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扬州的春天,岂是一个美字能形容的。
春风吹遍绿地,渐次地,盛开了一树树红棉花,簇拥了一队队粉杜鹃,鲜艳了一丛丛的黄百合。
然而,这对韩庚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受的时候,柳絮飘开了,他想要出门就必须带上纱罩了,甚是麻烦。
偏偏金在中又是个坐不住的人,他本就稀奇江南水乡的一景一物,这会儿光是看着空中飘动的小孩放的纸鸢就很想要出去。
那日两人分别接待完曹丕和孙权派来问候的使者,各自写了信让他们带回去,金在中就又耐不住地要出门逛街市。
韩庚一边埋怨着:“你在这儿住了也快一个月了,还没看够吗?”一边还是牵了马与他并肩。
来到一处溪涧,鸟鸣滴翠,藤萝遍山。
金在中惬意地躺倒在草地上,对韩庚招手:“快,快过来。”
韩庚确认了周围没有柳树后才慢慢走过去,解下头罩放在一旁,然后以他的一只胳膊为枕,也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金在中翻身过去,覆在了他身上,头埋在他颈间。
韩庚被压得差点两眼一黑,缓过来后气急地说:“你起来,起来。”
金在中一动不动,在他颈间闷闷地说:“我得回长安那边去帮忙···”
韩庚呼吸一窒,愣了好久,终是松开手,难受地说:“嗯,我知道···”
“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韩庚何尝愿意两人分开,可是,各自有各自必须完成的使命。
金在中抬起来,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无比眷恋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如同有星光镂织的光芒,“韩庚,我没办法跟你分开,即使现在你每天就在我身边,我都觉得想你,都觉得看不够你,要不够你···”
韩庚忍着心痛,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的,等我把玉玺还给献帝,我就立即去长安找你。”
金在中一只手轻轻捡掉他眼睫上的一根细发,然后用干燥的掌心贴住他的脸颊,“要我怎么去忍受跟你分开的日子,不,不行,我办不到,我想这么看着你的时候怎么办,我想这么抚摸着你的时候怎么办···,那种思念入骨的痛我已经尝过了,太折磨了,太可怕了,我···”
韩庚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拉下他的头与他接吻。
韩庚害怕再等他这么说下去,自己就会被说动,然后抛下一切就跟他走了。可是,交还玉玺,是自己能够为师父遗命和汉室王朝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果做不到,以后怎么能心安,怎么对得起师父的多年教诲,怎么对得起自己饱读的圣贤书。
金在中挣开了他的诱惑,喘着气看着他诱人的唇,痛苦地摇头闭上眼睛说:“不,你一这样我就···,你别这样,韩庚,我是在说真的,想你的时候,那种感觉···,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他睁开眼睛,有丝丝隐忍颤抖的血红,祈求般地说,“韩庚,我们明明说好永不分离的···”
韩庚无言以对,只好先暂时安慰他:“不分离不分离,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金在中这才平静下来,抓住韩庚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然后低下头攫住了那口玉唇,浅吮然后深吻,既朦胧又热烈。
回去时路过热闹的街市,途经一家酒肆时,金在中吸了吸鼻子,就再也移不动脚步。
扬州美酒,玉液流霞,美味堪夸,总能令过客停车驻马。
特别是当时极富盛名的琼花露,有多少淮南商人争相以此为业,引动多少名人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韩庚不容商量地说:“不行,你的吐血症最忌酒了。”
金在中拍了拍胸膛说:“那病本来就是你们胡诌的,我身体好得很。况且,这一月下来,你每天都是看着我喝药的,今天就让我喝一点酒嘛。”
事关他的身体,韩庚一点都不会退让,认真地看着他说:“一滴也不行。”
金在中实在是被这酒香勾起了心里的瘾虫,哪怕多闻一会儿也好,只好说:“那我们就在这家吃饭吧?”
扬州菜擅长焖炖,形态精致,滋味醇和,两人吃得甚是入味,金在中还特意给自己点了一道蒸甲鱼,一边吃一边大声说:“我得吃鳖补补,吃鳖好啊,吃了鳖晚上才能龙虎生精,来,你也吃。” 周围很多堂食的客人都纷纷侧目。
韩庚当时坐在旁边脸色直接就变了,抓着筷子的手几乎微微抖动。
当天晚上,无戈和无矢又疑惑了:“殿下,今天没月亮和星星啊,殿下你站在院子里看什么呢。”
金在中背对着他们,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双手背在身后,许久之后,淡淡地说:“···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