清白。”
太乙慌乱得很，他不是玉鼎，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冷静：“去碧游宫有什么用，就算不是截教弟子那又如何，灵珠子还不一样？”
“不一样！”杨戬声音清冷，“若不是截教弟子，杨戬便可借口事情蹊跷层层追问，到时他自是会露出狐狸尾巴。”
“什么？他？谁？”杨戬在打哑谜吗？
“师叔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杨戬微微摇头，“不过一个局罢了。”
“你，你是说……”太乙反映过来，杨戬却早已走远。
“师父！”
燃灯的身子在颤抖，他想毁了所有能毁坏的东西，他想发泄，可惜却不能。魂魄飘飘荡荡无依无凭，似乎瞬间便要消散，燃灯却丝毫不在意。“杨戬！”他咬牙切齿，他不信他所布置的一切会如此轻易的便被破了。
“师父，弟子……”
瞄了那魂魄一眼：“放心，散不了！”他冷哼，“师父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吃苦！”
“弟子该如何做？”
“你资质平平，修道难以大成，师父想为你另谋出路，享受人间富贵如何？”
“师父不是说到时还会让弟子复活的吗？”享受人间富贵那岂不是要重新投胎，受轮回之苦。
“放心，不会让你受苦！如此去投胎只会让人耻笑，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你虽为凡人却能得神仙之身。”他笑得甚是狰狞，“不过在此之前你需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且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二人相视而笑。

　　沧海桑田，光阴荏苒。其实一切用来形容时光短暂的词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杨戬踏出昆仑，与上次离开相隔已然百年。百年，他想学会忘记却记得更牢，他想回归平凡却愈加不凡。
桃山，杨戬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那一年，他狼狈而归甚至未来得及替母亲建座衣冠冢。凄凉一笑，其实建了又如何？逝者已矣，再多的拜祭再多的贡献都是虚假的，都是自欺欺人。他还记得母亲临死前说的话，她要他们好好的活着。母亲的心愿便是儿女能够幸福快乐。娘，你放心，二郎定会让三妹永远幸福快乐。最后再看一眼这零落的荒芜的桃山，娘，二郎走了，二郎要去保护自己的兄弟，二郎会再来看您，带着三妹来看您。
碧游宫，富丽堂皇。宫内宫外是弟子的喧哗，没有约束，没有虚伪，随性所至，随意而为。不同于宫中的喧闹，这间小屋透出了几分文雅清华来。通天与杨戬相对而坐品茗论道。杨戬不喜酒，他总认为酒会使思想混沌，而茶入口虽苦却能余香满怀，清明淡雅使人明白。
“其实偶尔小酌几杯也是不错的，很多时候活得太明白太痛苦。”
“教主觉得痛苦？”
“我？”哈哈大笑，“我可没我的那两位师兄明白。”
“教主不糊涂。”
“不糊涂，也不明白。随心所欲罢了，就像我的这些弟子们，不似你们阐教条条框框限制得严，只要心中无愧又有何事不能做。”
满室清香。通天看着这寥寥的清雾，叹息：“杨戬，你并不快乐，其实，这些事你可以不做。”
“我不能。”杨戬垂了眼，长长的羽睫投下斑驳的影子，让一切都变得昏暗不明。
“有什么不能的？”通天起身，驱散这缭绕的茶香。茶很香却让人心苦，“只因为玉鼎？”
“是！”杨戬忽然抬头，他的眼中有些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只要师父想让我做的我都会做。”
“他若要你死呢？”
杨戬没有回答，半晌：“若杨戬的命可以换得他人幸福，可以让师父安心……那杨戬……”
“我不知你何时如此认命了！”
“不是认命，杨戬的心愿其实很简单，我只想要三妹幸福快乐，想要我所关心的那些亲人无忧无虑。”
通天盯着杨戬，那眼神似乎要将他穿透：“那时也许我不该让你成为玉鼎的弟子，我该将你带回来的。”他轻轻叹息，“有时，你和凝冰真的很像。”
“凝冰？”杨戬疑惑，好奇，这是除了师父与伏羲外惟一一个在他面前提到凝冰的人，“我与她长得本就像。”
“不是容貌，是内在，是灵魂。”通天摇了摇头，这记忆太过久远也太过悲哀，他不愿再提，“太乙那徒弟的事你准备如何做？”
“不是截教弟子那便可以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通天挑眉，“到了我这儿你除了喝茶可什么也没做。”
“我既说不是那便不是，是也不是。”
“呵呵，”通天的面上没有丝毫的笑意，“瞒天过海，一手遮天，杨戬，这些事你做来倒是熟练的很，却是我白操心了。”他的语气冷漠异常，“我说错了，你与凝冰不像，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多谢教主谬赞，杨戬该告辞了！”是被厌恶了吧。
“杨戬，这条路不好走。”
惊愕，是关心吗？杨戬心中有丝丝温暖。
“走不好，或许失去的不仅仅是身家性命，还有尊严、名誉。”
“杨戬会小心。”
“杨戬，记住我的话，只要无愧于心，这世上没有不可办的事。”
“杨戬明白了。”

　　通天教主，哪吒记得很清楚。永远高傲的，不驯的站在所有神的顶上，那样肆无忌惮的狂笑，鄙夷的看着所有。封神战中，有多少阐教截教的弟子死在了他的冷漠，他的自以为是之中。他讨厌这个神，就是他不听劝告执意扩大阐截二教的矛盾，让那些兄弟那些战友甚至是那些对手飘荡到冰冷的封神台。他最后怎么样了？恶有恶报！他被鸿钧老祖抓走了。那一天的情形哪吒永远不会忘记，通天放肆的笑着，指着所有的神叫骂，告诉他们他们输了！那时自己是何样的神情？是鄙夷，是嘲笑。输的那个明明便是他，却如此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那时自己拉着杨戬的手对着通天指指点点。杨戬没有说话，他的神情严肃庄重，他在想什么，哪吒不知道。无愧于心，无愧于心！通天说要无愧于心，杨戬也说要无愧于心。可心究竟是什么，是善心还是恶心，他们无愧的究竟是那颗心？即使明明做错了，也能如此的理直气壮！
天，忽然变了！与一百年前的桃山相似，同样的炙热，同样的绝望。杨戬昂首，那是，十大金乌。在元明想通一切以后他带着自己的兄弟出来了，他想去劝说凤曦，想终止这场争斗。可是，他面对的是什么？是结界。封锁了回归天庭的路。是凤曦，还是张韧？元明扼腕。金乌的能量不受控制的撒向凡间的每一片土地，他听到了凡人的哀号。回到山下？不可能！那些山在出来时便被摧毁。只能向上回到扶桑木上去，可是这结界……元明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将所有力量汇聚于胸，他想将这结界打开一道口子。九个弟弟也发觉事态的严重，齐集力量攻破结界，可如此凡间……
热，热！躲在家里？不行，那茅屋已然起火。藏于水缸之中？不行，水缸早已干涸。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没有亵渎神灵，为何会得到如此的惩罚。凡人跪倒在地，叩首、求饶、祈祷。他们不知道，天上的金乌也在祈祷，祈祷尽快回归，他们不想造成如此惨烈的后果。一百年前，他们奉命摧毁桃山；一百年后，桃山依旧一片荒芜。可那时，毁去的只有一座桃山，天庭的结界护住了其余地方。可如今，这结界竟成了阻止他们回返的屏障，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除了元明，他们谁都不明白！可无论如何，这样的罪孽他们承受不起。
法力齐集上方，一面是为了减少对凡间的伤害，一面也是为了打破结界。元明赤红的双眼渐渐流露出一种悲戚，凤凰泣血。“大哥——”弟弟们悲伤的呼唤。元明幻出真身，那金色的羽翼流淌的熠熠光华，光辉灼目，伸展开来遮掩住半面天空。流动于上的火焰，燃烧的是绝望。他用自己的身躯承受着弟弟们的火热，替地上哀泣的凡人尽可能的挡下夺命的炎热。
“大哥……”谁说金乌无泪，金乌的泪如他身上的火焰般炙热。拼命的攻击结界，凤曦，凤曦，你在哪里？你难道不知道哥哥们的处境，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出现，撤去这该死的结界。

　　第十二章叹孤月
所有的神都沉默了。后羿射日，这个即便是凡间幼儿耳熟能详的故事就这样惨烈的呈现在面前。敖春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些凤凰，曾经与龙族一样的辉煌，可最终得到的又是何样的结局，是否有一天龙族也会如此？敖春怒视前方，王母，瞬间苍老了十倍的女人。
最后一只金乌静静的伫立在天地之间，雕塑一般。他慢慢闭眼：“凤曦，杨戬有情而你却是无情，他可以放下仇恨安葬哥哥们，但是你，那时你做了什么？”
“那一天，看到早该撤去的结界出现在天地之间时我便已明白了一切。我后悔过，怨恨过，我甚至想冲到金殿上与百忍理论一番，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做成……”如此苍老的声音竟会从王母的口中发出，“我知道你恨我，哥哥们死了我居然没去拜祭他们，可你不知道，我身不由己。”不理睬耳边不屑的冷哼，王母继续道，“我被女娲娘娘派来的人带走了。”
惊愕：“女娲？”
“对，女娲！”她笑得无奈，“你，还有大哥都以为这结界是百忍故意布下的，”她摇了摇头，“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却哪知……结界是女娲有意为之。”她轻轻拂去坟上飘零的落叶，“她本想借助哥哥们的力量摧毁人类，可谁知竟被百忍借势……”
小金乌的脸不自然的扭曲着：“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
打断他的话：“女娲本可以阻止，但她没有，这是对我的处罚，因为我害死了默离，害惨了杨戬……她告诉我若再违抗她的意思……”王母没有说下去，她呆呆的注视前方，“我想替哥哥们报仇，可这仇找谁报，怎么报？我只能死死的抓住天条，我知道这样的天条可以让所有的人神痛苦。”
“让所有的人神痛苦？”嘲笑，“你真这么认为？真正的，第一个被这天条伤害的不是瑶姬，而是龙吉，是你的女儿！这就是让人神痛苦？”
王母沉默了，是的，她为天条立威，第一个开刀的居然便是自己的女儿，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可她不能放弃，在天庭，她的身份永远都是尴尬的，要想在此争斗中活下去只有依靠权势。而权势，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好的工具。
不远处有哀哀的哭泣，循声而去，是嫦娥。她的身后有一袭火红，居然是龙吉。俏丽冷艳的面上是嘲弄，是轻蔑。
“嫦娥仙子，你……”斜撇龙吉，对于她，这些仙子们竟生出了些许畏惧。
“龙吉姐姐！”哪吒叫得甚是开心，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不理会哪吒受伤的眼神，龙吉进前，慢慢挑起嫦娥的脸，示意她向前看去：“看到了没有，自以为是的女人！”

　　掩埋了金乌的尸首，驻足片刻。忽而一阵凄厉的嗥叫传入杨戬耳中，这声音似狗似狼。循声而去，不远处堆砌着几具狗尸。大些的母狗倒卧在小狗身上，该是为他们遮挡炎热的吧。母狗眼中最后残留的是深深的绝望，身下的几只狗仔堆叠着，皮毛被烧灼灰败。这些尸首下方还趴伏着一只幼崽，仰着头对着天空凄厉嗥叫。杨戬叹息，轻轻抱起那幼崽：“你的命是你的母亲弟兄换来的。”那狗似乎能听懂杨戬的话，眼角居然渗出几许泪来。杨戬抚弄着它，“好有灵性的家伙……便跟着我修行吧，也不枉费亲人期望，”他抬头看天，“从此，你便叫哮天犬！”
杨戬并没有回昆仑，他变化一番到了后羿家中。豪爽的男人见到杨戬武艺顿生相惜之意，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热情。酒酣耳热之时，后羿唤出恒娥，这个女子也是他的骄傲：“恒娥的舞也是一绝，兄弟可愿一观？”
“只怕嫂嫂累着。”
后羿哈哈大笑：“她哪里会累着，平日在家总怨我不懂她的舞，兄弟你说我个粗人，哪里玩得这些风雅的物什，只知道好看，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恒娥嗔怪一声，脸微红，不敢看向客人自到院中舞蹈起来。
后羿附到杨戬耳边，悄声：“我看兄弟不仅武艺高强，举止谈吐也是文雅的紧，你且告诉我她这舞什么意思，以后我也好糊弄她一番。”杨戬见此人有趣得紧，心中惋惜，若得友如此定是世上一大快事。
恒娥的舞还在继续，杨戬渐渐感到双眼模糊。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在烈焰笼罩下翩翩而起的蓝色的身影，决绝，无悔。他依旧记得那一天敖霜冲出结界，仰面向着金乌大阵的神情。那时的她还是轻纱蒙面，可那双眼睛，不带任何杂质的明澈，将那满天的火焰熄灭。狠狠摇了摇头，似乎想赶走这些回忆，太痛苦，杨戬不愿承受。
“客人，我跳得不好吗？”恒娥有些许生气，如此摇头否认实在无礼透了。
“嫂嫂误会了，在下只是看了嫂嫂的舞想起来我那已然故去的妻子。”杨戬抚上颈间项式，一颗晶莹的泪珠幻于掌心，那是敖霜的精魄。
“是恒娥多嘴了，引起先生的伤心事。”恒娥微微欠身。
“无妨！”杨戬法力轻吐，将那泪珠摄入恒娥体内。
看杨戬面上仍有悲容，后羿举了碗：“兄弟，不想了，来，喝酒。”
“其实木易该敬大哥，是大哥替我亡妻报了仇。”
“难道你妻子……”仰头看天。杨戬颔首。“可恶！”后羿狠狠拍了下桌子，“他们害死了多少人！

　　再次踏入昆仑山，一切都已经变了。灵珠子死了，被生生的分离了魂魄。太乙整日窝在金光洞抱着那早已失了光彩的灵珠垂泪不止。杨戬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他静静的坐在一边，杨戬知道，这时候所有劝慰的话语都是无用的。
太乙没有看他，他的眼神混浊，没有丝毫修仙者的风采，他嘶哑着声音：“杨戬，你为何今日才回来？”
杨戬不知如何回答，他原可以早些回来的，却为了私事在凡间盘桓甚久。他原以为不会出什么事，是他低估了燃灯的手段。“对不起！”杨戬声音甚是沉重，他知道现在道歉无济于事了。
“灵珠子一出事我便差弟子去截教找你，可他们说你早已走了。”太乙扭头，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埋怨，“我等着你回来救灵珠子一命，可你不在，没有谁知道你在哪儿。”他忽然抓住了杨戬衣襟，“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究竟是什么事如此重要，重要到让你将师弟的安危放在一边！”
“对不起！”杨戬将头深深埋下，他还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
杨戬是逃离般的回到玉泉山的，太乙的眼神让他无法承受。他独立玉泉边，任凭那飞溅的瀑布打湿自己的面庞。
“你去安置了敖霜？”玉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杨戬身子微微一颤，点点头。手轻轻搭在杨戬的肩上，这细微的温暖让杨戬安心：“灵珠子的死……”玉鼎在想一些恰当的措辞，既要让杨戬知道权力斗争的残酷，又不能过分伤了他的心。
“他是因我而死的！”玉鼎没有想到杨戬竟会说出这句话。“师父，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玉鼎立于杨戬身畔，缓缓诉说。
谁都不知道燃灯弟子的魂魄是如何来到冷云岭，也不知道他究竟对灵珠子说了什么，只知道灵珠子大叫着卑鄙，不受控制的挥掌打向本就虚弱的魂魄。魂魄没有当即分散，燃灯适时的出现了，他护住了即将消逝的魂魄并将灵珠子带回玉虚宫。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场阴谋，可谁都没有证据。对于击散魂魄一事灵珠子供认不讳，并言道先前的截教弟子也是假的，但他拿不出依据。残害同门这是大罪，灵珠子无法回避。太乙恳求天尊再等几日待得杨戬回山查清原委，燃灯不许。双方权衡之下各退一步容了灵珠子多活一日。一日之后杨戬依旧没有回来。依照玉虚弟子规灵珠子被生生分离了魂魄。
“灵珠子魂魄现在何处？”
“太乙只收集了一些魂魄碎片，究竟能不能救了灵珠子很难说。”
“我要救他。”
“杨戬，你该明白，若你不能在玉虚宫占据主导位置你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救了灵珠子。”
“师父为何一定要我夺了燃灯的权？”直视玉鼎。
玉鼎忽然变了脸色，不再是方才那个慈祥友爱的师父：“你若不愿可以不做！”玉鼎冷哼一声离去。
师父，你为何从不解释。杨戬叹息。抬头，天边的云朵聚聚散散，凝神，或许可以不用直接夺权，但权势却是一定要抓在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