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拿过箱子,放到桌上,说道:“学生这些年奔波在外,未交党费。于国或做了几件好事,于党却是无功。这些钱,算是学生的小小心意,还请程老板笑纳。”
程老板眼睛一亮,他不爱财,却知道钱财的作用,心里对肖途高看了一眼。能在这个年纪领略到这一层的,都是人中精英啊。
他也不客气,直接打开了这个箱子,里面是胡大队长的半生积蓄,三十根金条和五万美金。肖途还留了五万,另有作用。饶是如此,也是一笔巨款。
程老板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养气功夫还是到家的。他把箱子一合,说道:“好!肖先生对党国的忠诚真是天地可鉴呐。”
这笔钱当然不仅仅是给程老板,更是程老板背后的局座。肖途不相信相信本身,却相信利益共同体。他要趁热打铁,再进一步。
肖途把椅子拉近,压低声音说道:“程老板拜托我查的那个人,已经有了点眉目。”
程老板本来目光还在箱子上,听到肖途的话,神色一变,凝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肖途自信地回答:“起码七成。这个人现在在上海开着一家当铺,化名高源,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不过武藤交到我手上的暗子名册中有他,我的人也提到过他的几个不合常理之处。”不合常理之处,肖途没有细讲,因为他清楚程老板也不会真的问,这是他肖途的秘密。
“有这么几个信息。他应该是民国二十六年来的上海,一直潜伏,之前可能在重庆还任过职,我有一张他的照片还请您回去查查。”肖途洋洋洒洒,自信万分地说道。边说边把照片递了过去。
程老板接过来,郑重地对肖途说道:“多谢肖先生了。如果真是此人,我替我牺牲的弟兄们谢谢肖先生了。”说着,程老板的眼睛里甚至有些泪花。
肖途知道这才是程老板真正关心的东西,他也心头一酸。多少精英特工就这么被自己人出卖,没有死在敌人的凶险下,却死在自己人的背叛里。
高源老贼,万死难恕其罪。
可他还是冷静地说:“若是真正查实此人身份,还请程老板先不要动手。此人还有利用之价值,学生必定让他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好!”程老板重重地拍了一下肖途的肩膀,说道:“对于叛徒,死是最轻松的惩罚了。我相信肖先生。”
肖途知道这一步才是真正地击中了程老板的心弦,他要再拿出最大的一份功劳,来和程老板分享。
他进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估计两个月的时间,学生搭建的第一条线路就会……,到时还请程老板多多接应。”
程老板心头涌起滔天骇浪。这是1940(1942)年的春天,政府接受国际援助的渠道越来越少,甚至只剩下驼峰航线孤立无援。这种情况下,从上海出来的这条线路会有多大作用他不用细想都明白。
这才是真正的滔天之功,和此相比,前面的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正襟危坐,说道:“此事我会在回到重庆的第一时间禀告局座,甚至委员长。这是上海站的功劳,更是肖先生为民族做出的难以磨灭的贡献。请允许我给肖先生以崇高的敬意。”
肖途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大半了。不管程老板相不相信他的故事,他都一定会落实这个故事。
不止是程老板,局座甚至都会参与进来,这条线路疏通的那一刻,肖途的功劳自然是他们的功劳。肖途要是有问题,自然也是他们有问题。
共同的利益会是最牢固的联盟,肖途的身份不容任何质疑。
肖途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问程老板道:“晓曼说您来上海还有一件秘密任务,不知道学生有什么可以配合的地方?”
程老板好像才想起这件事情一样,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是准备给小日本的城南军火库一个惊喜的,不过和肖先生的计划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用心地说道:“国士谋天下,程某仅看得见一城之地,实在是不如肖先生。”肖途正要推让,程老板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着说:“这个城南军火库计划就算做肖先生的投名状了,一定要彻底取得武藤的信任。”
说着他的神情有点黯淡,肖途的心也有点沉重。
良久,程老板才说道:“我会把损失降到最低。后面我也会安排针对先生的刺杀,都是死士,总要有些牺牲。”
肖途感觉有点说不出话来,明明是早在考虑中的事情啊,他为什么还会心痛呢。他憋出来一句话:“我希望执行行动的兄弟们知情。”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