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谷街头，猫猫祟祟的两人啪嗒立定。
【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温水和彦在阳光下眯起眼睛，伸手指向不远处建筑的楼顶，上面是正黄色的大型招牌，写着红色的英文字母——TOWER RECORDS。
【没错....】志喜屋梦子扶了扶帽檐，【涉谷塔店....全亚洲...最大唱片店....专辑就摆在...那里面.....】
周五的正午，涉谷神南一丁目的道路上人头攒动，温水护在女人身前，走近那栋如黄色铁塔般的建筑。
【我记得自己见证志喜屋学姐出道演出的地方，也在这附近吧？】
温水看向街道另一头的圆顶建筑，涉谷偶像剧场就在那里的地下一层，他记得自己在对面的吉野家吃过晚饭，还在黑暗空间里见过学姐照亮舞台的演出。
【温水君的记性....还真是好...】志喜屋口罩下的笑容绚丽了几分，【那时候多亏...温水君在....现在想一想....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幸好有温水君....一直注视着我...一直喜欢着我....】女人走到九层高的唱片店门口，回过头对着男生比心。
【嘘，小点声。】温水走到志喜屋面前，装作要捂住她的嘴巴，【志喜屋学姐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
女人低下头，乖巧地躲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仰望面前的建筑。
【不愧是唱片店，装修得好有个性啊。】
男生喃喃自语，大楼的外墙被装修成了明黄色的塔状，像是换了一个颜色的小型东京塔。
【好像每次跟志喜屋学姐一起都要经历这样的环节，走进大楼之前先仰起脖子望一下。】
温水扭了扭脖子，最近老低头玩手机，这样望一望反而放松了不少。
【这叫...先仰望...再征服...】
将调皮的发丝拨至耳后，女人看向店门口巨大的标语——NO MUSIC，NO LIFE。
志喜屋把自己的手指比做枪，射向温水的胸口，【我要让....自己的心声...入侵温水君...的生活...】
【NO MUSIC，NO LIFE......】
充耳不闻的温水轻声念着店门口的标语，绕过“塔底”，就能看到进门处的大型LED屏幕。
屏幕上是最近强推的热血机战动漫，两个巨大机器人和一群人意义不明地跑步，应该是有原声带正在发售中。
【我还以为能在屏幕上看到志喜屋学姐呢。】温水对身边的她轻声说。
女人抬起帽檐，瞟了男生一眼，【在店门口大屏...宣传不够划算....把钱花在专辑上....比较有性价比....】
躲进一楼的货架后，志喜屋窥视着不远处摆着自己专辑的展台。
【志喜屋学姐打算就这样偷看吗？】
温水站在她身后，盯着那两条摇摇晃晃的麻花辫。
【现在...人太多....】女人头也不回地对他招了招手，男生弯腰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货架之间的缝隙透出重叠在一起的各色背影，都是围在展台前购买专辑的粉丝们，背影有男有女，数量还算平均。
温水眨了眨眼，【上午似乎也是，参加签售的女生比我想的要多很多啊。】
【喜欢女偶像...的女生很多...喜欢男偶像...的男生却很少...】志喜屋不自觉握手成爪，凭空捏了捏。
【这就是...女偶像的好处...】
女人说话时挨得很近，温水感觉自己甚至能闻到水蜜桃芭菲的香甜气息，他直起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摸女粉丝的偶像，究竟算营业还是骚扰呢？】想着学姐在校期间给大家造成的困扰，男生陷入了深思。
【那种事....我已经腻了...】志喜屋撇了撇嘴，爪子对准温水抓去，【只有摸...温水君...我才能....获得幸福...】
【....话说我们要这样一直藏着吗？】裹住女人不安生的手腕，男生如是问道。
【再等一会...就好....】发觉挣脱不能的志喜屋偃旗息鼓地收回手，【他们马上...就要去....柜台结账了...】
【之后人应该...会少很多...因为签售会...入场排队....的时间快到了....】
粉丝都要准备排队进场了，偶像竟然还在外面晃悠......温水觉得多少有点神奇了。
于是两人绕着展台外的货架转悠了一圈，女人的手指在一张张摆放整齐的唱片前滑过。
【温水君...要不要...买点其他唱片...回去....？】
男生打量起面前的货架，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歌手，上面还有店员写的推荐语——照亮下个时代的光，这就是新时代的音乐！
【我曾经碰到过他们诶。】
温水看着大大的YOASOBI字样，前排的每个柜台上都有小屏幕，放着对应的宣传视频，此时一楼播放的歌曲也是这个组合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志喜屋饶有兴致地问。
【呃，在机场。】他已经开始后悔提这个话题了。
【机场...？不是在市区....？】
志喜屋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她往前荡了两步，突然转过身用冷淡的眼睛瞪他。
【去接....小鞠酱....的时候....？】
温水点了点头，【看见接机的粉丝了。】
【唔......】女人“喀喀喀”地游过来，盯着他看了两秒，又“呲呲呲”地摆了回去。
【惩罚温水君...待会多买....一张专辑....】
用一张专辑的钱来让学姐消气，怎么想都是划算的吧？温水跟在少女的身后，向着深处的柜台走去。
【藤井风，ONE OK ROCK，LiSA......】他看着屏幕旁边那些经常会在电视上见到的名字。
再往深处走去，还有很多动画原声带的黑胶唱片，星际牛仔，EVA，Gquuuuuux......
略过酷似番茄与茄子背靠背的封面，男生瞥向满是欧美知名说唱歌手新专辑的货架。
“Genius closest to god！最接近神的天才！”
温水摇了摇头，【这些店员都这么中二吗？】
志喜屋依然在视奸着自己的展台，确切来说，是徘徊其旁的女粉丝们。
【‘千年一遇的美少女’...‘帝国的破坏龙’...大家都很....吃这套....】
【而且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用...这种中二的说法....我出道专辑...没有推荐语....但这次有....】
女人说着站起身，拉着男生走出重重货架，【他们去....结账了....现在展台前没人...快走....】
几秒钟后，温水站在志喜屋的等比例真人立牌旁边，看着展台架子上的粗体黑字。
“震荡黑暗夜空、冉冉升起的超新星偶像！志喜屋梦子最新专辑火热发售中！”
【震荡黑暗......】男生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原来志喜屋学姐是蝙蝠侠吗？每天晚上出来打击东京罪恶的超级英雄？】
【不可以么...】一旁的女人嗔怪地捏起拳头捶向他的手臂，【明明...很帅气....】
【确实很帅气。】温水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明大家都很看好志喜屋学姐嘛。】
他拿起面前的专辑。
学姐的专辑封面很简单，漆黑的底色，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眼白，中间是棕褐色的眼瞳，瞳孔的部分被银色的星星取代。
眼白的部分上写着竖版的专辑名，《可见光》。
【很好看啊，这个专辑封面。】
温水虽然在家里听过唱片上的歌，八奈见送给他的那张《浪花恋人》，却从未见过专辑的外包装。
他拿起一张专辑仔细观察，黑色的部分完全没有反光，应该是用了吸光材料，黑得让人有些不敢触碰。
瞳孔星星的涂料恰好相反，不仅亮得很明显，还带有细腻的彩粉，随着光线角度的变换闪烁着，连星星的大小也会相应变化，像是真的在发光。
拿在手里，像是黑暗的宇宙中生出一颗神明的眼瞳，吸引着所有生灵的视线。
【设计想法...是我提出来的....~】
志喜屋轻轻敲打温水的后背，她的拳头隔着卫衣的袖子和他的外套，除了传达女人愉悦的情绪之外毫无作用。
【要不要在这里听听看？】志喜屋拿起放在架子上的耳机，递到他的面前。
温水伸手接过，观察柜台上的机器，塔店里的每个展示柜台都贴着一台试听机，跟他手里的耳机连接在一起，外观像是大号的随身听，上面有许多按钮。
戴上头戴式耳机，温水看了眼放在架子上的专辑，学姐的那排专辑标着“DISC2”的标签。
他按下试听机上的数字二按钮，过去总是能在家里听见的空灵声线，以一种完全陌生的方式在耳边演绎。

清透明亮，带着极具穿透力的磁性，所有的情绪与意志通过歌声爆发出来，是他听过的曲子，在《偶诞》舞台上绽放的《闪耀之时》。
【♬依循你本来的面目，熠熠生辉吧♬】
温水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耳机里歌曲的主人就在自己面前，确实是种很奇妙的体验。
【志喜屋学姐现在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了呢。】他摘下耳机，放回试听机上。
女人拉下口罩，洁白牙齿乍露，对男生比了个胜利手势——win....~她的口型是这么说的。
有对少年少女走来，停在她的背后，志喜屋熟练地拉起口罩，站到温水的身后。
【梦碳在哪里呀~梦碳在这里！】挑染着金色长发的少女跟同伴交流着，【呜呜，我没抢到签售会的票，超——遗憾的！】
【的确挺特别的，有理沙酱的味道。】
疑似cos匠人的高瘦男生生走到柜台前，目光扫过立牌与一张张专辑，目光停留在“DISC2”前。
【这个专，第一眼有点吓人，但是看上去意外地有感觉啊。】
【对吧，对吧！】少女兴奋地捧起专辑转圈圈，【梦碳简直无敌！喜欢死了！】
【......】绑着头巾的寸头男生努力地回忆着跟少女一起看的视频，终于想起了什么，【那个《偶诞》上光着脚唱歌的？她的脚确实很好看呢。】
靠在温水身后的志喜屋，发现男生的身体颤抖起来。
【不许笑....】女人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别人听见，于是她的脑袋越靠越近，几乎要搭上他的肩头，温水甚至能感受她舌尖的热量。
【....志喜屋学姐什么时候又把口罩摘下的？】绷住表情的男生转过头，脸颊蹭上她的发丝。
温水把女人的脸推远，【别离我那么近，头发很痒的。】
【因为戴着口罩....在室内很热....】
她又把头靠了过来，这次离得更近，大大的帽檐包围了两人的世界，温水看不见前面人的背影，只能嗅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带着一点芬芳的蜜桃味。
【真的....很痒....？】志喜屋在帽子营造出的狭小黑暗里跟他对视，温水一时间有些恍惚。
女人的眼瞳在帽檐的阴影下闪闪发亮，像是刚刚见过的专辑封面成为了现实，神明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
【很好听啊！】摘下耳机的工匠少年拿起一张《可见光》的专辑，【我也要买一张！】
金发少女爆赞的动静再响，温水回过神来，拨开学姐的棕发，【那么多头发贴过来，当然会痒啊。】
【对了！卖出去了！还是卖给了路人欸！志喜屋学姐！】
男生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像是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跳脱。
【那是...当然的....】
女人一只手卷起发尾在脸颊和脖子之间滑来滑去，一只手指向自己专辑旁边的推荐语。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
【震荡黑暗夜空...冉冉升起的...超新星偶像....】
【志喜屋梦子.....是也....】 温水看着趾高气昂的女人，对哦，学姐的厚脸皮程度堪称石蕗一绝。
【你个又戴口罩又戴帽子的家伙，在这里嚣张什么啊？】
温水对面前人摇了摇头，转身看向柜台，【小心被当作什么可疑人物。】
志喜屋看向身后的过道，穿着围裙的店员朝这边看过来，她又躲到了男生的身边。
【温水君...在看什么....？】女人戳了戳他的手臂。
温水盯着那对还在拿着专辑排队的恩爱情侣，【志喜屋学姐等我一下哈，我马上回来。】
志喜屋看着男生鬼鬼祟祟地走到高瘦男生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诶？】工匠少年转过身，被眼里闪烁着光的古怪家伙吓得往后跳了一步，【那个，有什么事吗？】
温水指着他手里的专辑，竖起大拇指，粗声粗气地说，【很有品味！】
说完之后，伴着金发少女的开怀大笑，温水立刻跑路，把看着手里专辑、陷入迷茫的可怜少年留在原地。
【走吧，去收银台结账。】
脸上泛起干坏事的潮红，温水忙不迭地从架子上拿起三张专辑，向着藏在货架后的女人走去。
【嗯...哼...~】眸光跃动的学姐发出娇俏的鼻音。
大厅里放着绿洲乐队的歌，而志喜屋踮起脚尖，一晃一晃地哼自己的歌，直到走出店门口，看着身边男生手里黄色的袋子，上面是唱片店的红色logo。
【我只是惩罚...温水君....多买一张而已...】
温水抬头装作思考，【一张用来听，一张用来传教，一张用来收藏。】
【这就是....所谓的粉丝力....？】女人愉快地睁大眼睛，围着他转来转去。
【不愧是...头号粉丝...兼骑士...~既然如此...接下来还得....继续努力....】
买下三张初回限定专辑，温水和女人一起离开了塔店，坐上经纪人小姐的轿车。
【没遇上什么麻烦吧？】女人在红绿灯前停下，回过头问后座的两人。
【没什么麻烦...只是碰见的....粉丝特别多....】志喜屋喝了口水清清嗓子。
【没事就好。】女人松了口气，【时间有点紧张，要休息的话就在车上眯一会吧，待会到了会场就要准备签售了。】
温水看着学姐瞟了自己一眼，她抓着前排座位的靠背，语气轻飘飘，【没关系...我补充过....能量了...~】
回到场馆内，补过妆用过漱口水，志喜屋再一次坐在长桌后，恢复了上午那副精神奕奕、明艳动人的模样。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放人咯？】经纪人小姐拿出手机。
【完全...没问题...】学姐对换上安保服装的男生扬了扬葱白的大拇指。
女人按下手机屏幕上的发送键，过了一会，她皱起眉头。
【今天中午好像特别热，室内候场的粉丝们等得不太高兴，梦子要去露个面吗？】
【可以...】志喜屋站起身，温水在经纪人的示意下跟她一起走出大门。
【现在是去哪里？】他看着面前学姐的背影。
【二楼的...空中平台...】女人步伐轻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裙摆，【那里可以让...大家都看到我...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
两人走过有些昏暗的通道，女人哒哒的脚步声和男生低沉的皮鞋声重叠在一起，前方就是光源，温水踏上台阶，他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大型空间里传来的隐隐喧嚣声。
志喜屋先一步离开通道，随后是一阵浩大的欢呼声响起，山呼海啸一般从男生身边席卷而过。
【这么夸张么......】温水走出通道，眼前是类似体育馆一样的空间，两人站的地方是二层的环形平台。
向下望去，地面上是乌泱泱的人群在回环曲折的栏杆中拥挤着，原本低头等待着入场的粉丝，纷纷仰起了脸。
盛装打扮的女人把上半身探出栏杆，向着她们挥手，志喜屋脸上是真挚无比的笑容。
【候场的大家....辛苦了...！】
【期待着待会....和你们见面....！！】
仿佛要掀翻屋顶的欢呼声里，温水和彦看向志喜屋梦子沐浴在光芒中的背影。
学姐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偶像了啊。

前排提要：求学姐、小鞠、白玉的美图，不是AI的更好喵，找不到配图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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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售会圆满结束后，经纪人小姐的车载着卸甲归田的骑士驶向东京站。
温水和彦看向车窗外，快速流逝的建筑和树木不时遮住天边的斜阳，切割出倏忽交错的光影。
来不及说再见，志喜屋梦子便在粉丝的簇拥中，于男生的视野里隐去。对学姐来说新专辑的发售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一堆活动在等着她。
快到东京站时，经纪人小姐放慢车速，看向车内的后视镜，【今天辛苦温水桑了。】
【哪里。】男生笑了笑，【要满足我和志喜屋学姐这么过分的要求，应该是您辛苦了才对。】
汽车在红绿灯前停下，女人放下车窗，呼吸着晚风的味道。
【其实对梦子这次的要求，我和社长都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情愿。】温水惊讶地眨了眨眼。
【主要是梦子她......太特别了。】经纪人小姐把手搭在车窗上，对着倒计时的红灯叹了口气。
【她跟我之前带过的那些偶像都不同，多的就不说了，温水桑应该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关键是我从来没见过梦子软弱的样子。】
【历经全国的巡演，我陪她跑了那么多地方，事情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但梦子总是一副静若止水的模样，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打击到她。】
【或许真的有人生来就适合当偶像吧，她现在已经是社长打算着重培养的新生代顶梁柱了。】温水想起学姐那沐浴在光芒与欢呼中的背影。
【但是就像梦子自己说的，她不是真正的月亮——只要是人都会有累的时候。】女人踩下油门，在路口转弯。
【然而她好像不需要我的支持和抚慰，所以消解这份疲惫的工作，就只能交给温水桑你了。】
汽车向着落日驶去，昏黄的光芒洒满车头，温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填满路面和天空的金漆。
女人居家时的懒散模样、玩电动输掉时不服气的表情、在餐桌上细嚼慢咽的惬意神色，原来都是只有他一个人见证过的时刻。
【怪不得会允许学姐继续跟我接触。】男生看向不远处逐渐放大的车站，【原来是把我当作充电宝了。】
女人摇了摇头，【梦子本来就是个管不住的家伙，不然巡演就不会在年底那么尴尬的时间开始了。】
接近傍晚的风变得凉爽，骑着自行车的少女们从路边经过，留下一串无忧无虑的笑声。
向掉头离开的经纪人挥了挥手，温水忍不住感同身受地笑起来，在男生的大脑逐渐放空之前，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志喜屋打来的电话，就像是某种心有灵犀的默契一般，温水把手机放在耳边。
“温水君...去哪了...？”女人无机质的声线掺杂着几丝焦躁。
“东京站，列车快到了。“刷卡过了闸机，男生言简意赅地回答。
”有急事...还是明天....要约会...？“
”工作结束当然得回家休息吧。“人潮熙攘，温水艰难挤入。
”原来....如此...“志喜屋松唇的啵声闪过，“那温水君...可以来看...我的路演了...新宿...东急tower...六点....”
”如果温水君...赶不上...我可以稍微....晚一点...哦？”
【...？】闷头听着电话挂断的哔哔声，温水抬起头，到站的新干线在渐黄的日光下显得有些沧桑。
他对着大开的车门挥了挥手。
计划有变，只能待会再来了。
电车抵达西新宿站，温水走出站口，路上多了一些行色匆匆的人影，看着那些藏不住兴奋的年轻脸庞，男生心里有了一种预感。
难道说，他们也是打算去看学姐路演的？
他默默加快脚步，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仅如此，向着远处东急歌舞伎町塔走去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足以被称作“人群”了。
发现这一点后，温水反而不着急了，他放慢速度，观察起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们。
有些人看上去年纪轻轻，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有的穿着时髦，有人好像刚下班、身上还穿着西装套裙，有人笑着跑着、牵着身边同伴的手，有人戴着耳机面无表情、独来独往脚步匆匆。
这些都是被学姐所吸引的人……男生心里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偶像养成的愉悦感？
随着人流前进时，温水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不出意料地还是志喜屋的电话，他左右看了看，接起电话时把声音调小了一点。
“温水君...到了没有...”女人的声音伴随着一些嘈杂的乐声，似乎刚结束排练。
“马上就到。”男生抬起头，“已经能看到塔楼了。”
“那就好....”志喜屋似乎转过了身，对着远处连连唉声叹气的某人喊道，“时间....不用推迟...”
女人的声音随后又向着听筒靠近，“温水君到了...可以先走...侧面员工通道....来找我....”
温水思考了一会，“我这次就不来找你了。”
“...为什么...？"那头的声音猝然出现波动，"是今天累了....？还是....心情不好....？"
"没什么啦。”男生笑了笑，“只是我现在跟志喜屋学姐的其他粉丝走在一起，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所以我今天想当个普通观众试试看。”
“……“呼出的浊气彷佛要钻进男生耳中般悠久，”温水君....愿意来...真是...太好了..."
"好。"温水看着眼前逐渐汇集的人群，"那我先挂咯？"
"嗯...我也要....准备上台了...待会台上见....”
两分钟后，他站在东急歌舞伎町塔的脚下，眼前是购物中心式的宽广建筑，在此基座上延伸出一座四十八层的高耸大楼。
这就是东急tower，新宿的新地标建筑。此刻塔楼侧面的阶梯式入口已被封锁，入口的平台上已经搭建起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台。
偶像小姐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不过伴奏的乐队已经开始预热了，富有节奏感的旋律被附近的建筑包围，飘荡在人群上空。
即使有志喜屋提前的通风报信，温水来得也不算太早，平台前端已经挤满了人，男生站在居中的位置，他踮起脚尖，环顾四周。
形形色色的身影从四周的街道和入口走出，聚集在这片广场，暮色渐渐四合，半开放的空间上方是晕染上橙红色的天空，映得人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像是地震以前大批大批钻出壁橱的老鼠，温水脑海里掠过这个比喻。
虽然不太恰当，但感觉很有学姐的风格不是吗？
塔楼入口上方的大型显示屏突然亮起，呈现出一个时间数字，马上就是六点，人群如同沸水，爆发出一阵躁动的喧哗，很快地，他们的兴奋变成整齐的呼喊。
【Yumeko——】
【Yumeko！Yumeko！】人们仰起脸对着阶梯之上的舞台呼唤，他们的脸上泛起期待的潮红。
那是学姐的名字，一张张嘴巴里发出的声音如同有形的波浪，汇成潮水在建筑上空翻涌。
于是温水也抬起头喊了两句，像是某种巧合，也许是时间正好到了六点，大屏幕又变成一片漆黑，随后哗然亮起。
志喜屋从封闭的通道里走出，舞台的灯光彻底打亮，她那明媚如星的笑容映在了屏幕上。
【志喜屋梦子！！！】
人群的声音沸腾到了极点，温水回头望去，他身后的人群没有边际。
【呀....吼....~】
志喜屋手里拿着话筒，向着观众们简单挥了挥手，台下立刻发出热情的欢呼。
【现在是...傍晚六点...】身着盛装的女人指向天边下坠的夕阳，【该说是...下午好....还是晚上好....？】
温水在人群里笑了笑，这家伙即使站在台上，说话也还是这么天马行空。
【总之...不重要...】她的左手在空中用力一挥。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现场...！】
女人的手像是洒下了金粉，蜂拥的人群立刻举起手臂，一边欢呼着一边兴奋地摆动起来。
【今天的....主题是...】
志喜屋的左手悬在半空，随后向着人群，或者说是向着温水的方向用力一推。
温水看着她举起的手，少女的五指收拢虚握着——仿佛在握着酒杯，他这样想到。
【日落时....干杯....！】
女人话音未落，环绕广场的音响开启，放大的鼓声敲响正式演出的第一个音符。
在沸腾的人声和涌动的人潮里，温水看着舞台上的学姐，她的身体正随着歌曲前奏律动，脸上是真挚明亮的微笑。
出乎意料的是，男生单方面的注视很快就被偶像小姐注意到了。
志喜屋的目光转向人群里的他，女人伸手挥了挥，她的笑容更加绚丽，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一切都被投影在舞台上方的大楼屏幕上，让台下的粉丝们变得更加兴奋。
温水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点点优越感——志喜屋学姐的笑容是为谁绽放，这是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或许自己走进人群时，学姐就已经在悄悄寻找他的存在了。
炒热气氛的旋律在广场上空回荡了几秒钟，随后突然停滞下来，鼓手握着鼓棒的手臂静止在空中，吉他手拨弦的手指也一动不动，躁动的人群随之停顿，看向舞台中央举起话筒的女人。
志喜屋今天的舞台风格不同以往，银白色的裙装并不单调——整件裙子由布面和纱面构成，装饰着蕾丝和镭射光泽的系带，比起活力更显优雅。
舞台上的灯光暗淡了几分，任由天边的橙红色席卷广场上空，当晚霞的第一缕金红落在女人的裙边时，志喜屋轻轻吸了口气，放开歌喉。
【日复一日、】鼓点和电吉他同时响起，【等待着你。】
女人的唱腔格外平实，如同娓娓道来的自白，温水看着周围人的脑袋随着节奏轻点起来。
【仅仅这样、我就已经非常满足。】
唱完这句，志喜屋又看了台下的男生一眼，歌声里的情绪渐渐上升——
【信号灯从红变绿~】
【这一刻、我与你邂逅~】女人的声音变得些许跳脱，像是带着某种期待。
【在这座城市、名为——】
她抬起头，夕阳的光芒映照女人全身，她的眼睛熠熠生辉，闪着金色的光。
【东京——】
原本的歌声变为拉长的呐喊，吉他贝斯和鼓像是油门踩到底般加速，志喜屋的高昂声音和狂风暴雨般的旋律糅合在一起，在人群中掀起巨浪。
【Tokyo——】女人又喊了一声，这次台下的粉丝们也跟着她一起呐喊起来——这是新专辑里的歌曲，他们早就听过很多遍了。
呐喊结束后，乐器的节奏依然狂放，广场上却响起志喜屋空灵的轻哼，于是旋律终于慢了下来，伴随着失真的噪音，把人们再次拖进女人孤独呢喃的幻觉时光。
【十二月的周日下起了雨~关在房间里无处可去~】
【雨声消失时已是傍晚~从梦里走出的我、只是一味望着夕阳~】
【多么想打一个不着边际的电话——】
握着话筒的志喜屋再一次看向台下，寻找那个她想拨去电话的人。
发现温水也在望着自己以后，女人悄悄对他眨了眨眼，她微微仰起脸颊，歌声更加柔情。
【日复一日在心中描绘着你~】
【仅仅这样我就能保持呼吸~】
她银白的衣裙被染成日落色，身上的系带折射着金红色的光，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面前，塔楼下的志喜屋像是夕阳的代言人，那种美感超凡脱俗，像是令人目眩神迷的幻象。
【虽然愚蠢、虽然像个傻瓜~】
【但还是发现了你~】
【在这座名为东京的城市里——】
台下的粉丝们随着偶像一起合唱，各种特质不同的嗓音重叠在一起，混合成浩大的声响，温水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学姐。
志喜屋的目光在广场上回旋了一圈后，再次锁定在了男生身上。
【三月的周日~也许一切只是啤酒罐里的一个梦~】
【穿过车站的检票口~在踏上归途之前~】
【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旋律再次变得狂乱，台下的声浪来到顶峰，女人握紧手里的话筒，以奋不顾身的气势在舞台上高高跳起，对着覆盖城市的橘红色天空歌唱。

【日复一日——】
【等待着你~】人群替她和声。
【仅仅这样~我就已经非常满足！】
女人在台上边蹦边唱，台下的人潮也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温水看着悬在半空的无人机拍下这一幕。
【当夕阳穿过城市、落在彼此的肩膀上~】
【这一刻我与你重逢~】
【在这座城市、名为——】
【To——kyo！！！】
迎着纷至沓来的节奏，最后的合唱声穿过晚霞，看着台上那个对着自己用力挥手的少女，温水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这是关于格格不入大都市的男生和即将抵达闪耀之路终点的学姐的歌曲。
他早就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
演出还在继续，下一首歌是新专辑里人气最高的《Say So》，狂热的粉丝们变得更加兴奋，像个柱子一样杵在人群中的男生有些不太合群，他向着广场边缘走去。
顺手接过路上的女生递来的灯棒，温水站在角落里替台上的偶像小姐打call，广场上空的无人机飞来飞去，却有意避开了他所在的角落。
人群、楼宇、天空和少女，都沉浸在日落的余晖里，眼前的一切如此浪漫，足以在霓虹的虚拟网络里飞速传播。
这场演出一定会火的，男生如此笃信，他放下手里的灯棒，拿出口袋里振动不停的手机。
【跑、跑哪，鬼混了？】小鞠知花骄软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温、温水——】少女的话被话筒里传来的声浪给打断了。
【怎、怎么这么吵，你现在，在哪里？】
【呃。】温水钻进身后的建筑里，多了一层围墙的隔绝，周围的环境安静了不少。
他瞄了一眼窗外的舞台，志喜屋学姐还在台上边走边唱着。
【...我现在在歌舞伎町塔这边。】
【你、你也在，东京？】另一边的小鞠有些疑惑，【但、但是你怎么，会去那里？】
这种只为享乐的浮华场地，温水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去的。
【嗯……】突觉自己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温水连忙思考自己该怎么找补，【因为这边有免费的演出？】
【……】小鞠感觉有些不妙了，【温、温水就在那里等着，我待会、就到！】
二十分钟后，温水在散去的人潮里见到了板着小脸的绯裙少女。
【怪、怪不得你会，跑到这里来。】
小鞠双手抱胸，看了眼塔楼入口处还没撤下的舞台——大楼外立面屏幕上还在播放志喜屋新专辑的宣传视频。
【每、每次稍微一不注意，你就被别的女人、给勾走了。】她走到男生面前，食指缠着怨念刺上他的胸口。
【是、是不是非得，把我们俩栓在一起，你才能、让我安心？】
把自己的心上人领走之前，小鞠最后看了一眼塔楼外墙上的大屏幕。
在聚光灯下光彩照人的志喜屋，真是看着就让人来气。
【走、走了！】她抓过男生的手，拉着他走向停在广场外马路旁等候的出租车。
【都、都说多少次了！外面的世界，再怎么好看，最后还是、要回家的。】温水不动声色地落在少女身后憋笑。
两人穿过还未散去的人潮，狂欢过后的人们失去了平日里总是疏远的距离，身材娇小的少女穿行得有些艰难，于是温水很快就走在了她面前。
【这、这还，差不多。】小鞠小声嘟囔了一句。
【说、说起来，昨天跟温水逛完宠物店之后，我做了个、挺有意思的梦。】
【什么梦？】男生眨了眨眼。
【你、你变成了一只、丑丑的猫，然后被我随便拿捏。】小鞠做了个揉面团的手势，【任、任我捏扁搓圆，的那种拿捏。】
【要、要是现实也是，这样就好了。】
她握紧男生的手腕，原本绷紧的小脸软了几分，像是从阿寒湖面的冰变成了小樽海岸上的雪。
温水牵着她穿过人群，少女回过头看了一眼重新亮起灯光的塔楼广场，【找、找借口从八奈见和烧盐，身边溜走可是很难的，尽会给我添麻烦。】
男生挤开那些不看路的兴奋粉丝，不回头地说，【你说的那些沾花惹草完全是诽谤啊。】
【我和志喜屋学姐可是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
男生说的是实话，快闪演出结束后，志喜屋只是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他的方向走下舞台。
小鞠轻轻哼了一声，【没、每肢体接触，就不能暧昧了吗？】
【志、志喜屋学姐唱那样的歌、跟表白有什么区别，也就那些粉丝、还在那里傻开心了。】
【你怎么知道的？】温水惊讶地问。
小鞠向着他的身侧靠了靠，【赶、赶来的路上我，就在看她的直播了——东急tower，一搜就能搜到。】
【所以学姐这次的宣传演出确实挺成功的。】温水看向车头前方的马路，
【别、别转移，话题！】小鞠双手虚套在男生腰间，她探出身体，像是审讯一般盯着他的眼睛。
【温、温水不会想着分手以后，去找志喜屋学姐吧？】
因为少女问得格外认真，所以温水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想了想。
【除非学姐现在宣布偶像毕业才有这个可能吧。】
【当然，我并不是很希望她这样做。】
【……你、你说的哦。】小鞠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她决定暂时放过这个罪该万死的女性公敌了。
【温、温水晚上，想吃什么？】打开车门，跨进车内，少女开始考虑二人世界的过法。
【温水君...】正欲上车的温水体察到脖颈上软滑的触感，一转过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映入眼帘。
【你、你怎么敢，出现在这？】
小鞠猛地探出小脑袋，随后挡在男生身前，少女冷冰冰的视线瞪向不务正业的偶像，由于人多眼杂，她采取往三角恋方向引导的说法。
【小鞠酱...】全然无视小鞠的抗拒，志喜屋裹着她的身体摔进出租车内，【回家....？】砰咚一声，温水用胸口接住两人。
【没、没错！】匆匆起身、警惕地躲在温水背后，小鞠恶狠狠地盯着蠢蠢欲动的女人。
【温水君...也是这么打算的...?】
女人摘下墨镜，男生得以看清她眼里的明媚光斑消失了，像是车窗外渐渐合拢的暮色。
【嗯...再不走要赶不上末班车了。】温水斟酌着想法，不偏不倚地正坐着。
【家的话...这也有...】戴上墨镜，志喜屋轻轻靠上男生的肩头，【去我家...就好...】
【哈？】小鞠气咻咻地试图推搡开女人不知羞的肉体，【才、才不去！】
【那我把...小鞠酱私底下....来找温水君...】女人顺势把玩着小鞠的手心，【告诉...别人...哦？】
于是在小鞠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声中，汽车最终朝着志喜屋的公寓一去不复回。
吃饭前一定要先洗澡。
因此不用负责准备晚餐的温水，抢先抬脚踏进浴缸，让暖洋洋的热水流淌过全身，他小心翼翼地拿出藏在换洗衣物里的手机，沾染水雾的手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情理之中地不小心误触视频通话。
慌了神的男生下意识将音量调成零，再三确认磨砂门外没人出现，这才姗姗想起还没挂掉的通话。
然而，目光再度触及屏幕时，软萌的小兔兔头像已然消失。
趴在床上的白玉莉子只穿着背心，领口处呼之欲出的乳肉被压得扁扁的，一副呼之欲出的样子。
“我也刚想着跟和彦君说说话~”少女眨着无辜的眼眸，不闪不避地和温水对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呀~“
“....莉子真的很会找角度呢。”
猝不及防地被白玉的柔软隔空洗面，温水感觉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比泡澡水更加炽热，他不得不抬起头，看向小窗外的深邃夜空。
其实他今天刚欣赏过志喜屋学姐所展露的更大片的白皙，但是怎么说呢...莉子她不一样....
直勾勾盯着画面里男生性感的锁骨窝，目光细致地描摹恋人润泽的脸庞，白玉笑得甜蜜蜜，“和彦君是关心我这边的状况吗？”
“是的。”视线死活不肯回转，男生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少女悄悄调整着手机的位置，让温水的侧脸彷佛就搭着自己鬓发般亲昵——这样的行为没什么意义，只是能让自己心里多一点幸福和温馨感。
白玉吸了口气，随后说出综合自己的第六感和初步观察结果得出的结论。
”我觉得姐姐和田中老师有事瞒着我——姐姐的公司最近根本不忙。“

说着要分手但还是念念不忘是吧。唉，鞠被反绕后了

“我觉得姐姐和田中老师有事瞒着我。”
听到少女的推断，温水和彦的眉毛挑了挑，他首先想起的是其他事——
“你今天去和他们见面了？”
见面？”白玉莉子眨了眨眼，“为什么要见面？”
“我要先好好观察他们一下——比起语言，更真实的永远是行动不是吗？”
“……”温水没忍住转过头看向少女的脸，他的眉眼渐蹙。
什么观察，这不就是监视吗？
”我知道错了..."白玉立刻乖巧地跪坐床上，低下头。
万幸背心的存在，男生的视线才有了自上而下寻觅少女表情的勇气。
白玉流畅修长的腿部曲线彼此挤压成丰腴的形状，臀与胯的圆润弧度代表着属于性的原始吸引力、却又在腰肢处收紧成细窄的一束，再配上饱满的上围，凹与凸的对比如果失去了背心的遮挡，绝对能让人血脉偾张。
呼噜噜下潜让热水浸过充血的脑门，半响后轰地挺身破开水面，心如止水的温水缓缓开口，“说说怎么发现的吧。”
白玉怯生生地抬起头，确认男生真的没生气后才继续开口。
　“因为我们今天没有安排嘛，所以我放学后就特意变了个装，跑去姐姐住的酒店那边看了一下。”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拢起自己背后的玉发，又起身从衣橱抽屉里拿出两根皮筋，把自己的玉发简单扎成双马尾。
“就在名古屋市千种区南口，很近的，而且名大的东山校区正巧在附近呢。”
男生看着画面中显得更加清纯甜美的少女，她又从桌里取出一副粗粗的大黑框眼镜，架在自己的鼻子上。
“我在酒店停车场里找到了田中老师的车，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车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白玉说到这里时，原本放空大脑的温水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莉子的行动力还真是强得可怕……
“你是不是事先找朝云姐姐请教过？”少女瞬间判若两人，划拉着手机的男生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怪异感。
不知道莉子姐姐会不会想到，自己的妹妹已经变成了连撬车门都如此轻车熟路的样子……
少女羞涩又俏皮地笑了笑，”我现在肯定不会对和彦君做这种事的啦。”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莉子不许再一个人跑去跟踪了。”从搜索页切回视频，男生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我刚刚查了查，千种区那边欢乐街遍处都是，人员混杂，天黑后治安没保障。”
“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在骗你的话，说不定搬家的事也没那么简单，可能还有其他难言之隐什么的——你偷偷去接触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嗯！”白玉盯着男生的脸看了一会，随后露出甜蜜的微笑，”我听和彦君的~“
”我发现车里有点乱，顺手整理了一下，但是不小心弄洒了姐姐和田中老师的医院体检报告单。"少女继续讲述自己的观察结果。
"除了体重那一栏都有点惨不忍睹，其他一切安好，可是一直等不到他们出现，我也只能先行回来。“
”路上打了个电话感谢姐姐同事的关照，聊到电车到站也没聊完，要是业务繁重，应该不会有这个闲心才对。“
“那算是好消息嘛。”温水松了口气，他感觉心里的负担少了一点。
少女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打算明天再去找田中老师一次。”
“这次我要直接跟他见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田中老师跟姐姐不一样，他说谎我肯定能看出来的。”
“那希望能有好消息。”泡得脑袋开始发懵的温水迈出浴缸，想要结束通话。
然而他微张的嘴没得及出声，白玉便卸下赘饰，用亮闪闪的眸子直望他的眼睛，“和彦君这次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我感觉即使他们并没有难言之隐，我明天得到的也不一定会是好消息。”
她的笑容变成了微不可察的一抹浅淡弧线。
“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
白玉的指肚摩挲起搁在大腿上的Q版男生玩偶，这样可以让她压制自己内心的不妙预感。
“这种不安的时刻，我好希望和彦君可以和我在一起。”
“我需要你”，捏住小和彦的小手手晃呀晃，少女用眼神这样说着，令人难以拒绝。
温水思考了会，“还是明天莉子放学后吗？”
“是的，我已经和田中老师约好时间了。”
“我会陪你去的。”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男生心想。
“太好了！”白玉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如果没有和彦君在我身边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才好了。”
少女松开了布偶，可爱地舞着五指道晚安，明天见。
通话终了，温水将手机藏进睡衣内兜，开始从肩膀擦拭身体。
毛巾碾走逸散水珠的簌簌声中，男生想起白玉吐出邀约时的脸，少女眼里那原本随波逐流的澄澈池水，闪烁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的波光。
要是明天能有好消息就好了，温水由衷地想。
吹干头发走出浴室，小鞠狐疑的眼神便寸步不离地锁在男生身上，少女气势汹汹地迎过来，牵起男生的袖子，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比、比平常，多花了2分48秒，不对劲。】少女抬起足弓，搭在温水脚背上轻轻下压。
【....不是自己家，多花点时间很正常啊。】温水镇定自若地搬开小鞠变本加厉贴过来的腿肉，【我今天又很忙，多泡一会才能消除疲劳吧？】
少女弹了弹他的臂膀，冷笑了一声，【不、不就是给志喜屋学姐，鞍前马后了一天？是不是很遗憾、她没当场向粉丝宣布，你是她男朋友啊？】
【什么话，我这可是有酬劳的正经打工。】
装模作样地在茶几上摸索，凭借6寸菠萝披萨盒子的视野死角，温水顺理成章地掏出手机，展示来自经纪人小姐的转账记录。
【一万六千円，包午饭还没什么工作量，不要太赚好吧。】
【那、那我这里有更赚的工作，温水接不接呢？】小鞠白了他一眼，【比、比如给小不点们，家教啊、补习啊什么的。】
【接，无偿都接。】
【那、那小鞠家现在，还缺一个管事的，你有没有意向呢？】男生打开盒子，拿起一片披萨塞进嘴里。
塞满食物的嘴当然是回答不了问题的，少女扬起小脚，恨恨地压在他的大腿上。
【就、就知道吃！早知道、不订披萨，让学姐慢慢在厨房，捣鼓得了！】
迅速解决勉算开胃菜的披萨后，温水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里，回过身时，小鞠正在检查他放在沙发上的袋子。
【里面只有三张专辑和一些志喜屋学姐硬塞给我的周边而已。】
少女拿出一张拍立得照片，是志喜屋某次巡演后站在舞台上和场下观众们的合照，但是照片上多了一个画给男生的爱心。
【好、好自恋。】她捏着照片一角嫌弃地说，【温、温水不会要把，这些东西放到、床头和书桌上吧。】
温水摇了摇头，【我可没这种习惯，先放学姐房间里好了，就当是我替她保管的。】
【还、还有，你为什么要，买三张一样的专辑？】
【自用，收藏和传教。】他打开一张女人签名过的专辑，【要不要听听看？就当作是伴奏也好。】
小鞠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男生拿起唱片，放进茶几上的唱片机内，轻快的前奏在房间内响起。
伴着志喜屋的脆丽歌声，温水不解地看向呆呆坐在他旁边一动不动的小鞠，【你还不去洗个澡吗？】
【你、你说，为什么？】小鞠板着的脸不爽更甚，【倒、倒是这为什么，会有男士睡衣？】
【...可能是之前留宿的那次我落下来的吧。】努力端正视线不滑落少女的脸蛋，男生用温和的语气忆往昔，【记得发现是小鞠站在外面淋雨，我担心坏了，生怕你生病。现在完全不用我瞎操心，反而有些不习惯呢。】
【哼。】瞬间羞红上脸的少女瞥了他一眼，皱起好看的眉毛，【虽、虽然然你记得，这么多细节，让我很满意。】
【但、但是也不用连这种小事，都感叹一句吧，感觉有点像是、视奸我的变态。】
温水又笑了起来，【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那、那就拜托，温水多对我心动一点。】小鞠的埋怨柔软而无力。
【我、我以前很抗拒，接触志喜屋学姐的。】坐在他身边的少女突然说。
【为什么？】男生明知故问。
【因、因为一看到学姐，脑子里关于，受冻失温和孤独死去的画面、会不受控地蹦出来，就会感觉很痛苦。】 温水大声笑起来，少女白了他一眼，无声呼出闷在喉腔中许久的那口浊气后，继续开口。
【当、当时的我坚定认为，这种抗拒会，陪伴我一辈子的，因为每次见到学姐，那些梦中的幻影、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虽然这么说着，小鞠却捻着裙边男生的指头微笑起来，【不、不过现在再冒起来，倒也没那么难以释怀了。】
【呐，温水，我、我真的改变了，很多呢。】
温水看着小鞠知花仰起的脸，在灯光下带着梦幻的色彩，却又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是看着她改变的人，也是陪着她改变的那个人。
【或许这就是亲手创造奇迹，需要付出的代价。 】
少年鲜明的动容映入余光，少女原本抿紧的唇角变得柔和起来。
然而志喜屋的声音却在她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和你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为什么给了那么多暗示你却无动于衷呢~”
“难道说你根本没有察觉吗~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小鞠沉下脸，快步走到茶几上的唱片机前，脚下的拖鞋发出踏踏的声音。
“啪”的一声，少女用力抬起唱片上的指针，音乐戛然而止，陷入感触中的男生随之回过神，【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鞠回过头，笑得很甜美，【只、只是志喜屋学姐，唱得太难听了而已。】
【对了，明天我不能和小鞠一起回丰桥了。】顺着温馨祥和的氛围，温水忽然开口。
【为、为什么？】束起的清爽绯发随着动作摇晃，小鞠猛地看向他，【要、要留在东京，进行圣地巡礼？】
男生摇了摇头，【是因为白玉的事。】
【什、什么事？】少女闪到他眼前，叉腰俯视端坐着的他。
【是她家人的感情问题，她一个人不好处理，所以就拜托我跟她一起去。】
至于具体的细节，他没有说下去，小鞠一言不发地坐下来，盯着男生的侧脸眨了眨眼，两人身边的空气顿时沉默下来。
转动眼珠偷看少女面无表情的脸，温水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有情绪了。
虽然明知会让小鞠生气，但男生并不后悔，这是他迈出浴室前思考后的结果。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他之前已经为了莉子的事瞒过小鞠一次了，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隐瞒。
交换着呼吸的热气，男生不动摇的目光扑面而来的瞬间，小鞠终于开了口。
【你、你们的分手计划，是不是也要受影响？】
【……我不确定。】温水谨慎地说，【但白玉的事应该不会拖太久。】
【当初我们说的也是最迟这个月底宣布分手。】
少女的唇抿成了薄薄一线，【我、我本来以为假期、结束以后，你们就会分手的。】
【要、要等这个月，过完吗？】她幽幽地问。
【四、四月结束，温水总不能五月初、就宣布自己又恋爱了吧，那不是无缝衔接吗？】
【所、所以等到我和你的，恋情公布，是不是都要、黄金周了？】
温水无法回答，他觉得学姐家里的光有些过于刺眼了。
【……心、心软的家伙。】小鞠轻轻给了身边男生的胳膊一拳，她的语气倒不算强烈。
【都、都怪你总是心软，她们才会有那么多、事情找上你。】
温水只能诚实地点了点头，承认自己这个不算错误的错误。
【不、不过要不是你这么心软，我也不会、爱上你就是了。】
男生转过头，少女的双唇依然抿得紧紧的，刚才的话像是晴空中鸦羽的反光，一闪而逝。
【所、所以快点把，事情解决掉。】少女又恨恨地捶了他一拳，【我、我的耐心可是，真的会消失的。】
她原本也是靠着亲情维系生活的人，所以这次对于白玉莉子，小鞠难得地多了一点同情心和耐心。
【感谢大小姐。】温水低头弯腰，恭敬地说了一句。
起身向浴室走去的少女最后瞪了他一眼，【少、少油嘴滑舌了，快去找学姐，借衬衫之类的、给我穿。】

寻着油烟机的轰轰声，温水和彦在厨房发现了系着围裙，正在搅着蛋液的志喜屋梦子。
从后方看去，她的下身是一件浅灰色短裤，普通的居家款式，布料包裹住短短一截大腿，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女人的腿型并不是特别瘦的那种，那一点被裤边勒紧的软肉在健康与性感之间显得恰到好处。
温水的脑海里又掠过志喜屋先前的打扮——如果说小鞠与莉子穿吊带是一种纯洁的诱惑，那学姐的吊带则是单纯的肉体之美，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在男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敲了敲墙板，女人稍偏头来，温水才接近到她身侧，【小鞠想借件衬衫，这边我来，志喜屋学姐找衣服送去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我要捕获....你的胃...】
她一边说着一边点起灶台，等油热了以后再倒入蛋液，伴随着哗啦啦的悦耳声音，逐渐凝固的金黄鸡蛋散发出油脂的香味，被女人用锅弄散。
【衬衫...浴室架子就有...之前拍湿身照...给你看用的...结果温水君....什么都没回....】志喜屋瞥了眼本欲吐槽的男生。
温水讪笑一声，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女人若即若离的似怨目光令他不得不待在一旁观摩。
切碎的培根和蔬菜随后也被倒进去翻炒，志喜屋最后加入米饭，再拿起一旁的瓶瓶罐罐，洒上盐、胡椒粉和味精。
男生看着学姐娴熟的动作，她的刘海微微摇摆，额前带着点细汗。
相比于平常总是穿着惹眼的模样，系着围裙的她多了几分贤惠感，腰间勒紧的系带和胸前隆起的布面更加衬托出本就不可小觑的身材——最符合男人性幻想的妻子形象，或许就是这样了。
【可以准备....出锅了....】志喜屋舀了一小勺锅里的炒饭，送进嘴里咀嚼起来。
【是小佳树....教的温水家风味...】她确幸地眯起眼睛，又舀起一大勺炒饭，送到身旁的男生嘴边。
【温水君...也尝一下...看看咸淡....怎么样....？】女人睁大眼睛，满眼期待地看向他。
【……】温水沉默地看着她。
志喜屋依然穿着围裙，她右手拿着勺子，左手虚托在底下，女人仰起脸颊和他对视，纯粹的双眼一眨一眨，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现在是标准的女友喂食姿态。
【温水君....不愿吃....？】她原本亮晶晶的眼眸变得有些暗淡了。
男生叹了口气，张嘴吞下一整勺炒饭，浓郁的香味带着刚出锅的温度填满舌尖。
他看着学姐再度点亮的眼眸，【比我想的还要好吃。】
替哼起旋律摇摆的女人把盛着炒饭的盘子端到餐桌后，温水拍了拍浴室的门，【学姐说架子上就有衬衫。】
【嘁。】小鞠知花的咂舌声改过了水花哔哔，她进了浴室便练习至此刻的幸运色狼事件落空了。
【说、说一声的事，你怎么去、那么久。】故意找茬的小鞠裸身冲到卫生间与男生对峙。
【保护雇主免受热油的毒害。】在隔着玻璃的黑影暴走前，温水重述了一遍，【看学姐炒了会饭，味道挺不错。】
【你、你备点食材，我下次也、炒给你吃！】男生干脆地以“ok”回之，不甘心的少女只能偃旗息鼓，回淋浴间泡澡舒愤。
扎什么样的发型呢……用毛巾捋去水珠、扣好衬衫纽扣，小鞠睫毛轻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考。
【双、双马尾吧。】她很快做出决定，伸手扎起头发。
双马尾更加可爱一点，对男生诱惑力比较大，温水好像也挺喜欢。
有段时间没扎过双马尾了，说不定能让他更加心动呢……
想起男生刚刚无动于衷的模样，扎着头发的少女气得跺了跺脚，震得宽大的衬衫垂落，露出半个圆润肩头。
对镜中的可爱女生满意无比，小鞠保持着这般扮相来到餐桌，正巧瞧见裹着包臀裙的志喜屋捏住莫名其妙套着西装的男生下巴。
【你、你们在，干什么？】挤进两人中间的小鞠看着温水，气鼓鼓地问，她辛苦维持的作态瞬间付诸东流。
【学姐要我兑现承诺，但是女装什么的已经完全不想了，最后妥协成这样了。】
指了指桌上的化妆箱，温水无奈地叹了口气，耸拉的眉眼让人难免滋生欺负他的欲望。
【温水君不要...乱动....要给你....上妆了....】
无视小鞠虎视眈眈的视线，志喜屋拿着细毛刷在空中挥了挥，两秒钟后，男生感觉到冰冰凉凉的触感刷过自己的鼻尖。
【首先是.....鼻影……】
她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调整坐姿，将脸凑近他面前，温水感觉到一阵吐息拂过自己的脸颊，湿湿热热的。
【然后是眼影……】她换了一把尖端更细的毛刷，在男生的眼眶周围点了点，【温水君...想要什么感觉....？】
【....那就稳重一点的，要那种经受过挫折的感觉。】
西装在身，想象便有了凭靠。温水展望起大抵不久的将来——沦为社畜的自己天天为芝麻点事，熬夜加班写百无一用的工作报告，并且有个崇尚压榨下属与喝一杯的恶毒上司，他却因经济不景气而不敢离职.....
【有点....抽象....】被男生愁眉苦脸的样子逗乐，嘴角微翘的志喜屋身体前倾，细致而耐心地描摹起他的眉眼，【我试....一下...】
温水的睫毛下意识颤了颤，学姐离得太近了，近到他眼里只能看见这张端丽又不失妩媚的脸。
【……】当温水的脸被可恶坏女人彻底挡住以后，站其背后忍气吞声的小鞠终于忍不住眨了眨眼。
化妆归化妆，有必要离得这么近吗？
【……】温水对着递来的小镜子，打量映像里那个略显陌生的自己。
原本精神奕奕的面孔变得暮气沉沉，略显浮肿的眼袋和浅浅的黑眼圈暗示着主人不小的工作压力，他颧骨和鼻梁的阴影变得更加明显，看上去有些瘦削。
【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进公司后，直接加了五年的班。】
拿着化妆笔的志喜屋愉悦地摇了摇脑袋，【担心效果...不明显...用力过猛了点...加上我想...报复你....】
【之后给你....拍散点就好...】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盯着男生的小鞠，【小鞠酱...觉得这个...效果怎么样...？】
【温、温水不吃我软饭，未来最可能、的一集。】少女不怀好意地点了点头，眼里带着幽怨的色彩。
【我再给....温水君....细化一下....~】志喜屋放下手里的化妆笔，拿起放在一旁的粉扑。
【等、等一下。】站在女人背后的小鞠上前一步，取走她手里的粉扑，【我、我来给温水，细化吧。】
【嗯....？】志喜屋眨了眨眼，【小鞠酱...也想参与...？】
少女和面前的男生对视，看着他成熟了几分的脸，【你、你不是已经给他，画完了吗？】
【只、只是最后把多余的妆粉、拍开拍散而已，我当然也可以。】
【至、至于加入...】小鞠屈辱地别过脸，【太、太暴露的话，不行。】
让只剩窗户纸的心上人看光光算情趣，但让别人看太多肌肤，她身为女孩子的小小矜持可不允许。
【说的...也是....】女人拍了拍手，立刻起身向卧室挪动，【这里交给...小鞠酱...我去房间...顺便找适合....你穿的制服...】
【温、温水赶紧把，腿岔开！】
被迫付出惨痛代价的小鞠决心要从温水身上讨回本，她拉开椅子坐下，紧紧抵住男生的小腿。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对妆造一窍不通的男生只能乖乖打开自己的双腿。
少女的身体靠了过来，她举起手里的粉扑，轻轻拍上男生的脸颊。
小鞠的动作轻柔，多余的化妆粉飘散到空中，在灯光下如仿佛蝴蝶的鳞粉，泛起点点光彩。
温水的视野被少女的白皙脸庞和绯色长发占据，她精致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放大——金白分明的瞳仁，浓密修长的睫毛，气质冷淡的细眉与眼尾，微微嘟起的水润双唇，带着圆润可爱弧度的鼻尖……
【看、看我干嘛？】小鞠用撒娇似的口吻问。
温水数着她用天蓝色发圈束起的双马尾随着拍粉的动作荡落的次数，少女平添了几分活泼可爱的气质。
【发型挺好看的。】温水笑了笑，主动开口。
她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此刻倒映出的只有他的身影。
【别、别笑！还没定妆呢，你一笑这些散粉、就要跑了。】打了打他的肩膀，小鞠轻哼一声，【你、你刚才见到我的第一句，就该说这个的，都怪、志喜屋学姐。】
她本来还想说些任男生把玩之类的诱惑话语，不过现在的氛围已经不合适了。
都怪志喜屋学姐！少女又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了一遍。
【我也没料到学姐会突然发难，早知道听小鞠的话回去了。】温水不动声色地隐去自己爽约的过错。
【还、还好你发现了，不然今晚我就、不理你了。】
【这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说罢，男生抿起唇，任由小鞠拿着粉饼在他额头拍来拍去。
所以少女根本没打算不理他——猫咪的色厉内荏就是这样的。
【温、温水把眼睛闭上。】小鞠忽然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男生有点疑惑。
【粉、粉太多了。】少女空着的左手在面前挥了挥，【飞、飞进眼睛里，不好。】
于是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粉饼继续拍上他的眉间，过了一会，突然变成了某种更加柔软、更加温热、面积更加小的触感。
【……】温水睁开眼。
小鞠的脸凑得更加近了，她已经放下了粉扑，直接用手指在他脸上轻点揉搓着。
【粉、粉饼的效果比较一般。】少女眼神里没有一点心虚，一本正经地说着，【你、你看过美妆视频吗？一般也是，要直接上手抹开的。】
男生眨了眨眼，【你不用解释那么多也行的。】
【……那、那你继续把，眼睛闭上！】她理直气壮地说。
温水默默合眼，在朦胧的黑暗里感受少女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揉按着——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回到儿童时期，变成了大人们爱不释手的玩具。
其实也就几十秒的时间，少女停下了动作没有说话，只有她的呼吸带着一点甜意，吹过男生的鼻尖。
她不会是在纠结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温水睁开眼。
眼前是小鞠离得极近的、亮晶晶的眼眸，他们的睫毛眨动，几乎都要贴到一起了。
两人沉默了一秒钟，没等男生开口询问，少女就直起了腰，把脸转向一边。
【温、温水不会以为，我要亲下去吧？】
【你、你脸上都是粉，亲下去肯定，感觉怪死了！】
她的纠结已经不打自招了，温水从座位上站起身。

【这样就完事了？】他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颊，却被少女无情地拍掉了。
【还、还得喷个定妆喷雾，才算结束呢。】小鞠拿出湿巾擦了擦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两人敲开女人卧室门时，志喜屋刚化完眼妆，她对着梳妆台上的镜面眨了眨眼，随后看向进门的少年少女，摆出一个略显做作的姿势。
【我的妆...怎么样....温水君的同事.....？】
换上白衬衫的女人将西装外套搭在肩上，原本那种介于成熟和青春之前的华丽气质骤然消失——她的眼尾微微下垂，配合此时故意躲闪的眼神，显出一种不太合群的笨拙和生涩。
【有那种感觉了。】温水点了点头。
【哼，像、像是有点闷骚的，大龄女青年。】小鞠看着她没扣紧的衬衫领口，鼓起嘴巴，【我、我穿什么？】
【小鞠酱....本色出演...坏心眼的上司....】志喜屋端一边详披着松松垮垮的衬衫、顿时面无表情的少女，一边向她稍稍弯腰鞠躬，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领导...我酒精过敏...喝不了...】
【真、真的吗？我不信，不给面子、就给你穿小鞋。】享受着女人对她恳求的舒畅，小鞠阴恻恻地接戏。
看着两人的迷惑行为，无法理解的温水一动不动，两人的视线齐刷刷刺过来。
【别、别愣着，该你了！】小鞠已经喜欢上这种逗弄志喜屋的感觉了。
【温水君...演自己...就好....】有一个瞬间，女人笑得像只作恶多端的狐狸。
【....小鞠主管，我替志喜屋喝。】温水干巴巴地举起手，像小学生念课本。
【也、也行。】小鞠摸上男生的手，【和、和彦既然发话了，我还是乐意听一听的，嘿嘿。】
【演得...好好...】志喜屋鼓了鼓掌，然后抓住温水的袖口，把他往门外带去，【小鞠酱...戏份完了...】
【哈？】还没摸尽兴的少女不满地扳起小脸，【你、你也太，狡猾了！】
【快发挥....演技...喝醉的温水君...】继续把小鞠的抱怨当耳旁风，志喜屋亲昵地撞了撞男生的肩膀，【要真实...不然不算数...】
于是温水无力地伏在女人的肩头，一副突然失去平衡的模样。志喜屋则是拉着男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又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亦步亦趋学姐身边监督的小鞠微微撅起嘴巴，女人揽住温水的腰之后就没有动作了，姑且还算在她的忍耐范围内，少女抬起头，盯着走廊天花板上的吊灯。
【炒饭都要凉了。】感受着学姐放在自己腰间偷偷摸来挠去的指头，温水忍不住远离她作妖的手。
【最后...一个...】志喜屋竖起一根手指，言之凿凿。
【行吧。】男生叹了口气，再度回到女人身边，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他喝得烂醉如泥被动手动脚后，本来发誓再也不喝酒了，没想到还能如此....只怪学姐着实太卑鄙....
最后的场景，温水站在卫生间的水池前，撑着台面洗了把脸，他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女人，虚弱地说了句谢谢。
【是我要谢谢....温水先生才对...】志喜屋不好意思地说，【让她给你灌了....这么多酒...实在抱歉...】
男人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淌过脸颊的水珠让他看上去脆弱又清俊，女人愣了愣，随后有些窘迫地移开视线。
水池前的空间陷入一阵沉默，温水突然抬起手，搭上身边人的肩膀。
【怎么了....？】志喜屋回过头时，看到的是他迫近的迷离脸庞。
看着男人贴近的唇，女人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惊讶又紧张地呆站在原地。
然而她等来的并不是一个吻——温水紧紧抱住了她，狭小的空间里随后响起一阵让人泛起鸡皮疙瘩的呕吐声。
【简、简直，天才！】
守在一旁的小鞠快步上前，把拥抱的男女干脆利落地分开，幸灾乐祸地夸起临场加戏的男生。
【轮、轮到你洗澡了。】小鞠笑嘻嘻地推着男生的后背，独留志喜屋一人伫立原地发愣，【温、温水快吃饭睡觉了，明天还有，事对吧。】
拌着淅沥沥的洒水声，将最后一口炒饭送进嘴里，温水秉着不浪费的精神，用勺子刮完盘子上剩余的米粒。
【我负责洗碗。】因女人动情眸子而躁动的心彻底平息，温水站起身，【学姐家的灶台和油烟机有些脏了，我想帮她擦擦当作感谢，小鞠先去睡吧。】
【诶？】小鞠想要拒绝，但是男生已经拿起盘子走进了厨房。
欣赏着他打开水龙头的背影，少女低下头，嘴里的食物似乎美味了不止一筹——温水婚后肯定不会变成那种张口洗澡吃饭闭口想早点睡的糟糕丈夫呢。
~~~~
第二天上午，温水随着窃窃私语的人群走出千种车站。
路口处的红绿灯啾啾作响，男生微微仰头，吐出人满为患车厢里的压抑空气，【总算出来了。】
【和彦君辛苦啦~】少女的温婉嗓音在温水身后响起，像是黑白画中出现一抹彩色，把他从人群里圈了出来。
男生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是白玉莉子关切的眼神，【和彦君昨晚没睡好吗？】
【睡得有点晚。】男生打了个哈欠，【昨晚被蚊子溜进来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脑子里有两只蚊子在嗡嗡响个不停。
少女的睫毛颤了颤，她若无其事地扬起更加柔和的笑容，现在可是春天啊....蚊子的代指不言而喻。
要是我也能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好了，白玉心里再一次飘过这个想法。
她最近更加期待起大学生活，或许也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可能。
可是在那之前，她会以什么样的关系与和彦君一起迈入大学生活呢？
向大家表演幸福，向和彦君卖弄痛苦，她这个女朋友的位置，还能坐多久呢……
【那确实很烦人呢。】白玉默默收敛心底蔓延开来的凄苦，她微微皱起眉，【有被咬到吗？和彦君要不要涂点止痒的东西？】
温水和彦摇了摇头，【已经把它们赶跑了。】
【那就好，虫子真的很令人讨厌呢。】白玉莉子微笑起来，【我下次给和彦君带瓶喷雾吧，挺好用的。】
至少这样他们身上就是同一种味道了，少女暗暗想到。

高峰期的列车进站，温水和彦护着少女挤进车厢，座位自然是没有的，两人只好钻进车厢角落，贴着墙壁站立。
电车发动，身边少女的身体微微摇晃，温水抬起手臂挡在白玉莉子的身体两侧，看向她肩头垂落的羊脂色发丝。
车窗外的金黄日光落在少女头顶，仿佛夏日专属的花冠。
【这个姿势好有安全感啊。】白玉看向“壁咚”自己的少年，笑着蹭了蹭他的下巴。
皮肤的触感稍有些粗糙，蹭上去并没有多舒服，因为男生已经到了长胡子的年纪，只不过他有好好剃干净，所以平时看不出来而已。
不过少女却很喜欢这种触感——这是亲密的感觉、生活的感觉，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舒适与甜蜜。
唯一遗憾的是，这种触感并不是自己独有的....少女的视线越过眼前的肩膀，看向车厢顶部。
拥挤的人群像是开盖的沙丁鱼盖头，在光滑的天花板上清晰地反射出来，向着远处的车厢延伸，看不到尽头所在。
白玉听着头顶的报站声，下一站是千田，下下站是代桥....
和彦君的终点站终归不是自己，现在染上去的味道再浓郁，一旦归家与别人对上视线，她留下的气息便会瞬间被扑散....想起这个事实，少女胸口的甜蜜情愫就会渐渐被酸楚浸染。
【一直站着的话还是有点累的。】白玉感觉到男生的手掌扶住自己的肩膀，【下一站看看能不能抢到两个座位吧。】
【好~】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依偎在他怀里。
和彦君的胸怀结实宽广，为了享受这样的幸福，她必须得忍耐下去。
人潮蜂拥泻走，少年少女顺利有了座位，舒坦下来的温水终于有精力在倦怠大脑里检索今天的行程。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无所知，直至刚刚都是下意识随少女的引导而移动。温水赶紧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侧目于旁大大方方打量着他侧脸的白玉，【....不是说在千种区吗？田中老师临时有事？】
白玉点了点头，【是在千种区，可是姐夫说他傍晚才腾得出来时间。】
少女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的大腿和男生的贴在一起，【和彦君还没去名大参观过吧，明明都快开学了，到时候手忙脚乱就糟糕了。】
温水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诓骗所有人填报名大，却仅剩他留在爱知，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今天先去名大东山校区看一看！】白玉挥了挥拳头，兴致勃勃地说。
有感到后悔、觉得不值得吗？走出检票口时，男生这样问自己。
或多或少有点吧，毕竟放弃的是媲美东大的庆应私塾大学。
可更多的，是遗憾当时不该意气用事、伤害身边喜欢他的每个人，怀念文艺部的喧嚣往日里了无心事胡闹的他们....以及对丝毫不考虑其他学府的资优生莉子负责....
回头望着男生怔在原地，白玉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身体，少女提了提肩膀上的挎包，把包里的伞递给了他，【名古屋的阳光很晒呢，打个伞吧~】
两人一同撑着黑色遮阳伞，迈出岁月留痕明显的车站，入眼就是名古屋大学东山校区的正门。
白玉挽着男生撑伞的手臂左右看了看，【刚刚依稀听得到的蝉声一下子消失了呢。】
温水抬高眼前的伞檐。
校门口的大道两旁种着雪松，或许是因为热岛效应导致的高温，有几棵的细密枝条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上面的松针也没了踪影。
这副模样，蝉见了也不会喜欢，更何况是发育不良的早蝉。
应该是在校区里特意种了蝉不喜欢栖息的树。
【营造适合学习的环境，加分！】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希望石蕗也能跟着学一下。】
男生不禁笑了笑，莉子的态度不像是在参观自己向往的学校，更像是挑剔的考官在面试新人。
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有戴着口罩背着包的严肃男人，也有打扮花哨的短裙少女，除了一看就是学生的青春面孔，还能见到白发如杂草隐现、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看着应该是教授。
假期余额尚有，然而赖着不走的本科生跟死气沉沉的研究生依旧能为两人呈现出高校原滋原味的平时模样。
虽然校门口贴着“非关系者禁止入内”的牌子，不过即使有游客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拍照，门卫室里的大叔也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少年少女安安心心地走进了校园内。
温水回头看了一眼，【跟东海之光的名头相比，这个校门好像有点过于朴素了。】
仅仅是一个大门和一个侧门，没有华丽的装饰，说不上宽敞，两辆货车并行都有些困难，如果不是门柱上刻着“名古屋大学文学部”的字样，他可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也说不定。
【东山校区已经算好的了。】白玉笑了笑，【听说鹤舞校区的正门什么字都没写呢。】
【….大学对我来说还是太陌生了。】男生只能如此感叹。
走进校园内，入口的环形广场被绿荫遮蔽，温水收起手里的伞，少女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臂，把遮阳伞收进自己包里。
广场内圈是一棵被修剪成圆形的樟树，前面立着地图指示牌，两旁还有木质的立牌，两人自然地走过去察看。
地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旁边的立牌倒是很让人意外，红底白条的展示牌上写着几个大字——
”国际卓越大学制度粉碎！“
【...这是学生自己做的吧？】温水看着歪歪扭扭的手写字，【大字报吗？】
白玉惊讶地掩着唇，【我在网上可没查到过这种东西。】
两人继续走下去，路边立着五花八门的木牌，有正常的社团宣传海报，也有他们刚见过的那种抗议大字报。
”坚决反对学费上涨！“
”名古屋工业大学的图书馆24小时开放，名大文学部的图书馆却在忙着出售命名权！“
少女站在立牌前，饶有兴致地念着上面的文字，她回过头看向背后的男生，【感觉校风非常自由呢~】
【学费要涨十万円啊....】温水捏着下巴看向立牌，【希望能在入学之前抗议成功吧。】
两人继续向内走去，跟着路上的学生一起站在银杏树铺就的大道上，身边的八号楼静悄悄的，似乎是研究设施
，穿着统一服装的人群则消失在了前方的十号楼。
四周安安静静，听不见半点蝉鸣，少女深深吸了口气，清新的植物气息深入鼻腔、沁人心脾。
她牵住身边人的手，【这条路秋天应该会很好看呢~】
温水望着枝叶间雏形初露的白果，【应该也会很臭，特别是雨刚下完的时候。】
白玉了不解风情的男生一眼，挠了挠他的掌心，【要不要进教学楼里看一看？大学一般假期也有授课哦。】
【那也得进得去再说。】
混进教学楼里并不难，不过现在是上课时间，想要进教室就太突兀了，少年少女只能站在有些燥热的走廊上，透过教室后门上的小窗窥探里面的场景。
白玉抵着门边的白墙，看着教室里听讲的身影，【感觉跟普通的大学也没什么区别嘛，第一排都没坐满呢~】
【都是上课，能有什么区别？】温水站在她身旁。
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贴着少女的后背，跟她一起打量里面的师生。
白玉突然回过头问，【和彦君的话，会坐在教室前排还是后排呢？】
两人的脸挨得极近，温水压低呼吸，免得吹乱少女睫毛掀起的轻微气流。
他们的身体隔着单薄衣衫贴在一起，男生能感觉到柔软的侧乳散发着热力，在自己手臂上轻轻磨蹭着。
两人此刻的距离，就算是接个吻也不过分。
可是想到小鞠几近崩溃的面容，温水只能轻轻扶住少女的手臂，向后退了半步，【我应该会坐在后排吧。】
白玉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她转了转棕褐色的眼珠，【我以为和彦君会想着好好学习呢。】

【在后排就不能好好学习吗？】温水又看了一眼教室内，【我们现在不就坐在后排呢。】
少女转过身，继续贴在门边，后排的座位上坐着一对男女，两人的手指在课桌上缠来缠去，一看就是情侣。
【确实是后排比较好。】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想怎么恩爱都没关系。】
大学和高中最大的区别就是课桌都连在了一起，所以上课无聊的时候，白玉就不需要用做题来打发时间了。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男生语气无奈，教室门边飘起少女轻柔的笑声。
离开十号楼，两人绕着周边又逛了一圈，似乎是刚下课，原本静谧的林荫道路上人影又多了起来。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大多数学生的假期课程都已经结束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走，反而聚集在广场和道路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温水和白玉站在一旁的树荫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少女的目光有些好奇，【这是要做什么？】
【可能是社团活动的宣传？】不太确定的男生根据经验回答。
他们的疑惑很快消散了，因为人群举起了几块海报，上面写着熟悉的字眼——
”坚决反对学费上涨！“
很快有学生举起喇叭开始演说，【请问大家觉得，跟我们的生活最息息相关的事是什么？】
【学费！！】人群立刻喊道。
【没错！】喇叭里的声音更加激昂，【如今学校计划上涨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学费！】
【不仅没有提前跟作为学生的我们沟通，更没有告知此举的必要性和原因——我们多次校方要求公布财政援助计划，却一直没有回应！】
【要知道大学是属于学生的地方，而现在我们却连知情权都没有，又怎么能支持校方的决定呢？！】
广场上响起一片赞同声，少年少女头顶的树叶簌簌作响，白玉睁大眼睛，看着群情激昂的学生们。
【原来是抗议活动。】
【感觉不如我们学校举行的竞选演讲，声音不够有精神。】温水打趣道，少女果断点头表示认同。
人群中举起的喇叭，依然在有力地颤动着。
【要知道名古屋大学作为旧帝大之一，代表着我国教育体制的结晶，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所有国立大学的教育方向。】
【上涨学费的举措，背后是政府对大学的投入减少，意味着家庭和学生的经济负担增加。】
【政府削减对国立大学的财政支持，希望学校能自筹资金，最后的压力却落到了我们学生身上！】
【此举正在改变名古屋大学的定位，对全国大学的影响，实在是让人难以估量！】
像是鱼儿吐着气泡浮出水面，拿着喇叭的矮个子学生不知踩上了什么，在人群中露出脑袋，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大声喊起来，【所以在更深入地了解事实、得知具体原因之前，我们坚决反对学费上涨！】
【坚决反对学费上涨！！】众人齐声附和着。
人群像透明的泡泡一般，边界不断扭动变幻，穿着制服的警卫站在树荫下的少年少女身边，看着学生结成的汪洋蠕动起来。
温水听着警卫们交流了几句，语气像是在谈论春日的光影那般平常，随后他们才迈开脚步，跟着人群远去。
【和彦君觉得怎么样？】白玉微微倾斜上身，转过头看向他，【对大学生活的向往有没有多一点？】
【怎么说呢....】男生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茂密的绿荫和算不上豪华的建筑。
那群气势汹汹、朝气蓬勃的家伙就是从这里蹿出来的。
【之前总听说大学生都是一群退化严重、不干正事的家伙。】
【不过如果是这种闲事的话，倒也挺不错的。】
【等和彦君入了学，肯定会被他们推举出来拿着喇叭讲话吧？】少女笑眯眯地说。
【我应该在忙着两头跑才对。】温水摇头否认。
白玉笑得更开心了，她举起右手，捏成拳头跟男生碰了碰。
【要努力呀~】
下午两点，走出名古屋大学其貌不扬的大门时，灼灼日光正当头，整个天空熔化成一片耀眼的白金色。
温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没有任何标记和文字的校门，【有点期待正式入学的那天了。】
【对吧~】白玉站在他身边，少女没有打伞，任由自己的脸被染成暧昧的绯红色。
掏出手机瞧了眼时间，温水抬起头提议道，【吃个午饭就走？不然高峰期又要到了。】
【那就走吧。】少女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我已经想好等会吃什么了~】
两人吃饭的地方在本山站，离名古屋大学只有一站路的距离，出乎男生的意料，白玉选择的是一家泰国餐馆。
正对着落地窗坐下，温水转过头打量店内的陈设。
藤编的座椅，装饰性的花木和墙上的象头神木雕，确实有点泰国风格。
紧挨着坐下的少女观察着他的表情，【和彦君对泰国料理不感兴趣吗？】
【那倒不是。】男生回过身，把店员端来的柠檬水放到两人之间，【只是感觉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哪有什么风格？】白玉笑了笑，【只要是好吃的，我就想和你一起来尝尝，就这么简单呀~】
【不过我原本考虑的确实不是这家店铺，和彦君果然很了解我呢。】
温水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玻璃上映出身后店员的黝黑肤色，【那为什么最后选了它？】
【保密。】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待会再告诉你~】
两人一起看完了菜单，点了打抛饭、牛油果沙拉、炒河粉、沙嗲鸡肉串和两杯姜汁汽水。
食物上得很快，最先到的是男生的打抛饭——用特色罗勒叶和辣椒炒制而成的肉沫半浇在米饭上，旁边还躺着一枚晃晃悠悠的煎蛋。
在少女的注视下，温水用勺子轻轻戳破蛋黄，随后舀起半勺肉沫和半勺混合着蛋黄的米饭。
【.....味道还算不错。】他咀嚼着微微点头，【我没吃过泰式料理，反正这个打抛饭挺香的】
【香味来自这种圣罗勒叶哦~】白玉伸出食指，隔空戳了戳肉沫里面掺杂的绿色，【好像是泰国特产呢。】
【不知道网上能不能买到。】男生有些心动。
两人的午餐吃了二十多分钟，温水吃掉少女留给他的最后一串鸡肉，喝了姜味十足的汽水欣赏窗外的街景。
【和彦君觉得这一餐怎么样？】白玉笑眯眯地看着他。
【挺满意的。】男生看了看面前的光盘，【虽然不是每一道菜都好吃，但这个价位，不难吃足以。】
【其实我本来是想带你去吃一家洋食百名店的，也在这附近。】少女捧着大大的玻璃杯，含着吸管小口喝起汽水。
【不过那家稍微贵一点，只有两千八百円起步的套餐。】温水眨了眨眼，他的打抛饭单点只需要八百円。
【然后我又想着去吃华国料理，不过那些担担面麻婆豆腐好像都挺辣，感觉吃的时候会一个劲出汗，不太合适。】
【最后我才选择了这里，因为我看网上的评论说，挺多名大生都会来这里吃饭。】
男生转过头，吃饭的时候他背后就一直吵吵嚷嚷的，是一群喝着酒的年轻人在说东山校区抗议活动的事。
【我想着，正好我们可以一起体验一下未来的日常。】少女的眼眸含着浓情蜜意，在灯光下温柔极了。
【在学校上公选课，我们就坐在后排，戴着同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不用管台上的老师，给彼此看自己正在学的课本。】
【中午打着伞出来，走上几分钟，在附近的小店里点一份打抛饭套餐或者咖喱，喝着姜汁汽水度过无精打采的午间时光。】
【晚上的话，如果不用打工，我就可以陪和彦君一起去吃点高级的——这附近百名店有不少呢！像我刚刚说的那家洋食，还有鱼料理和意大利餐厅。】
【我们可以挨个品尝过来，反正大学时光很长，我们有许多时间。】
【和彦君觉得怎么样呢?】
【...听上去很诱人。】温水笑起来，【大学跟着莉子这样吃的话，感觉体重都要增加不少了。】
【那我也可以陪和彦君一起锻炼的~】少女做了个wink。
【这下必须得加强锻炼了。】
男生举起杯子，给自己灌了两大口汽水，
生姜的辛辣感混合着碳酸的刺激直入咽喉，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
自从那天以后，面对莉子的诱惑，他总是会想起小鞠泫然欲泣的神情，于是原本跳动的心像是被网勒住，只能有气无力地缓缓搏动....
姜汁汽水的味道跟酒精有些莫名的类似，温水感觉自己彷佛喝醉了。
两人最后又点了份芒果冰淇淋，坐在落地窗前你一勺我一勺地分享。
看着男生有些恍惚的侧脸，白玉伸手指向窗外。
【和彦君待会要去对面的甜品店看看吗？那家也是去年的百名店哦~】
【可以啊。】
温水看向窗外，他的确想带点好吃的回去，当作伴手礼给阳奈和小进，当然小凪的那份也不能落。
然而等男生看向马路对面的甜品店时，目光却顿住了。
许久未见的少女背对着他推开甜品店的大门，摇曳的天蓝色裙摆消失在窗后。
温水怀疑是自己认错了，可是少女手提包上闪过的长发凶残海獭布偶与各色御守，都在告诉他不可能。
她亲手送的礼物还有他亲手送的礼物，绝对——绝对不会认错。
温水和彦拿出手机，瞥了眼谷歌地图。
原来久负盛名的不仅是名大，白玉莉子向往着共度将来的地方，亦是一条历史悠久的美食街。

小鞠勉强在输出

前排提要：终于蹲到第八卷了，雷姆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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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神色更加恍惚的男生，白玉莉子疑惑地皱起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和彦君看到什么了？】
【.....】温水和彦低下头，喝掉杯子里最后的姜汁汽水，【好像看见八奈见同学了。】
【八奈见学姐？】少女愣了愣，随后把细细的眉毛皱得更深，【她也在这附近？】
白玉扭头望向窗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并没有找到曾经的熟悉身影。
【刚进甜品店。】温水端着手里的空杯子没有放下，啜饮着姜汁味的空气。
少女盯着马路对面看了几秒钟，【啊，看到了。】
【确实是学姐。】
男生抬起头。
对面的甜品店只有小小的一家店面，不过玫红色的外墙格外显眼，八奈见杏菜站在橱窗的面包货架后，面孔并不比一块面包更大，在视力绝佳的温水眼中却格外清晰。
八奈见的脸颊明显清瘦了几分——当初在隔壁镇的家庭餐厅偶遇时，她的柔弱只是一种精神面貌的体现，然而此刻站在马路对面，她脸上被男生揉捍过的软肉早已不见踪影。
少女的气质也变了点，曾经的她让人想起云团翻涌的阳台、和煦温暖的微风、鸣声悠扬的青鸟，现在却如同料峭的暮夏，让窗外燥热的风也失去了一点温度。
看了一眼对面的好学姐，白玉扭过头望着男生的侧脸，若无其事地发问，【要去见见她吗？】
【反正我们也要去甜品店的，向她问问大学生活也可以呀。】
【.....】温水转过脸看向她，【你真是这么想的？】
少女笑了笑，【说不定和彦君会想这么做呢?】
男生拿起她剩了半杯的姜汁汽水喝下一口，【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忍耐力和决心....】
白玉俏皮地吐出舌头，【和彦君没有这个打算吗？】
温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等八奈见同学出来我们再过去。】
【见面对我和她都没什么好处。】
于是两人坐在餐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对面橱窗后的少女随手拿起一款面包，消失在结账的人群里。
一分钟后，八奈见推开甜品店的红框玻璃门，盯着她的温水下意识拿起摆在一旁的菜单，摊开来挡在自己和身边的少女面前。
白玉笑眯眯地看着他的动作，看来八奈见学姐在和彦君心里还是没有变成路人，少女遗憾地想到。
自己当初可是差点就被当成路人了呢。
八奈见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走进一旁的咖啡店里买了杯咖啡。
几分钟后，温水推开餐厅大门，看着不远处身着天蓝色裙摆的少女，拿着咖啡和面包向车站走去。
【大老远来这就买这么点面包和咖啡？甚至不是热的.....】男生皱起眉。
怪不得瘦了点。
【可能是因为夏天要来了，热得没胃口吧？】白玉走到他身边。
【我有时候也是直接拿面包和咖啡解决呢~】
此乃谎言，她只是不想让和彦君觉得学姐有什么可怜的而已。
【走吧？】少女牵起男生的手，【和彦君还要去买点心吧？】
【这家店生意很好，要是太晚可能赶不上平峰班次了呢~】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融化进盛晖中的背影，温水跟着白玉向对面的甜品店走去。
稀疏的车厢里，白玉望着摇晃的扶手出神，温水得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聊天框里的消息。
小鞠在逛超市，发来了不少漂亮蔬菜的图片，询问他什么时候到家，以便她适时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带去。
男生组织好措辞，打算回复的时候，一旁的少女忽然靠了过来，他迅速退出界面。
【刚刚那份芒果冰淇淋，和彦君付了多少钱？】
【一千円。】温水眨了眨眼，【怎么了？】
【AA啊，我付一半。】
他看着拿起手机转账的少女，【一杯冰淇淋不用那么计较的。】
【那可不行。】白玉认真看向他。
【我看了很多关于情侣的节目和访谈，在金钱上最容易出问题呢！】
【所以统统AA就是最方便的解决办法了。】
【....那就听你的。】温水看了眼手机上跳出的转账消息。
这个话题有些陌生，毕竟他如今身边的女生基本都不在乎什么花销。
【话说和彦君平常一天的开销有多少呢？】少女接着问。
【嗯.....】男生仰起头计算，【早餐和晚餐一般都是自己做饭，买菜的话.....】
温水的话顿了顿，因为买菜的工作向来轮不到他，过去是佳树，现在是一有空就买一大堆食材塞他家冰箱里的小鞠。
【.....算上以前每天学校午饭的钱，大概一天一千円？】
白玉点了点头，【那跟我差不多呢。】
【但是还有租金和水电的费用，加起来一天应该是两千三四百的样子？】
【嗯....还有煤气、租房和水电。】她低下头，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写写画画。
【你在算什么？】温水好奇地问。
【大学的生活成本呀。】少女自然地回答，【我觉得大学自己出来租房子住比较好嘛。】
【我在想算上自己攒的零花钱，还有平时的打工，能不能保证大学的开销。】
【你家人应该也会给生活费的吧。】男生看着她计算时的专注侧脸，【大学肯定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他的言下之意是没必要把亲人的关系撇得太清，白玉抬起头，轻轻点了点下巴。
【我知道的，不过还是觉得尽量少依赖他们比较好。】
毕竟父母、姐姐与田中老师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少女也不愿再一个人留在原地。
而且经济独立的话，决定自己的另一半才能更有底气不是吗？
【当初跟和彦君一起打工真是明智的决定呢！】她笑着说，【不然等到毕业了，又是租房子又是找兼职，毫无经验的话就糟糕了~】
【是这样的。】温水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到时候租房子还得交给和彦君呢~】少女挽住他的胳膊。
【我们要住好几年，这方面可不能吃亏呢~】
她的话似乎完全忽略了其他少女的存在，男生只能语焉不详地回答。
【.....再说吧，也不一定会住很久，可能过了一两个月就会碰到更好的兼职、更舒服的房子或者其他什么事，很快又搬家了也说不定。】
【嗯哼。】白玉搂紧他的手臂。
【到时候一定要和和彦君一起好好参谋才行~】
和少女在千种站下车，楼宇间的阳光流失了大部分的热力，空气也变成暗淡的灰蓝色，他们坐在离酒店不远的咖啡厅里，看着手中的菜单。
【田中老师和你约的几点见面？】温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五点半。】白玉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抿住双唇，【姐夫说路上有些塞车，不过他会尽快赶过来的。】
她抬起头，拿着菜单叫住经过的服务生，【麻烦给我一杯焦糖玛奇朵，多加一份焦糖酱。】
【和彦君要喝点什么吗？】她转头询问身边的男生。
【......原味拿铁吧。】温水看了少女一眼，【如果你那杯太甜的话，就喝一口我的好了。】
【好~】白玉眉眼里的笑意并不明显。
随着时间的临近，少女内心变得越来越焦虑了，她需要额外的糖分来平息自己内心的忐忑不安。
幸好她身边还有温水和彦在，男生反而变得话多起来，他从回家路上瞧见的野猫打架聊到昨日东京的所见所闻，用这种方式阻止少女心中的负面情绪在沉默蔓延。
当然对白玉莉子来说，最让自己安心的还是两人不知何时牵起的手——即使掌心已经开始出汗，她仍然还是把手握得紧紧的，丝毫不打算放开。
等到墙上的时钟走过五点二十分，温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田中老师应该马上要到了吧？】他看向身旁的少女，【我是不是避嫌一下比较好？比如坐到你背后的座位之类的？】
【不需要。】白玉莉子握着男生的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想要和彦君陪在我身边。】
【任何和我有关的事，你都没有避嫌的必要。

前排提要：认真沉迷星露谷，却因npc楞不出现导致任务失败，气得睡不着。呜呜，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忍不住掉小珍珠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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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刚过五点半，十字路口的大楼脚下涌出第一波人潮。
温水和彦看着那个穿着西装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过斑马线，推开咖啡厅的大门。
坐在身旁的少女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随后从卡座里站起身。
【姐夫，这边。】
白玉莉子笑着对脸色沧桑的男人招了招手，他松了松西装的领口，扯出日常的笑脸，向声源走去。
不过男人脸上的笑意很快就变成了惊吓，因为坐在少女身边的男生出现在了他眼前，【温水同学和小莉子假戏成真了？！】
心脏猛地一跳，神情骤然窘迫的温水站起身，向田中老师深深弯腰，【我保证不会玩弄莉子的感情，请您相信我。】
向男人赔罪的时候，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莉子除了想要依靠自己，不会还抱着让两人见家长的意思吧？
【呃……是我该向温水同学赔不是才对。】男人有些措手不及，【按小莉子的性子，要是真得手了，应该当天就会把你拉到我和实面前....】
【抱歉吓到你们——】他顿了一下，看向面前微笑愈甜的自家妹妹，【我看得出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田中雄二在两人面前坐下，少女把提前点好的咖啡推到他面前，男人端起来喝了一口，如同喝水一般自然。
【所以小莉子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白玉先看了身边的男生一眼，随后才看向田中老师，【是有些严肃的问题想跟姐夫说。】
【抱歉没告诉姐夫，和彦君也跟我一起来了。】她牵起温水的手晃了晃。
【他目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将会共度终生的对象。】
温水默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知为何，冰拿铁好像比之前更甜了一点。
【……实终于能安心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他细细打量着坐在斜对面的男生，温水露出一个非常温和而友善的微笑。
田中老师似乎有些感慨，他抬起头打量着窗外的积云，【当初小莉子还是天天吵着要和我们玩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可以这么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了。】
少年少女之间谁是主动谁是被动，摸爬滚打过的男人还是看得出来的。
听到姐夫的话，白玉心中掠过的并不是预想中的喜悦与羞涩，一种苦闷的情感逐渐浮上她的心头。
与姐姐如胶似漆地每天黏在一起，田中老师现在已经不再了解她了，他们实在错过了彼此太多的时间。
亲情留下的默契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会，温水伸出桌下的手，搭上少女放在腿上的右手。
温暖的触感让白玉回过了神，她对着父亲笑了笑，【姐夫工作完应该挺累的吧，打扰你休息了。】
【小莉子来怎么能算打扰呢？】田中老师摆了摆手，【工作先不提，我也好久没和你谈过心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聊聊。】
白玉松了口气，【那就好。】
【所是有什么事要说吗？】男人的语气变得更加亲切，【我记得温水同学考去庆大了吧。是想请教异地恋的经验？】
少女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我是想问姐夫，明明姐姐公司根本不忙，为什么要和姐姐一起对我说谎呢？】
面前男人的表情僵住了，温水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他手心下的柔软手背正在微微颤抖着。
白玉低着头，等待田中老师的回答。
【……是实告诉你的吗？】田中老师端起咖啡，用喝水的动作掩盖自己的叹息。
【不是。】少女诚实地说，【是我偷偷调查了你们，很抱歉。】男人惊异地抬起头，昔日的邻家妹妹笑得腼腆极了。
白玉低头抿了口咖啡，让过度的甜意压倒舌尖的忧虑，【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姐姐姐夫要说谎？】
【为什么在一起过了这么长时间，突然说要搬出去呢，明明三个人生活得那么开心.....】
问完一连串问题，少女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她的身体向男生倾斜，倚着他的手臂。
田中老师长长叹了口气，像是下班回家的男人关上自己的家门，终于可以脱掉身上紧绷的西装外套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理由，只是我和实都迈入了中年，有些事不得不考虑了。】
温水看着身边的少女睫毛轻颤。
【小莉子现在也已经是懂事的大人了，跟你说这些，你应该也能明白。】
男人又端起咖啡，成年人状态越差越需要这东西。
【我们年纪大了，得抓紧要孩子了，体检报告也在催促我们两尽快。】
【实又希望像小莉子和她一样，生两个出来互相作伴。】两人顿时了然田中老师的眼眶为何下凹。
【但是家庭一旦有新成员，开支就会多一大笔。】男人又感慨起来，【尽管有政府补贴，也完全不够用。】
【即将变成三个人的依靠，我没办法不担心仅凭自己连房子首付都凑不出来的微薄薪水，是否有资格迎接那般幸福的到来。】
【姐姐和姐夫那么恩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白玉的指尖不自觉攥紧。
通过掌心传来的刺痛，温水一边默默感受着少女的不安，一边握紧手中的柔软。
【可是感情里不能只有爱，没有钱是行不通的。】田中老师自嘲地笑了笑。
【即使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一路经过国中、高中、大学进入社会最后结婚生子，这样深刻的感情，在金钱面前也经受不住考验.....】
白玉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原本颤抖的手已经平静下来了。
【……所以姐夫是有什么打算咯。】少女笑了笑。
【是啊。】田中老师看着陶瓷杯里平静的棕色湖面，然后将其一饮而尽，借着苦涩渗上舌尖的刺激，把心里话一股脑倒出来，【本来去年就该跳槽了，东京有家私立高中给了我非常丰厚的条件。】
【不仅年薪是石蕗的两倍，表现足够突出还可以补贴购房，我没法不心动....】
【不过当时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小莉子，一直耽搁到现在。】男人揉着眉心，与少女一贯的动作如出一辙，【已经拖到不能再拖了，我就和实说了这件事，然后她便赌气住进了公司附近的酒店。】
【实舍不得离小莉子太远，所以我一开始没敢跟她说得去东京，早知道不隐瞒就好了。】田中老师长叹一口浊气。
【实完全听不进我说话，但我真的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具体的事也没必要再说了，能让变得懂事的妹妹明白现在的情况就好。
【原来是这样。】少女的笑容有些勉强了，【我会帮忙劝劝姐姐的。】
【小莉子既然来了，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男人岔开话题，【温水同学也一起来吧，我来请客。】
【不用了。】白玉摇了摇头，【我和和彦君本来还约好了晚上一起过二人世界呢。】
【而且姐姐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少女带着甜美的笑容向窗外挥手，男人转过身，才发现裹得异常严实的妻子就站在十字路口边望着他们。
应该是因为在意田中老师今天迟迟不现身，所以就出来找找了吧？温水这样猜测。
【今天就到这里吧。】白玉对田中老师说，【别让姐姐等太久了。】
少女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等待，从当初行将破碎的高中生涯，到亮着冷色灯光的冰冷卧室，还有活动室里空荡荡的座位。
她知道等待的滋味不好受。
男人对着面前的咖啡踌躇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眼窗外的田中实，好像看到了她的忧虑。
在女人冲过来以前，他先站起了身，【小莉子已经是大人了，如果是你的话，实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嗯！】白玉笑着点头，却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只有含糊不清的鼻音机械地重复着。
田中雄二拿起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他离开卡座，转身看了座位上的少年少女一眼，随后才走出咖啡厅的大门。
远去的背影被窗外的宣传牌挡住，温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的脸上还保持着微笑——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礼节式微笑。
他把白玉揽进自己怀里，轻声说。
【想哭就哭吧。】
泪水顷刻打湿他的肩头。

穿着得体的服务生拿着空托盘走过咖啡厅的过道，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两位客人——少女正趴在男生的肩头，似乎是在哭泣。
服务生安静地走到两人身边，向客人投去询问的眼神，在男生轻轻摇了摇头后，他微微弯腰鞠躬，悄悄离去。
送走服务生后，温水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少女，她好像哭累了，颤抖的身体暂时平息了下来。
他轻柔地拍着少女单薄的背，像是哄婴儿入睡那般。
【要不要喝点什么喘口气？】
白玉从男生怀里抬起头，她脸上是湿漉漉的一片，幸好少女今天没有化妆，不然现在一定狼狈极了。
温水用纸巾擦掉少女脸上的泪痕，她闭着眼睛，打湿的睫毛粘在一起，让他想起动物纪录片里刚出生的幼兽——那种身上还带着羊水的孱弱模样。
渐湿的纸巾温柔地点上她的脸，眼角和睫毛，下巴到鼻尖，白玉睁开双眼，表情有些茫然。
【现在几点了？】
男生看了眼时钟，【刚过六点半呢。】
【……所以姐夫才走了二十多分钟？】少女的眼角又渗出没流干的泪，【总感觉我在和彦君怀里哭了好久了。】
温水把少女没喝完的玛奇朵端到她面前，【太伤心的话，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觉。】
白玉接过咖啡杯，慢慢抿了一口，【除了和彦君的事以外，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伤心……】
她的眼泪落进杯里，修饰了冷掉的焦糖玛奇朵那过度的甜腻。
男生轻轻叹了口气，他看向窗外，田中老师和白玉姐姐的身影都早已消失——今天以后，他们之间的冷战应该快见分晓了。
少女放下咖啡杯，默默低着头。
【感觉像是自己被姐姐姐夫抛弃了一样……】
【那也不能这么说。】温水牵住她的手，捏了捏纤细食指的指尖，【他们依然还是爱你的，你姐姐为了你跟深爱的人闹矛盾，莉子调查明田中老师的事，他也一点都没有生气。】
【只不过……他们现在必须考虑自己将来的生活该怎么过。】
【可是我不想要这种形式的爱。】少女无力地说着，眼底满是失落。
【我不想住在空旷冰冷的房子，走进门时发现家里只有自己。】
【我不想听到‘你已经是大人了’，不想亲手把在乎的人推开。】
【我只是想和姐姐姐夫一起，把错过的七年时间都弥补回来……】
白玉的眼泪又开始肆意流淌了。
【所以当初的那个家，再也回不来了是吗？】
温水伸出双臂，再一次将她抱紧，少女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和彦君，你说姐夫会不会也怪过我呢？】她的语气有些自责。
【如果不是以前我不懂事，让他们俩伤透脑筋，或许可以专心事业的姐夫现在就不用担心未来的事了吧？】
【那也跟你没关系啊。】男生的和煦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时候你才多大？如今做出决定的是他们。】
【我们长大成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做的选择负责。】
温水来回抚摸着少女的脊背，试图安抚她受创的心灵。
【所以不要觉得是你曾经做错过什么。】
【是这样吗……】白玉在他的肩头喃喃自语。
【你当然没有错。】男生又说了一遍，【那时候的你，绝对是他们身心疲倦时的最大慰藉。】
【这样啊……】
少女伸手擦了擦眼泪，温水想把纸巾递给她的时候，放在他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绯色猫咪的头像在他手机屏幕上放大，是小鞠知花打来的电话。
温水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随后低下头，他的手指犹豫了一下，按上挂断键。
在小鞠发来询问以前，他先回复道：“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你们在做什么？？”小鞠多打了一个问号。
男生抬起头，白玉望着天花板上亮起的暖黄色灯光，小口啜饮起咖啡。
他把手机伸向一旁，随便拍了张咖啡厅的照片，“在咖啡厅里，你别乱想。”
”所以你晚上不回来吃吗？这都快七点了。"
"不确定，你先吃吧。”
快速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温水把手机盖在桌上，喝完咖啡的少女也默契地转过了头。
【我现在感觉有点累，可以麻烦和彦君送我回家吗？】
【现在？】男生惊讶地眨了眨眼，【要不要在外面吃个饭，或者休息一下再回去？】
【不了。】白玉轻轻摇头，【爸妈刚刚给我发了消息，现在已经到家了。】
【……你要回去吗？】温水主动问了一句。
他知道少女对于自己现在的居所，感情有些复杂。
【……嗯。】少女拿纸巾擦掉眼泪，【爸妈难得回来一趟，家里不能没人。】
【而且我也想今晚拉他们一块劝姐姐。】
男生暗暗松了口气——要是莉子今天说不想回家的话，他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想法。
【那我给你打车吧。】温水拿起手机，【时间也不早了，挤电车还是太麻烦。】
【好。】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傍着丰川的一户建门前。
身后响起汽车远去的身影，白玉依依不舍地松开男生的手。
在走向院落大门前，她望着心上人的眼睛，乞求般地开口。
【和彦君，我们晚一点再分手好不好？】
温水抿了抿唇，看向少女身后的华丽门扉。
【我这两个月的女友，当得也还算称职吧？】白玉楚楚可怜地问。
【我没有向你要过什么奖励，能成为和彦君的女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可是，起码，起码等我能接受姐姐姐夫的事了，我们再分手好不好？】
【现在能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了……】
面对少女夹杂着不安的希冀眼神，温水只能点头。
白玉莉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发自内心的喜悦，她又拥抱了男生一次，才缓缓松开手，转过身向着闪着星星点点的屋子走去。
【有事的话记得给我发消息。】他最后说了一句。
看着少女的背影挥了挥手，消失在自动门后，温水和彦低下头，拿出手机发送消息。
“现在回家。”
小鞠回复得很快，“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回来了。”
男生抬起头，夜色已至天空，街道被或浓或淡的灰蓝色影子涂满，呈现出暮气沉沉的景象。
他放下手机，头疼地叹了口气。
该怎么向小鞠解释啊……

前排提要：时间要开始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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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和彦转身走进自家院子里时，入眼便是小鞠知花故作冷淡的脸。
【总、总算回来了？】少女双手抱胸看着他。
自觉上前推开门扉的男生歉意地笑了笑，【列车上都是刚下班的大叔，挤死我了。】
【活、活该。】
小鞠哼了一声，拎起放在一旁的袋子，回身向室内走去。盘在少女脚边的红叶跟着一溜烟跑进去。
【吃、吃过晚饭没有？】
她没有第一时间问起白玉的事，这让温水稍微安心了点，他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没吃晚饭，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少女回过头白了他一眼，脑后扎起的马尾摇晃，【你、你要是回来得再晚一点，就不做饭给你吃了。】
男生跟着她一起进入厨房，将袋子中切好的芦笋、培根、蘑菇和洋葱摆上案板，小鞠则把食材倒入锅里翻炒了一会，随后倒入清水，盖上锅盖。
几分钟后，热气腾腾的汤意面出锅，融化的芝士散发出浓香，让温水更觉饥肠辘辘。
少女戴上手套，把汤碗端到自觉坐上餐桌的温水面前，男生低头吸溜了一口意面。
【非常香，味道很不错！】
小鞠矜持地抬起下巴，她抱起窝在角落里的猫，在男生对面坐下，仔细端详他进食的模样。
【……】温水吃面的速度慢了一点，【小鞠已经吃过晚饭了？】
他说了一句废话，少女皱了皱鼻子，【温、温水都不说清楚回不回来吃饭，我怎么等你？】
【我、我可不想饿着肚子等到某人回来，他跟我说一句“已经和小白玉在外面吃过了”。】
温水拿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这种情况还是不太可能出现的。】
【这、这样最好。】小鞠抿起嘴，一边撸着趴在自己腿上的猫，一边看着男生吃面时脸上的满足表情。
少女知道温水吃饭一向喜欢专心享受，所以等到汤意面被吃得差不多时，她才重新开口。
【所、所以小白玉的事怎么样了？】
低头吃面的温水放下手里的勺子，【该怎么说呢……】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没怎么样。】
小鞠皱起眉头，男生接着说道，【简单来说，她家人一切稳中向好，但是田中老师迟来的中年焦虑，让他打算跳槽去东京任职，可白玉姐姐坚决不同意，所以拜托白玉游说一下。】
【白玉她因为这个事挺伤心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少女淡淡回应，【反、反正别指望我多同情小白玉。】
喝掉碗底的最后一点汤汁，温水走进厨房洗碗，小鞠把腿上的猫赶到地板上，她走到洗碗池边，看着男生的侧脸。
【那事情算是解决了？】
　 温水摇了摇头，带着泡沫的水流冲去碗上的油渍，【成年人的感情问题，哪有什么解决不解决的。】
【只能顺其自然了，白玉也许会不死心，反过来劝田中老师也说不定。】
口袋里的手机并没有传来消息，不知道莉子那边怎么样了。
【所以你们还会原样分手咯？】
【……】男生关掉水龙头，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残留的水珠落到地上，发出滴嗒的声响。
【下个月应该是会分掉的。】
小鞠向他走近一步，两人的衣服几乎要贴在一起，她仰起脸颊，语气有些不善。
【什、什么叫应该？】
【白玉她现在状态很差，需要我陪着她。】温水语气诚恳，【如果我这时候提分手，她很可能会走极端。】
【就像当初从烟火大会回来时的你那样。】
少女原本还是气势汹汹的，可是听到这句话后，她盯着男生看了一会，随后低下头。
【为、为什么温水总是要这么温柔呢……】
明明只对我一个人温柔就好了。
温水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在这方面，他可一直都没怎么变——就像当初他没有抛弃小鞠一样，所以他现在也会陪在莉子身边。
【所、所以五月到底能不能分手成功？】小鞠抬起头，瞪着眼睛问。
【现在才四月底，五月还早的很呢。】男生走出厨房，少女紧紧跟在他身后。
【白玉应该不会沉寂那么久，我也会尽力开导她的。】
【我、我看你是当心理医生当上瘾了，就喜欢疏导问题儿童。】小鞠轻轻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忘了，自己当初就是问题最多的小孩来着。
温水在沙发上坐下，少女站在他面前，用手比了个“六”。
【我、我才不管你怎么说，六月——最多六月，我要听到你和小白玉分手的信息。】
她弯腰揽起从脚边经过的猫咪，举起它的两只前爪。
【不、不然我就把你给吃了！】
【我、我这种干巴巴的家伙，尝起来应该不太好吃。】温水的笑容稍显宽心。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装傻还是真傻，小鞠瞪了他一眼。
【还、还有，把你家和我卧室的钥匙都给我。】她左手拎着猫，伸出右手，摊开白嫩的掌心。
自打搬回去以后，少女就没提起过男生家钥匙的事，这也是温水觉得她学会把握距离感的一个原因，反正一般小鞠要来的时候，他基本都会在家。
所以小鞠在这时候索要钥匙，当然不只是图方便而已——她要的是安心感，是男生给出的保证。
温水看了她一小会，随后站起身，【我去给你拿。】
【我、我跟你一起去！】少女松开手里拎着的猫。
两人离开客厅，男生的脚步停在玄关处，他打开墙上的柜子，从角落里拿出藏着备用钥匙的盒子。
他打开铁盒，从里面拿出两把钥匙，递到少女身前，【喏。】
小鞠一眼就认出男生掌心上的，是当初自己的那把钥匙，因为她的钥匙圈和吊牌都在上面。
装饰性的金属吊牌，正反面刻着两行她再熟悉不过的字。
「无论多么亲密，人总有离别之时。」
「因此尽你所能，放肆去爱吧。」
【……很、很好。】少女的鼻子突然酸了酸，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我要把正面的字改掉。】小鞠捏紧钥匙，晃了晃上面的吊牌。
【就、就改成猫爪印好了。】
温水看着少女泛起涟漪的眼睛。
【你喜欢就好。】
今晚这一关，暂时是平安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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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刚睡醒的温水走出卧室，他一边换上纯色衬衫，一边向玄关走去，大学报道的时间节点开启了，男生打算第一天就去把所有事办理妥当。
换做往日，男生大概会拖拉至截止日，不过与白玉一行后，他的心难以抑制地燃起一丝对大学生活的向往。
然而男生刚经过客厅里空荡荡的餐桌，防盗门外就传来了拧动钥匙的声音，温水意外地眨了眨眼，看着少女推开大门，携着阳光走进室内，【……小鞠怎么来了？】
从散乱翘起的头发和睡衣上的褶皱来看，小鞠应该刚睡醒就跑过来了。
少女脸上的表情倒是挺精神，她转了转套在自己指尖的钥匙，【我、我想试试久违的、自己打开你家门的感觉。】
这是她失而复得的权利。
男生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打着哈欠挠头，【小鞠早饭想吃什么？】
【随、随便什么都行，我还得先洗漱呢。】虽然这么说着，门口的少女却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向他。
温水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衬衫穿到一半，没扣住的上衣露出胸口和腰腹间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甚至连早上的生理现象都还没消失殆尽。
男生冷静而快速地扣紧衬衫，看着自己宽松的长裤恢复平坦，等他再抬起头时，玄关处的少女吐了吐小巧鲜红的舌头，坦坦荡荡地闯进更衣室。
花了几分钟洗漱完毕，与回到客厅的小鞠一起吃早饭。
这顿饭吃得并不快，小鞠大抵是吃一口，讲两三句话，有些是安利自己最近中意的轻小说，有些是讲和小不点们鸡毛蒜皮的家事。
少女东一下西一下地讲着，没有什么逻辑，也没有什么目的。
小鞠似乎仅仅是想要说而已。
想要将温水不在身边的那些日子，都一口气说给男生听，彷佛只要这样，就能将其插进那段平平淡淡的日子里，自己和他便从来没有分开过。
理所当然地一齐去名大，于拥挤非凡的校园逃回丰桥时，时间几近正午，两人心照不宣地将石蕗食堂当作下个目的地，即是省下的家计，亦是被勾起的怀念。
脚步自然地朝西校舍踏去，推开活动室的门时，白玉莉子依然一如既往，一个人端坐在部长专属位置上发呆。
男生的脚步顿了顿，等他拉开椅子坐下后，右手边的少女抬起头，对他露出恬淡的微笑，【和彦君中午好。】
【中午好。】温水看着她的笑容。
男生觉得自己像是目睹鲜活的花朵经历了一次骤雨，少女的气质中多了几分残缺。
就像他曾经产生过的错觉，即使现在地震袭来，墙壁坍塌，活动室被鲜血浸染，她还是能坐在一旁静静地带着微笑看向自己。
原先的白玉莉子，总是能让他感觉到一种危险又难以琢磨的特殊魅力，她的纯洁笑容像是美艳的毒物在宣扬自己的无害，只有温水清楚地知道，她只是为自己隐藏起了那些心机。
可是现在，少女却失去了那种从容的、支撑自己微笑的力量。
温水曾希望她是真正表里如一的纯净，然而此刻那笑容里无法掩饰的脆弱却又让他心生怜悯。
于是男生多问了一句，【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少女略显惊讶地眨了眨眼，【……不好不坏吧。】
【睡得有些晚，起得有点早，不过还好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所以还算踏实。】
温水点了点头，【那正好趁现在，多休息一会。】
昨天晚上直到睡前，莉子都没有发来消息，他主动打了个电话，少女似乎还在跟家人聊天，只是说没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
这么说不是反而更让人担心吗……温水在心里叹了口气。
【和彦君可以跟我一起吃午饭吗？】
【……】男生扭过头，看向坐在窗边的少女。
默不作声的小鞠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背，她望向窗外，只让他看见饱满的后脑勺和白皙的脖颈。
【等我一下。】温水对面前的少女说，随后向着窗边走去。
【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吗？】他蹲在小鞠身边问。
【不、不去。】少女扭头看向他，【早、早上起太早了，我要补觉。】
【我、我要吃章鱼烧，要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小鞠抿着唇说。
【好。】男生答应下来，【还想喝点什么吗？】
【再、再带盒豆奶。】
温水准备起身，然而小鞠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我可不是带顿饭就能糊弄的。】少女把右手放到他面前，只伸出一根小拇指。
【这、这是我原先的耐心。】
她屈起小拇指，只让男生看到短短的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