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我当时的行为几乎就是私养死士、图谋不轨。在我讲究排场的掩护下,从封邑来长安服役的人数急剧增加。侯府对男性奴仆的训练更加严格。
我对高祖功臣的后代们态度更加和蔼。在他们中间,侯弟第一的萧家因为子弟代代不争气已丧失了核心地位,因为馆陶长公主而地位骤升的陈家也只是声色犬马方面的领袖。“平阳侯曹参身被七十创,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这是当年一定侯弟时功臣们对高祖提出的建议。曹家最终居于第二位,又多年消沉,但因为随和谨慎一直受到尊敬。
曹寿不问世事,这不要紧,堂邑侯府在长公主的主持下壮大,我可以效仿,只是我的计划危险,不能明目张胆。
我在防备两方面的变故:父皇和梁王。我对府中奴仆的关爱超过身份,因为我可能会要他们行非常之事。
“那些学骑射的孩子怎么样了?今天让他们去终南山弄些野味来尝尝。”
傍晚,我难得地等在家里,后门方向越来越吵。原来,那些男孩子纷纷说要亲自把猎物献给主人,总管被他们闹得头昏脑胀。我走到他们中间,发现陈列在地上的不只是山鸡野兔,竟还有一只熊。几个大一点的男孩猛地看到我,眼睛睁得溜圆,手里不断推搡同伴,只是说不出话来。大家喧哗了很久总算安静了下来。
“没规没矩的。”总管叹着气理理被他们扯歪的帽子,也笑了。
一个大个子的男孩却不服气地顶嘴道:“是公主让我们打猎的,我们只听公主的。”他大约十五岁,憨头憨脑的,说完这句话自己觉得有些心虚,回头张望了下,一把拖过另一个少年,求救似地问:“你说是不是,阿青?”
我一愣,这个忽然被推到我面前的少年,正是那晚驯服了逐风又不肯给人知晓的卫青。他长高了,身材不再那么单薄,眉宇间也添了几分英气。在大家忍俊不禁又好奇地注视下,他一直低着头,神色微微有些不安。大家也跟着沉默起来。
“阿青又害羞了!” 大个子后知后觉地说,不知怎么办地抓了抓头。
卫青迷茫地抬头,想要说什么。大家又吵起来,让我赏赐他们。我对总管挥挥手,总管就领着他们去账房了,卫青要说的话早已收回去,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随他们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其中总有些忧郁的味道。卫青的情形我已大概知道。让我感兴趣的是,他的父亲肯定是冷漠地对待过他了,他却只字不提。
在各方面的事务中,我最关心这些少年骑奴,他们容易训练,也不引人注目。五月份,我听说他们私底下都最服卫青。我问公孙敖为什么,这个胸无城府的大个子想了半天,只能说出“他本事最好,人也最好”。好,我玩味着这个朴素的评语,发了阵呆。
公孙敖其实是个孤儿,不知为什么,他确信自己姓公孙,这个孩子被总管好心收留在侯府后就喜欢上了卫青一家。他乐观得有些无法无天,自从献过猎物后经常大大方方地跑到我面前报告他们的情况。他认为重要的事,却往往关乎他那位十分腼腆的好兄弟。
卫青自己,话可是少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