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莉同人小说吧 关注:26,276贴子:578,449

回复:【笔莉一家亲】【转载】经典绝世之作.《七夜雪》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风行,”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你有没有发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
场的人?” 

卫风行一惊:“是呀。”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
。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
?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
——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
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点缀,让
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什么也看不见了。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痛得全身颤抖。 

“是,瞳公子。”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
来了。”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
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
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难道,教王失踪不到一天,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
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
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
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
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
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刷!”一步踏入,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
着光芒来处看去,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那是妖异得几乎
让人窒息的双瞳,深不见底,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勒住了他的咽喉。 

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吊向了雪狱高高的
顶上。他拼命挣扎,长剑松手落下,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喉里咯咯有
声。 

“干得好。”妙空轻笑一声,飞身掠出,只是一探手,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
长剑。然后,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嚓”的一声,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
指的筋络。


115楼2007-07-17 23:24
回复
    “第一柄,莫问。”他长声冷笑,将莫问剑掷向屋顶,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转身过来时,第二、第三人又结伴抵达,双剑乍一看到周行之被吊在屋顶后,不
    由惊骇地冲入解救,却在黑暗中同样猝不及防地被瞳术迎面击中,动弹不得。随后
    ,被黑暗中的修罗场精英杀手们一起伏击。 

    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重……华?你……你……”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挣扎着
    发出低哑的呼声,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呵。”徐重华却只是冷笑。 

    重新戴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
    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
    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
    ,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
    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
    ,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
    了囊中。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然而,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也机灵得多,虽然被瞳术
    迎面击中,四肢无法移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发出了一声惊
    呼:“小心!瞳术!”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
    空!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果然,那一声惊呼是关键性的提醒,让随后赶到的霍展白和卫风行及时停住了脚
    步。两人站在门外,警惕地往声音传来处看去,齐齐失声惊呼!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
    已极。 

    “别看他眼睛!”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不等视线相接,霍展白失声惊呼,一
    把拉开卫风行,“是瞳术!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 青年男子满身伤痕,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似
    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苍白而消瘦,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那一笑之下,
    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甚至连
    没有盯着他看的人,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
    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
    地方。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救
    人!” 

    两人足间加力,闪电般地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双剑如同闪电般地掠出,
    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只听铮的一声响,有断裂的声音。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
    。


    116楼2007-07-17 23:24
    回复
      2025-08-22 08:52:45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
      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
      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从不站在哪一边。”徐重华冷笑,“我只忠于我自己。” 

      “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霍展白握紧了剑,身
      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别和我提那个贱女人,”徐重华不屑地笑,憎恶,“她就是死了,我也不会皱
      一下眉头。”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徐重华冷
      漠地回答,“八年来,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 

      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
      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
      如此的简单。 

      “就为那个女人,我也有杀你的理由。”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拔起了剑。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
      了你知道吗?” 

      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冷笑从嘴边收敛了。 

      “我有儿子?”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那个孩子还
      在母亲的腹中。直到夭折,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

      ” 
      “闭嘴!”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直冒出来。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飞
      身扑过去:“徐重华,你无药可治!”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
      ,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纵声大笑,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立刻弃剑!我
      现在数六声,一声杀一个!” 

      “一……”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
      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
      剑闪着雪亮的光。


      117楼2007-07-17 23:24
      回复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医生!”然而不等他说完,领口便被狠狠勒住,“快说,这里的医生呢?!” 

        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逼问。那个可
        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却哪说得出话来。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

        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
        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
        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
        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最好的医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那么,她终是有救了?!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
        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
        :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
        了她。”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
        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见死不救?”那个女子看着他,满眼只是怜悯,“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
        我不救。”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
        她。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
        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
        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驿站里所有人都为
        之一颤,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鸦雀无声的沉默。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 

        “不是七星海棠。”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咽喉
        上的廉泉穴吧。” 

        妙风怔了许久,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终于将怀里的人
        放到了地上,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狐裘解下,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
        了出来,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了。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望着那一点红,他全身一下
        子冰冷,再也无法支持,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掩面,难以克
        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
        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
        个收梢。”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她一定是极骄傲的
        女子。”


        121楼2007-07-17 23:25
        回复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
          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
          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
          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
          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
          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
          ——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
          病除。”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
          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

          “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
          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
          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
          么了?!”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

          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
          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
          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
          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
          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
          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
          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
          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
          么。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永不相逢!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
          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
          哑的痛哭。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
          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
          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
          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
          自己的孩子。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
          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124楼2007-07-17 23:26
          回复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
            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
            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
            —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
            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
            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
            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
            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
            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
            一个人的一生。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
            ,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
            了自我。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
            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
            刻。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
            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
            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
            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
            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
            ,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
            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脸上尚有笑容。” 

            “……那就好。”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126楼2007-07-17 23:27
            回复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
              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
              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
              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
              止。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
              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
              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
              ,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
              ?我可不行。”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
              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
              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
              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
              ,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
              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
              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
              ,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
              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
              入衣领。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
              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
              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
              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
              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
              仰起头来―― 

              “来!”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127楼2007-07-17 23:27
              回复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
                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

                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
                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
                杯无?”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
                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
                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
                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
                青涩的少年。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
                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
                ……”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
                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
                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
                ,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

                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128楼2007-07-17 23:28
                回复
                  2025-08-22 08:46:45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
                  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
                  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
                  烦。”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
                  ―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
                  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
                  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
                  言。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
                  一字重复。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
                  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
                  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
                  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
                  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
                  ,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
                  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
                  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
                  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
                  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沉默了许久,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略微躬身,递
                  上了一面回天令,“那么,到时候,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129楼2007-07-17 23:28
                  回复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
                    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
                    辉。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
                    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
                    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
                    竟令人不敢直视。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
                    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
                    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
                    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
                    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
                    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

                    —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
                    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
                    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
                    —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
                    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
                    “这是什么?”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
                    ,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
                    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光。” 

                    ——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对着天空缓缓伸
                    出了双手。 

                    〈完〉


                    132楼2007-07-17 23:28
                    回复
                      任务完成.


                      133楼2007-07-17 23:29
                      回复
                        sf


                        134楼2007-07-18 18:18
                        回复
                          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


                          135楼2007-07-18 22:42
                          回复
                            D


                            136楼2007-08-25 23:05
                            回复
                              2025-08-22 08:40:45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Aletta,也看沧月的书吗?


                              《七夜雪》我家有哦,额买滴...《听雪楼系列》也有撒,还有好多好多~~~


                              真的很好看哒````


                              137楼2007-08-28 07:4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