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进来时,太子仰躺着,被褥拉得就露出两个眼睛,对着床顶的幔帐发呆。王睿拿起那件放在桌上的染了血迹的单衣,走到床榻边,将帘子放了下来。太子转头看来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夜安度,太子浅浅入眠,若不是王传君一早过来,怕是还要睡会儿。王睿不满王传君来吵太子,但他的令牌摆在那里,只好领着他进了太子殿寝宫。王传君满脸不悦,未曾同往日一般与王睿闲聊几句。
太子迷糊地起来,稍作梳洗,只是穿了简单的长袍,脸色有些白。王睿命人端上鸽子粥和两盘精致的点心。太子撇了下嘴,正要推开,被王传君挡住,直接拿了勺子舀起一口送到太子嘴边。太子看了看王传君,又瞄了眼一旁的王睿。王睿知趣地带着宫人全数退下,留下太子和神情严肃的王传君。
张开嘴含住送到口边的粥,一喂一食,一碗粥很快见底,马上又是一块点心。太子眉头打结,推开了。
「我真吃不下了,放下吧。」太子擦了下嘴,避开了王传君的视线。
「太子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比那金缕护衣还能挡刀剑吗?」王传君拿着点心的手没有放下,眼神有些犀利地盯着太子渐红的脸颊,语气也有些生硬。「太子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实在是让人心寒。」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受伤,何况,大家都不穿,他们……」
「你是太子,不是大家。」王传君突然打断太子的话,声音不高,却很有力。太子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王传君和他眼里少见的火气。「他们守着自己的位置,养家糊口便可,若是重伤阵亡,即便他们再难过,日子还是照过。但是你呢?太子也不小了,想事情怎能如此鲁莽?王睿也想不到?我知道太子对他感情深,可万事有个度,若是他做不好,宫里有的是能手。王传君今天的话可能会让太子不乐意,但是我也必须说。」
「怎么了?突然间,你的言辞变得犀利起来,那些对太子的恭敬,那些臣子的行为,突然不管用了?」太子站起身,用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王传君,眼里刚才还溢着的柔弱顷刻间消散,隐现着一丝霸气。
「那一剑,可是对着你的心窝去了,太子一点不觉得事情的严重吗?」王传君站起身,腰背直直地,高过太子大半个头。「若是他们不愿不敢不忍,那么这个坏角色就由我来当。太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是那个你认识的王传君,你需要有人在你耳边,说些你或许不乐意听的话,在你身边,做些你或许不乐意见的事。」
「为什么王公子觉得这个人可以是你?」太子微抬着下巴,眼角微微勾起。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王传君执起手欲扶上太子的脸,被他闪开。「太子,你喜欢李易峰?」
「大胆!」太子挥手要推开王传君,扯到伤口,一顿,反被抓住了手腕。
「牵扯到伤口吗?疼吗?严重吗?让我看看。」王传君言罢,随手拉开了太子的衣领。
「王传君,是你忘了我是谁,你自己是谁了吧?」太子看着自己被扯开的外衣里薄薄的单衣,软软地贴着自己的身体。「还想继续吗?要不要我亲自脱下来给你好好看看?」
「太子。」王传君收住手,却未后退。「我只是担心你。你可还记得上次受伤?不记得了吧?因为太子你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练兵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王公子消息很灵通呢。」太子笑了笑,将自己的衣服整好。「是自小和你随便惯了,都改不过来了?王公子觉得你对太子这样的举止……不严重吗?若是叫人看到,对太子……怕是不利吧?」
「王传君刚才是失礼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太子,李公子为人淳厚,没什么心机,对太子这样的人儿,怕也是有多许倾慕。可他毕竟是李将军之子,李将军对太子如何,满朝人尽皆知,太子也是心知肚明。若是将来有一日,要他在你与李将军之间进行抉择,即便他的心向着你,他也不会快乐。」
「李将军,也不是如你们所想般固执。我自有办法叫他信我。」
「太子,你终于……不想再当深宫里那个纯真的小娃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