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怎么停下了？”身旁的吉姆大叔喊了起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人们都慌张聚集到商队的前头，看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跳下了车，去看个究竟，刚跳下来。就感到灼热的沙子烫的人脚痛。我费力挤入人群，然后像旁边的人一样愣住了。眼前，我们商队的头领，这个四十多岁的维基亚商人枕在血泊里，已近断了气，眼睛还睁着，露出恐惧无助的表情。他的脑袋上插着一支箭，从左太阳穴射进去，箭头从右太阳穴露出。黑色的箭翎还露在外面，黑色的箭翎，啊，我忽然认出来了，这是库吉特顶尖骑兵的箭，我曾经在村子里听法维奥老爷爷讲过，他是林子里的老猎人，曾经是王国的射手，在一次边境冲突中和库吉特人交过手，缴获了一些库吉特箭，还拿回来仔细研究，我曾在老爷爷的木屋里凝视了一支库吉特箭好久，所以认得。还听爷爷说库吉特骑兵凶悍异常，他们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骑在马上，可以拉开十四磅的骑弓，除非穿了重甲，否则300步之内几乎是秒杀。看这精湛的射技，估计没错了，我暗自叫苦，怎么头一回跑商就遇到了库吉特强盗。
“我们遇到沙匪了，大家快跑啊！”我身后一个胖胖的，满脸横肉的商人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他这一叫，人群立即炸开了锅，商人们慌乱起来，有的赶快把钱袋揣在怀里，四下张望，不知往哪跑，有的把货车卸下，奋力拉着骆驼，百人的商队顿时一片混乱。我大喊“不是沙匪，是库吉特人！”我知道，在这毫无遮掩的沙漠里，我们是根本逃不出库吉特人的弓骑的，可是没有人听，大家都忙着逃命，像一群无头乱撞的苍蝇。


另一个商人已经跑得很远了，但一支箭追了过去，直入他的后脑，商人往前一跌，胸前抱的金币撒了一地。一个年长的商人也许是用长矛捅了库吉特人的马，那个骑兵摔下马，愤怒地爬起来，抽出弯刀，霍的一声捅进了老人的腹部，另一个库吉特人也过来帮忙。两个恶魔在老者身上砍了几十下才解恨。


@吟游巫师 不介意吧..........


我顾不得那么多，眼前的惨状告诉我今天一定死在这了，“和他们拼了”我心想，努力站起来，拔出身边倒下商人的短刀，准备和他们决一死战，刚站起来就看到一个库吉特骑手骑马向我冲来。
“好，就是你了”我的心跳剧烈加速，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也离我越来越近。“一刀把他斩下来”我在心里默数这“三”、“二”、“一”…我的短刀还没来及挥出，库吉特人的马就撞在了我身上，我感到头脑嗡嗡作响，眼前的东西都在晃动，然后身体就像被灌了铅，控制不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眼前，只有血色的夕阳，渐渐变红，然后一片漆黑。那杀猪般的尖叫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觉得好累好累。



序章 第二节 家族与童年
“塔玛，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个村子，离开库丹郡，甚至离开维基亚王国！”我拉着塔玛，她是我从小到大的伙伴，也是恋人。她的手冰凉。
“不，詹姆斯，我们逃不掉的，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去日瓦丁，那是王国的首都，到了那里，受国王的保护，就不用再担心了。”
“没用的，亲爱的”塔玛抽泣着“没有用的，瓦里西恩是贵族。爸爸说国王只会保护贵族的权利，更本不在乎平民的死活。我们放弃吧。”塔玛美丽的脸变得苍白，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爸爸本来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哽噎着“自从瓦里西恩波耶成为我们村子新的领主，我爸爸就一直想巴结讨好他，把我送给他，这样可以减少交的税。瓦里西恩是出了名的饿狼，仗着他父亲贝尔加鲁波耶是王国的副元帅，又是亚罗格尔克国王跟前的红人，他便横行乡里，糟蹋了许多姑娘，并威胁她们的家人不许声张，不然就把她全家都杀光。听我爸爸说，前天他刚刚处死了一个农民，是因为那个人偷了他家的一只鸡，瓦里西恩的让士兵剥了农民的衣服，在雪地里冻了三个小时，然后把他的牙齿都打掉了，最后用利斧砍下了他的脑袋，挂在村中心的树上，以恐吓这里的百姓！”
“嗯，你说的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我不怕他，我不怕死，只要和你在一起，哦，亲爱的塔玛”说完了这句话，我却陷入了沉思，是啊，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叫詹姆斯，和我的恋人塔玛都是维基亚王国库丹郡的平民。维基亚王国地处卡拉迪亚大陆东北部，国土十分广阔，北到大海边的日瓦车则城——全大陆最坚固的城池之一，也是我国最大的出海口，耸立在海边的维赞高低上。南边是王都日瓦丁，全国的贸易中心和政治军事中心。这些地方我只是知道，却从来没有去过。

我们的村子叫阿斯卢姆，她隶属于库丹郡，可是离库丹城却有很长的一段路程，即使是晴天不下雪的时候，沉着送山货的马车也要一整天得功夫，进了城了的酒馆，真好是太阳落山的时候。
维基亚的东部是广大的暴露在刺骨北风中的雪原，这里的土地在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被冻结，但森林供给人们以丰富的动物皮毛，河流则运来各种鱼类，这篇土地的财富引来了商人，而商人又引来了土匪。我们的村子阿斯卢姆正处在维基亚王国主要水系波拉克河上。
小的时候，我经常在波拉克河的水里捉鱼，这里的鱼并不大，但却十分机灵，警觉性非常好，如果动作不过快，鱼就会在你的手底下溜掉。这时候。我和小伙伴埃瑟罗德就会在水里设下陷阱，我们特制的一种竹篓。这种竹篓是锥形的，口小腹大，只要是波拉克鳟鱼钻进去就钻不出来了。过了晌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就会收获一筐，大约有二十多条，然后我们两个顽皮的小男孩就会钻进树林里，找个高地，捡一些掉落的松枝，生起火来，宰了鱼，用铁叉子叉起鳟鱼，烤得外焦里嫩，接下来我们都咽了咽早已涌动的口水，不知是谁先伸出手，两人不约而同捧起鱼，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不到一会，二十多条鱼就被我们吃得只剩一堆鱼骨。哈哈，吃饱了以后，轻轻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倚着巨大的树干躺下。埃瑟罗德这时候总是要我唱歌给他听。而我，也是非乐意，像林子里的小鸟一样得意地唱起来：


我唱道：
乐观国之亡
国王出城
鲜花撒满一地
骑士志高气昂
欢声笑语
漫遍全城
国王站在门前
嘿！勇士
擦亮你的长矛
多杀几个敌人
让妻子孩子高兴
嘿！孩子
学学爸爸
在战场上勇猛杀敌
让你未来的老婆高兴
嘿！老婆们
不要为勇士们担心
他们受到主的保护
你们不会成为寡妇
嘿！我爱你们
你们会长寿百岁，永远健康
我要出征了
乐观国必胜
民众大声欢呼
孩子蹦跳相送
只有国王
手捂住脸
出城了
一行热泪再也抑制不住
第二天
乐观国灭亡了
除了维基亚人
没人知道国王是个叛国者


在无休止的战争中，大量的村庄被焚毁，无数的人畜死亡。人民流离失所，饱受死亡的威胁和饥饿的打击，据说那些年月，每天牧师都忙不过来，刚为一个死者祈祷完毕，就要刚去下一户人家。乡下的教堂门外挤满了乞讨的难民，连唱诗大厅都横躺着快要饿死的和不停呻吟的伤者，教堂的修女则要抬脚跳过一具具快要死亡的躯体，去给病人止血。其实死在教堂里，就算是一种幸福了，躺在上帝的脚下，沐浴在圣光之中，在祈祷的福音诗文里离开人世，据对会升入天堂，受到上帝的宽恕。而更多的人则是死在了乡野的路边，长相丑陋的收尸人把他们想猪肉块一样仍上大车，拖到村外的墓地，挖个浅坑，草草埋了，堆在一起来不及埋掉的尸体渐渐散发出浓烈臭味，迎来了漫天食腐的乌鸦，而收尸人也不去赶走这些死神一样的黑鸟，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刚刚赶走了这一群，那一群又飞过来，争食死人的眼珠。傍晚，一排排的木质的十字架已经插在了坟头上，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拉下长长的影子。而疲倦的收尸人则默默无语，拉着空车，步履蹒跚，向荒芜的麦田那一边的小木屋走去。


即使是这样，也算是回到上帝的怀抱了。那些饿死在田埂边上的人，到了夜晚都变成了野狗或者狼的食物。有许多的村庄则是染上了不知名的瘟疫，仅有的牲畜口吐白沫，农民们舍不得用火烧掉，就把他们分食了。然后人也传染上了瘟疫。先是连续高烧不退，接下来皮肤开始腐烂，流出红色的污血和绿色的脓，接着人失去了知觉，瞪着眼睛，流露出万分恐惧的表情，到了黑暗降临的时候，村庄里便再次敲起丧钟。第二天，揭开被子，看到死者的身上早已爬满了黑色的肉蛆，一群群苍蝇嗡嗡叫着，在死人身上痛快地吮吸着汁液。活着的人们心惊胆战，说这是上帝对他们的惩罚。而有的说，镇上来了女巫，这又导致许多长相丑陋的少女被活活烧死。城镇、村庄之间传递着末日到来的恐惧，人们只能夜以继日地祈祷。



在平民深受战争创伤的同时，贵族们却纷纷增加领地的税收，以支撑高额的军费。帝国的经济进一步崩溃，农夫不再愿意耕作，因为田里的麦子还没有收上来就被征用作了军粮，或者刚刚收割就被乱军洗劫一空。牧人也不愿意再放牧，他们的羊只要被饥饿的人盯上，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堆骨头渣，连生羊皮都被抢走用作袄子。所以牧羊人干脆杀掉所有的羊，腌上粗盐，也不等风干，就慌忙装进褡裢带，趁着黑夜躲进山里。局面日趋混乱，城里的手工匠人也不愿意继续上工，老板发给他们的小第纳尔越来越不值钱，原来8个小第纳尔可以卖一袋面粉，55个可以买一磅牛肉，可是现在500个小第纳尔都买不到一磅猪肉了，物价天天飞涨，大概只有金第纳尔的市值才是稳健的，可是却都掌握在贵族和少数黑市商人手里。无数人事业破产，他们开始逃离作坊和庄园，成了呼啸山林的绿林强盗，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整个帝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统治危机。


当时，在帝国的各个大领主中，只有两个保存了较好的实力。一个是掌握着制裁骑士团的哈伦格斯家族，他们的家辉是白底黑鹰。哈伦格斯家族的领地哈伦格斯堡处在与罗多克王国的边境上。帝国与诺德人的战火烧不到这里，同时由于帝国物资紧缺，大批来自罗多克山里的投机商把粮食、食盐、肉类以及棉布、皮毛和一些生活用品运到了这里，倒卖到帝国内地去，而哈伦格斯家族也通过这些货物的税收积累了很大一笔财富。另外一支较为完好的势力便是哈劳斯伯爵和他的近卫骑士团。年轻时的哈劳斯伯爵作战英勇，又工于心计，屡屡以高尚的救世骑士形象示人，获得了一大批失望的贵族的青睐，同时不惜花费重金收买了一批流浪战士、雇佣兵，很快扩充了他的近卫骑士团。的却，在哈劳斯的带领下，近卫骑士团成功挫败了诺德人的几次针对帕拉汶地区的进攻，帝国的元老们不得不越来越依仗他，踌躇满志的哈劳斯俨然成为了帝国的政坛新星。所以，当哈劳斯宣布称王的时候少有领主敢为艾索娜公主说话，他们不仅畏惧近卫骑士团的实力，同时也希望能有强而有力的君主出来收拾局面，以保证他们的权益，而那个四岁的小姑娘显然不适合。结果没有人站出来鸣不平。



远在西南边境的哈伦格斯家族也表示了沉默。哈伦格斯家族史一个十分古老的家族，他们家的男女老少都沉默寡言、性格孤傲。他们家的制裁骑士团传说是一支非常可怕的军队，可是除了历史记载中，斯瓦迪亚帝国建立之初为国王立过大功之后，从来没有参加过战事。并且据说制裁骑士团的骑士与近卫的乌合之众不同，他们都是坚定信仰的原教者，不为金钱说收买。这几百年来，
孤傲的哈伦格斯家族从不热衷于帝国政治，与王室少有往来。只在新国王加冕，国王、王后重要生日的时候才礼节性地派代表参加宫廷宴会。他们从来不和其他贵族家庭通婚，并保持着古老的宗教仪轨和贵族道德，显得十分保守。大多数帝国贵族都不喜欢这个家族，称他们为“偏执的乌鸦”，这大概是因为哈伦格斯的黑鹰章纹与乌鸦确实很像。当哈劳斯称王时，哈伦格斯伯爵本人没有来参加，这让志得意满的哈劳斯极为不满。而哈伦格斯家的代表约瑟夫·哈伦格斯少爷姗姗来迟，只是想新国王浅浅鞠了一躬，和点头无益。表情异常冷淡，沉默不语，没有半句恭贺的话，完全不像其他领主顺水推舟地讲了一大堆溢美之词。当然新国王也不管了，既然哈伦格斯家派出了代表，就是代表了对新王的承认，于是加冕仪式顺利进行。



有人欢喜又人愁，贵族们庆祝新王加冕之时，都忙着敬献贺礼，大肆吹捧，谁还会在乎外公的其他一些“有功之士”的册封呢？我的外公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可是新王哈劳斯迟迟没有想起怎么一回事，也许是国王太忙了。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而是我外公隶属的苏诺军团是伊斯特瑞奇国王的嫡系部队。所以他不仅没有得到册封，还由军职被转为了农职，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小地主，也失去了他一生中唯一的成为爵士的机会。还在他老人家拥有的不大一块地还挺肥沃，另外还有几个忠诚的仆人，于是他也放弃了雄心，和外婆一起开垦土地种花生，安安稳稳当起了乡绅。我的外婆是一个吟游诗人的女儿，而我天真的外公也具有迷人的浪漫诗人的气质，在退役之后认识了外婆。太忙很快陷入爱河并结了婚，之后又了我的母亲。根据母亲的回忆，她小时候住在一个非常美丽的庄园 ，四周是大片的绿油油的花生田，还有一簇簇白色的野花，蝴蝶在田间飞舞，母亲河她样的小黄狗在田野里追逐。那是一派多么生动的景象啊。


母亲长得非常漂亮，从小就接受了很好的教养，拥有淑女气质，完全是一个贵族家的小姐。可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嫁给了父亲，一个维基亚的平民。每当我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母亲的脸上总是浮现起一丝悲伤，然后很快这一缕悲伤消失了，变为满脸的愤怒，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雪虎，这时候我便不敢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