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插曲 大结局(下)
“你,你说什麼?那天”痛苦让他的无关扭成了一团,脸颊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怎麼可能,那天不应该是她,不是她”
蔡京的声音从颤抖到癫狂,嘶嘶声想,缚住双手的铁索失去了力量,顷刻间四分五裂,膝盖跪在高台之上,将木板压出了两个深深的洞,参差的木屑插进了骨肉,渗出殷红的液体,一点点浸染,蔓延到秦雨忧的脚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没有送她入宫,当时画舫上是我重金买下的舞姬,不是她,从来都不”
五月的京城,空气中有花香在酝酿,渐渐的转为浓郁,秦雨忧突然觉得那些埋藏了太深太久的事,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 来,现在一口气说了这麼多,心头却还是锋锐的痛
“娘亲的骄傲不允许她活得卑微.所以她要得到除了爱情之外所有的东西来补偿自己.宫中所有的嫔妃不过是用来装饰皇宫的饰物,只有娘亲,可以只著一身素服,笑容中带著居高临下的慈悲;只有娘亲,可以自由出入那四面高墙围成的牢笼;只有娘亲,可以以一介女流立下颜家基业”
“娘亲告诉我,一个女人,如履薄冰的依靠爱情而生存,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幸福.”
“比起你趋炎附势,娘亲要高贵的多”
秦雨忧一甩袖,一直玉簪从宽大的水袖中直直射出,匡当一声,钉在蔡京手边,“都如梦,何曾共,可怜孤似钗头凤.蔡京,这支玉簪,今日我便替娘亲作主,相还与你.从此碧落黄泉,两不相欠!”
 蔡京伸出手,颤抖著想去抚摸的在阳光下碧绿通透的玉簪,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他忽然恐惧,仿佛那支簪子变成一把锋利的剑,一剑剑凌迟著他的发肤,迷蒙起一方尘埃,衣袖流转间,荡漾著叹息,
“这些,她从来不曾与我说过”悻悻的收回手,蔡京闭上眼,不敢再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一切都变了,而你却从未追出去过”
秦雨忧白色的裙裾富过地面,他仿佛穿梭时空,回到那个温暖如春的江南,在桥上看到秦梦蝶撑著一叶扁舟,在自己面前经过,那时候他以为彼此都年轻,尚有大把时间,以为终有一天自己能够给她无边无尽的幸福,却不懂华年经不起岁月无情的蹉跎
秦雨忧的眉头苦了起来,看向清澈天空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莫名的怜悯
怜悯那被虚度的时光,被遗弃的情愫还有,曾纠缠过的姻缘
“如果我从未跳下高崖,只是平静在尘世等死,那麼娘亲也不会让我找到寒晶果解毒.可我一旦万念俱灰了,她又偏偏要我活下来.苦难击不倒的,才是她的女儿”
“娘亲想要告诉我的,我已了然.看不透的,只有你”
蔡京拔起那扎在地上的玉簪,可是却无法找回被流年暗换的芳华
“这一世是我负了她”
他的存在,便是亵渎
亵渎了她的垂青
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簪,似乎还残存著某年某月替她倚窗挽发的情怀
现在却只剩下悔恨
这一世,他自问机关算尽,却依旧不敌於她
“好”蔡京突然叫了一声,双腿一挺,直直的站了起来,“我今天就把欠你的全部还给你”
碧玉簪穿过胸膛,带著昔日的温热一点点闸坡心肺,用最触目惊心的红为回忆染上终结的颜色
蔡京倒下的时候,似乎看到光芒的东方渐渐失去金黄的光泽,变成一片黑暗,像一场醒不来的宿醉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原来他这一世都逃不过独自看日落
他突然觉得累,不想再有任何的动荡,目空万物的人终究也是会老的
末了,只听到他说
“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从未相遇”

“你,唉, 罢了,罢了.这也算是你对皇室的关怀吧”皇帝对著一旁的太监使个眼色,“你好自为之吧.别让梦蝶担心了”
“我知道了”秦雨忧看著皇帝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过去那个会意气风发的牵著她的手,站在皇城最高处告诉她,“这大好的江山全是你父皇的,也是你的”的人,那个成天陪著她.变著法子哄著刚进宫不久的她开心的父亲,是真的老了
她何尝没有期盼过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可惜伤口无法磨灭,过去的时间也无法倒回
“父亲,您保重”
情不自禁的补了一句,她看到皇帝的身子顿了顿,但最终都没有再回头
自此之后,便是陌路
萧沧寒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别难过了,皇族中人,各有各的唏嘘无奈.看开些吧”
“那你呢,你真要杀了二皇子?”
“我?”萧沧寒也皱起了眉,一时语塞
“别说我欠你人情不还.给你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秦雨忧水灵的眼睛转了一圈,随即笑咪咪的说道,“让他代表金国来大宋议和,然后,就当个质子留下吧”
“皇帝不敢拿他怎样,而你又能在众目睽睽种下软禁他,光明正大的监视一举一动,怎麼样?眼不见心不烦吧”
萧沧寒低下头,认真的考虑了半晌,这好像也的确是最后的出路了.把他留在京城,双方的人都能好好监视著,自然不会再有异动,而小命也算保了下来
“你这个鬼灵精”萧沧寒对著秦雨忧的脑袋扣了扣,“还真想了个好办法”
“没办法”秦雨忧嬉笑著推开,“谁让有人把我从崖底给捞了上来,还给我接好了骨呢.当然要还个大礼给你咯”
“别忘了,我们是同样的人,我也曾是个公主呢.无情最是帝王家,我又岂是感同身受而已?”
“我还身临其境呢”萧沧寒笑笑,对秦雨忧比了个其他人看不懂的手势,然后轻摇折扇,转身离开
四周的空气又渐渐的沉默了起来
安静的能够听见隔壁街传来老老少少的叫卖声
秦雨忧浅笑著勾起嘴角,无情听到她宛若天籁的笑,那些原来模糊不清的情绪在瞬间被看清,不再莫测
无情来到秦雨忧放下的焦尾琴前面,挽起袖子,一曲醉渔唱晚从指尖流淌而出
明月太虚同一照,浮家泛宅忌昏晓;醉眼冷看朝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
曲中那笑傲烟云,醉意江湖的豁达叫秦雨忧惭愧的低头,这世间竟有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
一曲终了,无情收手,看向秦雨忧
“临别之际,无以为送,本想弹一曲雨霖铃,但转念一想,此番你了却心中大石,徒怀悲凉的曲子未免不够应景,於是改奏这一曲醉渔唱晚,但愿山高水长,你亦可自得其乐.当真乐琴书以消忧.”
“无情,你竟知我如此”秦雨忧叹了阔气,忍了半晌又开口道,“你竟不拦我”
“我知你,那你可又懂我?”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亲自为我送行”
“我终生只会做你助力,岂会拖后腿?”无情对秦雨忧笑笑,没有惆怅,只是温柔,“为你送行是想告诉你.做下的让自己最快乐的决定,无须为我改变.”
“恩”秦雨忧轻轻点点头,“看遍这大好河山的每一寸土地,是娘亲未了的心愿,现在是时候由我代劳了”
“你,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秦雨忧卷起案几上的焦尾,目光中第一次出现深切的期盼,无情知道,那是重获新生的希望,“以前错过的美丽,我会好好的补回来,哪里都可以是我的起点,哪里都能够是我的终点”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有缘的话,我们自会再见”
秦雨忧顿了顿,脸上突然闪现出遗憾的神色
“无情,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现在我要走了,却爱上你.是你走得太快,还是我的步伐太慢,才致使我们错过了相守的福分”
无情消瘦的背影抖了抖,没有说话,倒是胡蝶看不下去,忍不住上前去拽秦雨忧的袖子
“忧,你懂得劝我,为什麼自己却选择离开,明明都相爱了阿,为什麼还要远走天涯?一个人,就真能快乐吗”

秦雨忧只是对著胡蝶笑,并不说话,胡蝶急了,干脆耍起赖来,“我不管,你答应我娘要照顾我的,现在我不好,很不好,不许你走”
秦雨忧的脸色黯了黯,似是有些失望,却还是好言相劝
“胡蝶,现在有冷血照顾你了,我很放心”
“不管不管我不管”胡蝶死死的拉住秦雨忧的衣袖,“我就是要忧陪著我”
“胡蝶,从前我们也不曾寸步不离阿”
“那不一样”
秦雨忧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她下不了手推开胡蝶,就只能这麼对峙著,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无情的声音
“胡蝶,放手吧.”无情上前拉开胡蝶的手,“让忧走吧”
“你说什麼阿”
“让她走吧”无情笑著横在胡蝶和秦雨忧中间,“如果你不想有一天她看到我们的时候是带著和她娘亲看到她时一样的目光,就让她走吧.也绝口不要再提任何的承诺了”
“答应下承诺的颜如忻和倦飞公主,都已经葬身崖底了,难道你不明白吗?”
“无情”秦雨忧低下头,“原来什麼都瞒不过你”
“如果你对我的爱给你带来的,就只是无法彻底遗忘的痛苦过去,那麼,我宁愿送你离开.”
“秦雨忧,你要明白,我成崖余从来只是想要你快乐而已.所以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秦雨忧开始无法自抑的笑,可是手却抹向眼眶中不断滑落的泪水,那些来不及被衣袖擦掉的泪珠一滴滴落在无情的肩膀上,引起一阵莫名的颤栗
秦雨忧将琴翻了个身,打开来取出当中的一本琴谱递给无情“这是娘亲留给我的曲谱,可我怎麼弹都弹不好.我没什麼给你的,这本琴谱就送给你吧”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弹好了,或许就可以再见了”
“这麼肯定你在我之前吗?”无情笑著接过,“要是我先弹好了呢?”
“那麼,就来找我吧,我一定拜你为师”
秦雨忧也跟著笑
“无情,时辰不走了,沧寒还在码头等我,我要走了”
无情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去抚摸著袖子里的东西,那是方才秦雨忧给他琴谱只是用内力藏进他袖子里的,冰冷的触感,他知道是紫玉和免死金牌.紫玉,想必担心他方才的无礼会让皇帝秋后算账,而这免死金牌,应该是要他转交给柳随云的
无情没有再看,他怕再多一眼,就会残忍的不顾她痛快与否,用誓言和承诺强留她在身边
他不想这麼做,他不想有一天,他会成为她痛苦的烙印,不愿有一天她会恨他,甚至光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已经毛骨悚然.
秦雨忧也转过身,一步又一步,渐行渐远
他们的动作迅速和决绝,无情来不及看到秦雨忧眼中一闪而逝的犹豫,秦雨忧没有发现无情眼底欲言又止的煎熬
谁也没有说再见,因为没有人知道,红尘纷扰,秦雨忧踏出的每一步,是否就走出了无情的生命,而今日这一别,又是否就是永诀
然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旁人能做的也不过扼腕叹息
一瞬间,无情和秦雨忧觉得天翻地覆,所到之处皆是叹息

无情心头一暖,有泪哽住的喉咙,他们之间的种种一一浮现在心头,突然大笑了起来,豁然开朗
崖底争锋相对的初遇,神捕司突如其来的重逢,丧尸村的告白,荒岛上的吻,江南的几番波折,山寨中一月的逍遥,天山顶的撕心裂肺,最后是今日,原来他们之间早就丰富过常人太多
原来他已然释怀,他翻开曲谱,取出怀中的笛子照著吹奏
无情闭上眼睛,天地间突然万籁俱寂,心境清明便再无半丝嘈声杂音
清越悠扬的笛声直上云霄,划破时空,旁人听得出神.那荡涤的声音似是能洗去尘世所有的污浊般酣畅淋漓
无情兀自吹奏著,也不由得闭上眼陶醉於这动人的曲调
不知吹奏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古琴声,不如笛声的跌宕铿锵,清越逍遥,这琴声清新隽永,和雅清淡,时隐时现的旋律让众人犹如置身与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渺虚幻.
分明不是在奏相同的乐章,也没有谁刻意迎合另一人的琴音,听起来却是从未有过的和谐曼妙
无情笑了起来,勾起的嘴角错过了几个音,可两人的和声听起来却更进完美
一曲奏毕,如临仙境,余音绕梁
无情心中畅快,忍不住对著天空叫了声“秦雨忧,记得拜我为师”
琴声戛然而止,也不见回应,无情也不再理会,收好笛子就往神捕司的方向去
轮椅离开了好远,才又有琴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细细侧耳,竟是一曲诉衷情
众人错愕的瞪大的双眼,不知两人在玩什麼把戏
可是已经没有人再来解释
世事无常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缘起又灭,从浓转淡
我们能够做的只是在因缘际会的时候珍惜短暂的幸福
秦雨忧
此生,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你
足够我一生无憾
而我知
你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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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剧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