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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爱莉】邀月和明月的同人《双姝是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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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涛吹
  • 玉池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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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吞就甩链接了。 第24章


  • 小涛吹
  • 玉池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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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明月是先一步醒来的,看着怀里人还在熟睡的模样,她不忍打扰,轻手轻脚地抽开身,不想一扭着身子,背心就是火辣辣的刺疼。
看了一眼邀月,明月悄悄的站起身,她伸出手朝背心处摸了摸,几道抓痕赫然在身,伤口处刚结痂,倒也算不得深。
“要不要替你抹点紫金续玉膏?”睡着的人不知何时醒了,一边侧卧撑着头,一边勾着她的小指,神情慵懒的问着。
“不用,这都算不得伤。”明月回握邀月的手应着,尽管神色依旧清冷,可眸子里的火热,邀月能看到。
邀月顺势一用力,又将人拽进怀里,圈抱着身子,却不小心蹭破了结痂,引得明月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一颤。
“疼吗?”邀月在明月耳边低声问着。
明月摇摇头,猝然肩上被邀月狠咬一口,这下子是痛得彻底了,可耳边却听得邀月说道:“我要你喜怒哀乐是因为我,就连肌肤痛楚也必须是我。”
明月反身压住了邀月,将她双手禁锢在侧,轻笑道:“早知你这般顽劣,昨晚我下手就该重点的。”
说完,引得身下人一记娇嗔,“你敢。”
明月显然不吃这套,她手上力道不减,俯身下去轻咬耳垂,微微一扯,一道沉吟
声传进耳里。颔首却对上邀月那幽怨娇弱的眼神,反而惹得心下一软,再见那百年难遇的楚楚可怜样儿,明月也就怜香惜玉的松了手。
站直身子,明月拾起地上倾落一地的衣衫,刚穿整好,只觉一道真气从身旁射来,身子一斜,轻巧躲开,却听得真气打到墙上时,一阵脆响。
接连十几道由邀月指尖弹出的真气,悉数向明月袭去,可衣袂飘飘宛若游龙间,也只是传来一阵清脆犹如鞭炮的声响,明月却是毫发无伤。
邀月指尖再一发力,被明月避开,却不知打中了墙壁上哪个隐藏着的机关,霍然,一阵齿轮扭转的声音传来,练功房的西北角轰然落下一道半开的石门。
邀月双眉一紧,她自小在移花宫长大,竟然不知练功房里别有洞天,也不曾听得师父有所提及。神色微敛,抄起地上的一件纱衣裹住身子,邀月先行一步进去一探究竟。
石门后是一间四方石室,石室不大,室内并不通风,地上已有一层厚重的尘土,石室东、西两面石壁上嵌着两盏油灯, 油盏里没有香油,仅是两根独烛,可火光明亮,耀眼夺目。
移花宫里的油灯只有主殿的是由人鱼油膏为烛,是为长明灯,可保千年不灭,然而这间石室里的蜡烛便是长明灯,可见这石室非同小可。
借着烛光,见着石室内桌椅床榻、日常用品齐全,床榻上垂着纱帘,透过帘布,隐约见着躺着一人。
邀月与明月相视一眼,踟蹰片时,谨慎上前,离床榻半丈,邀月运气打出一掌,掌风拂动纱帘卷起一角。
透过那一角,俩人瞥见床榻上躺着的人身着锦衣华服,衣襟上镶着蓝天暖玉,心口处有几颗晶莹剔透,玩转流光的珍珠,交叉叠在腹上的双手握着一卷画轴。再看躺着的人的面色安然祥和,仿佛只是睡去。
邀月正欲上前仔细看看,却被明月拽住,眼神关切。邀月报之一笑,轻柔地拂开明月的手,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探了探鼻息。
明月见邀月摇着头,心下了然,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些,问道:“这人是谁,怎会出现在密室里?”
“应该是移花宫某任宫主。”邀月淡淡说道,眼神从未离开过眼前躺着的尸身,“只有移花宫宫主的衣服上才会镶有蓝田玉和沧海月明珠。”
明月环顾四周,说道:“一宫之主怎会住在这暗无天日的石室里,看样子也不像是被人囚禁。”
邀月默声,她抽出紧握在女人手里的画轴,徐徐展开,画轴里描绘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画像,倾城倾国色,惊为天下人,她娴雅抚琴,巧笑嫣然,目光爱意地凝视着邀月,或者说,是凝望着为她画下这幅画卷的人。
‘情真意切,眉长鬓青。小楼明月调筝。写春风数声。思君忆君,魂牵梦萦。翠销香暖云屏。更那堪酒醒。’
这是卷轴上的题词,邀月心中怅然,情之一字,困扰古今多少人。她瞧着落款出留有小字,字迹娟秀,‘云梦’二字道尽千古柔肠。
邀月眼睛赫然睁大,她听闻过‘云梦’之名,是她师祖,据闻也是移花宫创派至今,除却祖师之外,唯一练成明玉功的人。
邀月眼神如炬,她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人来,难道这人就是云梦宫主吗,或是她与云梦宫主间有何关联。
另一侧的明月揣摩着石壁,她看到墙上的石壁虽然严实,可触着却觉轻薄,不像是天然形成。提气打去一掌,只见粉末四泄,原本的石壁已经不复原样,却露出一派新景。墙上刻画着无数的画像,大小不一,神态各异,可画中的主角有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躺着的那人,而另一人正是卷轴里的那个女人。
“这···这是!”明月的声音带着颤,她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看着,嘴里喃喃道:“祖师婆婆···”
邀月闻言,不禁身躯一震,说道:“这画中人是明月宫的师祖?!”
明月暗叹一声,说道:“明月宫创派不过百年,创派祖师就是清泽宫主,立下不能与移花宫有关系宫规的也是她。”
如果只是听着片面之言,旁人只觉移花宫与明月宫势如水火,可偏偏画中景象又是那般亲密无间,萌增一层看不清的秘密。
明月的眸子渐渐落在室内的石桌、石床、石椅上,猝然说道:“百泉山!这里与百泉山上那妇人所住之地一模一样!”
邀月听着这话,思绪慢慢浮现,怪不得她一走进来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竟是得源于此,“有意思,看来还得再去一趟百泉山了。”
两人走出密室,推开练功房的门,只见风惜云乖巧的立在门外,端着洗漱的东西,静候着。
风惜云见着人,清了清嗓,恭敬道:“师父早。”眼睛再盯着明月身后的邀月,因被明月身子挡着,练功房的大门半虚掩着未全开,看得有些不真切,他嘴唇嚅动,轻轻道了声:“师···师母早。”
明月示意把东西放进去,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就放下吧。”
风惜云有些茫然:“师父,这些不要惜云为您端进去吗?”
“就放这儿。”
“是,师父。”
明月顿了顿,忽然说道:“去取一件衣服来。”
“是,师父。”说着,风惜云才发现明月身上的衣服好似不是昨日那身,“师父,您怎穿着师母的衣服?”
一句话惹得身后的邀月发笑,笑声清甜,却让明月面上微红,“多事!”
眼见明月愠怒,风惜云赶紧闭上嘴低下头跑开,不一会儿就取来明月平日里穿的常服。待明月与邀月再开门时,明月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邀月又恢复往昔那般高高在上的威严。
去移花宫正殿简单处理宫务,邀月便唤着怜星去了后苑,正巧风惜云与明月都在。邀月并未对风惜云和怜星说得太多,简单说了下在密室的所见所闻,她与明月决定起身再去百泉山。
两人顺应的答了声,忽然风惜云张了张嘴,却被怜星暗中扯了下打断了。
他俩的小动作被邀月看在眼里,她不讨厌风惜云,但她不喜欢怜星与风惜云走得太近,便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靠那么近成何体统!”
两人无奈的相视一眼,撇撇嘴,各自往边上挪了一步。
“有什么便说,遮遮掩掩做什么。”邀月又道。
风惜云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怜星神色焦急,微微摇头。
“怜星,你再打断他,我就废了你!”
邀月一声呵斥,吓得怜星一怔,也只好缄默垂着头。只见风惜云顿了顿,说道:“惜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问师父···昨晚练得什么功夫,威力那般惊人,好似羽化登仙似的。今日再见师父,只觉师父气色红润,双瞳有神更胜往昔,想来是昨日功法之神奇,所以忍不住想问问师父。”
这次换得明月和邀月不知如何开口,沉默稍时,只是说道:“普通心法而已,并无奇处。”
“可是明月宫所有心法我都会,怎么没有这般功效?”
邀月道:“那是你火候不够,还做梦想一步登天。”
“那弟子日后跟着两位师父一同修炼可好?”
“妄想!”
当风惜云胸口感觉到了两股真气袭来时,他从未料想到邀月与明月这么有默契,径直将他打向几丈外,瞬时血海汹涌,气息紊乱,‘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只见邀月和明月相视沉默,面颊红彤,两人均是振袖转身,朝反向走去。
风惜云勉勉强强撑起身子,这两掌震得他骨头都快碎了,一掌就够他受了,还被这世上最厉害的两个人同时打了一掌。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一块怜星今早给他的护心镜,据说刀枪不入,水火难攻,可眼下是碎得是稀巴烂,风惜云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没有碰上怜星,现在就是阴阳两隔了。
“你怎知姐姐们肯定会出手打我啊,你算准了的?”风惜云擦着嘴边的血迹,向怜星说道。
怜星没有应他,轻笑一声,耸耸肩,飘飘然地回了自己寝宫收拾东西。
风惜云见着怜星走远的身影,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她戏弄了,比如怎么与怜星说起来昨晚练功房的事情时,怜星脸上浮现那忌讳莫深的笑,追问一下又直说自己去问师父,再问之下她就给了风惜云这块护心镜。
风惜云无奈地怅然道:“为什么女人都这么神秘莫测,阴晴不定啊。”
可他忘了这是移花宫,移花宫里有当今世上最厉害的三个人,百丈之内,飞花落叶皆瞒不过她们的耳朵。
“收声!”
一道犀利如风的话语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2025-11-07 19: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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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夕颜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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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12,21都没有看到呢!


  • 夕颜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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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20楼31楼36楼看不见。我仔细翻了一遍,确实看不见。


  • 小涛吹
  • 玉池居人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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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彪形大汉猛然出现,浑身金甲手持重器,面上罩着铁面,瞧不出模样却能感知到来者不善。邀月等人先前因过于专注妇人所讲的故事,放松了警惕,不想后面还有人。
“我们布局了这么久,今日终于有人能闯进这石室,逼得老夫人现身了。”铁面人冷笑,说道:“跟我们乖乖走一趟罢!”
众人一愣,想不到这些人的目标竟是眼前的妇人,定睛再瞧,尽管眼前的人金甲蒙面,可细腻察觉下发现他们与天门的人均有相似的着装,其中也包括腰间别着的天雷轰。
“尔等何人!”
“您犯不着知道,只须同我们走一遭便是。”
妇人哑笑,瞧着面前的壮汉冷言道:“老身虽年事已高,可也不是任人鱼肉的老太婆!”
说着便动起手来,老妇人双脚一蹬,率先出击,径直与壮汉对上一掌,真气震得壮汉手臂发麻,腿下一软,不觉连退数步,体内气劲仍不能泄出,唯有将手掌打入石墙,散尽气息。霎时,洞道内引来地震,足以看出妇人内力之强。
老妇人笑道:“再不自报家门,我连杀了谁都不知道,岂不是又多几个无主孤魂。”
大汉面上无光,怨念上头,不由圆眼怒瞪,说道:“天门十二金骑岂是你能小觑的!”
话音一落,十二金骑倾巢而出,将邀月等人重重围困,其中一人道:“想不到移花宫和明月宫的人都在,这倒是省下不少力气!”
邀月嘴角挂着不屑的哂笑,眼神一个个扫过周围的人,十二骑被她威慑得不由自主的踟蹰不前。
邀月讥讽道:“是天门没地埋你们的坟,非得来脏了百泉山的地界,也罢,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飞身纵起,翩若惊鸿,拂袖间柔力尽出,身姿飘逸间杀气四射,双掌交合幻化出一套阴柔怡丽的掌法,一招一式美作手舞,却能招招杀人无形。
一番下来,天门的人自知是以卵击石,却也无路可退,从身上抽出数根细小如发的金刚针,对准众人投掷而去。
这些卑劣手段邀月向来不放在眼里,可金刚针的威名却让她不得不防,据闻这金刚针要浸泡在世上最毒的蛇虫鼠蚁的毒液里七七四九天,最终液体腐蚀金针,合二为一,使人触之即亡,纵使金刚不坏之体也能被它一击即破,因而取名金刚针。
邀月心下念着明月,然而半息间,明月已现身至她身前,以气御风,气息急速旋转形成一堵风墙,护在众人前,将金刚针悉数反弹出去。
明月见势收手,风惜云跑去查看天门十二骑的伤势,一如既往,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此时的众人更觉着藏宝图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能够牵扯出移花宫和明月宫,就不是巧合,而之前追杀明月和风惜云就更能说明这个道理。
只是这世上能知道明月宫存在的人,除了宫中的人和身侧这个老妇人,明月着实想不到第二个人。可见到老妇人的样子,不似会加害他人,而天门的人也将矛头对准了她,这一切的事情又好似回到了原点。
老妇人看着邀月和明月,和蔼笑道:“若是云梦师姐和清泽师姐得知她们的后生中有如此亲近之人,又能有这般武学造诣,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怜星开口问道:“老人家,除了你以外还有第二个人知道移花宫和明月宫的渊源吗?”
老妇人摇摇头,“当年是我与清泽师姐一同建立的明月宫,只是待明月宫初具规模,我便下山寻云梦师姐去了,数十年来少有回宫,不知宫中变故。”说着,老妇人又是一声哀叹。
明月盯着妇人,眼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听她问道:“你与清泽师祖情同姐妹,为何又要抛去宫中生活,孤身上路?”
“师姐知我是野性子的人,受不得宫中束缚,便也不求我在宫里常住,何况,以她的性子,当日被云梦师姐气得呕血而归,怕是也不会再拉下身段去移花宫寻云梦师姐。”
怜星问道:“那会不会是与你相熟之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老妇苦笑道:“老身这辈子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这世上除了云梦和清泽,我也没有其他亲人。”
“那你可知天门的事?”
“不知。”
风惜云托腮沉思,忽而说道:“所以藏宝图是假,宝藏是假,可地点却是对的,难不成真正的宝藏是老前辈。”
老妇说道:“除了事中人的旧梦,这里对世人来说哪有什么宝藏。墙上的武功心法也是清泽师姐刻上去的,不过她只是刻了一半,云梦师姐觉得不妥,故意又刻上了错的下阕。再后来,清泽师姐与云梦师姐决裂后又回来过一次,她本想亲手毁了这一切,可下手时又于心不忍,最终便由老身成了这的守护人了。”
既然是天门布局,以藏宝图为幌子引诱各路人马厮杀,最终却只想引得老妇人现身,那老妇人身上肯定还有大家未能察觉的线索。至于为什么要对付移花宫和明月宫,天门门主又是何人,这一切似乎又回到最初的原点,谜团依旧没能解开。
不过来百泉山一趟,好在知晓了移花宫与明月宫的故事,清泽宫主立下的宫规也就到此算是了结。
明月决定带老妇人回明月宫,一是为了护她周全,二是为了查出背后真相,其三,世事沧桑,她也该回故乡了。
————————————
回到明月宫,见着眼前的一花一木都是当年亲手所植,宫中的玉栏金砖都是当年模样,可宫中后生都不曾见过,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物是人非下的明月宫,还是老妇所思所念的明月宫吗?
老妇人情难自已的掩面,拭去眼眶角上的泪花,世事短如春梦,人情淡似秋云,终归是要放下执念的。
安顿好老妇人,明月也觉得有些疲乏,想着天门的阴谋,念及清泽与云梦的旧情,偏过头,看着凭栏倚望的邀月,心中不免一抽紧。是呀,人一旦动了情,心上有了人,就会开始有牵挂,有软肋。
“你说,我们有一天也会如同先人那样因人事而分开,永世不得见吗?”
邀月回神,疑惑问道:“何出此言?”
明月无奈一笑,摇摇头,“没什么。”
邀月缓步走到明月身前,双手轻轻捧起明月的脸,指尖摩挲,眼光落在明月唇间,暮色四合的光景里,斜阳暖光倾泄掠过,照在脸上,却酥在心里。邀月不忍心中情意,轻柔种下一吻,香泽润湿唇心。
“阴阳都不能将你我阻隔,人事又算个什么东西!”
邀月霸道的拖起明月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似乎想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掌间,恨不得两人血肉相融,这样可算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
明月有些吃痛得紧着眉,带着丝丝哀怨,娇声说道:“可真要捏碎了。”
邀月轻笑,把明月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鼻尖轻蹭,说道:“那就碎了罢,本宫也有能力替你接上。”话虽这么说着,可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不少。
“可真舍得?”
“舍得。”
明月被邀月揽入暖怀,头靠在邀月肩上,轻咬着嘴唇,说道:“骨头碎了没事,你莫把我心也弄碎了。”
邀月闻言笑了起来,刮着明月的鼻尖,说道:“这可真舍不得了。”
明月说道:“人生太短,我已虚度多年,也该真真活一次了。”见邀月不解,明月又道:“江湖纷争与我无关,我也不愿步清泽师祖后尘,这明月宫也该由后辈掌管了。”
“你想传位给风惜云?”
“他是少宫主,我过身后自是他接任。不过是我不愿再被俗世事物扰心,只想同你日日相栖,多留些只属于你我的故事罢了,因此我便不想等了。”
风惜云是明月宫少宫主,明月传位给他当是自然,可花无缺呢,他是移花宫的少宫主,他是否还能有命回移花宫,接任这宫主身份?亦或者,自己还会再见着他吗,他还需与江小鱼决一死战吗?
想起花无缺,邀月心中凉了一截,纵使再不愿承认,二十年岁月,也是在心里烙下血印的。
见邀月出神,明月知晓她心思,说道:“想起你那小徒儿了?”
被明月一说,邀月瞬间板起脸,故作镇定说道:“谁想他,花无缺的生死与我无关!”
明月绾起邀月额间的头发,替她顺至耳后,手指却不安生的轻掐了一把粉嫩的脸蛋,似乎掐出水来,“还敢欺瞒我?”
邀月无奈的瘪瘪嘴,白了一眼,说道:“花无缺死了更好,省得被人说去移花宫出了这么个不济事的徒弟!”
“思念便是思念,害羞作甚。”
“谁害羞了!”
明月倏而用手指堵住了邀月的嘴,娇艳说道:“你想我的时候,可要真真切切告诉我,不许瞒着。”
对上明月的眼睛,邀月心中柔软,复而托起明月手来,说道:“对你,我时时刻刻都想着,念着。”
片刻的无声更胜有声,邀月贪恋着眼下的安逸,这是她大半生都可望不可求的美好,她原本就是为了仇恨而生而活,幸得上天眷顾,遇着了明月时,她才觉得活着有了意义,才开始有了自己的人生。
前尘旧事终为镜花水月,她是不是也该放下所有,开始新篇章了?
不多时,风惜云在外叩门道:“姐姐,我查到了!”


  • 小涛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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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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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风惜云在上任宫主的手札里发现,原来清泽师祖身中炎毒,需要世上至阴至柔之物才能化解,为何定居在九重山,其中有一重要原因便是山后的灵泉能够助她稳住毒素,而宫里的寒玉床则是为了化解毒素特意寻来的。
风惜云将此事报给了明月,明月点头应知,风惜云又说手札上指出,清泽师祖虽有灵泉和寒玉床助她压制毒素,性命无碍,可常心绞发痛,时值不惑之年,更是痛不能寐,再过数年,终是痛不复忍,药石无灵。
其后一年,清泽得知江南有一处山村,整个村子世代守候一枚玉玦,此物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侍奉过三代君主,后被摸金校尉掘墓盗出,流传于世,据悉玉身莹绿,见之不祥,触之阴冷,被誉为世上至阴至邪物。
清泽以此为据,将宫主之位传授于上代宫主后,便只身前往江南,其后几十年便再无消息,唯有她即将仙逝时,传来一封书信,简单交代几句后事,她的一生便就此终结。
明月闭目静思,如果清泽其后几十年不在明月宫,也许天门的事在她身上能有所突破,看样子还得下江南一趟。
由于近日来奔波不暇,众人也都觉得疲累,决定在明月宫先休整几日。怜星只觉得邀月在明月宫怎么比在自家还舒坦,每日不用去主殿主持事务,也就在练功室里静心修炼,偶尔去花苑看看当季盛开的百花,或是去后山浴泽清泉,这日子足够安生的。
这日,怜星去屋里寻邀月不得,多走几步,就在一处凉亭瞧着明月正与邀月下棋,两人斗得正酣,即使怜星已经走近身时都未发觉。
两人中有人举棋不定,有人举重若轻,一个势如破竹,一个连连退却,看着稳操胜券中又危机四伏。
邀月落下一颗白棋子,朗声道:“你输了。”
明月眼神无惊,打量整盘棋子布局,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当。”
邀月嘴角噙着笑,说道:“能赢你就行。”
“不见得。”
明月在一处放下一颗黑棋,只见棋盘上局势扭转,风云大变,竟有绝处逢生化险为夷之势。邀月见之一惊,她原以为自己必能胜出,可眼前竟有死局之征兆。
“只知进,不知退,这可不是好事。”
“那不见你因我退一步。”邀月没好气的冲着明月剜了一眼。
明月见之一笑,说道:“若真让你了,岂不是没了棋逢对手的乐趣。”
两人斗得如火如荼,怜星在一旁也等得心急如焚,她一会看向邀月,一会看向明月,再瞧着这棋局,头就像拨浪鼓一般来回转着。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局势已成定型,明月大杀四方,逼得邀月缴械投降。
“输了就要认罚~”明月漾开得意的笑,怡然自乐,眉尾轻挑看着气急败坏的邀月。
“可恶!”邀月面上因心中有火而泛着红晕,心中一急,一把拍在石桌上的手便不知轻重,脆生生的将桌子从中断裂开一碎为二,幸得明月眼疾手快,一挥手将棋盘揽入手里,才能免遭遇难。
“还好,证据还在,你这赖不了账。”明月笑意更甚,故作挑衅的拖着棋盘在邀月眼前晃荡一圈。
邀月鬓边青筋凸起,恼羞成怒中一把打翻了棋盘,黑白子叮叮当当掉落一地,交错中编织成一幅黑白相间的繁星图。
邀月好似还不解恨,径直劈出一掌,那流落一地的翡翠镶珠棋尽是灰烬,风吹来,也散在天地的边边角角里。
“呀,还生气了。”明月“不识抬举”的在边上促狭道。
“就是气了!”
邀月一掌打向明月,明月虚身一转,拂手弹开邀月的手掌,那真气顺着掌劲鱼贯而出,竟将凉亭的顶上穿出一个洞来,光亮便顺着掉了下来,照在棋子的白灰上,还发着珍珠似的光。
明月飞身而起,邀月真气四泄,凉亭瞬间炸裂。看着明月身影在花丛上空掠去,邀月紧随其后,脚下生风,身子未动可身边光景却是急速后退。
明月身过一株红花,她知身后邀月追得发紧,两人相距不过一臂,她便信手拈住花下绿叶,身子就这么轻飘飘地转过身来,向着邀月反向而去。
邀月瞧着明月遁走,一脚踢中身前的树干,借力转身,朝着明月又是追去。轰隆声中,邀月踢中的那棵树,徐徐倒了下去。
邀月同明月在天上斗,可地上的人却是殃及池鱼,怜星终是按奈不住,加入两人间的斗法,终成三足鼎立的局势,战火才渐渐熄灭下来。
邀月皱着眉,胸前起起伏伏,怒道:“这局不算,下次再来!”
明月不怒反笑,道:“为何不算,我可是赢家。”
两人僵持片刻,邀月忽然委屈起来,噘着嘴,垂下头去,说道:“可你悔棋···”
“你悔三子我只收了一子,不公平吗?”
“不管,你须让着我!”
明月笑出声来,她看着邀月,着实一幅受尽委屈的媳妇样,也罢,便让她一次,“下次再输了,可就真得认罚。”
“一言为定!”
几人打斗的动静实在太大,风惜云领着一帮侍女赶了过来,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吓得目瞪口呆,双脚一软,整个人都瘫倒了去,目光呆滞双眼无神的念念有词道:“我的翡翠镶珠棋,我的象白玉牙亭,我的千年古槐树···都没了,都没了···”
邀月听着这话,回过神,看到四周已是一片狼藉,建筑坍塌一地,花丛已是风卷残云的遗迹,眼神回到明月身上,见她面若冰山恢复以往做派,震袖说道:“都退下。”
侍女们领了命,乖乖的回到各自岗位上,反倒是风惜云跪在地上,痴痴傻傻的看着这片断壁残垣,“姐姐,莫要打了,这可都是真金白银···”
明月眼底毫无波澜,淡然道:“再买便是。”
怜星瞧着闹剧算是收场,她从袖间取出一封密信递给邀月,信上所言,江别鹤正在集结各路英雄豪杰、正派人士,准备一举攻上移花宫。
怜星见着邀月,正经道:“咱们还是先回移花宫坐镇得好,即便江别鹤不足为惧,但若与整个武林为敌,还是小心为上。”
明月听着心知事态严重,问道:“何事?”
邀月云淡风轻的将密信揉作一团,轻描淡写道:“小事。”
“需我陪你回去吗?”
“你觉着呢?”
明月回答得稍慢,邀月却已经出言调笑道:“不过一介故人,你都能带她回明月宫护着她,眼下你女人回宫,却还问着这般傻话,昨夜还说着同我生生世世,爱江山更爱美人,眼下又是变卦了?”
话音一出,明月嘴唇微动,余光瞧着怜星在一旁匿笑,心中有些羞怯,面上还是说道:“那便去吧。”
————————————
花无缺穿过纷繁复杂的长廊,走过一座座庄严肃穆的宫殿,推开一扇扇檀木雕花的宫门,都没有见着邀月和怜星的身影。
花无缺背心发汗,他知是大姑姑小姑姑还在生他气,可眼下没有时间给他解释,他宁可死在邀月手下,也不愿见着他的亲人出事。
“大姑姑,小姑姑,你们在哪里啊,无缺回来了!”
“无缺回来了,大姑姑,小姑姑,你们出来啊。”
“纵使无缺千般不是,大姑姑可以杀了我,但求姑姑见无缺一面。”
“大姑姑,小姑姑,你们快些出来,江别鹤已经在筹划对付移花宫了!”
“你还知道回来!”邀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花无缺身后。
“无缺该死,求姑姑责罚。”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你也不能例外!”
邀月双掌聚气,眼看就要打向花无缺,怜星适时出现,挡在花无缺身前,护着他说道:“姐姐,你好狠的心,你明知无缺是专程回来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对他!”
邀月冷哼一声,背着手转过身去,冷言道:“一个移花宫的叛徒,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共存亡。”
“无缺明明都已经跟铁心兰远走高飞,若不是为了移花宫,为了你,他怎会被江别鹤抓去,又怎会被废了武功。”
“你不要护着他!”邀月一掌打向花无缺,可心下忽然念到花无缺被江别鹤废去武功,离着花无缺一指宽距离时,忽地收了力。
花无缺被邀月掌力震伤倒地,呕出一滩血来,怜星看着花无缺受伤而泛白的脸,能感受到他气息羸弱,心疼得急出眼泪,“如今无缺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这个大姑姑,他是为了你才受尽千般折磨,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邀月当然知道花无缺是为了她和怜星才回来的,无缺这个孩子面冷心善,纵使受了天大的苦难,在自己面前也只是咬着牙说,姑姑,无缺没事,无缺定能护着姑姑周全。
邀月真真生气的,不知是花无缺的离去,还是自己的不知服软。
怜星说道:“无缺不知被江别鹤折磨成什么样子,这般死里逃生,作为亲人你应该高兴才是,即便是移花宫养的一条狗,二十年了,姐姐,你心里也该有感情的!”
花无缺无力的拉着怜星的小臂,蒙着灰一般的白唇轻启,虚弱说道:“小姑姑别说了,大姑姑生无缺的气,是因无缺有错在先,今日就算被大姑姑打死,无缺也无悔,只求大姑姑、小姑姑千万小心,江别鹤集结了一众江湖人士,择日就要攻上来了···”
花无缺的话还未说完便晕了过去,可等他再睁眼时,不可置信的发觉自己正躺在他的寝殿,身上伤势全好了,体内似乎也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气息在流动。
不多时,怜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着正欲起身的无缺,急忙走过去把他又压回了床上,关切道:“伤势刚好,别走动。”
“小姑姑,是您救了我?”
怜星苦笑摇头,柔声道:“我没那个本事,是你大姑姑出手救你的,你要知道,你是我们的孩子啊,哪有父母会对自己孩子下手的。”
花无缺心下动容,他知道邀月是个有情人,正因有情才想变得无情,他敬她,爱她,可也怕她,“大姑姑···大姑姑不生无缺气了吗?”
怜星宠溺的看着花无缺,伸手轻柔的摸着他的头,说道:“若她真生气,你哪还有机会同我在这儿说话,这药也是她吩咐人去煎的,快些喝了吧。”
“事实上,我的确是背叛了移花宫,也难怪大姑姑要动气了,可我···可我也是不得已的。”花无缺睁着的眼睛里透着难言的神色,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一边是至交,不管换做是谁,都是无法抉择的。
怜星长长的一声叹息,她顺着床沿坐下,柔声道:“无缺,你也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人生和世界,也该活出自己的样子。没有自我的人生很可怕的,有时我也希望在我年轻的时候,能够有勇气去背叛。”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离开移花宫呢!”在怜星说话的间隙,邀月已经踏了步子进了屋。
怜星瞧见邀月的身影,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又变得乖顺的站在邀月身后。花无缺见着邀月,心底一暖,正欲起身请安,却被邀月制止住。
“你别动,安心躺着。”说着,邀月看着虚弱的花无缺,油然而生出一股子气,“你真没用,竟然落在江别鹤手上,还被废了武功。”
“无缺惭愧···”
“没关系,有我在,不就废了一点武功,这不算事。怜星,我们一起助他练功。”
得助于邀月和怜星的相助,花无缺伤势痊愈后,依照怜星新传授的武功在后山修炼,正巧碰上了在深处练习剑法的风惜云,好友再见时,心中一阵悸动。
“风兄!”
“花公子,想不到你回来了。”风惜云挽个剑花,收了力,笑着迎了上去。
被风惜云一说,花无缺心里有些羞愧,“此事说来话长,对了,风兄怎么会出现在移花宫,那日不是你同我一起下的山?”
风惜云笑道:“我陪师父送师母回来。”
花无缺一听,瞠目堂舌的问道:“尊师也来了?!”
风惜云点点头,花无缺耐不住心中好奇,本想再多打听一句,可转眼想到邀月才放过他,还是别太放肆得好,转而又说到了风惜云身上。
“风兄,近日你可见过慕容九姑娘?”
风惜云没曾想到花无缺会说起那个令他不堪回忆的人名,起了个激灵,缓缓道:“昔日慕容山庄一别,再没见过。”
花无缺暗叹道:“听闻慕容姑娘因被小姑姑打伤,失了记忆,不再记得任何与她相关的人···”
慕容山庄曾经轰动江湖,天下九秀的威名更是引得无数英雄豪杰竞相折腰,如今付之一炬,旧人已去,忘却这些回忆也是好的。风惜云哀叹道:“兴许是好事,不是所有记忆都值得回味。”
“可她唯独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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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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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别鹤领着一帮江湖人士闯入移花宫迷阵,虽有萍姑帮其躲避机关,然而已知众人阴谋的邀月早已设法变了迷阵,即便是萍姑也觉得有些无力,仅能勉强保命。
花无缺领命前去击杀江别鹤、江玉郎,紧急关头江玉郎拿铁萍姑的性命相挟,花无缺念及主仆情谊,无奈放走了人。
回到宫内,看着端坐在主座上的邀月,眸子轻轻扫过花无缺,那眼神足以让他发怵。花无缺紧握扇柄,竹骨在他手上硌下深深的印子,拿扇子的手也不觉发着抖。
“事办得怎么样了。”邀月厉声问道。
瞬息间,花无缺只觉背心突然生出冷汗,一股凉意在心底肆虐,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邀月的神情。然而邀月盯着他的眼神,让花无缺只觉如芒在背,犹豫再三,还是如实说道:“江玉郎拿萍姑性命威胁,无缺念在主仆一场,便放走了他们。”
话既然说出来了,依照邀月的性子,花无缺也知自己难逃一死,因为邀月是绝不允许有移花宫的人存有私情,无论你说得多么义正言辞。
沉默的时候最难熬,分不清时间究竟过去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一炷香,或者仅是一瞬间。
“罢了。”
邀月的语气淡得可怕,好似一个气口一样平静,可殿下的花无缺却吓得单膝跪了下去,作揖请罪道:“无缺知错,请大姑姑责罚!”
邀月有些惊诧,究竟自己是有多么令人生怖,这孩子竟然吓到了这个地步。
“起来吧,不过一个江别鹤,我要他死,他也活不过今日。”
花无缺不敢信这是邀月对他的宽恕,似乎这是第一次邀月这般轻松的放过了他,花无缺有些呆愣的看着邀月。
邀月看着花无缺,诚然已经长得是脱尘俊逸,脸上也显露出将来一代宗师的骨象,或许正如明月所言,有些事不必执拗,她又剩多少时日可以活在过去。
邀月道:“无缺,你长大了,成人了,有了自己的花花肠子我不怪你,但我要你顶天立地,说得出做得到,有能力庇护住这方净土,将来担得起你这宫主之名!”
花无缺不知邀月为何说出这话,却也依旧应下,“无缺谨记。”
“一会儿你小姑姑会再教你一套功法,你加以练习,功成之后便去找江小鱼,与他一同去找江别鹤算算这些新仇旧恨。”
新仇说的是移花宫与江别鹤的梁子,旧恨却是指江别鹤出卖江枫,致使花无缺和江小鱼成为孤儿的血仇。
“江小鱼?!”花无缺听之更惊,不禁喜上眉梢,“他,他没死?!”
见到花无缺这个反应,邀月本能的有些反感,声音陡然升了八度道:“怎么,你不想他死?”
“无缺没有,只是不知姑姑为何要我去找江小鱼,您不是一直要我杀了他吗?”
兜兜转转二十几年,往事如烟,几经寒来暑往人世变换,邀月如今也是放下了。她的眼神望向远处,似要望穿天上的雨雾,找到那个让她恨了几十年怨了几十年的人,“你若真不愿杀,那便随你愿罢!” 说这话的邀月,卸下了这辈子的包袱,她从未觉得这般自在舒心。
花无缺不敢信此时的所听所见,只觉这是一场大梦,是暑气过剩自己头晕而出现的幻觉,花无缺暗自掐住自己的小臂,一阵痛感传来,他才恍然醒来。
邀月又道:“但若你连移花宫的一条狗都杀不了,花无缺,你也没命回来了!”
————————————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可六月末的扬州依旧莺歌柳绿,碧波盈盈,令无数游人流连忘返。河道上画舸争流,船只无数,有的是行舟,有的是才子佳人游湖,还有不知哪家员外领着一家老小出行游山玩水。
其中大户人家的船舫角雕精致,船身是金砖红梁,梁下搭建着一个独具匠心的船舱,细微之处更是可见手艺人的高超技法,处处都是富庶江南的影子。
大船船身沉,吃水重,但凡它经过的地方,别的小船总会因它掀起的水浪而摇摆,一些寒酸的小舟只能憋屈的往河边驶去,只怕一个浪来,人船两空。
天际外忽然驶来一座天宫,为什么说是天宫,倒不是因为它足够大足够奢华,而是因为船身被百花萦绕,姹紫嫣红中争奇斗艳,许多人间难得一见的花中珍品,在天宫上倒像是绿叶般平凡,更重要的是这艘船的主人,仿若住在天宫中的仙人。
抛却河面上的烟波浩渺看不真切,如今真真在眼前的船舸,见着的人除了惊叹也只剩惊叹。
再看行船两侧的小舟一字排开,像是为它夹道恭迎,同它行径而来的还有浩浩荡荡的一河道随从,原来是大船见着它也不敢冒头,愿意因它随波逐流。
兀然,船头传来一阵悠扬绵长的琴音,那宫商角徵羽在河面上打了个转,才飘飘然的溜进人耳朵里,却只觉轻巧欢快,蒙添几分调皮。
随着琴音一同出现的,还有行船船头上的那抹身影,当水面上的碧波击打船身而引起的荡漾,身子一倾,裙摆拂动中不知勾走了多少人的心神。
女子极美,美得让人争相向前只为一见芳颜,因她引起的沉船事件不在少数,然而女子看着那些落水的人,掩面轻笑下,更是让这片河道沸腾。
就这么热热闹闹的游走数十水里,骤然波平浪静,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起伏。方才那些尾随一路的游船,此时就如石膏一般焊死在水里,动弹不得。
“船家快动身啊!晚了就见不着秦卿姑娘了!”河面上不时穿插着这句话,可仍旧没有一艘船能动得了。
只见一艘精美的游船缓缓驶来,同样是群花环绕雕梁画栋,却没一丝俗气,反倒缥缈难描。
秦卿一手抚琴,绝妙的声色也随着她手掌覆上琴弦那一刻断绝,她悠悠起身,看着迎面而来的船,一丝轻笑浮起。
两艘船在不算宽敞的河道里交错而过,来船与秦卿的船紧贴着,好似纵身一跨就能跳到另一端去。错船时不知是否因为大船吃水过重,原本风平浪静的水面又变得浊浪排空,浪奇波涌。
周边的船只也摇摆起来,不知何故,秦卿的游船被旁边的一艘船撞上了,船身一斜,她人踉跄两步,跌跌撞撞倒在甲板栏边上,一只手落入水里去,凉透了半数人的心。
唯有那艘从远处驶来的船依然稳如泰山,慢悠悠的游行着。
忽然,又是一阵激浪,秦卿的船从另一侧又斜了下去,可怜的女人又身不由己的跌向另一端,眼看快要落水,却又奇迹般的跳上了那艘大船。
原来是秦卿的侍女眼瞧主子快掉下船,千钧一发之际,拖着她的身子,助她上了船。
惊魂未定的秦卿跌坐在这艘陌生的船上,她探着头往船舱里望去,可舱门紧闭,窥瞧不见人,虚弱又带着颤的声音说道:“叨扰了。”
话音落下却迟迟不见人影,秦卿心中不安,看着一派肃穆的景象,弱弱地又说道一声:“奴家上船实属意外,还请船家莫怪···”
等候一阵,眼前除了风吹柳叶,波光明灭外,不再见得其他,秦卿心中打鼓,回身望去,只见自家船只已经落在身后十丈,一时间回撤也不是,滞留也不是,正是心中犯难之时,身后忽然传来温润的声音。
“敢问姑娘何处下船比较妥当。”
秦卿见着风惜云,一时失神,不觉多看了两眼,后觉失态,低头轻声道:“公子在下个渡口放下奴家便好,奴家仆人会来接的。”
风惜云颔首微笑,刚转身欲走,船身又因波浪稍稍晃动,秦卿脚下一软,险些跌落,好在风惜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当冲,扶她起了身。
“奴家秦卿,多谢公子相救。”她脸上的笑是迷人的,混合着惊慌失措如鹿迷失于山林的茫然,堪称乱人心神。
风惜云点头示意,不再言语,瞧着渡口就在不远处,怕秦卿再有差池,便立身在几米外,等她上了岸,才转身回了船舱。可一进舱门,就瞧着里面的人神态各异的望着他。
邀月笑道:“如何?我说这小子一定会等着人上岸吧。”说着,邀月看向怜星一眼,又道:“我也是为你好。”
只见怜星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自有分寸。”
明月无奈的看向风惜云,为其辩解道:“不过是怕节外生枝,这算不了什么。”
风惜云不知几人在说些什么,有些发愣,问道:“姐姐们,你们说些什么呢?”
“说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巴结着人。”
风惜云以为邀月说的是秦卿,急忙解释道:“我巴结秦卿姑娘做什么,冤枉啊。”
邀月嘴角挂起一丝不屑的笑,“原来是江南第一花魁秦卿,也难怪你们这些男人要失魂落魄了。”
“我怎知她是花魁,即便知道,我也对她不感兴趣!”
邀月冷哼,正色道:“哪有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我心中有人,自是不会对其她女人动心。”
“男人的托词总是很多,谁知你是否真心。”
“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邀月讥笑,“能比秦卿还让你心动的人,这世上不多见吧,风惜云,你可知骗我是死罪。”
“有,我当然有心仪的人,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妹妹!”
怜星脸上久违的浮现出笑,而一时口快的风惜云也管不得邀月是否会拿他问罪了,直生生的撞上邀月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打从第一眼起,我便喜欢怜星姑娘,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都要同她一起!”
难得的是邀月并未动怒,她静静的看着风惜云,看得旁人都觉得空气中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
“如果喜欢她的代价是要你死呢。”
风惜云索性一股脑都说了,“死有何惧,只要能同她一起!”憋在心中也不知何时才能开口,如今被邀月一激,心底的话敞开了说,风惜云也觉得心下舒坦多了。
邀月提气,击出一掌,空气中流动的气息霎时向风惜云扑去,他能感受到掌风在面上掠过,闭上眼去可面上仍是不惊、不惧、不悔。
“姐姐!”怜星惊呼着,她多怕风惜云会想当年的江枫,还未真正相爱,便已经阴阳两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惜云察觉身上无恙,缓缓睁开眼,只见邀月在他面门一寸处停了手。
“我移花宫的人,绝不能受人欺负。”说着,邀月第一次带着宠溺的眼神投向怜星,那也是怜星第一次见着姐姐这般柔和的望着她,“风惜云,你且好自为之!”


2025-11-07 19: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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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江南的夜雨是带着温柔的,丝丝沥沥,潄漱的落下沾湿在衣服发梢,浓稠得像一团雾,拂不尽又湿不透。
明月昂然立在船头,借着灯笼里的点点烛光,企图看清世事迷途。
邀月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走来,在明月身后停住,将那消瘦的身子挡在伞下,当胸膛贴上背心时,暖意霎时绽开。
“在看什么?”
“看这条路的尽头在哪儿。”
“看清了吗?”
“本来看清了,可你一来,又变得模糊。”
“不着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陪你去探寻。”邀月笑着在明月耳边说道,气息在耳朵里打转,带着一抹不可言喻的暧昧。
明月轻笑道:“一辈子那么长,跟着我不觉着无聊?”
邀月伸手替明月紧了紧衣服,道:“两处才无聊,一处便是相思相望又相亲。”
“哈,想不到邀月宫主也会说得动听的话。”
被明月调笑,邀月只觉有些无奈,撇撇嘴,说道:“我又不是哑巴。”
明月伸手探出伞去,雨丝在她手心化开,凉意点点在手里蔓延,却又夹杂着夏天的潮热。
“七月的雨还这么凉。”
一语点醒梦中人似的,邀月说道:“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即是七月,看来八月十五也快了。”
“八月十五?”明月回望身去,“那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邀月盯着明月的眸子,恍惚间,她想起二十年前的复仇计划,想到燕南天对她恨之入骨的样子,想到江枫与花月奴临死前对她咬牙切齿的厌恶,是啊,她本身就是一个令人生厌的女人,谁又会真正爱上一个杀人不眨眼嗜血如命的女魔头呢。
奈何遇着了明月,可她爱的是时下的自己,如果被她尽知那些不堪,又当如何?
爱情本身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当年的邀月就是太着迷“爱”之一字,才会以为自己做得这一切终会令燕南天回心转意。
“没事,不过是个人月两团圆的日子。”
夜雨滴在水面上,圈圈涟漪如同年轮,一波散去又是一年,年年岁岁中,不知与谁到白头。
明月与邀月两人并肩,傲然伫立着,一把伞,两个人,不多时,明月的手覆上了邀月执伞的手,无声的望着远方。
接连几日的阴雨天让人觉得烦闷,连带着搜索玉玦线索没有进展,心中不免有些沉闷。今日阳光明媚,南方的朝阳使人有了活力与乐趣,众人便决定莫负韶光,停船去附近的山林郊游去。
船停靠在野渡,风惜云率先登陆,在一旁候着怜星,瞧着人走进,自觉的伸出手来,扶着她着了陆。然而明月就在怜星身后几步远,等着明月走进,见着风惜云已经伴着怜星走去几米,不觉心里苦笑一声,怪不得老话有云,有了媳妇忘了娘。
跟着四人一同下船的还有两个贴身的侍女,几人在林中散步,嗅着南方特有的雨后青草香,看着树叶上欲滴未滴的露珠,深林里还有不时四窜的松鼠,人与自然在此时达到一致的和谐。
风惜云耐不住性子,同怜星走得急,邀月和明月就像一双父母,不急不慢的在身后悠悠闲步,偶尔叮嘱句:慢些点。
走了一个多时辰,几人也觉得有些倦意,选了处背靠青山,面临溪水的地方小憩。虽说是清溪,可水宽近乎十丈,水深足有一尺,水流缓而平。
侍女铺开餐布,拿出准备好的蔬果点心,依次摆放规整后,便立在一边静候着。四人雅坐在地,漫天说着不着边的话,有时是诗词古籍,有时是江湖轶事,没人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谁对谁错,只管天边云卷云舒,清风穿林打叶。
休息了半个时辰,风惜云起身走向溪边,看着水中游鱼,忽而兴起,随意取来一枝树枝,用石头磨尖了头,兴致匆匆的挽起裤腿,冲进了水里。
看准时机,手指射出真气,游鱼被真气弹出水面,风惜云拿着树枝便刺了过去,眼看那鱼就要肠穿肚破时,忽地空气变了向,鱼儿在空中颠倒个转儿,又快快活活的掉进水里,往远处游了去。
风惜云有些纳闷,却也未曾多想,转个身,见着脚边游曳而来的小东西,心上一喜,扬起树枝径直往水里插去。突然,一阵水花炸开,可树枝头仍旧是空的,脚边的游鱼忽然离他数米远。
“这鱼都这么有灵性的吗?”风惜云小声嘀咕,可仍旧不死心,往前挪了几步,又相中一条鱼准备下手,然而等他一树枝下去,他明显感觉有股气息从他脚边急速窜来,将他本可到手的猎物又打远了去。
“姐姐,您就让我捉上一条鱼来吧。”风惜云无奈的向明月央求道。
明月扬眉,戏谑道:“有本事就别理会外界的干扰,心神一处,自能捉起来。”
风惜云撇撇嘴,深吸一口气,变得更加专注起来,眼瞅着又游来一条鱼,屏住呼吸,见准了就动手去。谁知,又是临门一脚,被人截了胡。
风惜云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明月,说道:“姐姐,您就饶了我吧。”
明月问道:“这里会武功的只有我吗?”
被明月问得发蒙,风惜云的眼神慢慢转移到邀月身上,说道:“师母,放过我的鱼吧。”
邀月冷冷的看着风惜云,道:“我何时有那么无聊。”
这时,风惜云瞧着掩面的怜星,已经笑得是身子止不住的激动,“好哇,原来是你。”说着,风惜云双手捧起一汪水,对准了怜星就泼去。
然而怜星倾身一躲,轻巧得避开了所有水珠,可那放在盘子里的糕点湿了一半,有一块酥糖还因水的冲击,直直落在了邀月怀里。
“风,惜,云!”邀月勃然而怒,扬袖一挥,风惜云脚边炸开一大滩水花,悉数向他身上灌去。瞧这阵势,吓得风惜云运气御风,拔腿就跑。
邀月并没消气,见着风惜云又是隔空一掌打在水面上,而风惜云为了躲开不时在脚边炸裂而起的水珠,疲于奔命。
很多年后,风惜云的轻功和绝学在江湖上已是无人能及,当有人问他是如何做到时,他只感叹身边有一群严师,总是时时刻刻鞭策他要练好武功学会保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怜星伸手挡开了邀月的掌劲,说道:“姐姐,你功夫这么高,欺负他做什么,不如我们四个一起来比较比较?”
听着怜星的提议,邀月有了兴致,“怎么个比法。”
怜星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说道:“两人对垒,用真气击出水里的鱼,气劲不可太足,鱼须得是活的,一人使其不可入水,一人却要它入水,十个回合,看谁能赢。”
邀月笑道:“这还须着比?”见怜星不解,邀月说道:“风惜云那三脚猫功夫,能赢过谁。”
风惜云听着不信服,便道:“师母莫要瞧不起人。”
怜星道:“那就二人一组,一组进攻一组防守,每组中一人蒙眼轻功临水打头阵,另外一人不可用武相助,只能以声代传。”
其余三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欣然应之,最终便是明月为首进攻,怜星迎敌出军防守,邀月同风惜云在岸边指点江山。
风惜云在岸上激情洋溢地说着方位,邀月在一旁淡然得有些不像话,静默稍时,悠悠的道着不合眼下时势的位置,风惜云有些纳闷,却在三个回合后感受到了邀月的先见之明,她甚至已经预料到了风惜云出手的策略。
邀月和明月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在气势和先手上已经压去一大头,怜星虽然功夫不比明月差,可明月左右开弓,这点让怜星有些应接不暇,渐有落败之势。
眼瞧那鱼儿在空中的位置愈发临近水面,风惜云心中焦急,想起怜星说的规则——另外一人不可用武相助,只能以声代传。那便是不能用内力打散对手的真气,可没说不能用武做别的事,如此想来,风惜云决定曲线救国。
十个回合结束,鱼儿顺利的还留在溪水外,等着明月和怜星收了手,才一头扎进了水里,摆着尾巴赶紧逃离令它惊魂未定的现场。
虽说邀月话少,可只说一句话后就收了声,哪怕她再信得过明月的身手,却也未免过于奇怪。明月摘下蒙住眼睛的纱巾,看着岸边风惜云赢了比赛而手舞足蹈,一旁的邀月却是瞪足了圆眼,面色也因急火而发红,片刻过去,也不见她有所行动。
原来是邀月被风惜云“暗算”点了穴,自己运劲冲开穴道,性子上来,刚要发作,却听得明月怒道一声:“风惜云,给我跪下!”
“师父我错了!”
“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师父,我再也不敢对师母不敬了!”
声声求饶响彻云霄,却也没人能救得了风惜云,谁能想到从小到大还没被打过的风惜云,今日总算领教了屁股开花的滋味,而这一天终是在调教风惜云的行动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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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在水路又走了三四日,扬州附近的山头都被寻了个遍,也不曾找到有关玉玦的半点线索,幸而这不算什么紧要不可的事情,大家一路游山玩水,一路查找蛛丝马迹,查不到便就随它去了。
这日回了扬州城中,总算得见天下二分明月夜的真容,熙熙攘攘的东集市,文人骚客扎堆的瘦西湖,还有那赢得薄幸名声的烟花柳巷,似乎一切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都留在了这座古城,连同天上的月色,也只为它一城清亮。
侍女一早就动身包下了城中最为华贵的客栈,待一切布置完整,才回到船上恭请邀月和明月挪步。
在客栈住下的几人,还未能休息上半刻,听到客栈门口响起一阵哄闹,几个富贵公子哥打扮的男人围住了客栈老板,说到激动处,更是伸手抓住了老板的衣领。
邀月的静修就这么中断,太阳穴突突得扯着疼,跟着她身边的侍女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思,不需邀月开口,已经下楼处理。
“我家主子需要休息,你赶紧让这些无礼之徒走开!”邀月的近身侍女齐霜对着老板说着。
“你家主子算什么东西,告诉你,这扬州城得罪我黄正天没好处,今晚本公子就要包下这镇湘楼给秦卿姑娘庆生!”说着,黄正天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仍在齐霜脚边,“拿着钱,***出去。”
齐霜一脚踢开金子,眼露寒光,拔出剑直指黄正天道:“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家主子要休息,你若不想死,赶紧滚开!”
男人显然觉得稀奇,这年头还有不爱钱的主儿,他命身边仆人又取出一个钱袋,手上掂量着重量,心中估摸着数,对着齐霜揶揄道:“不怕死的我见过,不爱财的都是放屁,这里还有一百两,算本公子赏给你这妮子的,拿上钱赶紧腾地儿去。”
齐霜脸上已有杀气,她目光如炬的看着黄正天,只见小厮拿着钱袋正不怀好意的靠近,她手上那剑就像脱缰的马,直冲冲向小厮砍去,手起剑落断臂一支。
“好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女人,今天大爷就要教你做人!”黄正天已是颜面尽失,他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他难堪的人,哪怕是个女人。
黄正天的小厮与家丁将齐霜围住,准备一哄而上生擒了去,哪知齐霜的剑法出神,轻而易举将几人制服,更有除之后快之意。
这时,移花宫的另一个侍女柳莺出声打断了她,“二主子有令,不可节外生枝。”
江南之地是江别鹤的老巢,尽管邀月和怜星从未将这条移花宫的狗放入眼里,可自打移花宫灭了慕容世家,在所谓的名门正派眼里这就是结了仇,天下的武林人士都齐聚江南拉帮结派准备将移花宫斩草除根,如果此时邀月在江南的行踪暴露,无疑是自己送上了门,即便可以全身而退,也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她可没心思同那些武林之人斡旋,还是把这摊子留给花无缺的好,一是考验他,二是惩罚,罚他当日私自离宫。
齐霜得令,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鞘,对着黄正天冷声说道:“还不快滚!”
黄正天吃了哑巴亏不敢再造次,心下却也不服,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
移花宫何时怕过事,怕的只是没事能让她们做,齐霜与柳莺各站一边,在客栈门口守着。
临近亥时,街上行人已经逐渐没了影子,各家门前搭上门栓,闭上了窗户。镇湘楼前没等来黄正天,却等到秦卿拎着一个木盒款款而来。
黄正天闹的这事毕竟因秦卿而起,虽然与她无关,可也说不过去,秦卿只得亲自过来负荆请罪。
秦卿说明来意,可齐霜和柳莺没有宫主之令也不敢放她进去,只是淡淡说请回。
秦卿好意被拒却也不恼,笑着说道:“那姑娘收了这一盒糕点吧,就当奴家赔罪了。”
齐霜道:“不必,请姑娘拿走。”
秦卿的婢女有些替主子不值,说道:“我家小姐好心赔礼道歉,你们纵然不领情,也不用摆出这么一副不知礼数的样子吧!”
柳莺淡淡说道:“心意领了,两位请回。”
婢女一听,心里更是替秦卿生气,拉着秦卿手臂说道:“小姐,同这些野蛮人说什么好话,咱们走便是,这扬州城,还有谁能让您这么客气的,是她们不识趣罢了。”
秦卿自知是说不动两人,识趣的将木盒放在门前一角,起身往回走。正是走到一处街道尽头的拐角,忽然冲出来一群人黑衣人将婢女打翻在地,随即掳走了秦卿。
“救命啊,救救我家小姐!!”婢女在一旁吓破了胆,任凭她扯着嗓子求救,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也不见得有人替身而出。
齐霜和柳莺对视一眼,不知是否应该出手,可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两人多虑,似有打算后,齐霜提着剑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柳莺则赶紧向几位主子汇报情况。
被追到另外一条偏僻巷道,眼瞧是个死路,黑衣人索性不跑了,先解决追兵再说。看着黑衣人功夫不俗,齐霜拔剑而起,不敢松懈。
随后风惜云出现时,齐霜正被黑衣人制服在地,眼看那剑就要向她心口刺去,风惜云提步当冲,上前救下了人。
风惜云与黑衣人简单过了几招,发现对方有意隐瞒武功路数,他一掌向身旁的黑衣人劈开企图扯下那蒙面的黑巾,却被黑衣人转身一躲避了过去。
风惜云回身一脚踹开了打算在他身后偷袭的敌人,一个侧翻,跳到另外一侧,在争斗中撕裂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背上的衣料,一个黑色狮纹图腾骤然出现。
黑衣人见斗不过风惜云,趁他恍惚时扔下烟雾弹,丢下秦卿便跑。待烟雾散去,风惜云往前追上几步,可定睛望了望夜色下的巷道,除了巷深狗吠窗烛摇曳外,哪还有什么人影。
有些不甘的往后走,赫然想起还有人没救,风惜云有些羞赧得朝着秦卿走去,俯下身问道:“秦卿姑娘无碍吧?”
秦卿面色发白,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眼神因惊恐过度有些涣散,她呆呆得看着风惜云,嘴上还未能说出一个字,就晕倒在风惜云怀里。
风惜云看着怀里的人自感有些无奈,婢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说道:”多谢公子相救!”
“小事,既然已经平安,那在下就先告退了。”说着,风惜云将怀中人小心地扶起,准备交到婢女手上。
“公子!”婢女出声止住了风惜云,“我家小姐现在昏迷不醒,能否麻烦公子照顾一下叫个大夫?”
“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倒是不远。”
“那我带你家小姐过去,之后你自己照顾好她,在下就不奉陪了。”
眼看风惜云横抱秦卿起身,婢女又制止道:“公子,我家小姐在扬州谁人不识,您这么抱着我家小姐过去,教旁人看去该怎么说了!”
风惜云有些难为情,问道:“你们住在何处,我直接送你们回家总行了?”
婢女无奈的撇着嘴,说道:“城西三里地,柳巷甲七号。可公子如果带小姐这么回去,被一帮姐妹和妈妈看到,明天又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说来说去,风惜云被弄得没辙,只得将秦卿先带回客栈安置下,而婢女先去医馆找来郎中。
回到客栈,明月看着床上躺着的秦卿,眼角划过一丝敏锐的神色,问道:“这个秦卿可有异样?”
风惜云如实道:“我救下她时,秦卿姑娘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看样子她好像不会武功。”
邀月上下打量秦卿一眼,说道:“会骗人的,可不止是男人。”
风惜云默声应下,众人便离开了秦卿的屋子,去了三楼一间雅间。风惜云把刚才所见的图腾一事禀告给明月和邀月。说到黑衣人时,风惜云停顿一下,思忖道:“那些黑衣人虽然刻意隐瞒身手,但我感觉他们可能是天门的人。”
明月道:“招式套路容易改变,可内力修为讲究纯正,若非绝顶的内家高手,少有人会刻意学习不同门派心法,内力混杂便容易走火入魔。”
风惜云点头道:“我跟天门交手多次,他们普遍有个特点,内劲虽冲可余韵不足且易发散,我也是由此判断的。”
邀月在屋里踱着步,思量片刻,道:“天门的人怎会无端攻击一个青楼女子。”说着,邀月侧身看一眼齐霜,“可有查到些什么?”
“禀宫主,秦卿是三年前来的扬州,据闻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只剩得她一个,走投无路才委身于青楼。”
“其他的呢?”
“属下会接着去查的。不过,有人看到两三个月前,秦卿去过燕子垭。”
燕子垭,就在西山附近,算不得名胜古迹,也不是风景秀美之地,秦卿去哪是做什么?
邀月点点头,退下了两个侍女,她与明月没在屋里待太久便起身走了。
见两位姑奶奶都走了,风惜云拉着怜星便想往外去,哪知手还没碰着人,就被怜星直直打退回来。
“怎么了?”风惜云不解。
怜星欲言又止,她看在风惜云,默默皱着眉,眼里却是委屈与难过。
风惜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茫然的回望着怜星,刚想伸出手去,却见着怜星委屈巴巴的噘着嘴走出了门,既不同他讲话,也没搭理他。
风惜云有些急了,他跑上前,拦住了怜星去路,柔声问道:“我的好怜星,你这是怎么了?”
“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不会打算永远都不理我了吧?”
怜星偏过头去不看他,眼神垂落在远处,依旧没有回答风惜云。这下子风惜云有些害怕了,他双手怯生生的揽住怜星的肩,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真不知哪儿做错了,好怜星,你别同我置气了,告诉我好不好,我改就是,你可别不理我。”
有片刻的无声,风惜云呼吸都急促了三分,见怜星是三分幽怨三分勉强四分难为情的模样。
“我不太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怜星幽幽说着,口吻却带着温婉,像迷途中一只受了伤的猫,一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娇滴滴的叫唤着,让人厌恶不起来,还带着一份心疼。
风惜云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之前抱着秦卿回客栈时不小心留下的。虽然雅致清淡,但那不是风惜云喜欢的味道。
“一会儿我就把这身衣服扔了,明日你陪我再去买身新的,可好?”风惜云笑着问道。
“谁要陪你买。”话是这么说,可怜星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你陪我买啊,不仅是陪我买,咱们还得买一对儿穿出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已经有主了。”
“不要。”
“可以要。”
“我不要。”
“你可以要。”
“幼稚。”
“我就是幼稚,还要继续幼稚的喜欢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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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燕子垭又名燕子崖,位于西山山麓,前无村落,后无驿舍,四周丛林密布,没有官道能行,这也是寻常人决计不会刻意到访的地方。
秦卿一介弱质女流,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呢?
带着这个疑问,邀月和明月没有告诉他人,先一步来到燕子垭查探。
天色刚亮,云呈青色,像极了青花瓷浓墨重彩下的第一笔渲染,还带着一丝不确定,需要时间的调剂。
到了燕子垭时,周围一切都是原生的样子,没有车马喧嚣,也没有人为刻画,只有无穷无尽的山林,林中还有此起彼伏的蝉鸣。
邀月和明月两人踏着碎步,在林间慢慢走着,手臂不自觉的相蹭,那肌肤贴合处,总带着一抹温存。
邀月是不爱与人牵着手的,哪怕是并肩而行,她都觉得心里有刺,这世上怎么可以有人与她同行,更别说想要牵着她走。
可手心传来的凉意恰到好处,骨节分明的手指交错在一起,吹弹可破的肌肤填满了指间的缝隙时,心里竟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安心。
邀月乐得就这么牵着明月,来来回回的走着。
蒙蒙光亮透过树叶的缝隙投射而来,随着日出的光照,金色的阳光也斑驳洒下,倏而掠过一团水雾,便映照出七色虹光来。
走出这片茂密的森林,再往前走去几里,看着零星的树木里有几棵树整齐地被拦腰砍折,而路的尽头却是一处断崖,这不免让人生疑。
邀月走过去看着树干被砍断的地方,不觉睁大了双眼,赫然惊道:“神剑决!”
明月闻言也走了过来,她听过神剑决的名声,那是燕南天的成名绝技,是一种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的绝学,可真正让明月想要一窥真容的原因,是邀月见着这树干切口惊诧的模样,就连平日里的那份淡定都荡然无存。
只见那老树的身杆极粗,五个成人勉强能围住,可想而知,能一刀切断树干的威力是有多么惊人。
“这就是神剑决?果然勇猛无比,能做到这般境界的,武林中应该找不出几人来。”
“不!”邀月说的斩钉截铁,“能有这般功力的,除了燕南天,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你就这么肯定?”
只见邀月脸上浮现出笃定的光芒,她说道:“因为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比我还了解燕南天。”
明月细眯着眼,远远地看着邀月的神色,心中五味杂陈,喃喃道:“燕南天销声匿迹这么多年,说不定是有人依葫芦画瓢,混淆视听。”
邀月拂手摸了摸被整齐切断的树干,切面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尘埃,看着那一圈圈年轮,心思也飘回了几十年前。
明月将邀月所有动作都看在眼里,她分不清邀月是在沉思眼前这件事,还是在怀念使用神剑决的人。
半晌,邀月缓缓回神,说道:“绝不可能,燕南天的武功已达化境,剑术更是超神,没人足以相提并论。”
“是吗,这个燕南天就这么厉害?”说这话时,明月背身对着邀月,邀月看不清她已经沉了一半的面色。
“你可听过这句传言‘世上绝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笑,也绝没有一个英雄能抵挡燕南天的轻轻一剑!’,尽管已经过了二十年,可江湖上依旧没能出现一个足以与燕南天媲美的人。”
“未免言过其实了吧。”明月有些冷色的说道。
邀月冷笑了一声,“燕南天的剑法非但能在百万军中取主帅之首级,也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甚至十丈外都能感觉出他的剑气,当年他一剑便把石质之坚硬,天下无双的青玉石巨椅劈断成两半。”
说这话时,邀月已经没有半分心思调笑,她满脑子都想着燕南天,想着与他的二十年之约,想着他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已有神魔不敌的境界。如果燕南天真的练就嫁衣神功,邀月自己还停在明玉功第八层,她拿什么去跟燕南天比武。放眼数月前,死在燕南天手里是种解脱,可如今她决不能输。
“你的剑法与之相比,如何?”
“未能真正一较高下过。”
说着,邀月只听得炸裂一声,应声望去,身旁一棵参天古树已经应声倒下,一样是拦腰而折,切口整齐连贯,没有一丝瑕疵。
邀月回身看了明月一眼,尽管只是对视,可眼神中的讯息她悉数捕捉了去。再看着方才切断的裂口处,果然是一招尽断,潇洒飘扬。
“你的功夫至阴至柔,剑气至寒至清,虽然功力深厚,却也达不到燕南天纵横开阔,刚强威猛,招式强霸之势。”
又是一招以气代剑,这招气息浑圆,深厚威猛,直直打到另外一棵树,可邀月看后连连摇头,说道:“架势虽足,可剑招精髓还差些余韵,有些画虎成犬。”
“是吗。”明月的语气似千年寒冰,明明是七月的盛夏,却有六月飞雪的凉意,着实让人一惊。
邀月顿住片刻,清了清嗓,说道:“你掌法出神入化,柔美至胜,只是剑术差点火候。”
明月冷声道:“倒还要邀月宫主指点一二了。”
“燕南天的功夫刚毅勇猛,剑势霸道,若想赢他,便要想着如何以逸待劳,以柔克刚。”
听得这话,明月有些不乐意,说道:“我只叫你指点剑术,并未说要赢得燕南天,他功夫如何与我何干!”
“不过是顺着你话说了出来,倒也没多想。”
明月冷着眸子朝邀月瞪去一眼,那一眼让邀月觉得心里一沉,可细想之下也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比武论武,她说的都是实话。
愤然拂袖,明月冷哼一声走开,临近崖边,看着悬崖峭壁上蜿蜒盘旋着一根藤蔓,藤蔓两边错落着木桩,顺着藤蔓一路瞧去,目光直达崖底。
崖底有人居住,这个念头在明月和邀月脑中浮现。
“下去看看?”邀月提议道。
可明月根本没有给邀月一个答案,翩然一跃,独自去了山崖底。
这里有一个村庄,阡陌纵横间花开四季,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黄发垂髫怡然自得。千百年来村子都是自给自足,世代以此为居,男人上山打猎或者下地耕田,女人在家纺织或者种菜养蚕,过着与世无争世外桃源的日子。
然而呈现在明月和邀月眼前的只有一片废墟,满地荒芜的农田,大火后尽是灰烬的村舍,杂草堆中还有森森白骨,看其形状,应是耕田种地的老黄牛。
再往里走去,有两座新坟,看样子是近两年才留下的,一左一右相邻,墓碑上没留下一字,可墓碑前却插着燃尽的白烛,纸钱洒满了一地,挂清规规整整的立在两侧。
诡异的地方在于,两座新坟的边上,还有一座半开的坟墓,里面埋着棺材,棺材很新,然而却是空的。
“这会跟秦卿有关吗?”邀月看着棺材出神,问道。
明月闻声刚要点头,忽而回过神,冷冷地瞥看邀月一眼,不理睬地往边上走开,在废墟一角,拾起一颗没有炸裂开的天雷轰。
——————————————
风惜云和怜星出门时已经不见邀月和明月的身影,两人也不担心,乐呵呵的从扬州城第一布庄锦绣阁做好了新衣裳出来。
临近乞巧节,街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就连摊贩都比平日里多出一倍来。人多的地方,男人的眼光总是落在怜星身上,那些如狼似虎渴求的眼神令她不自在,她甚至能听清路上的人对着她评头论足,赞美之词有,淫秽之词有,打赌说她是新一届花魁的也有。
怜星不明白,女人的成败为何要男人去评说,那些臭男人有什么资格打量她,揣摩她。
一路走来,在那些灼热目光下,怜星心中不悦累积,脸上也渐渐少了几分和色。
风惜云瞧着,问道:“怎么了,累着了吗?”
对上风惜云关切的眼神,怜星的怒气消去一般,又不愿风惜云瞧出自己的窘态,复而笑道:“没事。”
看着怜星的柔柔目光,风惜云油然而生出一股疼惜,回忆起第一次在集市里闲逛时,怜星难以掩饰的局促与不安,自己倒是粗心忘记了,不由地暗自咒骂自己两句。
他轻柔地牵起怜星的手,笑着说道:“有我牵着,会不会好些?”
怜星在风惜云眼里感受到了宠溺,不由有些面红,呼吸也快了几分,她慢慢低下头去,嘴角挂着娇羞的笑,眼神落在脚尖,默数着两人一同走过的步数。
走到一个小贩跟前,看着面摊上卖着淮扬点心,风惜云有所耳闻却从未试吃过,今日得见难免有些开心,指着一个千层油糕,对怜星兴奋说道:“看着不错,要不要试下?”
怜星没搭话,顿住片刻,她没有邀月那么挑剔,非上品不吃、不住、不用,可她也不愿随意吃着路边小食,总有些抹不开面子,然而对着风惜云那殷殷目光,怜星又不忍回绝他的心意。
小摊贩见风惜云有意买东西,特意打开蒸笼将千层油糕拿了一块而来,那热腾腾的糕点香顺着风直突突的往外冒,风惜云闻着也觉得有些嘴馋,问道:“怎么卖?”
“五文钱一块,公子,来两块儿呗,好事成双呀。”摊贩殷勤的切出两块油糕来,作势要打包。
“吃吗?”风惜云忍不住,又对怜星问道。
商贩见惯食客各式各样的神情,他自然明白怜星的犹豫,便趁热打铁道:“这哪有姑娘家开口的道理,公子您直接买下来送给夫人不就好了,俗话说的好,油糕油糕,甜蜜到老~”
风惜云一听,心里更欢喜,他在怜星耳边轻声道:“他说你是我夫人呢~”
怜星羞得不敢抬起头,可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她轻掐着风惜云的手,娇嗔道:“讨厌~”
小贩瞧着二人知道有戏,又奉承道:“两位看着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风惜云心里乐开了花,二话不说,递出去十文钱,说道:“打包好,我买下了。”
“好咧!”
两人优哉游哉往回走去,忽然看到有人在叫卖糖葫芦,风惜云眼里冒光,说道:“糖葫芦诶!”
“那是小孩才吃的。”
“可我以前听宫里侍女说,糖葫芦酸甜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怜星看着风惜云已经迈开了步子,尽管自己对这毫无兴趣,却也乖巧的耐着性子陪着他。
漫无目的逛了一个多时辰,两个人才走回了客栈门口,一走近,就听得像两尊石像立在两侧守卫着的齐霜和柳莺恭敬道:“二宫主好,风公子好。”
怜星问道:“大宫主回来了吗?”
“回来了,只是···”柳莺和齐霜对视一眼,有些一言难尽,“脸色不太好看。”
怜星和风惜云一愣,却也没多说,起步准备去向邀月和明月请安,刚踏出步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娇声。
“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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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夜里,月华如练,万籁俱寂,明月想趁着四下无人时好好观赏一番扬州的夜色,便叫着风惜云出了门。
客栈里,邀月背着手,脸色凝重的在房里踱着方步,身侧带起的风吹得屋里红烛摇曳,烛芯像一颗没有灵魂的墙头草,因风而摆动。
怜星跟在邀月身后,亦步亦趋地来来回回,她静谧的神色虽然看不出情绪,可旁人也瞧得出她心思没在这屋里。
兴许真是神思遨游天外,一不留神,怜星直直撞上了邀月的身子,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惊诧,在她二人间这么撞个满怀还是第一次。
邀月面露不悦,眼神犀利地瞪着怜星,满是责备,“你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
怜星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悄悄翻了个白眼,嘟哝道:“你不也心不在焉的,为何只说得我···”
“你说什么?!”邀月的声音陡然提升了八度,吓得怜星起了个激灵,但见怜星赶紧向后退了三步,有些局促地望向别处,邀月还是轻饶了她。
“怜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替我照顾好他们,等着我回来。”
怜星明白邀月口中的“他们”是谁,不由地眸子黯然了些许,关切问道:“你要去齐幽城?”尽管邀月不答,但是怜星心里已然笃定,“眼下我们还不清楚燕南天去齐幽城的目的,这么贸然行动,只怕···”
一声长叹,邀月顺着桌边站定,意味深长地说道:“二十年了,怜星,我得去做个了断···”
怜星自然知道邀月的痛楚,哪怕她不再去执念报复,可那些旧人不见得会放过她,更何况邀月从来也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
“你准备何时动身?”怜星望着邀月,有些忧虑地问道。
“越快越好。”邀月冷着脸,哪怕红火的火苗也没办法将她如玉的面庞烧得透亮。
“她知道吗?”
邀月摇着头,心思也随即一点点沉寂下去,她想她知道,邀月想要明月了解她的过去,她的故事,可她又是如此的怕她知道。
“你去找燕南天这事,瞒住了能解决好也就罢了,若是瞒不住或者横生枝节的话,以明月的性格,恐怕会难以释然的。”怜星在邀月身侧好心提点,“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燕南天如今功夫如何,如果他练成了嫁衣神功,你单枪匹马的去也只是吃亏罢了。”
邀月愤然拍桌道:“你以为我会怕燕南天不成!”
“我知你不怕,可明月怎么办,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渴望与燕南天一战的邀月了。”
“正因如此,齐幽城我非去不可,你无需多言,我主意已决。”
邀月打定主意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怜星也只能是轻叹,替邀月感慨着身不由己,然而转念回到自己身上时,她又多了一份无可奈何。
邀月瞧着怜星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改了口风,问道:“你这一天魂不守舍的是在想什么,风惜云不是好端端的在你身边吗?”
怜星垂眸,右手悄然摩挲着左臂,是啊,风惜云在自己身边,她还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收敛心神,怜星淡淡说道:“我觉得那个秦卿,不像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怎么说?”
“直觉而已。”
邀月不可置信的望着怜星,似笑非笑地说道:“直觉?你何时开始信这虚无缥缈的直觉了。”
怜星眨着眼,思绪回忆起初见秦卿时的场景,包括今日见着她时的神态,再想起秦卿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怜星就止不住的皱起眉,“她的弱不禁风、七窍玲珑,都显得很刻意。”
邀月笑着问道:“还是直觉?”
见怜星不答,邀月敛回笑意,正色道:“如果她真的刻意掩藏武功,还瞒过了你我的眼睛,那就真要小心了。”
与此同时,城西三里地,柳巷甲七号楼阁内,女人的衣服虚掩着,青丝垂落在腰身,隐约间能看到她背身处的狮纹图腾,只是这图腾有些蹊跷,它只有一半。
女人有些懒散地俯下身去,趴在床榻上,一旁的侍女拿着一把小刀,先在火上过了一遍消消毒,随即坐在女人床沿边,双目凝神,小心翼翼地用小刀沿着图腾纹络将肉划开,一股殷红的液体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原来不是女人身上的图腾只有一半,是她已经割掉了一半。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到有人走近,女人忽地撑起身子,一扫先前慵懒的神色,干练地将外衣裹在身上,背身静待着。
“秦卿姑娘!”来人醉醺醺的说道:“你可让我好等啊~”
秦卿目光如炬地盯着来人,在晚风浮动窗帷的须臾间,她又恢复往昔的柔弱与娇媚,轻声道:“黄公子深夜上奴家的船,这不太好吧。”
黄正天笑得嚣张,“有何不好!全扬州城都知道我为与你一夜春宵砸了几千两黄金,你可倒好,不是今日不便,就是改日再聚,本公子可没这么多闲情逸致与你耗着。”
“黄公子,奴家与您是有言在先的,奴家卖艺不卖身这个规矩人尽皆知,又怎能在公子这儿坏了规矩?”
“哼,规矩?!本公子就是规矩!”说着,黄正天有意用强,他直直扑在了秦卿身上,像是饥饿了多日的野兽,贪婪地吮吸着肉欲的暗香。
侍女红袖看得心急如焚,她上前想要拽开黄正天,哪知男人的力气极大,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地。红袖见自己对付不了,灵机一动,转身跑出门呼救去。
见红袖走远,秦卿脸上忽然变了神情,真气流注于双手,一掌将男人打晕了过去。可当红袖叫来人时,只见到黄正天正呼呼大睡着,而一旁的秦卿衣衫不整地啜泣着。
很快,黄正天强行留宿于秦卿屋阁的消息不胫而走,世人皆知,一时间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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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的扬州已经足够热闹,不曾想乞巧节时的扬州更是万人空巷,寻常那些晦暗阴潮的巷道,今日也都摆出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摊铺来,好似之前的无人问津都是一个个伪装。
闹市里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原本有些沉寂的商铺也在今日变得客似云来,连同流浪在街角的乞丐,在今日也能吃个肚饱。
风惜云伴着怜星走在前面,邀月和明月从容地在后处相随,难得的四人同游两两相伴,可空气中的氛围却有点不好言说。
风惜云见着人头攒动的集市,余光瞥见那些路人对着身旁女眷饿狼扑食似的眼神,他心中就有些火,他怕怜星像先前出游时的觉得别扭,他又反感这些俗人的粗鄙。
风惜云伸出手去,想要牵住怜星的手,哪知肌肤刚巧碰上,就听得身后有道严厉的声音传来:“大庭广众下注意分寸!”
风惜云无奈的瘪瘪嘴,白了一眼,心中抱怨道:“你不敢同我师父牵手,怎么还管得别人了。”奈何邀月这尊大佛风惜云也是动不了的,只好乖乖的走在怜星身边,两人手臂向蹭,企图离得更近些。
怜星也变得有些不服管教,她偷瞄了邀月一眼,悄悄地用小指勾住了风惜云的小指,一股暖意从指尖流到手心,再慢慢渗透进血脉里,两人对视窃笑,快步走入了如潮的人流中。
待邀月回神发现怜星和风惜云不见了时,那两人早已跑远,消失在她眼前。
邀月心中的无名火陡然而生,她原以为哄了一天,明月已经不同她置气了,哪知今日见着了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眼下风惜云那兔崽子再撺掇着怜星跑走,邀月心里更是火上浇油的烦躁。
邀月和明月无言地走了一路,旁人那好奇、色欲、渴求的目光就随了一路,邀月被人盯得有些恼怒,她心中有气,巴不得有人来让她调节心情,哪知明月云淡风轻的冲她说道:“有何可气的?”
说着,明月飘飘然地在人群中走着,颇有百花群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仙风道骨,可这一切让邀月看在眼里,那心中就更是又羞又怒,奈何又不好发作。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集市中闲逛,邀月往明月身侧走近一寸,明月就往边上挪开一寸,一来二去,邀月被她弄得有些恼羞成怒。这时,一个富家子弟模样的人挡住了她俩去路,对着明月说笑道:“小姐瞧着面生,不是扬州人士吧,需要在陪同吗?”
明月眼神落在远处,根本不把这人放在眼里,冷色说道:“让开。”
“姑娘莫误会,在下绝非冒犯···”
不给富家子弟说下去的机会,邀月一脚就将他踢出数米远,原本她是不爱动脚的,只因脚上功夫远没有手上招式来得华美,可今日邀月只觉得非要实打实的踹上几脚,那恶气才能舒缓半分。
明月淡淡地瞥了眼邀月,漠然道:“至于吗。”说着,明月转身就走,而被她滞留在身后的邀月,自是没看到此时明月嘴角挂着的暗笑。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街上忽然出来了许多杂耍的艺人,他们形成一个游行的队伍,使得原本就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更加拥挤,纵然是邀月这样厉害的高手,面对这些浩浩荡荡的人群,她也有功夫施展不了的时候。
明月无心观赏,逆流而上,邀月心里担心明月与她被队伍冲散,管不得明月心里作何感想,也顾不上周围的目光,不待多言,上去紧紧牵住了明月的手,与她漫步在逆行的人流里。
明月被邀月牵着走,她在身后浅笑地看着前人,只觉得邀月牵着她的那只手心里蒙出一层细汗,她在紧张什么?明月歪着头猜想着,她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让邀月紧张得出汗的。
路上的人见着邀月牵着明月,不觉更加被吸引了去,其中一个人就足以明艳天下,更何况是两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在乞巧节这日执手同游,心中更是好奇,艳羡。
随着向她二人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邀月心里的击鼓声愈发强烈,她虽不怕天下人,可她终究是个女子,还是个心气极高的女子,此般堂而皇之的与爱人在众目睽睽下亲昵出游,生平还是第一次。
明月察觉出邀月的步子越来越快,心里乍然泛起一丝不悦,她甩开邀月的手,漠然说道:“本宫有手有脚,不需人牵着。”
被明月冷声一说,邀月面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却也只是往四周扫视一眼,不管不顾地又牵起明月手来,继而往前走去。
忽然,在一众人堆里听得一声熟悉的喝彩声,寻声望去,只见风惜云撸起袖子正抄着鞭子打陀螺,怜星在一旁兴奋得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拍手叫好。
恍惚间,邀月有片刻失神,这还是她那个世人皆怕的移花宫二宫主怜星吗。
“世俗玩意儿,竟然也要参与!”邀月冷声说道,正欲上前拦下风惜云,却被明月一把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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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端的风惜云玩得起劲,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与他一同开始抽陀螺的游人纷纷掉了链子,唯有他还继续着,随着老板叫了一声“停!”,风惜云才收回鞭子。
“这次陀螺赛胜出的是这位公子~”老板举起风惜云的手,对着在旁观望的其他说道。
说着,老板拿出三两银子的奖金递给了风惜云,随即对着众人又道:“一人一两钱,三人起始,除开胜出的人必须给我一两外,能拿走其他人所有银子,还有谁要参与的。”
人群中有人说道:“这位公子都连续赢了几场了,谁还敢来。”听得这话,众人纷纷附议着。
风惜云听着却不以为然,笑着说道:“能者居之,承让。”
突然,人群了让出一条小道,众人都收住了声音,静静地看着人走来。
邀月有些幽怨地回望着明月,只见明月一脸满意地笑着望向她,邀月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本想交给老板一两银子,可一手模向腰间时才发现,她出门何时有带银子的习惯。
“姑娘,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不给银子。”老板半开玩笑得说着,哪知被邀月如剑的目光一瞪,背脊赫然生寒。
“老板,这出钱我出!”风惜云忙不迭的递上银子,他着实没想到邀月会来玩这些小把戏。
老板收下银两,对众人问道:“还有谁?”旁人面面相觑,却也没人发声,只听得老板又说道:“起始三人,差一人就不能开始。”
风惜云见着是邀月来应战,他屁股上的伤还没痊愈,就算现在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挑战邀月的权威。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又递给老板二两银子,说道:“眼下你手里有三两银子,无论有没有三人参与,你都能赚足一两,又何须在意人数呢。”
老板听之有理,就默许了风惜云的提议,最终上场比赛的只有邀月一人,而这次的规则也相应变了:陀螺能一直转动一炷香时间就算赢。
“3,2,1。”
一声令下,邀月却看着手里的鞭子和陀螺犯了难,她生平里何时见过这些玩意儿,更别提让它转动起来。
风惜云在一侧低声提醒道:“师母,您用鞭子将陀螺抽起来就行了。”
用鞭子抽?邀月心里似乎有了方向,可真当她一鞭子抽下去时,因内劲用得过了些许,脆生生地将陀螺抽了个粉碎,究竟有多碎呢,化作粉尘不带一点渣的。
原本看戏的人这下子都看呆了,仍谁也没看清眼前这女人是怎么动手把陀螺给抄没得,还没得如此彻底。
“你···你这砸我场子啊!”老板惊呼道。
但见邀月面色一变,握住皮鞭的手也微微抖动,风惜云赶紧上去说道:“这是孩子玩的把戏,师母您不必介怀,这儿还有个别的玩意儿,您有兴趣可以试试。”
邀月面无表情地将鞭子一扔,漠然道:“我没兴趣。”
哪知明月一脸促狭地在旁边说道:“可我有兴致~”
邀月有些气郁的叹息一声,不得已又改口道:“什么玩意儿?”
一旁的木桌上摆着五颗黑子,风惜云指着木桌说道:“谁能用手指把棋子弹得最远谁就算赢,但是···”
还没等风惜云将规则说完,邀月轻轻弹了一指头,只见那黑子直奔三丈外的下马桩,瞬间嵌了进去,深得抠都抠不下来。
“但是不能掉落在木桌外···”风惜云看着下木桩的方向呆滞的说道。
“好哇!你们这是合伙砸我生意!”老板怒气说道。
原本就恼羞成怒的邀月,经老板这一激,直接伸手掐住了老板的脖子,将他生生拖起了地面,“砸你生意又如何,我还能杀你!”
正是邀月发怒时,却听得一阵如百灵鸟清唱的笑声传来,明月在人堆里拍手叫好,眼波明媚。
“有趣~”明月笑着说道。
邀月见明月终是一展笑颜,便也顾不上同老板纠缠,一挥袖,将其掷出三丈远,随即走到明月跟前,说道:“满意了?”
明月轻笑未答,只是牵起邀月的手往远处走去,留得风惜云和怜星收拾着烂摊子。
风惜云无奈,赶紧上前扶起老板,说道:“对不住了。”于是把先前赢来的钱,悉数都替邀月还了债。
——————————————
随着日落西塘,街上的繁华景象愈发浓郁,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红灯笼,一阵难以名状的热闹氛围在人群中流淌得更欢。
忽然,原本随意流动着人都朝着河边走去,渐渐地,人们手里都执着孔明灯,在说下一些互诉衷肠的暗语后,就在孔明灯上撒墨写下海誓山盟,然后点亮了蜡烛,沿着河边放飞着灯。
邀月对这些是不热衷的,可明月是第一次见着千盏明灯随风而起,星星烛光,将近处的黑夜照亮了,使远处的黑暗照淡了,刹那明亮也教人心动。
明月瞧着路边有商贩卖着孔明灯,一个俏皮的心思油然而生,不同邀月商量,就已经买了灯,开始提笔落字。
“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有何意思。”邀月不解的问道,她着实不明白世人为何喜欢放灯,孔明灯如是,河灯亦如是,有那心思不如直接怜惜眼前人岂不是更好。
“没意思~”明月笑着回应着,可手里的毛笔已经写下了心中想说的话。
“年年岁岁与卿同。”邀月看着娟秀的字迹念出了声,不觉写字的人已经红透了脸。
盈盈水间,波光明灭中好似银河倒灌,晚风卷起缠绵,暧昧在夜里蔓延。邀月拿起孔明灯,饶有兴致地看着明月,两人相视莞尔,此时无声胜有声。
明月点亮了灯芯,双手一放,孔明灯夹杂在千千万万的灯中间,顺风而起。忽然不知谁说了一句,只有飞得最高的那盏灯,所属人许下的心愿才能显灵,明月的目光便专注在那盏登上,而她的心也随着灯的流动起起伏伏。
不待明月多想一刻,邀月已然起身,她足间点地飞身跃起,在空中径直摘得明月放飞的孔明灯,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火烛,一边顺着身前飘飞得更高的灯踏出步子借力,直到身处于最高最远的地方,才慢慢将手里的灯托举出去。
待到邀月安然无恙地回到明月跟前,听得她柔声说了句,“这下心愿总能万无一失了~”
怜星在不远处看着邀月的身影如同惊鸿般在夜里起舞,她也没想到,一想自诩人定胜天的姐姐,今日也开始迷信起来。
怜星看着河面上散着光亮的河灯,她倒是没有多大兴致,却听得风惜云问道:“咱们要不要也放一个?”
“可姐姐她已经将灯送到了最前头,你要同她一较高下吗?”怜星打趣道。
风惜云抽了抽鼻子,说道:“上天不行,咱能入地啊,这河灯她总不会也放吧。”
怜星轻笑地看着风惜云,说道:“没准。”
“那不管了,我先下手为强!”
不一会儿,风惜云买来了河灯,递到怜星手上,看着怜星仔细地点上灯,走到河边,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河灯送了出去。
“我也效仿师母,把咱俩的河灯送到最远的去。”
“不必,我不喜欢勉强。”怜星伸手拉住了风惜云,她眼眸里倒映着的光很淡,“缘来缘去总有定时,何须做这些面上功夫呢。”
风惜云了然地点点头,看着河面上的星光点点,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万千,他揽过怜星的身子入怀,柔声说道:“清风不解语,唯星知云意。”
怜星明白这话里的深情,她头靠在风惜云的胸膛上,环抱着他的腰身,享受着夜色下专属于她二人的静谧。
“怜星姑娘···”
“今时今日你还叫我怜星姑娘,讨打~”怜星娇嗔着,她伸出拳头,轻轻砸在风惜云身上。
风惜云自认该打,待怜星打了他几下后,风惜云温柔地握住了怜星的手,说道:“星儿,你我就这么一生一世可好?”
怜星被他说得面红,别过头去,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谁要同你一生一世。”
“待我们从江南回宫,选个吉日,我要明媒正娶迎你过门。”
“你···讨厌···”说着,怜星将头深深地埋在风惜云怀里。
风惜云笑得明朗,他紧紧地回拥着怜星,鼻尖嗅到如瀑青丝上缠绕的暗香,心意撩拨。
风惜云低下头,迎上怀中人的灼灼目光,霎时流转的目光,胜过烟花千万。
怜星轻声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百泉山,你同我打赌输了吗?”
“自然记得,我许你提个要求,刀山火海我也会做到的。”说着,风惜云轻轻刮了刮怜星的鼻梁,“心里有主意了?”
“是。”
“要我做什么?”
“吻我。”


  • 66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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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


2025-11-07 19: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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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候,时间就像是一只会飞的灵鹊,不知停息不知疲累的飞奔着,稍不注意,已是夜半时分。
然而相聚时情浓,怎舍得离别一刻,风惜云将怜星送回房,目光驻留在伊人身上,哪怕旁人都能看出这二人的依依不舍,正主却只留得耳根子直烧,也不好意思说出半分越矩的话。
半晌,夏蝉歌绕,情思难解,风惜云不说分由的吻上了怜星的唇,唇瓣交合,津液相通,鼻息浮动的刹那,心动也在那时跳得沸腾。
风惜云和怜星两人,脸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不由地喘着粗气,最是动心处,风惜云抱起怜星,直直走到床边,轻柔地将人放下。
风惜云双手撑起身子,目光柔和地盯着怜星,想将她一切看尽,他的目光从鬓边,到眉梢,从鼻心,到耳垂,多怕漏掉了一丝细微的爱意。
怜星伸手揽住了风惜云的身子,往下一用力,两人唇齿又贴合一起。
恍惚间,风惜云脑海里浮现出一副香艳的画面,那是怜星洁白如玉的身躯,花容月色的面庞,两人痴缠缱绻,翻云覆雨。
然而记忆涌现,浑身只起了一个激灵,背心不由地出了一层汗,风惜云敛回神,再望向怜星时,目光中多了几分愧疚。
两人顺势躺在床榻上,怜星瞧出风惜云的异色,关切道:“怎么了?”
风惜云淡淡得摇摇头,将怜星拥入怀里,紧紧抱着她,恨不得能将人融进骨肉里。鼻腔里充斥着幽幽花香,那是世间少有的香味,是属于怜星的味道,也是风惜云记忆里最刻骨铭心的幽香。
“星儿,我觉得你真是世上最神奇的存在,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看着你,嗅着你身上的味道,心神就得到了安宁,情绪便能归于祥和,不管遇着了什么,我都有勇气,有信心去应对。”
怜星笑着在风惜云脖子上落下一吻,说道:“我可没你说的这般神奇。”
“因为你神奇之处远不止这些,你知道吗,因为有你,我才能比昨日的我更有能力,也更愿意进取,是你造就了更好的我。”说着,风惜云对上怜星的盈盈目光,“可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你的坚强,你的后盾。”
“你不是已经在保护我了吗?”
“还不够,我应该要做得更好,保护你所有敏感脆弱的心思。”
风惜云轻轻托起怜星患有旧疾的左手,握住她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怀里人的不安,甚至想要将手抽离开来。风惜云在怜星额间吻下,紧了紧环抱着她的手,复而轻拍着她的背心。
翌日一早,邀月收到一封密函,是花无缺汇报已经和江小鱼汇合到了江南,择日便与江别鹤做个了结。
明月知道这封密函说的应当是移花宫的事情,她虽有心护邀月周全,可邀月不愿她插手的事情,她也默契的忽略。
邀月将密函递给了怜星,怜星看过之后,道:“无缺和江小鱼联手的功力自是没得说,不过江别鹤这个老狐狸老奸巨猾,不知他们是否能应付得了。”
邀月冷哼一声,“如果连条移花宫的狗都杀不了,花无缺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怜星求情道:“无缺江湖经验尚浅,姐姐,你也应当给他成长的时间。”
“我接手移花宫的时候不过也是这般年纪,不一样能做得风生水起。”
怜星自知不能再为花无缺辩解下去,若是真触怒了邀月,自是讨苦吃,便道:“无缺悟性高,心思缜密,再加上有江小鱼这么古灵精怪的兄弟···”一时失语,怜星一怔,余光偷瞥着邀月的反应。
只见邀月微微垂眸,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不知是听清了还是未听清,淡淡说道:“罢了,一会儿你命在江南的移花宫人多注意花无缺的动态,若真有危难,再出手也不迟。”
怜星知道邀月就是嘴硬心软,柔声说道:“姐姐,其实无缺心里也知道你对他的情谊,有些时候,你对他大可不必那么严苛。”
“利刃需磨,我也是为他好,不然他怎么接手移花宫,怎么服众。”
听到这话,怜星也不好多言,默默点头便退去了一边。
眼下邀月无心在这事上,思绪始终停留在燕南天和天门身上,只是玉玦和天门的事情暂时没有进展,那就专心致志地先解决好前二十年的恩怨。可在明月眼皮子下,邀月想要抽身去齐幽城,也非易事。
邀月看似对众人说道,其实她专指明月而言,“近日移花宫里有要事需处理,我得先行回宫一趟。”
明月问道:“那我陪你回去?”
“不必,你留下查探玉玦和天门的事,等我处理好宫中事务,立马与你汇合。”
“何时动身?”
“现在。”
明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邀月,她在邀月眼中看到了坚定,沉默片刻,说道:“路上小心。”
简单交代了几句,邀月便动身上路。看着邀月渐渐远去的身影,明月眸子黯淡了几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逐渐变小的人,忽而对着身侧的怜星问道:“她真是回移花宫?”
怜星只觉嗓子发涩,心里一紧,仿佛被人抓住了要害,可没等到她回应,明月已经转身走开,末了,说下一句,“那我就信她一定会回来。”
————————————
屋里灯火通透,侍女静守,秦卿虚眯着眼睛,一手撑头躺在塌上假寐养神。突然,烛光乱晃,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过,一阵细微的声响引起了侍女的注意。
红袖走到边上,立起窗户,伸出头探了探,只见一只黑猫在窗沿上来回走动,再看四周静谧无声,红袖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然而没等她回过神,忽然就吃了一记闷掌,直直晕了过去。
黑衣人看着秦卿,径直跪下,恭敬道:“黑骑参见门主。”
秦卿微微睁眼,慢慢坐直身子,问道:“邀月动身了?”
“是。”
秦卿看着地下跪着的人,继续问道:“怜星和明月有何动静?”
“其余人尚在扬州,似乎还在追查玉玦的线索。”
秦卿一改往日温婉,面露戾色,冷声道:“将死之人还惦记着宝物,真是可笑。”话虽如此,秦卿对邀月和明月的实力还是有所忌惮,说道:“传我指令,所有黑骑去齐幽城埋伏,等到邀月和燕南天打得两败俱伤时,将他二人一网打尽。另外派上峰领着精锐部队进攻明月宫,决不能让明月和邀月汇合。”
黑衣人双手抱拳,“属下领命。”说着,黑衣人似乎又想到什么,便问道:“那怜星和风惜云该如何处置,请门主明示。”
“老毒物那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秦卿脸上浮现起鬼魅的笑意,从她口中传来的笑声更是渗人之极,“那就让怜星如愿以偿。”
——————————
这日,怜星同风惜云刚出客栈,就看到街上的众人窃窃私语,纷纷对着一个熟悉的娇弱身影指指点点,嘴里说着肮脏无边的话。怜星二人无心插手,漠视着周遭的人,径直往前走去。
走到一个贩卖珠钗的摊贩处,风惜云瞧上了一只翠钗,此物通体呈绿,虽华润却少许无光,钗头处又镶着几颗散着光的石头,做工虽然还算不得大匠之风,但胜在造型精美。
风惜云瞧着头钗,转头看着怜星白净的脸庞,笑道:“这钗虽不是真的翡翠,可造型模样真衬你。”
怜星被他说得娇羞,不觉面红。见着怜星此般模样,风惜云心中欢喜,便向摊主问道:“这钗怎么卖?”
站在摊位前的一个女子忽地开了口,“这可是我先看上的,说什么也要前来后到吧。”
摊主有些不还意思的说道:“公子您来迟一步,这钗昨日就被城南贾员外的小姐看上了,您要不再看看别的?”
“其他的做工粗糙,又怎能与之媲美。”
小贩有些难为情道:“这钗就胜在造型独特,也正巧被贾小姐相中,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不如您往别处看看?”
怜星悄然拽了拽风惜云,柔声说道:“算了,本来就是出来转转而已,又不是非得买东西。”
风惜云颇感无奈,他将头钗插在怜星的发髻上,只觉眼前人熠熠生辉,艳丽明媚,便笑道:“罢了,回头我让人照着这个模样,用上好翡翠,再镶上晶石,为你专程打造一支。”
“何必破费。”
“最好的东西就该用来衬托最美的人。”
两人的甜蜜还未能沉淀下来,一道火辣又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
“好啊,哪来的粗人,本姑娘看上的东西也敢抢!”说话的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姑娘,身着华服,容颜姣好,只是浑身都透着一股娇蛮。
风惜云向来不与女子争辩,可今日见着这人,心中恶火丛生,厉声问道:“这钗上刻你名字了?”
“只要是本小姐看上的,就都是我的!”女子说得霸道,行动更是蛮横,径直伸手想要从怜星头上拔下珠钗。
怜星看着身子未动,却忽地转了方向,让贾小姐直接扑了空,等贾小姐回过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似被人掌嘴一般。
贾小姐失态,心中更是愤懑,直言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欺负我,信不信我叫人来!”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们欺负你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风惜云笑道:“那我还看到这珠钗上刻着我名字呢。”
贾小姐恼羞成怒,大骂道:“混账,你欺人太甚!”
风惜云将怜星护在身后,故意把她头上的珠钗扶正了些,戏谑道:“好钗还是得美人戴,不然落在不知道什么刁妇手里,那就是鲜花插牛粪了。”
贾小姐早就气得心神发乱,如今被人一激,说道:“她算什么美人,不过是有半分姿色的残废!”原来刚才她扑向怜星时,不小心目光瞥见了怜星藏在薄纱下的畸形左肢。
此时,不等怜星发作,风惜云已经红了眼,他径直走过去抓住女子的衣领,怒色道:“同她道歉!”
“我为何要道歉,不过是实话实说。”贾小姐虽然被风惜云吓得有些慌了神,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刹那间,风惜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贾小姐只觉脖子被勒得越发的紧,下一秒就快喘不动气。
“风公子,手下留情!”说话的正是方才从远处走来的秦卿,“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我要你道歉!”风惜云耳朵里听不进别的话,他如同发怒的野兽,盯上了猎物,不达目的不罢休。
贾小姐因呼吸不畅憋红了脸,看着有人求情也没用,只得乖乖求饶道:“对···对不··起··”
说着,风惜云将她狠狠推开,终于吸入新鲜空气的人,一边咳嗽着,一边享受着重获新生。
秦卿向摊贩打听了事情的经过,开解道:“贾小姐,奴家这儿有一支上等的玉钗,若您不嫌弃,奴家愿意用它跟您交换。”
贾小姐不以为然道:“呵,你这男人堆里出来的东西,能有几个好的,你愿意割爱,我还觉得脏呢。自己被黄正天玩过了丢一旁,现在又出门装什么正经人。”话音落下,贾小姐又冲着摊贩说道:“你这里的东西一个个都是下等玩意儿,本姑娘不要了!”
话音还未落,贾小姐只觉另外半张脸也是火辣辣的疼,知道被人掌了嘴,可又没看清是谁动的手。自知不是眼前几个人的对手,贾小姐就当吃了哑巴亏,骂骂咧咧的走远了去。
经过一场闹剧,风惜云和怜星都没了买东西的兴致,回神看到一旁的秦卿,出于方才解围的好意,风惜云说道:“方才连累姑娘了。”
“是我连累公子才是,既没能帮上忙,又讨得嘴碎。”秦卿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我见犹怜。
风惜云眼尖的瞧着她脸颊上有处淤青,便问道:“姑娘这伤?”
秦卿苦涩一笑,静静看了四周冲着她说着闲言碎语的人,淡然道:“想必公子已经知道奴家的事了。”见风惜云有些无奈的点头,秦卿继续弱声说道:“男人喜欢你的时候,你身上全是优点,但他对你的新鲜劲过了,那些优点就会变得平淡无奇,更别说本来就可能存在的痛点。”
这话面上是说给风惜云听的,只有秦卿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借着这档口说给怜星罢了。
见怜星脸上已然有了变化,秦卿也懂得适时离开,便说道:“奴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就不叨扰公子了,免得再惹人非议公子就不好了,后会有期。”
风惜云没察觉出女人的这么多心思,他拿起那支头钗,问道:“星儿,还要吗?”
怜星失神地摇摇头,暗叹一声,说道:“回去罢。”
往回走去的路很短,风惜云依旧紧紧牵着怜星的手,悠悠地走着,此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将是二人之间最后一次闲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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