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身一片雾蒙蒙,叫人看不清虚实,光亮之中坐着一位白衣仙人,独坐石凳边,炙茶,碾茶,筛茶,泡茶,一气呵成。锦觅知道,她又进了这个梦境,这位仙人永远只是独自品茶,远远的望着她,不发一言。
直觉告诉锦觅,她应该是认识他的,可一旦在脑海中搜索有关他的片段,看到的只是白雾一片,如同这个梦境一样,她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认识过你?”
白衣少年抬起他的眉眼,怔怔地望了她很久,最后似下定决心般摇摇头,起身往层层叠叠的迷雾深处走去。
“小鱼仙倌!”本想叫住他,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这四个字,梦境消散,锦觅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棠樾不解的眼神。
“娘亲,你在喊什么?”
锦觅揉着头发坐起身,“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喊小鱼仙倌……”
“把水喝了,别再想了。”头顶传来旭凤没有温度的声音,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
“嗯。”锦觅接过,却望着茶水出神,梦中的他总是在喝茶,可他究竟是谁?似曾相识,又毫无记忆。
“锦觅。”旭凤赶了棠樾出去,坐在她床边,抚顺着她的背,“那只是个梦。”
“你怎么知道我梦见了什么?”锦觅狐疑地转过身,躲开了他的触碰,她总觉得越来越看不透旭凤,自忘川重生以来,她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旭凤找到她,告诉她,他们曾经是一对真心相爱过的恋人。锦觅信了,和他生活了百年有余,如此想来,她既然能忘了旭凤,那么那位被她唤作小鱼仙倌的人,她应该也认识,只是他从未在她重生过的生命里出现过,所以她不认得。
“我……”旭凤有些语塞,“这是你第二次这么喊了。”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知晓小鱼仙倌是谁?”
“我的的确确知道,可是锦觅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旭凤紧紧拉着锦觅,目光灼灼,似下一秒她就要逃脱。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这和她想知道小鱼仙倌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吗?更何况当时她不过是顺着旭凤的话说下去罢了。“你这么紧张作甚,我不过是想知道他是谁。”
旭凤看了她半天,最终吐出几个字,“他是我兄长。”
“哦。”锦觅的希望有些落空,原本以为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往事,兄长而已,又不是见不得人,何故作那番姿态。但直觉又告诉锦觅,恐怕这小鱼仙倌,不仅仅是兄长这么简单。“那改天去拜访一下。”
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忽地又收紧,锦觅居然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吃醋的意味?
“干什么?逢年过节,亲戚之间走动走动,又有什么问题?”
“兄长日理万机,没有休假,只怕是不得空。”旭凤冷冷地拒绝了。
“这是什么道理?做皇帝还有沐休的时候,他难不成比皇帝还忙?”
“锦觅!别再问了……他不是也没来看你吗?”他忽地提高音量。
锦觅最是痛恨话说到一半,解答不肯解答全,惹得人心痒痒,又容易胡思乱想,小鱼仙倌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旭凤这么忌惮如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旭凤不想让她知道,她偏要自己去弄个明白。
她本想趁旭凤不在的时候,偷溜出去,奈何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没一样是顺的,旭凤把她看的牢牢的,平时只有棠樾跟她说说话,其余时间,她都是在瞌睡中度过。
她似乎特别的嗜睡?
“你确定这么做吗?”迷迷糊糊之间,窗外传来旭凤低沉的声音,锦觅费力地起身,想听个究竟。
“其余的我都安排好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轻轻柔柔,直击她的心绯。
“我竟有些嫉妒你,可以为她生,为她死。”旭凤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无奈之意。
“我说过,她的归宿在你,如今这一切,我心甘情愿,九死不悔。”那声音竟带着壮志凌然的意味。
“其实我也可以……”
旭凤的话很快就被打断了,“不,你是要同她长相厮守的。更何况你修火系,又接连堕魔,根本救不了她,反而还会害了她。”
是谁要死了?又是谁要舍生救人?锦觅头疼的快炸裂,胸口处也是收缩般地疼。
“叮铃哐当”锦觅从床上滚落在地,连带着茶碗都摔得稀碎,这一声响,自然是惊动了门外两人。
两阵急匆匆地脚步声前后而来,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锦觅似乎瞥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是小鱼仙倌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