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等了一阵，魏青有些漠然地看着几辆挂着颜府标志的车驾从南城门飞驰而过——那些马车的速度太快，让他来不及发动机关；况且他们也不是自己此次的目标。
等那几辆车驾跑远，魏青才从草丛中站起身，慢慢走到了城门旁的阴影中，弯下腰，轻轻一用力，就从基石上抠下了一片石屑——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陵县城墙是常规设计，用条石作基底，上面则用砖石包砌夯土。但当年建造城墙的钱恐怕被挪用了一部分，基石没选火成石，而是用了相对便宜的青石——见风则崩，遇酸气则解。这些年他每天撒入石缝中的，正是混着绿矾油的石英粉。
如今这些基石已经脆化，只要在某个支撑平衡的位置稍加破坏，就能让整座城门崩塌。白家军的雷火弹的威力，确实不是民间做烟花的火药能比的。可惜辗转十年，他们手中也只剩下两颗。小的一颗给了柳眉儿，略大的一颗却在他手里。
魏青又在城墙的另一处摩挲了一阵，略一用力，便将一块青砖抽了出来。他侧耳细听，不久便听见纷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以及李佩喝骂官兵、高声呼喊守门兵卒的声音。
魏青突然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难题——雷火弹的大小与抽出的青砖并不一致，难以把它固定在墙上，引爆的位置若是与计划相差毫厘，恐怕结果就要谬之千里了。
他轻笑了一声，稍微一犹豫就点着了引线，以自己作为支撑，将雷火弹紧紧压在了预计的那一点上。他已经听到李佩对属下的咆哮。虽然疑虑重重，李知县正领着官兵穿过城门——这一刻，就是他转瞬即逝的机会。
其实这机关原本不是为这次行动设计的。阿荣在陵县藏了一个机密。让他做这道机关，是怕哪一天要是横生变故，能够多一条保障而已。
但这机关用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魏青看着引线上呲呲冒起的青烟，模糊地想着——因为自己本来姓卿，江阴卿家，最擅长垒石造镇，攻城拔寨，白家军功勋累累也有他一部分。
驾车的骡马臀部挨了一刀，又被大火惊吓，只知道舍了命地往前飞奔，直接冲出了南城门，又向南疾行了二三里路，那畜生才筋疲力尽地前蹄一屈，跪到地上。燕林一直勉强控制着缰绳，现在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才感到背后说不清冷热的汗水把几件衣服都浸透了。

给力

燕林虽然胆大，也惊得向后跌了一步。有两个家丁干脆两眼一翻，直接瘫倒在地，胯下湿了一片。
片刻间，又有前后十几个坟堆里跳出行尸，很快，这小小的车队便被一众死人包围起来。
燕林见其他人都被吓得痴痴茫茫，猛地一咬舌尖，收神定性，朗声大笑道：“阴邪的玩意儿，我倒不怕你！”随即大步向前，一刀劈倒了最近的一具行尸，同时怒喝一声： “震！”
那十八名镖师虽然也受了惊吓，但长年的操练已经成了习惯，立刻齐声大喝，以三人为一组，用兵器彼此回护，每组各守住一个方位，组成阵势。可惜人数不足，燕林不得不一人守住正南和西南两个方向，和逼近的行尸缠斗起来。
镖师虽然悍勇，可这行尸不怕砍杀，不知道疲倦，而且不断有新的尸体从地下爬出来。镖师虽然暂时没有伤亡，战圈却逐渐缩小，最后几乎是紧贴着两辆大车。车里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吓晕了过去，连哭声都没有了。
燕林见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他渐渐烦躁，出刀也更加狠辣。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瞟见一丝银光。燕林心中一动，趁着一刀劈倒一具女尸时在她手腕上方一寸处略微一摸，立刻恍然大悟。下一瞬间，他举刀下劈时突然中途变招，脚下一转，反倒往另一方向的一具行尸头顶一抓。燕林暴喝道：“装神弄鬼的小人！”随即猛地向下一拽。
那树杈阴影处传来一声惨叫，所有的行尸都瞬间瘫倒在地，一个年轻女子却被硬生生地从树上拽下来摔在地上。燕林不敢轻敌，上前两脚踩断了那女子的手腕，又砍了她的脚筋，才把她拎起来靠在一处墓碑旁，好加以审问。
那女子双手都套着指套，每个指套都连着十几根几近透明的银丝，其他人这才明白那些行尸竟然都是她操作的傀儡。倒是那个书吏看到她的脸后，惊讶地喊道：“怎会是她？！”
原来这女子也是陵县人，名叫容香，因为擅长制作烟花鞭炮，在邬景荣的担保下开了家爆竹店，就连李佩府上也是她家的常客。
听到这里，燕林已经猜到之前刺客所用的火药恐怕都和这女了相关，正要向书吏进一步询问，就听见容香突然轻轻一笑：“你问他，不如直接问我。”刚才那一摔似乎伤到了她的肺腑，容香面如金纸，说话时也带有丝丝的气音，但神色从容，全无惧色。她又笑了下，柔声说：
“我姓周，白家军火器部元的那个周。”

「昔日：孤雁归」
燕林搀着颜施文，高一脚低一脚地在蔓荒的蓬蒿中穿行。
他们虽然最终冲了出来，但拉车的牲口却口吐白沫死了，马车也被毁得不轻，只能弃车改为步行。一路也没看到之前的同伴，不知道除了他们是否还有人生还。
燕林没有再提颜赋之，而颜施文从一个意气风发的权臣，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蹒跚前进。
看天光应该已经接近酉时，一轮滴血的残阳沉沉西下。燕林看到小路在前方没入一片树林，空中呼啦啦飞起一片老鸦，有一人从林中缓步走了出来。
燕林想起镖局逢林勿入的古训，不由得自嘲一笑。当即将颜施文安顿在一旁，打起精神抱拳对来人说：“在下燕门镖局燕林，请问对面是哪位好汉？”
那人只简短答道：“阿定。”他略微一顿，又沉声说：“我东家想劝一声壮士，事已至此，还要替这个奸臣国贼卖命吗？”
燕林嘿嘿一笑道： “好汉可不敢当，我不过是个靠手艺吃饭的江湖人……”他说着，已将腰间长刀缓缓抽出，“这一单买卖关系着燕门上下百余口的性命，只要颜相不死，这买卖就不算办砸了。因此在下只有得罪了。”
阿定不再多言，也抽出一把弯刀。这刀却比寻常样式更短更薄一些，乍一看便像一弯弦月。
燕林瞳孔一缩，喃喃道：“归雁刀……不想今日有幸见识白家军影部的厉害……”
他话没说完，阿定已经身形一晃，便如一抹影子，无声无息地袭向燕林面门，归雁刀化成一片银光，抹向燕林咽喉。
燕林喝一声： “来得好！”左脚猛地向前一踏，不退反进，一把长刀大开大合，以千钧之力向阿定面门。阿定却立刻翻刀回撤，脚下步伐变换，避开燕林刀锋的同时，身体一转，持刀劈向燕林背后。
两人这样斗到一起，一边凭借招式和身法的诡异奇巧；另一边却走的是以力破巧的路数。虽然双方都频频使出杀招，但一时也难以分出胜负。

【第四章 合】「昔日：缘起」
洪德二十二年八月初七。
邬景荣一边洗手，一边温声问：“小公子的事情办得怎样？”
“东家放心。”阿定替他递上手巾，沉声回答，“是邻县做饼的薛姓人家，家世干净。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我前几天将小公子放在他家门口，看到夫妻将他抱进去才离开的。今天再去查看，小公子很好，薛家十分喜欢他。”
“当年大人遭难，全家一百多口人，就只从大人相好的青楼女子那儿抢回来个男孩。虽然公子体弱，但万幸离世前留下了小公子……”邬景荣轻声叹息，随后跪在堂中的佛龛前，恭敬地燃上三炷清香。
“八诸天在上，”他双手合十，眼中熠熠闪着火光，虔诚祈祷道，“弟子马上要犯下无数杀孽，不敢求佛祖宽饶。只求满天神佛可怜大人惨遭这灭门奇冤，庇佑我家小公子。大人三十六岁鼎盛之年就含冤去了……若弟子事成之后得以苟活，就从此诚信持戒，为自己赎罪，更要持三十六年闭口禅，替小公子祈福。小公子日后的任何病痛苦难，阿荣都愿一力承担。”说完，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他接着站起来，向阿定笑了笑：“走吧。也该把多闻阁的消息告诉大家了。”
窗外，秋意正浓。

「今时：缘灭」
薛五在茶楼听完书，就去买了几棵白菜，一份猪下水；又到黄神婆家讨了碗符水喝，这才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他看天色已经晚了，就拐上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想着抄近道快点回家，省了被婆娘唠叨。
走到一处拐角时，突然从暗中伸出一只手，铁箍一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薛五吓得尖声大叫，手中的肉菜都扔到地上。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打劫的强盗，正要跪地求饶，没想到那茶楼里的老和尚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薛五心里害怕，哆哆嗦嗦地说：“大师……大师为什么找我？”
和尚并不答话，只是仔细看他的五官，突然一字一字地问：“你是不是姓薛？”他好像很久不曾说话，音调奇怪不说，声音也是说不出的嘶哑。
“正……正是。”薛五犹豫了半天，还是照实回答。他想，这和尚原来不是哑巴，心里倒没那么害怕了。
和尚渐渐松了抓着他的手，但是仍然仔细看他，过了好一阵，又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原来住在广云，家中是做卖饼生意的，是不是今年……刚满三十六岁。”
薛五越听越奇怪，连连点头。
那老和尚突然大笑几声，又用手掩着脸呜呜地痛哭起来。他哭得又粗粝又难听，只从指尖往外渗着泪水。
这下薛五吓得脸都白了，以为这和尚是个疯子。他想喊人，又想转身逃跑，但又怕自己刺激这疯和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想到这和尚哭了一阵，自己就慢慢停了，也不再看薛五一眼，一瘸一拐地转身走了。
薛五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就听见和尚映着满天云霞，高声唱道：
“野坟坡头草青青，
谁识当年英雄陵。
千古奇冤唯余恨，
山河拱手空伤情。
可叹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倒不如，荒唐大梦到天明。”
【THE END】

〖NO.14〗
【先生，别开玩笑了】 文/李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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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戏，该演完了，因为有人在说谎。
但是这剧组的谎言里却有一场真正的凶杀案！
……
每到下午五六点的下班高峰期，总是很难拦到出租车，特别是在这样暴雨滂沱的鬼天气。
我在雨中已经等了20分钟，终于看到一辆蓝色的空车疾驰而来。
我用力挥手，司机看了我一眼，先是摇头表示不做生意，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把速度放慢下来，示意我上车。
运气不错！我一头钻进车里，抖了抖湿漉漉的衬衫，将伞折起来。车里有一种不常见的香味，倒也不难闻。
“源升路56号。”我说。
“本来不想载人的啦。”司机将方向盘一打， “今天捡了一个手机，老婆说不要做生意了。”
原来是发了“横财”，准备早点回家陪老婆。
“要把手机送去还给人家咧！”雨刷用力地刷着，车前玻璃一片模糊，司机接着说， “在龙城宾馆。看你像有急事，先做你这单生意，再去还手机好了。”
看不出这司机还是个难得的好人。不过这世道，好人难做。我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司机瞧见了，耸耸肩：“现在路上堵得很，到源升路至少要40分钟——”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脸，突然说：“嘿，先生，你真帅，长得跟明星似的！”
我连头也没有抬，这样的恭维话我听得多了。
我白皙俊秀的面孔常会引来许多额外的关注和麻烦，我也习惯了路边女人甚至男人们投来的目光——在这个奇怪的时伐，有许多人喜欢我这一款。

事情戏剧般地结束了。
虚惊一场，还拿了红包，众人大多由惊转喜。司机满脸坐凌霄飞车的表情，半晌一拍脑袋，朝我傻乐： “嘿，今晚太刺激了！走吧，我送您到目的地去！”我笑了笑，我们俩正要随人群走出会议室，吴导演突然停住脚步，多看了我一眼。
“先生好像有点眼熟。”
“是吗？”我的神情有点不自然，开玩笑岔开这个话题， “吴导不会有兴趣请我做演员吧？”
“当然，如果你有兴趣。”吴导演也笑了。
人群各自散了，我和司机走进电梯。
这时，一个问题撞进我的脑海……蔡森之死固然是场闹剧，但林泽星说蔡森拍照勒索他的事情，又是真是假？
“林泽星也不容易，唉唉。他心脏有毛病，拍戏虽然挣得多，也是个苦累活儿。”司机对我感慨。
“林泽星有心脏病？”我停住脚步。
我想起在出租车里那股不常见的香味。
“是啊，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喝酒不超过三两的，还能有假？有一次多喝了几口，晕在洗手间里，把哥儿几个都吓坏了！”
“你先走，我想起还有件事情！”我脸色一变，拍着司机的肩膀说了一句，按下电梯按钮，等门一开，我便冲了出去。
剧组里，我不顾其他人的诧异和阻拦，径直找到年轻的吴导演。
“蔡森假死是演戏，但今晚却有一场真正的凶杀案！”我沉声说。
“先生，你在开玩笑吧？”吴导演一笑，显然不信。
“凶手真正要杀的人是林泽星。”我不容置疑地说，“蔡森用的香水味留在了出租车上，那种香味对一般人来说是无害的，但会刺激呼吸道，诱发心脏病——我刚刚想起来，那是苯甲醛的香气！

〖NO.15〗
【入室抢劫】 文/苏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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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门】
王瑞是天黑之后才进的小区。这个时间该出门的已经走过了，不打算出门的都老老实实窝在家里，门口没什么人经过。这里是城乡接合部的老小区，门口别说监控了，连个值班的门房都没有。
他在小区里逛，小心不让人注意到他，在一栋楼前停下脚步。楼上二层东侧相邻的两个窗户是黑着的，应该是没人，为了以防万一他又伸着脖子仔细看了两遍，天花板上也没有电视反射出来的微光。
行，就偷它了！
运气很好，二层东户是老式的防盗门，这种锁都很好开。开锁前他先敲了敲门，小心一点儿总没有错的。
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喊“来了”。
他心里得意地笑了一下，将开锁工具捅进锁孔。刚操弄了几下，他就感到锁芯旋转了起来。
该死！这不对！他开锁还没有这么快，而且，他根本就没有做扭动手中工具的动作。
他立刻反应过来了，拼命向外抽工具，刚抽出来门就打开了，门后是一个女人急慌慌的脸。
“你怎么才……”刚吐出四个字她就停下了，因为她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举着一把像是螺丝刀的东西直冲着她。
王瑞看着那女人震惊而惊慌的脸，她张开嘴，似乎是想叫，但却不知什么原因犹豫了一瞬，没叫出来。
就在这一瞬之间，王瑞下定了决心，冲上去捂着她的嘴，推着她进了屋。
这下可好，他在心里暗骂，从入室盗窃变成入室抢劫了。

【二、入室】
李文亮坐在城东垃圾站的边上，往火里又扔了几块纸箱壳。他从怀
里掏出钱夹来，抽出里面的照片，上面两个人坐在草地上笑，女人被男
人搂在怀里。
那是他上大学时的一张照片，怀里的是赵妍，他那时最爱的女人，也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多年后再见，她已嫁给了别人。
他把照片甩进火里，在心底向她告别。
……
王瑞推着女人挤进房间，脚在背后一勾，防盗门“咣”的一声在身后合上。把她推到墙上，捂住嘴，女人被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渐渐地，女人的挣扎变轻了，王瑞刚松了一口气，看到女人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慌忙松开。女人在松开的瞬间倒了下去。
这别是使劲儿太大把人捂死了吧。
带着些惶恐，王瑞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没有任何气息拂在他指头上。
没有鼻息！
王瑞这回是真慌了。该死的他只是一个贼，不是杀人犯！
慌乱地回忆他都碰过哪些地方，是擦掉指纹赶快跑还是报警说这是一场意外。鼻腔里似乎有血腥味儿，他再三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错觉，那女人是被掐死的，头又没被撞破。
他擦着脸上的冷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发慌，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响动。
迅速转身，正看到刚还躺在地上没气息的女人飞快地冲向大门，一只手甚至已经抓住了门把儿。

“去拿钱！”他重申。
女人平静地瞪着他。她有点儿太平静了，她的眼神甚至有点儿让人发冷。
她平静地转身，正要向里屋走，被王瑞叫住。
王瑞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可不能让女人一个人去拿钱，谁知道卧室里有没有座机或是别的手机。他走向女人，女人盯着他，仿佛一只弓背炸毛的猫。他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她也没太挣扎，她的双眼瞪得他发毛。他有模有样地辖制住她，拉着她往亮着灯的房间走。
女人挣扎了一下，不是出于本能，王瑞感到她似乎是不想往这个房间走。
走了几步，鼻腔中仿佛又是血腥味儿，很淡， 但确实是血的腥味。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以及他为什么要有这种该死的幻觉？
和女人走进房间他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不是幻觉，那是真正的血，新鲜的血。
他松了口气。
他为那血腥味儿不是幻觉松了口氕，他感谢自己神经还正常。
原来这间房是厨房，案板上有几条鱼被开膛破肚，血淋淋的。
“你这个时间做晚饭？”他不自觉地问。
“我老公钓回来的，弄干净了放冰箱冻着，家里又没地儿养。”
王瑞明白为什么他在楼下没看到灯光了，这间厨房没有窗，自然透不出灯光。
“钱不在这儿的。”女人闷声说。
好吧，王瑞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不往这个方向来了，他默默地转身，往另一间房走去，那总该是卧室了吧。
就在他率先走进另一间房的时候，落在他身后的女人突然跑向客厅窗户，边跑边扯开嗓子喊：“救命啊！”
一楼的老太太正在客厅半睡半醒地看电视，突然就听到一个女人喊救命的声音。惊酲后她看了一眼电视，电视上正是广告，没有会有女人喊救命的情节。
紧接着又是一声“救命”，喊得声嘶力竭。
老太太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扶着墙，神情恍惚。这听起来……好像是两口子在吵架？
不，不应该的，不可能的。
他定了定神，向楼上走去，调整呼吸，努力镇定。
赵妍一定是遇到危险了。他得去救她。
“钱在哪儿？”
王瑞用他最凶狠的声音说，他刚才有一瞬是真的动了杀心了，他差点儿就干脆先杀掉这个不听话的女人，再慢慢在房间里找钱。
女人已经从挣扎和呼喊的疯狂中平静下来，对他说：“你跟我来。”
王瑞提防着她再搞出什么意外，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响了。

门终于开了，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找谁？”那男人用对陌生人的口气说。
“我……我在楼下听到有人喊救命。”他看到赵妍就站在男人身侧，男人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按在她的腰眼上。
他稍稍松了口气，她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哦，我们两口子吵架。犯法吗？”男人蛮横地说。
两口子？李文亮心里滚过一阵炸雷，如果这是赵妍的老公，那他一个多小时前见到的那是谁？
男人在赵妍腰上掐了一把：“喂，说句话，有人在呢，还闹别扭。”
赵妍像个负气的妻子一般挤出话来：“毕业后我就不该跟你到北京来！”男人却只是笑笑，仿佛这种话听惯了一样。
李文亮听懂了，赵妍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们专在北京上的大学，根本不存在毕业后“来”北京这种说法。
而且，他注意到男人脚上穿的不是拖鞋。光亮的地板明显是才拖过的，屋主怎么会穿着皮鞋在里面走来走去。
他僵硬地道了歉，飞快地告辞离开。他知道现在有什么能救赵妍了——他丢在城西垃圾站的金属球棒：
那可是一根金属球棒，硬得能把人打开瓢。

【七、好人总是没好报】
李文亮在垃圾站找到了他丢掉的球棒。
冰凉的金属球棒握在手里，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力量感。
他拎着球棒冲下垃圾山，踏上水泥地面后在垃圾里找了块破布仔细擦掉鞋上粘的垃圾，拍掉裤腿上的尘土，花了几秒看自己上下，确保不像是从垃圾站里跑出来的。
他运气很好，没费力就找到了他丢掉的手套，赵妍当初织给他的旧手套。拍掉土，重新戴上，用破布擦了擦球棒，扔掉破布。
他拎着球棒跨上摩托，气势汹汹地原路返回。
“……我冲他大吼，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管是他还是我，今天总得有一个走。没想到他居然还挺委屈，说他也早受够我了，说要离就离他不在乎，我少拿这个威胁人。然后他就气鼓鼓地走了，连外套都没拿……”
女人靠在王瑞的肩上说，她已经平静下来了，声音平静得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的嘴离王瑞的脖子很近，说话时她的呼吸拂在他的脖子上，微痒微痒的。
王瑞觉得自己有点儿忍不住了，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

【八、报警】
“不会是你老公吧。”王瑞突然担心起来，一个善妒又强壮的老公，吵架回来看见老婆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老婆没穿外套还露着肩……这还不如来的是警察呢。
对了，他手上还戴着人家老婆的结婚戒指！
能说清才见鬼呢！
他立刻去摘戒指，没想到因为指头粗，居然卡住了，一时拔不下来。正在他和戒指奋斗的时候，女人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没事的。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
女人把领口拉上去，遮住露出的肩，走向大门。
“如果我说他其实出门带钥匙了，你信不信？”
王瑞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好不信的。
女人从猫眼看了一眼，“放心吧，不是他。”王瑞感到她整个人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老公就好，其他来的不管是谁，女人都会帮他打发走的。
握着还戴在指头上的戒指，他居然有点儿喜滋滋的。
门开了。
那不是刚才来管闲事的家伙吗？
女人拉开门，之前管闲事的家伙出现在门外，和王瑞正好相对。那男人向门里挤，女人急忙向门侧避开，男人便没有阻挡地冲进了门里，向着王瑞直冲过来，气势汹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