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在中安排了自己中意的几个族弟和侄子来拜见司空大人。
宴上丝竹悦耳,美酒佳肴。但不出一席话,韩庚心里就有了数,哪些是真才实学,哪些是满腹草包,可是,让他心急的是,并没有一个是具备帝王之相的。
等人都走后,主位上的金在中笑他:“你又迂腐了,非要找出点神授的旨意不可吗?我看金邈就挺好的。”
韩庚摇头:“他学富五车,自是十分难得,但心胸狭窄,难成大器。”
金在中认真听着,思索片刻,“那金峰呢,算得上是豪放傲气了。而且,围猎之时,也就他能统筹全局,猎物最多了。”
这回轮到韩庚笑了:“你拿猎场狩猎跟治理国家相比?我一开始也中意他,所以刻意试探,才发现,他对天下局势一无所知,他口中提及的几方诸侯早就被曹营灭了,他甚至不知道重镇彭城位于何处。可见,他心不在此。”
金在中一点也不急,反倒是安慰他:“再看看吧,事关重大,得从长计议。你刚刚只顾着跟那帮小子说话了,也没吃什么。”转头对常德福说,“去上几个热菜来。”
韩庚拦了下来:“不用,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吃。”
金在中就知道会这样,韩庚要考虑一件事的时候总会太入神,只好吩咐常德福:“这样,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开胃爽口的小粥小菜?”
常德福手脚麻利,很快就让人把一碗笋尖粥和一碟蜜汁藕,一碟腊羊肉端至了韩庚身前的案上。
因为金在中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所以韩庚即使不饿,也硬着头皮夹起一片藕,正想勉为其难地塞进嘴里,就听到门边传来清脆稚嫩的童声,还带着噎口水的声音:“•••可以•••给我吃吗?”
循声看过去,门廊下,一个单手夹着蹴鞠的腆着圆胖肚子的小孩,满头大汗,两只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好吃的而发着光,格外地明亮。
韩庚莫名有些恍惚地盯着那个蹴鞠看了会儿,点了点头,小胖孩立即冲进来,拿起一双筷子,三两下就把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特制的蜜汁藕,香甜软糯中带着一分脆韧,甜而不腻,是最对小孩胃口不过的了。
趁他专心吃的时候,韩庚侧头看向正中席上的金在中,眼神询问。
金在中对他笑笑,然后呼唤小胖孩:“这不是金敬老哥的孩子嘛,栓栓,来,看看我是谁?”
小胖孩转身看向他,还在唰着手指,响亮地回答:“这苑里住的是皇帝伯伯我知道,你肯定就是皇帝伯伯了?”
韩庚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常德福不敢发出声,憋笑憋得很辛苦。
金在中脸都变成了紫色,两眼瞪着小胖孩,鼻孔喷着气,霍霍地咬着牙,极其艰难地咬出两个字:“•••伯,•••伯?”
这之后的好几天,只要一提起这个金小栓,金在中就暴怒地说:“想都别想!”
韩庚却如同卸下了心间的一块大石,他知道,在中原来的打算是自己早点退位所以选了那些已过弱冠的宗亲子弟们来参考,但,有谁比一个可以完全由在中亲手带大的小孩更加合适继承大统的呢。而且自己肯定也会陪伴在中身旁,尽心尽力地协同教导,定能培育出一个有志天下的明君来。
瞒着金在中,韩庚偷偷去找了太后,议完此事,老人家甚是欢喜。在这之后,金在中就发现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因为是新春佳节,家族长老和世代宗亲们皆在宗庙祠堂这边,所以过继得顺顺利利。
仪仗队轰隆隆地返回长安,陛下的御撵行驶得四平八稳,里面隐约传来一个人极富耐心的劝说声:
“•••好了,别不开心了,小栓才多大点的人,说的话都是无心的。”
“•••你明年就不惑之年了,要是跟他置气,那你不也成小孩了?”
“•••唉?我没有说你老啊。唉?你不用向我证明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