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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同人】秦迹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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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惊弓之鹄
  吕家,不干净。
  吕鉴,不简单。
  叶子栖闭上眼,缓缓靠进绫罗堆砌的软垫里,屏气凝神开始对文信侯府一行进行复盘。
  其实那天大多时候是自己在吓唬吕鉴,对方其实总共只对自己说了两件事情。
  第一,以患病为由,拒绝自己面见吕氏家主。结果被论之发现其并未为父亲侍疾,最明显的证据便是指甲缝里的墨痕。
  第二,告诉自己吕氏无意插手巴山的家务事。结合他前半句话提到的巴无羁日前来过,以及这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来看。几乎可以断定,吕鉴这句这“不插手”是搪塞自己的说辞。
  双手干净,唯指甲缝内有轻微墨痕,证明这墨迹沾上不久,而且行事匆忙,未有时间反复仔细搓洗。那就意味着吕鉴至少并不完全是有意怠慢自己,并且他来见自己之前必定接触过墨水。
  所以这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拖住了他,并且处理事情的时候需要用到墨水。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做生意谈判签单子,要么就是等信之后回信。
  考虑到吕家并不经商,且促成大宗生意活盟约除签字外还要画押,吕鉴的手上并没有与之相对的红色印记残留。那么极有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那可就有意思了。毕竟写信不比读信,需要先思考后提笔,行文之时还需斟酌思量,这不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函,不能等客人走了在写,非要晾着对方呢?
  虽不能断定那信的内容与巴山有关,但其中内容,对吕家来说一定至关重要。
  人道疑心生暗鬼,抱着这样的思路,叶子栖很快又觉出了吕鉴言行中的另一处异常。那就是吕鉴对自己说巴氏无羁“日前”刚刚来报过丧,并面见了吕老家主。吕鉴若想表明对巴氏的偏向,只说巴无羁来过就是了,为何非要特地强调是“日前”,总不会是无聊到跟巴无羁那厮坑壑一气故意气她吧。
  那确实不大可能,但叶子栖又想不出吕鉴此言的其他用意。
  害,也许真是我疑心病重了呢?还是先查信吧。叶子栖召来朱鸾,吩咐了调查吕鉴往来信件的事情,在对方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今天是跟巴无由约好去探望韩绣的日子。
韩绣从懂事起就跟在巴清身边做事,因为经常会产生一些清奇的想法,被巴清亲切的称作“秀儿”并且邀请她坐下吃橘子以资鼓励,甚至在韩绣出嫁时还特意从淮南搬了颗橘子树给她做嫁妆。
  于是其他人都坚信韩绣爱吃橘子,在奉承时纷纷奉上此一类的水果,以至于现在韩绣一听到橘子两个字就反胃,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取了个小名叫不橘。
  淡黄色的汁水染透指甲缝,韩陈慢悠悠的将橘皮剥成花瓣般的形状,把带着橘络的果肉送进嘴里:“幸亏三弟诊出这胎是个女孩,要真是个侄儿,叫这个名字怕是得让人笑死。”
  叶子栖满口都是酸甜的汁水,鼓着腮帮子不明就里的看着韩二,直听到论之皱眉“噫”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嘴笑得险些呛到。
  “阿陈,当着孩子的面浑说什么呢。”偎在软榻上的韩绣嗔了韩陈一眼,揽过叶子栖的肩笑着给她顺气。
  “就是啊,我还是个孩子啊,二哥哥你都把我教坏了了。”叶子栖连连点头,坐姿十分乖巧。
  韩论之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
  你就装吧,这一屋子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你荤。
  “夫人,东家回来了。”
  “他倒是架子大,人都齐了才知道回来,哪有这样请客做东的。”韩绣笑眯眯的责怪了一句,扶着腰肢欲从炕上起身,叶子栖忙站起来欲搀上一把,见韩陈先一步扶住了长姐的胳膊只得收了手。
  “夫人明鉴,东家是在回来的路上,看到集市里有人卖新鲜的冬笋,想起夫人害喜时一直想吃这口儿,又折道去林子里猎了只雉鸡,说要给您炖汤喝。”门口的小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完了这一长串句子,显然是此类事情经常发生,已将业务磨练的熟练至极。
  “都老夫老妻了,还尽做这些多余的,也不怕客人笑话。”韩绣娇羞一笑,转身扶着叶子栖的肩膀:“起来做什么,你是客人,能不能多少端些架子。阿谈陪二小姐坐一会儿,我下楼迎迎他。”说罢扶着腰缓慢转身,掀开帘子出了门。
  叶子栖透过半开的窗子看见韩绣的身影消失在吊楼的台阶下,默默的往嘴里塞了瓣橘子:“噫,真酸。”
  “是吗,我尝尝。”韩论之毫不客气的把叶子栖剩的半个橘子拿过来:“挺甜的啊,你是不是连着吃太多了,小心上火,回头我给你抓两包菊花。”
  “……当我没说。”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本来快成亲了,是怎么一回事?”韩论之忽然问。
  “啧,你就非得在这阖家欢乐共啃狗粮的场合戳我肺管子?”叶子栖瞪了他一眼:“小心我去跟绣姐姐和韩叔告状。”
  “什么告状,阿谈还敢欺负你不成?”夹着丝絮的门帘被掀开,巴无由脱掉鞋子走进屋内,转身扶过韩绣,替她解开斗篷挂在墙边的架子上。
  韩论之拍了拍衣服站起身:“姐夫回来了。”
  巴无羁点点头,笑眯眯的示意二人坐下,拍着韩陈的肩膀对着叶子栖道:“栖妹妹,我可是按你的要求特地把阿陈拉来了,这下你可还满意?”


来自Android客户端904楼2021-01-07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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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栖抬起头,见韩陈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一丝复杂,无比自然的摸了摸肚子,装傻道:“大姐夫,我饿了。”
      “好好好,这就开饭。”巴无由朗声一笑:“老泰山今天不来,只我们几个小的聚一聚,都别拘束。来人,把酒温上,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候在门口的仆人应了,不多时拿了个铁网架在堂屋中心的火塘上。形状似釜的粗陶染炉被端了上来,红与白的汤汁里汤汁里翻着滚烫的肉脍,几人围坐一桌,擎着酒杯说说笑笑,个个被辣出了一身的汗。韩绣侧倚在榻上看他们,时不时探过头去插两句话。矮塌边的几案上,放着巴无由专门给她炖的乌鸡冬笋汤。
      酒过三巡,闲话过半。叶子栖出去透气,一掀帘子正看到韩述之站在曲栏里,侧倚栏杆眯着眼看远处滔滔江水。
      因为巴清去世的缘故,他惯着的那身鲜艳的红衣换成了白色,去了那份自负容貌的张狂,反倒显得身形有些单薄细弱。
      “哥哥不再刻意戒酒了,这是好事情。”
      韩陈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眼神妩媚而迷离。他的脸颊被酒气染上淡淡的绯红色,如上了胭脂一般绚烂。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来人,待看清之后转瞬间肃了神色,整了整仪容转身欲走。
      “韩二哥哥。”
      韩陈停住脚步,回身向叶子栖一揖:“栖小姐有何吩咐。”
      “我知道,哥哥是看在无由兄和绣姐姐的份上才给我好脸色的。”叶子栖轻声一叹:“二哥哥,我真的知错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时间,并不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帮我打探巴无羁的意思!”
      “小臣只是借小姐之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罢了。况且许多事情并不需小臣明言,公子其实心如明镜。”
      “我不信在巴无羁的筹划里没有哥哥的襄助。”叶子栖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去抓他的袖子:“哥哥真的要与我分道吗?”
      “别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的。”韩陈一拢广袖,毫不留情的躲开伸来的手。他走上前去,阴影罩住叶子栖的脸:“栖小姐,您既是主子,就该有个做主人的样子,不要自轻自贱,惹人厌烦。”韩述之盯着叶子栖的眼睛,笑容勾人心魄。
      叶子栖怔怔然松了手,后退半步,缓缓站直身体:“那还请韩二先生,称我为宗主。”
      韩论之抱着斗篷出来的时候,露台上只剩下叶子栖一个,撑着栏杆背对着自己,深深的低着头。
      韩论之走上前去,替她把斗篷披上:“二哥刚刚回大宅了,你们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反正最后是谈崩了。”叶子栖叹息一声,单手系上衣带:“你说,我要是真的跟巴无羁斗得你死我活,你和二哥哥会怎么样?”
      “为隶臣者各自尽忠而已,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韩论之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其他人已经有了动作,你的身份也早就揭破了,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家住?”
      “早该回了,明天便回吧……若是没再生出什么波折的话。”叶子栖搓热了手在发干的双眼上敷了片刻,仰头看着层云遮蔽的天空。
      太阳渐渐落山了,白露横江烟笼沙渚。对岸吊的楼里,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光芒透过茫茫白雾照到此岸,明明灭灭,如同一只只幽暗的眼。
      叶子栖忽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联想,伸手将斗篷裹得更紧了。
    雨水“砰砰”地落在顶棚上,车檐上挂着的铜铃随着马蹄声清脆的响。叶子栖闭目倚在软垫上,脸颊被酒意熏出些许酡红色。韩论之坐在马车的另一角,借着摇曳火光见她紧紧蹙着眉头。
      韩论之见她神色反常,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问到:“你到底怎么了?可是身上的伤……”
      “没有。”叶子栖的睫毛动了动,眉头微微舒展开一些:“我只是醉了。”
      “从来只有醉鬼称自己没醉的,我还不曾听过有人说自己醉了的。”
      “好吧,我也想要一盏冰灯。”
      “……不你不想。”
      “……韩二哥哥教过,猜测在没有半点证据的情况下不要瞎传。”
      韩论之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叶子栖缓缓睁开眼:“只是就在刚刚,我忽然又有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不是杀气,也不是被人关注的那种感觉。那更像是一种直觉、一种不安。我们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人,直觉总是很准的。”叶子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上一次我有这种感觉时……被人大半夜从床上揪起来暴打了半宿,从此以后只能换回左手剑了。”她看见韩论之神色严峻,忙开口补充了一句:“放心,应该不是冲着绣姐姐她们去的。”
      “你以为我关心的只是这个?”韩论之的脸色更沉了,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愤怒。他伸手敲了敲车门,车夫嘹亮的声音响起:“韩三先生,有何吩咐?”
      “前面调头,转道清乐居。”


    来自Android客户端905楼2021-01-07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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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906楼2021-01-08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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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履霜坚冰
          龟甲炙烤的爆裂声在枕江楼内回响,身穿白麻衣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一脸肃穆的盯着炭炉上的龟甲。韩谈垂手站在一遍,也是一脸严肃,连大气也不敢出。
          叶子栖挑了挑眉,刚想说你大晚上拖着我来这,就是为了搞封建迷信的?她看着墙面正中挂着的那幅画像,想了想又没敢在此处不敬。
        画像里是一个月白衣衫的年青男子,苍白纤弱眉目慈蔼,执一柄白玉拂尘悠然而立,让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心情很好。他的身侧还画了一个檀木花架,其上摆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白梅花。
          叶子栖捻香三支,对着那画像恭敬拜了三拜,插/进香炉里:“义父大人,我回来了。”
          “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炉旁的韩显缓缓抬头:“坤尚西南,初坤指北。不知二小姐是否意欲北上?”叶子栖面上不显,心头猛地一跳:“不知道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霜者,水气凝寒所致,为稀碎薄冰。”韩显见叶子栖此状,也不再追问:“当鞋履踏上冰霜,便知天气将要转冷。此一爻在见微知著,夏至五月一阴始生,便知秋日将近,冬亦不远矣。未雨绸缪,防微杜渐,方可致长远。”
          “见微本易,知著却难,据此绸缪就更难了,稍有不慎,便会担上多疑轻信之名啊。”叶子栖叹息一声,只觉得这一趟并没有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
          “小姐莫急,天行有常,现下不知,只是未到时候罢了。”韩显收起龟甲,慈祥的宽慰着:“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小姐就在此留宿吧,别馆那边,我让阿谈去说一声。”
          叶子栖从善如流的答道:“极好,反正也说了明日要回来的。”
          韩显引着叶子栖出了祠堂,一路上絮絮道:“小姐有所不知,您住过的院落夫人一直都留着,陈设一如从前,四季衣衫也都有准备新的,不知小姐是想住在枕江楼,还是回送暮阁?”
          “不,我住卧山斋。”
          韩氏父子俱是一怔。
          “也好,夫人如今不在,小姐是一家之主,这是应当的。那老朽先行一步,让他们去准备一下。”韩管家说着,转身先行一步,叶子栖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比来时沧桑寂寥了许多。
        清乐居曾是初代宗主公子陵的私宅,依山靠水环境清幽,将传统的吊脚楼与中原的院落风格巧妙的结合一处,其内南北东西分为卧山、枕江、迎晖、送暮四院。卧山斋为寡妇清所居,高屋阔檐,巍峨大气,传递信件下达命令,举国商情往来全部汇集于此,说是巴山的总部也不为过。
          送暮阁为两位小姐的居所,其中山泉环绕小桥流水,花木掩映中又辟出一小演武场,置琴藏剑,刚柔并济。
          迎晖堂庭院开阔,虽不如暮苍斋庄严,却自有一股端方古朴之趣,本是为二位小姐长大以后分开居住准备的院落,谁料这师姐妹感情甚笃——主要是叶子栖撒泼打滚不愿跟墨玉分开——便一直空置着,留作客房。
          枕江楼则位于庭院最深处,是公子陵休憩疗养之所,朴素干净,整体上给人一种舒畅安宁之感,园中有药圃,院后有活泉,十分适合疗养。吊楼背靠一座并不陡峭的山崖,站在楼上,仰首可摘星辰,低头望大江悠悠东去,闭眼涛声悠远伴人入眠,故名曰“枕江”。
          后来公子陵去世,巴清在一楼挂了他的画像,时时祭扫缅怀,此后枕江楼便空置下来,直至叶子栖坠崖摔断了腿。若说后来叶子栖的恐高是心症,只怕与此也并非全然无关。
          叶子栖推开卧山斋的门,见周围无旁人,一弹指点亮屋中所有烛火。
          对着大门的是一架巨大的铸铁屏风,其上伏着一直狰狞白虎,张着朱砂绘成的血盆大口,正是巴氏的图腾。虎口之下,摆着一张紫檀桌案,正是巴清平日处理文书的地方。
          据说在始皇帝驾临后,巴清就开始有计划的逐步将权力下放,积年累月下来,这庞大的朱砂帝国成为成为一台无需首脑也可自行运转的精密机器,需要她亲自处理的简牍越来越少,这位名动天下的巨贾寡妇清也愈发深居简出,到了最后,竟连清乐居里多余的仆从也遣散了。
          所以此时此刻,叶子栖已看不到她记忆中熟悉的忙碌景象,没有累案简牍侍从穿梭,没有各处机要上传下达,没有客卿如云令行禁止,只有大殿里巍峨的梁柱,一张张空置的桌子,巴清的座位笼罩在屏风的阴影中,上面一株病弱的白梅幽幽的开着。
          叶子栖穿过厅堂,在桌后坐下,第一次从师父的角度观察这一切,她这才意识到这个象征权威尊贵的位子连个凭几都没有,坐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而且一抬头就能看见屏风上那张血盆大口。
          这个不舒服的位置,以后要我来坐了。叶子栖伸手拂过桌面,看见桌角摆着的那盆白梅,花盆很是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公子陵画像里的那盆。她伸手将梅花揽到近前,发现花盆下面的桌面上刻了个乾卦,用朱砂填满第三爻。
          “禀告家主,寝室和汤屋都已收拾好了,您随时可以去休息。”仆妇的呼唤声想起,叶子栖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实在叫自己,当下起身温和有礼的应了,跟着去沐浴更衣。


        来自Android客户端907楼2021-01-10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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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叶子栖记事起,巴清每年都会亲手给两个徒弟亲手裁制一套里衣。便是后来两个都离开了,她也继续估量着她们的身形做着,似乎这样她们就会回来。只是她没想到叶子栖会长得这么高,准备的衣服短了一大截,露出纤细的腕骨和脚踝,又宽大了些许,看起来空荡荡的有些滑稽。
            师父不喜熏香,衾被之间只有皂角和被烘烤过的味道,寝间里摆设不多,只有几卷书册,床榻右侧的墙上挂了一副字,上书“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叶子栖吹了灯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清乐居勾起了她无数的童年回忆,那些被苍白语言压缩概括的过往一点点变得鲜活,最终从温馨欢乐中诞生出一个令她追悔莫及的悲剧。而此刻,看着这空荡冷清的卧山斋,她才猛地意识到她当年的出走并没有弥补这个错误,而是日复一日的加深了那道裂痕。
            她似乎,又做错了。
          “嗯?你问这个面具吗?这是一会儿在葬礼上跳巴渝舞用的。”叶子栖放下车帘,整了整丧服的袖口,对朱鸾解释道:“这是巴人特有的一种武舞,起源于部落时期,持盾执戈,搏膺振臂而吼,用以吓退猛兽和敌人,后来演变为鼓舞士气的战舞。如今无战事,就只有重大的祭典才看得到了,到时举族巴人着传统服饰,军鼓为乐战歌为声,那才是真正的壮观。”
            叶子栖低下头理了理青铜面具上的羽毛:“虽然我从不认为哀荣对死者有什么意义,不过巴无羁能以如此礼节为我师父送行,也算是有心了。”她又一次掀开帘子,只见山陵起伏,重峦叠嶂,便是埋葬了历代君长及为部族做出巨大贡献的先贤们的陵园了,两人在山门前下车,韩论之早已在此等候。
            “无痕大人请留步。”三人停下脚步,只见路旁停中缓步走出一个白衣青年,步履从容,眉目中自有一股清傲之气,叶子栖抬起头:“韩二先生有何见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大人进这山门之前,有一事小臣还当先问个明白。”韩述之向着叶子栖拱了拱手,微微一笑,真乃人间绝色:“敢问大人,是以何身份,来为清夫人送行?”
            “韩二先生这是何意。”
            “小臣脚下群山为巴氏先贤安息之所,非我族人,皆不可入内。即便是皇帝陛下亲至,相信以圣上对怀贞夫人的敬意,应该也不会违背巴氏的规矩。无痕大人若有心吊唁,不妨明日去往巴氏大宅,吾等必扫榻以迎。”
            晨间的风扫过叶子栖的耳畔,掀动几缕碎发,韩述之又道:“夫人是巴氏冢妇,无论出身于何,于家族中始终有不可动摇的地位。但您仅为夫人弟子,甚则不在五服。又兼戕害同门,出走七载音讯全无,于情而言早已是叛徒之身……”
            “二哥!”
            “阿谈退下,这里没你插话的份。”韩述之凉凉看了韩论之一眼,不着痕迹的拦在叶子栖身前,态度依旧温文尔雅:“于理而言……无论您是否是夫人立下的宗主,都没有资格踏入我巴人的陵园。”
            叶子栖一语不发和的听完了韩述之的长篇大论:“那按韩二先生的意思,今天我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您这关了?”
            “宗主若有心,还请明日再来吊唁。”
            “哈,没想到竟在此处被摆了一道。”叶子栖忽然一笑,转头深深看了韩论之一眼,将手中的青铜面具交给他:“既然韩二先生如此说,那就让论之代我前去祭拜吧。”
            “家父此刻正被君长召见,恐怕无暇来此相送,还望宗主见谅。”此话一出,韩述之几乎可以感受到叶子栖几欲喷薄的愤怒,他面不改色,躬身一揖,长袖垂地:“吉时将至,为了夫人泉下安宁,还请宗主明日再来。”
            “你在试图激怒我。”
            “小臣绝无此意。”
            “也罢,你去给君长带个话,”叶子栖一把扯落白袍,露出里面那身绣着浅金暗纹的黑色劲装:“告诉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她拿出卡在腰间侧的面具重新戴上,下半张脸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晚辈改日再来拜会。”
            叶子栖说罢,撇下众人转身下山,韩论转身欲跟从,袖子却被人拉住。
            他回过头去,一直沉默旁观的朱鸾,轻轻摇了摇头。


          来自Android客户端908楼2021-01-1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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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叶子栖记事起,巴清每年都会亲手给两个徒弟亲手裁制一套里衣。便是后来两个都离开了,她也继续估量着她们的身形做着,似乎这样她们就会回来。只是她没想到叶子栖会长得这么高,准备的衣服短了一大截,露出纤细的腕骨和脚踝,又宽大了些许,看起来空荡荡的有些滑稽。
              师父不喜熏香,衾被之间只有皂角和被烘烤过的味道,寝间里摆设不多,只有几卷书册,床榻右侧的墙上挂了一副字,上书“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叶子栖吹了灯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清乐居勾起了她无数的童年回忆,那些被苍白语言压缩概括的过往一点点变得鲜活,最终从温馨欢乐中诞生出一个令她追悔莫及的悲剧。而此刻,看着这空荡冷清的卧山斋,她才猛地意识到她当年的出走并没有弥补这个错误,而是日复一日的加深了那道裂痕。
              她似乎,又做错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09楼2021-01-1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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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发了这部分系统会告诉我“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1楼2021-01-10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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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几张图片里的文字怎么不对了,被删好几次。
                在这里弱弱说一下,如果有以前的章节被度娘删了找不到的(虽然应该是都补上了),可以去晋江搜“秦迹无痕”,反正我也没签约全是为爱发电的大家随便看,就这样√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2楼2021-01-10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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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8 15: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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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叛之人
                  出陵园走了一阵子,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许多世居于此的秦人,听闻今日寡妇清的衣冠落葬,来此设了路祭。叶子栖阻止了朱鸾的跟随,绕过他们下到人迹罕至的河滩上,踢着石子慢悠悠的走着。
                    小场面。
                    莫得事。
                    想当初她因为玉玺的事情先行北上,被陛下认命为迎接巴寡妇清灵柩的主使。在那场仪式里,上至下达任命的始皇帝,下至她安排扶灵的人手,以及到场致哀的阴阳家众人,可以说除了副使阎乐之外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场荒唐的做戏,而她叶子栖,才是所有人里最应该被道“节哀”的那个。
                    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可以心如止水的完成任务回去复命,何况……是她已经近乎麻木了的现在。
                    一切,都还在掌控之内。
                    她呼出一口浊气,捡起一块边缘的鹅卵石,手腕蓄足了力,擦着江面丢了过去。
                    石子沿着水面跳跃,“咚”的一声撞到对岸,继而以一个圆滑的轨迹绕了回来,在脚下的浅滩上高速弹起,被她稳稳接住。
                    耳力所及之处传来大量草茎被拨来,以及拐杖探索地面的声音,叶子栖转过过头,看到心远居前大/片大/片的苇荡,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过了大半座城池。
                    叶子栖调整步伐,确保每一步踩在地上都有声响,她走过去,向着邻水而立的老者打招呼:“王师傅,我是子栖。”
                    老者须发皆白,脊背略略有些佝偻,他闻声偏了偏头,那张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皮动了动,露出下面混沌无神的眼珠,又无力的耷拉下来,打着手势问:你怎么没在你师父那边?
                    “原本是跟论之一起去了的,结果到门口就我被撵出来了。”叶子栖吐了吐舌头,面露惭愧。
                    也罢,心意如何,原不在那些俗礼。王临之摸索着,用拐杖敲了敲叶子栖的小腿:论之不在,你既然闲着,就过来帮我整理医案。
                    叶子栖答了声“是”,两步走上前去。结果被老者一拐杖扒拉开:别扶我,你离得太近,我反倒走不开。
                    老王头自看出自己时日无多之后,反倒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每日里临证问诊,整理医案愈发勤勉,对于前来求教的同行们也是知无不言。誓要在所剩无几的人生中,将活人之术尽可能的传承给更多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勤勉,也架不住他的得意门生一口气旷了一个多月的工。这事儿说穿了还得赖叶子栖,要不是她一封加急信把韩论之叫走,也不至于欠下这么多未及整理的病历。
                    叶子栖看着眼前这满满一架子竹简,一路上对韩二及他背后黑恶势力的怨愤一扫而空,反倒多出了几分“自作孽,不可活”的沧桑之感。
                    这个任务说来也简单,无非是把老王看病时盲写的那些记录重新核对誊写,再将王临之分析的那些病机变证翻译好记录下来就可以了。至于分类什么的,大可以事后交给韩论之这样的专业人士。
                    然而老王忘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他临时抓来的这个助手,虽然手语水平不错,但是医学知识十分贫乏,什么“培土生金”“提壶揭盖”完全不懂,还特别好学的跟他请教:“熬药不砂锅改用壶,是为了省下滤药渣这一步吗?”
                    王临之素来庄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写的嫌弃。
                  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还好论之效率高,已经补到十月底的了。叶子栖揉了揉眼眶,她们一行是十一月初到的江州,没差几天的就能补完了。
                    这一札写的是一家境优渥的青年男子前往蜀郡行商,中道感染伤寒,随从便找了当地的医者,开了张发汗的方子,烧倒是退了,只是腹泻得厉害,甚则难以起身。到了首府之后又请了个大夫,又开了张方子。一副药下去,人倒是不泻了,却变成了剧吐,还是下不了床。这位可怜的大兄弟,被折腾得虚弱无比,生怕自己客死异乡拖着病体往回赶,最后还是同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土法给灌了几碗姜糖水,这才勉强止住吐,只是一直手足浮肿发冷,于是来找老王看病。
                    啧,区区一个伤寒,多喝点热水能解决的事情非这么折腾,这不是活该嘛。叶子栖摇了摇头,突然注意到了医案里的几个关键细节:蜀郡,首府,十月末。
                    若是自己一行不是因为要接朱鸾走了不少回头路,寒月之前怎么着也该到江州了。从时间上看,无论是到江州还是到成都,自己和这一行人的行程……都十分接近。
                    不仅如此,叶子栖还想起,在她去韩绣家串门那天,被塞的一堆狗粮里就有“你姐夫前些日子回来,说商队里有人得了时疫,他怕过了病气给我和孩子,硬是在客栈住了好几天才敢回家”这一条。
                    久未听到朗读医案的声音,王临之敲了敲桌子。叶子栖一下子回过神来:“王师傅,我刚才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没办,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情况大致如叶子栖所料,商队的备案里,最近一批前往蜀地的队伍 领头的人正是巴无羁和韩陈,而且巴无羁这一路,确实病得不轻。这一队人马回来的时候,又正巧遇到了同路返回的巴无由一行,甚至据叶子栖猜测,巴无羁那碗姜汤很可能就是巴无由给灌的。
                    那么问题来了,吕鉴特意强调过“日前来访”并面见了吕老家主的巴无羁,实际上并没有亲自到吕家。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3楼2021-01-13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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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叛之人
                    出陵园走了一阵子,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许多世居于此的秦人,听闻今日寡妇清的衣冠落葬,来此设了路祭。叶子栖阻止了朱鸾的跟随,绕过他们下到人迹罕至的河滩上,踢着石子慢悠悠的走着。
                      小场面。
                      莫得事。
                      想当初她因为玉玺的事情先行北上,被陛下认命为迎接巴寡妇清灵柩的主使。在那场仪式里,上至下达任命的始皇帝,下至她安排扶灵的人手,以及到场致哀的阴阳家众人,可以说除了副使阎乐之外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场荒唐的做戏,而她叶子栖,才是所有人里最应该被道“节哀”的那个。
                      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可以心如止水的完成任务回去复命,何况……是她已经近乎麻木了的现在。
                      一切,都还在掌控之内。
                      她呼出一口浊气,捡起一块边缘的鹅卵石,手腕蓄足了力,擦着江面丢了过去。
                      石子沿着水面跳跃,“咚”的一声撞到对岸,继而以一个圆滑的轨迹绕了回来,在脚下的浅滩上高速弹起,被她稳稳接住。
                      耳力所及之处传来大量草茎被拨来,以及拐杖探索地面的声音,叶子栖转过过头,看到心远居前大/片大/片的苇荡,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过了大半座城池。
                      叶子栖调整步伐,确保每一步踩在地上都有声响,她走过去,向着邻水而立的老者打招呼:“王师傅,我是子栖。”
                      老者须发皆白,脊背略略有些佝偻,他闻声偏了偏头,那张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皮动了动,露出下面混沌无神的眼珠,又无力的耷拉下来,打着手势问:你怎么没在你师父那边?
                      “原本是跟论之一起去了的,结果到门口就我被撵出来了。”叶子栖吐了吐舌头,面露惭愧。
                      也罢,心意如何,原不在那些俗礼。王临之摸索着,用拐杖敲了敲叶子栖的小腿:论之不在,你既然闲着,就过来帮我整理医案。
                      叶子栖答了声“是”,两步走上前去。结果被老者一拐杖扒拉开:别扶我,你离得太近,我反倒走不开。
                      老王头自看出自己时日无多之后,反倒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每日里临证问诊,整理医案愈发勤勉,对于前来求教的同行们也是知无不言。誓要在所剩无几的人生中,将活人之术尽可能的传承给更多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勤勉,也架不住他的得意门生一口气旷了一个多月的工。这事儿说穿了还得赖叶子栖,要不是她一封加急信把韩论之叫走,也不至于欠下这么多未及整理的病历。
                      叶子栖看着眼前这满满一架子竹简,一路上对韩二及他背后黑恶势力的怨愤一扫而空,反倒多出了几分“自作孽,不可活”的沧桑之感。
                      这个任务说来也简单,无非是把老王看病时盲写的那些记录重新核对誊写,再将王临之分析的那些病机变证翻译好记录下来就可以了。至于分类什么的,大可以事后交给韩论之这样的专业人士。
                      然而老王忘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他临时抓来的这个助手,虽然手语水平不错,但是医学知识十分贫乏,什么“培土生金”“提壶揭盖”完全不懂,还特别好学的跟他请教:“熬药不砂锅改用壶,是为了省下滤药渣这一步吗?”
                      王临之素来庄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写的嫌弃。
                    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还好论之效率高,已经补到十月底的了。叶子栖揉了揉眼眶,她们一行是十一月初到的江州,没差几天的就能补完了。
                      这一札写的是一家境优渥的青年男子前往蜀郡行商,中道感染伤寒,随从便找了当地的医者,开了张发汗的方子,烧倒是退了,只是腹泻得厉害,甚则难以起身。到了首府之后又请了个大夫,又开了张方子。一副药下去,人倒是不泻了,却变成了剧吐,还是下不了床。这位可怜的大兄弟,被折腾得虚弱无比,生怕自己客死异乡拖着病体往回赶,最后还是同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用土法给灌了几碗姜糖水,这才勉强止住吐,只是一直手足浮肿发冷,于是来找老王看病。
                      啧,区区一个伤寒,多喝点热水能解决的事情非这么折腾,这不是活该嘛。叶子栖摇了摇头,突然注意到了医案里的几个关键细节:蜀郡,首府,十月末。
                      若是自己一行不是因为要接朱鸾走了不少回头路,寒月之前怎么着也该到江州了。从时间上看,无论是到江州还是到成都,自己和这一行人的行程……都十分接近。
                      不仅如此,叶子栖还想起,在她去韩绣家串门那天,被塞的一堆狗粮里就有“你姐夫前些日子回来,说商队里有人得了时疫,他怕过了病气给我和孩子,硬是在客栈住了好几天才敢回家”这一条。
                      久未听到朗读医案的声音,王临之敲了敲桌子。叶子栖一下子回过神来:“王师傅,我刚才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没办,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情况大致如叶子栖所料,商队的备案里,最近一批前往蜀地的队伍 领头的人正是巴无羁和韩陈,而且巴无羁这一路,确实病得不轻。这一队人马回来的时候,又正巧遇到了同路返回的巴无由一行,甚至据叶子栖猜测,巴无羁那碗姜汤很可能就是巴无由给灌的。
                      那么问题来了,吕鉴特意强调过“日前来访”并面见了吕老家主的巴无羁,实际上并没有亲自到吕家。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4楼2021-01-13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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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与吕鉴会面的,应该是当时队伍的实际领导者:韩陈。
                        吕鉴为何说谎?是因为会面时韩二对他说了什么,还是因为他见叶子栖前收到的那封信,亦或是吕家自己的小算盘……
                        现在得到的信息太少,叶子栖不敢妄断。
                        那种被人窥伺的不安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叶子栖又想起了那个她连论之都不曾明言的念头。
                        有传言说:文信侯吕不韦,就是上一任的罗网首领。
                      北山之阴,山泉之畔,苍白纤弱的少年合上竹简,拍拍衣服站起身,冬衣上点缀的传统银饰叮当作响。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巴无咎伸出手,笑容温和无害:“你来了。”
                        “朱鸾小姐。”
                        他拿着书简的手背在身后,指缝中隐隐透出三个字:
                        《战国策》
                        为了深入贯彻落实阴阳家弟子与狗不得入内这一原则,曾经的江州城外是有迷阵的。为了防止来往商旅困于阵中,这迷阵只在夜晚城门封闭的时候才开启,威慑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但即便如此,偶尔还是会有不清楚路况的旅人误入林中。
                        带着银色面具的白衣青年策马行于林中,夕阳渐下白雾渐浓,树影在地上,拉出狰狞的影子远处传开,风吹树梢声,马踏草叶声,与林子里时远时近的夜鸮鸣叫声交织一处,平静之下,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有东西什么不对。青年勒马,忽然意识到这片林子里,并没有草虫鸣叫之声。
                        似是回应他的念头,树林里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了。青年猛地回过头,只见白雾茫茫,掩住来路。
                        青年以手按剑,厉声喝到:“什么人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应,只有渐浓渐冷的潮雾粘住他的衣角,四周的树木似乎也越靠越近,一派压抑逼人之态。
                        青年利落拔剑,斩向最近的树木,只听长剑破空“倏”地一声响,一切竟都是虚影幻象。
                        阴冷之感逐渐退去,手脚又开始感受到春的温度,属于春天夜晚生机勃勃声音重回耳际。年青的旅人松了一口气,隔着树丛听见了说话声。
                        “你走不走!”
                        “你再不走,我真抽你!”
                        “你起来呀!!!”
                        “我是人,你是马,难不成还要我扛着你走?你看我这小身板像扛得动你的样子吗!”
                        “马哥!马叔!马爷!祖宗呐我求您了我再不回家真要被发现了!!!”
                        “啊!!!!!”
                        青年循声走去,只见一个总角小童灰头土脸的蹲在地上,对着一匹未上鞍具的牝马崩溃的嚎着,几乎都要给马跪下了。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牝马,因为那马屁股上烙着巴山商队独有的记号。
                        旅人正欲上前搭话,那孩子却猛地站起,周身气质浑然一变,鹰视狼顾,武者之姿。
                        下一瞬少年身影转眼不见,旅人耳畔风声一紧,下意识伸手格档,黑暗中短暂交手几个来回,紧接着风声一空,那少年已跃至三尺开外。
                        “你身上有杀伐之气,不是落单的行商。”少年环手倚在树下,眼中满是警觉:“日落后来此,有何目的?”
                        “访友。”
                        少年抬了抬眼皮:“你与阴阳家有何关系?”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连声质问,青年有些不悦,但还是答道:“没什么关系。”
                        “呼,那就没问题了。”少年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土,笑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迷路了吧,我带你进城。”
                        “你能穿过这迷阵?”
                        “能,不过我得先搞定那匹马。”
                        青年闻言,又看了一眼那匹趴在地上甩着尾巴的母马:“这是你偷的?”
                        “乱讲!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总之今天我得把这马带进城还回去。它要是不走,你别想让我带路。”
                        “这马没戴辔头,它自然不会跟你走。”青年说着,从鞍袋里拿出备用的辔头和缰绳,给马套上牵起来:“还有,这马是母的。”
                        “你怎么知道?”少年一愣,眼睛飞快的往马身上瞟了一眼:“噫,变态。”
                        白衣青年:“……现在可以走了?”
                        “嗯,可以。”少年说着,伸手在腰间的布袋掏了掏,脸上骤然一变:“坏了!我司南不知道掉哪去了!”
                        “司南?”
                        “嗯,你带司南了吗?”
                        “没有。”
                        “那,你会看星象吗?”
                        “……不会。”
                        “那咱俩在这等着吧,明天早上雾就散了。”
                        “你不是说能破迷阵?”白衣青年脸色极差。
                        “方法是有,但是缺乏必要的工具啊。”少年懊恼的揉了揉头发,解释道:“其实这阵法不凶,就是变些幻象出来吓唬人而已,辨明方向就能出去。但如你所见,我们两个,是俩没方向感的路痴。”
                        “……”
                        “既然这阵法并无攻击性,也不会困人太久,那为什么要建造它?”
                        “我师、咳夫人说,这叫拉动内需,创造就业岗位,并且有利于传播我们巴山的声名。”
                        “哦?为何会传播声名?”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被困在这里的旅人,离开后必定会把这段奇遇讲给同行者,然后同行之人再把这件事传给其他认识的人……久而久之,人们都会知道有江州这么个地方,然后就知道我们盛产的朱砂了。”
                        “哈哈哈,想不到还有这种方法,真不愧是她。”
                        “什么不愧是他……”
                        “没什么,聊了许久还不知少年你的名字。”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5楼2021-01-13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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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少年飞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今日的叛逆行为以及种种不良言论,清了清嗓子,拍着胸脯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巴氏少君巴无羁是也。”
                          青年点点头,刚要开口,却被那心虚的少年猛地打断:“对了,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你等着啊。”他轻身一跃,几步纵跃上树梢,气沉丹田:
                          “来人呐!救命呐!!有人被困住啦!!!谁来捞我们一下!!!!”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的噩梦啊!
                          黑暗中少女惊坐起身,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心有余悸的擦着额角的汗。卧房中火塘已经熄灭,夜晚的寒气透过毛孔缓缓爬过她的全身。她一下子倒回被窝里,良久后蠕动着伸出一条胳膊,点燃床头挂着的灯,不远处的桌案上,一个与梦中人所戴极为相似的金面具反射着幽幽的烛光。
                          少女披着被子翻下床,把那面具放在心口捂了捂,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把玩着。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把捂住脸:“坏了,才想起来,我是不是……放老王鸽子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6楼2021-01-13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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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最终,在“巴无羁”的极具穿透力的鬼哭狼嚎下,穿着白衣戴面具的某人被每时辰转往林子转一圈捞人的巡逻队发现,一路平安的带到江州城。
                            “好了,前面就是城池,出示文牒就可以过去了。”巡逻的衙役指明了方向,看着青年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站住!你这匹替马怎么回事,这不是江州城里的马吗?”
                            “不,这马是和我同行的一位少年……”
                            “骗鬼呢!你自己回头看看,哪有什么少年,莫不是你偷的?”
                            “真、啊这……阁下误会了,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嘛。”
                            “就你会扯皮!念你是初犯这次不拘你。走,跟我去衙里做个笔录。”
                            始皇帝:巴无羁是吧……朕记住你了。
                            巴氏大宅内,刚被惊马吓完卧病静养的巴无羁:阿嚏,咋突然这么冷?
                            还不是无痕的无痕大人:计划通√
                            你现在计划通吧,过几天你就该哭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7楼2021-01-13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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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发文时候,被告知有敏感词,筛查了半天,最后万万没想到是“大/片大/片的芦苇”里面的“大/片”
                            度娘你真是……人才啊。


                            来自Android客户端918楼2021-01-13 21:11
                            收起回复
                              2025-12-28 14:5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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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好久没出场了


                              IP属地:广东919楼2021-01-13 22:23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