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顿饭吃到一半天就已经黑透了,但饭后周钧也没有放裴约走,又重新沏了壶茶,和曾经的儿媳从研发新项目聊到公司战略,又绕到市场风向和社会大环境,天南地北扯了一通,直到陪着坐在旁边的周砚撑不住打了个哈欠才停下来。
江竺看了看客厅里挂钟,善解人意道:“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小裴又没开车来,不如就住下吧。”
周砚从困倦里猛然清醒,眨巴眨巴眼睛:他爸妈,上道!
裴约睡在了周家,江竺当然不可能给她安排另一间客房,她合情合理地进了周砚的房间。
“……衣柜里应该还有你的睡衣,我没收拾过,你看看还在不在。”
周砚洗完澡换了一身绸面的家居服,头发湿着,脸颊被雾气蒸腾出淡淡的粉。
裴约闻言向他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驾轻就熟的找到了那身睡衣,进了浴室。
周砚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又想起刚刚在饭桌上,周钧试探着问她他们什么时候复婚,裴约顾左右而言他的含混过去。
……什么会和他一起好好考虑,现在明明是她一个人做主的局面。他不可自抑的有些慌乱,如果裴约不打算和他复婚,那她是只想要孩子吗?还是说她连孩子都无所谓要不要?如果裴约不要,那他还该不该继续怀下去?
裴约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周砚关了房间的灯,坐在床尾凳上发呆。她拿了条毛巾走过去擦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面颊,轻声问:“头发都不擦,坐在这想什么呢?脸这么冰。”
周砚有点恍惚,裴约的举止太自然了,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没什么,我忘记擦了。”
“这都能忘?”裴约惩罚性的捏了捏他的耳垂,“过来吹干了再睡,不然要感冒的。”
周砚后知后觉的捂着耳垂站在了洗漱台的镜子前面,裴约比他要矮一个头,举着手帮他吹头发。
“随便吹吹就好了,我头发干得快。”周砚看她难得的笨拙,心情好了那么一点,手插在上衣兜里任她操作。
裴约嘴里应着快好了,手高高的举起来,把他每一处发根都吹的干燥了才关掉吹风机,从背后抱住了他,“累死了,手举麻了,早知道让你自己吹。”
周砚一僵,哪怕没离婚时裴约也很少这样主动亲近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兴致来了缠着裴约,裴约才像溺爱孩子一样纵容他配合他。
裴约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看着镜子,手从他上腹一直捋到腹底,他身上绸面的上衣贴着他的皮肤绷紧,严丝合缝的勾勒出那一点弧度来。
“嗯……好像已经有点鼓起来了,”裴约抱着他转了个身,示意他看镜中的自己。侧着身子看更加明显,周砚精瘦健美的身体上那一点不和谐的隆起,已经是能看出怀孕的样子了,“也快四个月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砚砚?”
“……”周砚自己抬手贴上了腹侧,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小东西已经长得让人难以忽视了,“…就前两天才发现的,我一直吐,又很困,什么时候都想睡觉,就买了验孕棒验了一下。”
裴约的脑袋从后面靠在他肩膀上,一边听他讲,一边干脆把他那件睡衣推了上去,露出雪白的腹部来。
“好棒啊砚砚,”裴约不住的抚摸他,这让周砚忍不住轻轻颤栗,逐渐燥热起来,“你看了彩超吗?宝宝在你肚子里,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我还没看……”周砚握住了裴约一直抚摸他的手,“裴约,你别一直摸我!”
裴约笑了一声,从他身后转过来正面抱着他,周砚被她摸得晕晕乎乎,就这么被她半推半带着走到了床尾。裴约嘴里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手上带了点力气,周砚就被温柔地推倒在被子里。
他恍惚地期待着裴约的吻,或者是别的什么,但裴约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儿,便温软的伏下去睡在他手边,像在哄一个婴儿一样有韵律的轻抚着他的脊背,
“快睡吧,砚砚。”
周砚终于不再做光怪陆离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