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困境
法国,乡村别墅
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田园之中,不问世事,这本身就是一支美丽的牧歌。
但是朝夕相处仍然咫尺天涯,个中滋味却难与人言了。
不管怎样,她能让他留在她身边,他认为这已经很幸福了。
有时会坐下来,看她写字读书,安静的她总令人感到一种忧郁。
有时也会聊聊天,仅限于书籍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孩子的事情是不可触及的禁忌。她的话都很少,而且能明显觉出她对他有意无意的躲闪。
闲时了,她会打理一下花草,或是下厨做饭,他总是抢在前头,尽可能多的让她休息。这段时间里,他做的家务是平日的十倍不止。
最开心的,是每天清晨和傍晚的林中散步。他走在她的身旁,听着露水滴答,数着阳光投在她衣上的斑驳叠影。那时,他离她的距离是最近的,近到可以看见她深埋的心里。
那里,住了很多回忆。
宝言坐在林下的长椅上,画着什么。
“宝言,给你的。”他端过来一杯鲜奶加蛋。
轻尝了一口,好像有点糊味,不过她仍然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谢谢你。”
态度却变成了很客气的疏离。
他略觉失望,还是装作高兴的样子:“你在画什么?”
那是一片叶子,普普通通的法国梧桐。
“很久没有画了,小时候学过的东西快忘光了。”她看着自己的画作,手里的炭笔停在纸的右下侧。
树叶落下来的声音……
他打破沉默:“宝言,你以前学过绘画吗?”
“嗯,学过一点。”她顿了顿,“那时我还在念小学,爸爸常常送我去学画,放学之后,我们还会到深水埗买小吃。……”
她出了一会儿神,“后来,就没有再去了……”
他知道原因。
“你还很想念伯父?”
宝言勉强一笑,他却感到笑容里深深的凄凉。
“其实,我也很想念我的生母。”
他甚少说自己的家事,宝言起初有些不解,然后立即明白了。
的确,他和家乔截然不同,无论是形貌还是性格。
“伯母她……”
“她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只能模糊地记得她的一些影像:喂我吃饭,哄我睡觉……”家原笑了,带着些孩童的稚气,“可惜,我连她给我唱的第一支歌谣都忘记了。”
“家原……”她不知说什么,心中的某处柔软被触动。
“爸爸很久都没有续弦,他说,妈妈临终时交代过他,要好好照顾我,不能让我受委屈。他害怕后母会对我不好。”家原说得很慢,“我看到爸爸不开心,常常劝他再婚,可是他还是犹豫,直到遇到我现在的妈妈。她对我很好,而且对爸爸也很好。……”
他一直望着绵长的林荫,思绪像树叶般飘落,零星。
宝言静静地倾听着。
他转过头,“宝言,不要总是把自己困在过去里,你应该更快乐,比任何人都应该。”
夕阳在他的脸上绘出一道幽深的轮廓,他的面孔比平时更显得英毅,坚定。
宝言轻轻站起。
“天色不早了,今天我来做晚饭吧。”
她的背影消失在逆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