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看了哥😭😭😭太美味了哥😭😭😭

太强了，终于吃上饭了😭

速更，夜不能寐😭😭😭

这段时间都在修改大纲，争取一次把第一部份的后半段全部放出

作者，你不要似啊！！我真的好怕😭😭😭

更下去啊魂淡

坟了吗？

“年龄？”
“17岁。”
“名字是？”
“加野金太。”
“就读的学校呢？”
“……萩丛工业高等专校。”
“能力和等级？”
“Level 3，【金属细工】。”
审讯室的灯光是经过特殊设计的柔白色，既不刺眼，也不温暖，只是维持着一种不偏不倚的中性亮度。房间的隔音极好，厚重的软垫墙壁将外界的一切嘈杂隔绝在外，只剩下呼吸声、圆珠笔尖划过表格纸面的沙沙声，以及那些平和而循序渐进的问询。
可是对加野金太的审讯并不顺利。
最初的流程走得很快，少年承认了在冲突升级时出于恐惧和愤怒劫持店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悔意，也承认了在警备员和风纪委员出现后，本能地想要逃跑的冲动。这些部分，他的描述虽然断断续续，偶尔需要停顿来组织语言，但逻辑基本连贯，情绪波动也符合一个冲动行事的少年犯常见的心理轨迹——先是恐惧，然后是侥幸，最后是破罐破摔。
问题出在后面。
当话题转向他如何布下那些精巧乃至恶毒的陷阱、如何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与拥有空间移动能力的风纪委员周旋、最后又是如何几乎从警备员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成功脱身时，加野的叙述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的神态透出一种不协调的异质感，就像一个从未学过游泳的人，突然在描述自己如何完成了奥运级别的跳水动作一样。
负责审讯的警备员山田放下手中的圆珠笔，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桌对面的少年。
与前夜那个在昏暗的地铁站内、与整个警备员小队对抗的危险能力者相比，眼前的加野金太看起来脆弱得不真实，他那瘦削的身材被宽大的拘留服包裹着，眼睛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眼皮肿胀，显然一夜未眠。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那些监控录像，山田很难将眼前这个看起来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的少年，与那个狡猾而危险的对手联系起来。
“加野同学，” 山田放缓了语调，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的温和，“你知道自己现在面临什么指控吗？”
少年缓缓抬起头，视线终于与山田对上时，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寒的空洞。
“非法拘禁、故意伤害、破坏公物、袭警、滥用超能力……” 山田用毫无起伏的声调一一列举，像在诵读超市的采购清单，“……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
挂钟的秒针嘀嗒嘀嗒地走着，每一下都清晰得让人心烦，加野金太的视线从山田脸上移开，飘向天花板，似乎在那片单调的白色中寻找着什么答案。
“想说的？我想说，你们根本不会理解。”
山田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在警备员这个岗位上干了十年，见过太多被捕后的少年犯被逮捕后表现出的各种情绪，但像加野这样，整个人仿佛彻底自我封闭的并不多见。
“我们现在想要了解的是，你昨天的行为是否受到了某种外界因素的影响。”，他从文件夹中取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这些是从现场收集到的物证，经过初步检测，发现其中一部分附着有异常的AIM扩散力场痕迹。”
加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那个反应非常微小，但山田还是捕捉到了。然而少年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死寂般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所以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地刺耳。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些被人为处理过的代币可能对接触者的精神状态产生了某种影响，导致你行为模式出现异常的改变。” 山田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像是在对一个理解能力有障碍的人解释复杂的概念，“如果你认为这件事属实，可以申请以精神状态受损作为减刑依据——”
“不需要。”少年的声音忽然强硬起来，打断了山田的话，“那不是什么外部影响。那是我自己的力量。”
山田愣了一下，少年的话里没有狡辩，没有试图推卸责任的借口，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的坚持，他重新坐直身体，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加野同学，我必须提醒你，你在极短时间内展现的能力应用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了你过往的所有记录。”
他翻开另一份档案，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加野金太的学业成绩、能力开发进度、以及实验测评的详细数据。那些数字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平庸。
“你的成绩单显示，你在材料力学和应用机械方面的成绩只是勉强及格，实操成绩也只是中等。” 山田放慢语速，试图用这些事实证据让少年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但前夜你展现出的能力控制力，根据我们的专家评估，至少相当于Level 4中段的水准。精密度、反应速度、对材料特性的理解——这些都不是短期内能够达到的。这种不自然的飞跃……”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加野的眼睛，“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并不符合常理。"
少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视线穿过面前的警备员，望向更远的地方。
（远超……平时吗？）
那段记忆再次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真正触碰到的境界——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他本该属于的世界。
他想起那种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透明起来。物质的结构、力学的规律、能量的轨迹，所有这些原本需要通过复杂计算和长期积累才能理解的知识，仿佛被剥去了神秘的外壳，以最本质的形态直接展现在他的感知中。不需要翻教科书，不需要背公式，答案就在那里，像熟透的果实挂在枝头，等待他伸手去采撷。
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吗？没有。
是他本来就知道这些吗？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之前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而在那个瞬间，蒙眼布被扯掉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困于水下的人，拼尽全力挣脱了压在身上的重物，终于浮出水面，第一次真正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那种从窒息到畅快的转变，让他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栗。
加野金太非常清楚，坐在对面的这个警备员想要他承认什么。他们想要他承认，那种力量不属于他，是某种外来的、人为的影响。他们想要他承认，那个在地铁站里与整个警备员组织周旋的人不是真正的他，只是一个被某种未知技术操纵的傀儡。
但如果他承认了，如果他点头说"是的，那不是我，那是代币的作用"，那就等于亲手掐断了那唯一的可能性。他将永远只是那个在游戏厅里输光了最后一枚代币、在学校被同学嘲笑、被人按在地上像打死狗一样痛揍的废物。
他将永远只是那个成绩单上写着"60分"、"勉强及格"、"需要加强基础训练"的普通学生。
他将永远只是学园都市这座巨大机器里230万个螺丝钉中最不起眼、最容易被替换的那一个。
他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所以说，” 山田的声音再度响起，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你还是坚持认为这一切完全源于你自身，没有任何外部因素介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即使这可能意味着，你需要为这份远超你平时水平的行为承担更全面的法律责任？”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山田的话里隐含着一个明确的信息：只要承认受到了外部影响，就能获得减刑的可能。这是一个理性的选择，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但山田看到的只有一种平静得可怕的淡漠，那种眼神让山田感到脊背发凉，那不是一个17岁少年应该有的眼神，而更像是一个已经做好了赴死准备的殉道者。
“是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那是我自己的力量。是我能够达到的境界。不是什么外部影响，不是受了谁的能力干涉。那个状态、那个我，才是真实的。”

山田皱起了眉。他感到事情正在朝着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
我说啊——”
“你们总是说，能力者的等级在达到一定年龄后就会定型下来，对吧。” 加野打断了他的话， “说什么大脑发育成熟后，'个人现实'就固定了，再怎么训练也只能微调，不可能有质的飞跃。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突破过自己的极限。”
他的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山田：“你接受过能力开发训练吗？没有吧。所以你不可能明白，真正的能力开发是什么。不是每天在课堂上听那些老师照本宣科，不是吃那些药片然后躺在仪器里被电流刺激大脑，更不是日复一日地重复同样的训练项目。”
“真正的能力开发，是学会进入那种超知觉状态，让意识与能力完全融合。那种状态有个名字，叫做‘心流’——当你进入那个境界时，你不再是在使用能力，而是成为了能力本身。那才是……”
他突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他缓缓向后靠回椅背，收回了剧烈波动的情绪。
山田冷冷地看着他，像加野这样，将自己的犯罪行为合理化、甚至升华为某种“觉醒”的，往往是最危险的类型。
因为这种人已经构建起了一套完整的自我认知体系，而这套体系与社会规范完全脱节。他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即使知道自己违反了法律，也会认为那些法律对“特殊的自己”不适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即使按你的说法，那也只是一种暂时的、不稳定的状态。”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现在还能进入那种‘心流’吗？”
少年的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他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的肉里。
他不能。
从那个状态退出后，他就再也无法回到那里，就像是一个盲人短暂地恢复了视力，看见了色彩斑斓的世界，然后又重新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不，比那更糟。
因为盲人从未见过光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他见过了，他体验过了，他知道那个世界有多么美丽、多么广阔、多么令人陶醉。然后，那个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重重关闭，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门外，在黑暗和寒冷中颤抖。那种失落感，比从未拥有过更加痛苦千倍。
但他不能承认这一点，一旦承认，就等于接受了他只是恰好成为了某个实验的小白鼠，短暂地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现在不能……” 加野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然倔强地坚持着，“不代表以后不能。”
他抬起头，用确信无疑的语气缓慢地讲述着。
“那个状态是存在的，我触碰过它，我知道通往那里的路。只要给我时间，只要让我静下心来研究、训练，我一定能再次进入，掌握它，让它变成我真正的力量。”
（逮捕我吧。）
加野金太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
他很清楚，如果他主张精神受损、被外力影响，如果他配合警备员的调查，如果他表现出足够的悔意和配合态度，或许能获得大幅度的减刑。也许只需要在少年感化院待一两年，然后就能重新开始生活。
但那样的话，他必须承认自己只是一个被操纵的傀儡，那些惊人的表现与他本人无关，是某种未知技术强加给他的能力，而他无法忍受这种定义。
而在少年院里，他反而有大把的时间。
没有游戏厅的诱惑，没有那些同学们鄙夷的目光，没有老师失望的叹息，没有课业的压力，没有日复一日的、让人窒息的平庸生活。
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可以专注于一件事，而且只有一件事——重新找回那个状态，掌握它，驯服它，让它真正成为属于自己的力量。
（所以，逮捕我吧。快一点。）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我承认一切指控。"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声明，"非法拘禁、破坏公共设施、袭击执法人员、滥用超能力。那些都是我做的，是我用自己的力量做的。”
“我不需要减刑，不需要律师，不需要什么精神状态的鉴定。该判多少年就判多少年。”
山田完全愣住了。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犯罪者。有些人被抓后会痛哭流涕地忏悔，有些人会死不认账地狡辩， 但像加野这样主动放弃所有可能的减刑机会，坚持要承担最重的责任？这完全不合常理。
“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你将面临至少五年的监禁，而且会留下重罪前科，你的人生基本就毁了，你才17岁，还有大把的时间——。”
“用来做什么？继续在那个破学校里听那些老师讲我永远也听不懂的课程？” 加野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在游戏厅里输光仅有的零花钱？继续被那些Level 4、Level 5的天才们踩在脚下，告诉我‘你已经很努力了，但天赋就是这样’？”
“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些天才，知道自己注定只是这座城市里最不起眼的炮灰之一，但在那30分钟里，我不是炮灰。我是……我是我本来应该成为的样子。”
山田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年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咔嚓。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打断了这场越来越诡异的对话。
一名年轻的女警备员急匆匆地走进来，在山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山田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他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文件。
“加野同学，审讯暂时中止。”他深深地看了加野一眼，“你的案子由我们做进一步的调查。在那之前，你会被暂时羁押。”
加野金太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坐在那里，仿佛灵魂出窍般望着前方。他的内心反而感到一种解脱。至少他守住了那个秘密，守住了那份可能性。
即使全世界都不相信，即使一切证据都否定，他也要坚持。因为那是他唯一拥有过的、属于“强者”的记忆。
……
“这都啥跟啥啊……”
单向玻璃后的观察室里，几名警备员和心理专家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小子疯了。” 一名年长的警备员摇着头，声音里满是挫败感，“主动放弃所有减刑机会，就为了维护什么‘心流’的鬼话。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禅宗大师？”
“不，” 坐在角落的心理评估专家开口了，她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表情凝重，“他的逻辑思维完全正常，对自己行为的后果也有清晰的认知。他只是……选择了一种对他来说更容易接受的叙事。”
她站起身，走到单向玻璃前，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审讯室。
“他已经将那段超常发挥神化了，视为自己唯一的价值所在，更危险的是，他现在认为，只要保持这份‘信念’，就能再次达到那个境界。”
“你的意思是……”
“监禁对他来说不是惩罚，而是一个‘修行的机会’。他会把牢房当作道场，把刑期当作闭关。”
“那如果他出狱后，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达到那个状态呢？" 山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刚处理完交接手续回来。
心理评估专家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说道：“一个曾经触碰过天堂的人，是不会甘心重新回到地狱的……”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个未尽之意，如果他发现那扇门永远关闭了，他很可能会做出更加极端的行为，伤害自己或者伤害他人，为了去寻找其他打开那扇门的方法，无论那个方法有多么危险。
“代币上面能力的源头呢？” 山田转向技术分析组的负责人，“我们找到制造那些代币的人了吗？”
“还没有。” 技术负责人摇了摇头，“上面附着的AIM扩散力场痕迹太微弱了，而且衰减速度很快。我们只能确认它存在过，但无法和书库中的能力者进行匹配。”
“那么流通渠道？”
“正在筛查物流信息。想要理清这些线索，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技术负责人叹了口气，“除非有人能够同时分析所有流通节点的数据，找出其中的关联性。”
山田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那个戴着花环发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初春饰利，却是学园都市的最为可靠的情报处理专家。她的网络搜索和数据分析能力，在风纪委员系统里有个外号：【守门人】（GateKeeper）。据说只要是电子化的信息，没有她找不到的。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在短时间内理清这团乱麻般的物流线索……
但随即，山田的脸色又复杂起来。
初春饰利所在的第177支部，还有一个更加麻烦的存在——白井黑子。
严格来说，白井黑子是与她分属不同部门，现在应该已经是常盘台中学第三支部的风纪委员，不过他怀疑以这对搭档形影不离的现状来看，没多少人会记得这种事。
那个双马尾的空间移动能力者，虽然只是个一年级的中学生，却已经是风纪委员中的传奇人物。她的能力毋庸置疑，破案效率也高得惊人。但问题是，她的行事风格……怎么说呢，太过“独立自主”了。或者说，根本不把警备员放在眼里。
（算了。）
山田最终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是个成年人，更是个教育工作者。比起个人的自尊心，学生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把所有资料都打包整理好发给总部。” 山田转向正在准备文件的技术员，又似乎有点不太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对了，这次的邮件记得这样写——”

如果要形容风纪委员第177支部的话，大部分人可能第一时间会联想到某个文学社团的活动室。柔软的米色沙发靠墙摆放，上面堆着几个造型可爱的卡通玩偶。墙上挂着风景画，有学园都市的标志性建筑，也有外界的自然风光。阳光透过擦得一尘不净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初春的桌上养着一盆迷你多肉植物，固法那边则是精致的茶具套装。这种温馨的布置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几位风纪委员的办事能力——相反，正是这种看似轻松的氛围，反而能让她们在面对紧急状况时保持冷静。
此时，白井黑子正深深陷在办公椅里，以一种能让常盘台的礼仪课老师晕厥过去的姿势翘着腿，手里捧着那本厚得像词典的分析报告书。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昨天虽然遇到了一些小插曲，但最后还是和姐姐大人好好地逛完了地下街……）
黑子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小小的弧度，脑海中浮现出御坂美琴的笑容。正因为昨天体验到了那种美好的日常，她才更加不能容忍有人在暗中威胁着学生们的安全。
（绝对要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过去十几个小时里，接到"游戏中心事件背后有隐情"的报告后，展开行动的并不仅仅是177支部。学园都市的专业搜查官，乃至统管地下街监控系统的技术团队，也都已着手调查。
“哇哇哇！初春你看这个数据！这么多起暴力事件都集中在四月之后诶！”
佐天泪子像只充满好奇心的猫，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初春的桌子上，脑袋几乎要贴到屏幕。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桌面，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种青春洋溢的感觉让整个略显紧张的办公室氛围都缓和了不少。
“佐天同学……太近了啦……”
初春小声抗议着，脸上微微泛红，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键盘敲击的速度甚至还快了几分——显然，好友的陪伴让她更有干劲了。
（虽然佐天同学出现在这种紧锣密鼓的办案现场，从专业角度来说有些不太符合规范……）
黑子在心中默默评估着。作为风纪委员，她本应该劝说无关人员离开调查现场。但看着初春那明显提升的工作效率，以及那张因为好友陪伴而显得更加生动的脸庞，黑子最终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报告书上。数据、图表、证词……所有信息都在她脑海中飞速运转，拼凑成一个越来越清晰的轮廓。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打破这半小时以来几乎寂静无声的紧张氛围。
“所以说，这次的案子，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黑子突然合上报告书，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她转动椅子，面向三人，竖起一根食指。
“从最棘手的部分说起吧……这次事件的危险性，并不在于犯人的狡猾或手段的残忍。而是在于——它利用了人类认知中天然的盲点。”
“天然的盲点？”
佐天疑惑地抬起头，乌黑亮泽的长发随之摆动。
“是犯罪心理学方面的内容吗？我好像在哪本推理小说里看到过类似的诡计。”
“不完全是犯罪心理学，更偏向基础认知科学领域。”
黑子把报告书往桌上一扔，摆出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
“人类的大脑在处理信息时有一个特性——对突发的异常，会过度敏感。比如突然响起的警报声，突然冲出来的可疑人物。这种时候，大脑会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可是，在面对缓慢的、渐进式的变化时，往往会视而不见。就是所谓的'温水煮青蛙'。只要变化足够缓慢，我们的大脑就会在无意识间为其找到合理解释，不再对此产生警戒心理。”
“根据某位热心市民提供的线索，游戏中心地下街流通的部分游戏币，似乎被附加了某种异能之力。虽然听起来像是都市传说一样可疑，但关键在于——'不过是游戏币，谁会怀疑呢'？”
她用手指用力敲了敲记录着物质分析结果的那页。
“而专业机构的分析结果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这些硬币中，检测出了不该存在的、高纯度的放射性同位素。”
佐天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从初春的桌边弹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等等，那不是很危险吗？！我上周还在游戏厅玩过呢！不会发生变异吧？“
“不，这方面倒是不用过度担心，毕竟剂量很低。一千枚这样的代币聚在一起产生的辐射，都不如初春每天盯着看的电脑屏幕的辐射量大，以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说，它不会立刻产生危害。”
看着因为黑子的安抚而冷静下来，按着胸口小声叹息的佐天泪子，固法美伟也放下了她手中的报告书，提出了她对这起事件的看法。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成本吧，在代币里添加这些同位素，会让造价飙升数百倍。而且，其中一部分同位素在自然界几乎不存在，需要用到粒子加速器才能生产。即便在学园都市，这些材料的获取比外界方便得多，但无论是从安全还是成本考虑，都完全不符合常识。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目的。”
“根据文件记录，今年上半年，特别是四月以后，地下街的暴力事件呈明显上升趋势。打架斗殴的次数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43%。但大多数都没严重到需要惊动警备员的程度，都被当成'学生发泄压力'或者'青春期荷尔蒙过剩'处理掉了。”
明明是只要调取数据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异常，却没有引起任何的警觉。但也是难免的，毕竟学园都市的小巷子里，本来就充满了因为能力开发不顺、生活不如意就拉帮结派、抢劫打架的青春期少年。制止这种程度的骚乱，几乎是风纪委员最基础的的日常活动。
“说起来还真是绝妙的掩护呢。利用人们的固有印象和惯性思维，把异常隐藏在日常之中。”
正因为游戏厅是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增加破坏行为对经营者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正常情况下，游戏厅老板恨不得把店里布置得像迪士尼乐园一样和平友好，好让客人多待一会儿多消费。所以，不会有人联想到，代币本身可能出了问题。
“咦？确实……”
佐天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游戏代币只是用来启动机器的啊，谁会想到在这种东西上做手脚呢？要作弊的话，顶多也就是改游戏机的程序，或者用磁铁吸引小钢珠之类的……啊！对了！”
她突然探出身子，动作幅度大得让一旁的初春吓得肩膀一颤。
“说到二十二学区的游戏厅，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我前段时间——大概是四月底的时候吧，在怪谈留言板上看到过！一个叫'请神附身的秘传技'的都市传说！”
佐天的眼睛闪闪发光，当话题完全进入了她最擅长的领域的时候，就连身为风纪委员的另外几位也不得不仔细倾听其中的关联。
“据说啊，有人在游戏厅里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具体是什么方法帖子里没说清楚，反正就是很神秘的仪式感——然后就能让自己的游戏水平突然提升到超乎想象的程度！就像是有神明附身一样！平时街机格斗游戏打不过简单电脑的菜鸟，突然就能连续完美连击，打出那种职业选手才能做到的操作！”
佐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当时评论区都在讨论，有人说是迷信，有人说是游戏厅为了增加客流量编出来的营销噱头。还有人说可能是某个能力者的恶作剧……总之没人当真。但是现在听你这么说……”
（……请神附身？）
黑子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的身影。那防不胜防的陷阱布置技术——明明只是Level3，却能设计出让她这个Level 4的空间移动能力者都中招的精密机关。还有那在追捕过程中展现出的、完全超出其能力等级的计算力。以及最重要的，当那个刺猬头少年点破他无法重新进入那种状态之后，那如同大梦初醒般茫然若失、甚至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神。
“……佐天同学说的那个‘都市传说'，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固法美伟闻言，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接过了黑子的话头， “确实，我刚才也在看那份心理评估报告。虽然加野已经脱离了那些代币的直接影响，但他表现出了一种极强的……怎么说呢，‘戒断反应’。”
“戒断反应？”佐天惊讶地捂住了嘴，“难道那些代币里有什么成瘾性的药物成分吗？”
“不，比那更糟糕，是精神层面的成瘾。”固法美伟走到房间中央，语气凝重，“他对自己在那段时间里获得的‘全知全能感’念念不忘。那种仿佛能掌控一切金属、洞悉万物结构的错觉，已经像毒品一样深深植入了他的认知里。即便现在失去了能力增幅，那种体验依然在控制着他的思维。他甚至拒绝仔细描述那种感受，只为了维护那个虚假的‘强大的自己’。”
黑子点了点头，神色严峻：“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调查方向不能仅仅局限于代币本身。代币只是媒介，真正的问题在于——是谁制造了这种能赋予人‘虚假神性’的能力？必须让这个源头现身。”
“至于方向嘛……”
黑子重新走回桌边，手指在报告书的某一页上敲击着。
“既然特意使用了具有微量放射性的同位素——排除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特殊作用机理以外，本身也让那些代币变成了一种绝佳的标记物。只要对方有需要，完全能够精准地追踪和回收它们，甚至能监控每一枚代币的流向。”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初春。
“初春！顺着游戏币的流通渠道扩大搜查范围。我要知道这些代币是从哪里来的，又流向了哪些地方。同时——请检索'书库'中符合条件的能力者。能将自身能力附着在物体上，并为接触者带来暂时性能力强化或精神影响……有这种价值的能力者，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明白了！”
初春用力点头，转过身，手指再次以快出残影的速度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窗口接连打开又关闭，数据库的查询指令一条条发送出去。房间里瞬间充满了作战指挥室般的紧张气氛。
“固法前辈。”
黑子抬头望向静静站在窗边的固法美伟，眼神中带着一丝少见的不确定。
“关于目前的调查方向，您怎么看？……我总觉得这次事件，远比表面上的几起骚动要根源更深。这不像是个人行为，更像是……某种有组织、有预谋的……”
固法美伟将咖啡杯放回精致的茶托上，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能推理到这个地步，真的很了不起。从零散的碎片中找到规律，建立假说，并立即决定调查的方向……白井，作为风纪委员，你早就已经达到了可以被称为'优秀'的水准了。如果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你现在至少有九十分。”
她走到黑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只是……请务必谨慎。”
固法走到窗边，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办公大楼的玻璃幕墙映出一片毫无杂质的湛蓝天空，像极了这座城市想要展现给外界的完美表象。而在那真实的苍穹之下，巨大的风力发电机叶片仍在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声响。
“这恐怕是某个我们尚不知情的‘实验'的产物。”
实验。这个词带着某种压抑的份量。无需多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个词在学园都市意味着什么。
“我心中有数。”
黑子的眼中没有丝毫迷茫或退缩。
“无论幕后是谁——无论是哪个研究机构，还是理事会的哪位大人物——都无关紧要。既然有人在公共场所撒播放射性物质，用精神类能力操控学生，威胁着他们的身心安全，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介入。”
她扶正了手臂上的风纪委员臂章，那个绿底白盾的标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
“某些见不得光的实验背后，或许存在着能改变世界的宏大目标，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能找得出来。但对身为风纪委员的我们而言……学生们的笑容，学生们能安心生活的日常，永远比任何实验成果都更加优先。”

就在这时，初春那边的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回车键落下，屏幕上的进度条瞬间填满，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呼……完成了。”
初春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肩膀，然后她转过椅子，带着完成了艰巨任务后的自豪感面向众人。
“关于代币流通渠道的分析，以及所有关联的情报已经全部汇总完毕，并整理发送给上级部门了，以这份报告的详实程度和177支部做出的贡献，申请进一步搜查许可应该……”
话音未落——
“叮咚！”
电脑便发出了一声提示音。邮件回复来得快得有些不正常——仿佛对面有人一直盯着邮箱，就等着她们的报告提交，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只要看到邮件就立刻按下去。
“哎？回复来了？这么快？”
初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开邮件。她的眼睛快速扫视着屏幕上的文字——然后，原本因为完成工作而显得轻松愉快的表情，逐渐凝固了。困惑、不解、难以置信，这些情绪依次在她脸上闪过，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荒谬的震惊上。
“这、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总部高度赞扬了我们在逮捕犯罪嫌疑人和发现异常代币方面的功绩，还特别表扬了我们的工作效率，也批准了对现有证据的分析权限，但是……”
白井黑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她快步走到初春身边，探头看向屏幕。
“上面特别注明了一条附加限制……”
初春用有些僵硬的语调念出了屏幕上那段用红色加粗标注的文字：
“考虑到涉及商业机密及管辖权问题，禁止第177支部对代币运输路线、仓储地点及相关联的设施进行越权搜查。相关调查将移交专门部门处理。请贵支部将已掌握证据移交后，专注于辖区内的日常治安维护工作。”
翻译成人话就是：你们查得很好，辛苦了，现在立刻给我停手，不准再往下查了，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哈——？！”
黑子猛地发出一声完全不符合淑女形象的怪叫，一把从初春手里抢过鼠标，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恨不得把那段文字瞪出个洞来。
但无论她怎么看，那确实是官方下达的、盖着电子公章的、具有完全法律效力的正式指令。
“开什么玩笑！这是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工具人吗？好不容易抓住了线索的尾巴，眼看就要顺藤摸瓜找到源头了，现在却要我们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证据销毁转移？所谓的专门部门介入？笑死人了！等他们盖完所有的章、开完所有的会，黄花菜都凉透了！到时候对方早就把东西搬空、把证据销毁得一干二净了！”
黑子咬着牙，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如果现在停手，她们就是完美履行职责、服从命令的模范风纪委员，说不定还能拿个表彰。但如果继续深入调查，那就是违抗上级指令、越权行事的叛逆者。
然而——仅仅犹豫了一秒钟，黑子眼中的怒火就转变成了通透的决意。
“……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子，然后整理了一下被愤怒弄得有些凌乱的刘海，“哪怕不能调动警备员支援，哪怕会被处分甚至开除……只要那些危险的东西还在威胁着这座城市的学生，我就不能坐视不管。这是我个人的独断专行，与第177支部无关。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说是我擅自行动，你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哇啊……好帅！”
佐天泪子双手捧着脸，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整个人都进入了某种“迷妹”状态。
“这就是传说中的孤胆英雄吗？为了正义孤身对抗腐朽的体制！白井同学，实在是太有型了！简直就像漫画里的主角一样！”
“佐天同学！请不要在旁边煽风点火、助长这种明显违反规定的乱来行为了！”
初春慌忙转过身，试图用理性压制好友那过于高亢的情绪。但当她重新看向黑子时，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无奈而又狡黠的笑容，那是只有最亲密的搭档才能读懂的默契。也就是传说中的“腹黑春”模式全面启动。
“真是的……既然是个人行为，那也没办法了。刚好，负责情报支援的我的自由度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只要不留下痕迹，就不算违规对吧？到时候如果执法记录仪或者录音笔里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画面……我会在上交前帮忙剪辑一下的。”
“唉……你们两个啊。”
固法美伟走到黑子和初春身后，抬起手—下，轻轻地在她们头顶一人来了一记手刀。
“痛！”
两个少女同时捂着头，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惨叫。
“果然不愧是你们，尤其是白井，明明应该以常盘台学生的身份为重才对，结果这边反倒成了你策划‘义警行动’的秘密基地一样。如果让你们学校的舍监知道了，我可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固法前辈，我不会给支部添麻烦的，所有后果我一个人——”
“怎么可能让你说出这种见外的话啊，笨蛋。”
固法打断了黑子的话。
“别把学姐看扁了。我好歹也是在风纪委员干了三年的老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不能像你们那样冲在第一线乱来，但在权限范围内帮你们打打掩护……这种事我还是做得到的。既然决定要做，就做得漂亮点。别被抓到把柄。”
“大家……”
黑子的声音软了下来，鼻尖微微发酸。这种被信任、被支持的感觉，让她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
“话说回来，那位热心市民你联系过了吗？”
固法美伟轻描淡写地问道，就像是在确认某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虽说这次搜查连上级都不批准，但那位少年看起来挺热心的。如果你开口的话，他应该会协助吧？毕竟昨天他也帮了不少忙，你这次孤立无援，多个人手总是好的。”
初春和佐天立刻竖起了耳朵，一副八卦雷达全开的样子。
黑子的表情微微一滞，原本坚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波澜。
（上条当麻……）
那个刺猬头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先前在地铁站，他从通风管道一跃而下，像个不讲道理的英雄一样闯入战局，那一瞬间的安心感仍然清晰地留在她的记忆里。
但是——
“不，到底的有多失格的风纪委员才会在这种连搜查令都批不下来的情况下还把普通人拉进来啊。”
黑子的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经过昨天御坂美琴的那番攻势，她现在对这一话题的抗性高的惊人。
没错，就是这样。把他卷进来一次已经是严重的失职了，怎么可能再犯第二次？而且如果再让他像那样出过风头之后就消失，或者……真的导致了他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那风纪委员的职责算什么？
她不想总是看着那个背影，不想总是欠下还不清的人情。她想要让他看到，白井黑子并不是只会依赖别人的大小姐，而是能够独当一面、守护这座城市的执法者，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让他再也不敢随便插手自己的工作。
“说到底，那家伙自讨苦吃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风纪委员，他是普通学生，各司其职而已。次，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一切。”
“这样啊……”
固法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但并非不能理解。她只是沉默地看了黑子一眼，将某种担忧藏进心底，最终什么也没说，毕竟，把普通学生卷入这种可能涉及“实验”的危险调查，确实不太妥当。

豪堪

第十七学区。
这里是学园都市的工业动脉，作为一般学生绝不会主动踏足的荒凉之地，它在地图上呈现出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几何美感。
与人们对传统“工业区”的那种烟尘弥漫、齿轮咬合的刻板印象不同，这里是一片被银灰色和混凝土色统治的寂静荒原，目之所及，只有一栋栋如同巨型集装箱般整齐排列的灰白色方块建筑，精准地镶嵌在棋盘格状的街区中，整齐得令人感到窒息。看过了一座，就等于看遍了整座学区——除了最极端的强迫症患者，恐怕没人会对这种规整又乏味的景观产生兴趣。
在这周日下午的时光里的慵懒时光里，这片区域正陷入一种死寂的空旷中，没有喧闹的商业街，没有充满活力的校园巴士。学园都市用最温和也最坚决的方式，通过取消所有直通此地的公共交通，向那些好奇心过剩的学生们下达了“闲人莫入”的无声通牒。
无人驾驶的运输车辆沿着地面的标识线沉默地滑行，无人机组成的物流网络在空中勾勒出有序的轨迹，各种尖端的工业机械在那些封闭的“方块”内部，以一种人类无法企及的效率精准运转。保密与效率被提升至首位，无需支付薪水，无需考虑福利。只有企业家梦寐以求的、只为创造利润而存在的纯粹逻辑。
在责任感驱使下踏足此地的白井黑子，正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一座巨型方形建筑投下的深邃阴影中。微微眯着眼，审视着这片寂静到令人不安的领域。
耳麦中，初春饰利那压低了音量、却依然掩饰不住兴奋的清脆嗓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嘿嘿~像这种高度自动化、完全依赖信号控制的场所，不正是最适合我发挥的舞台吗？驱动这些方块工厂源源不断吞吐原料和成品的，无非就是机械和数据流。只要白井同学找到某个信号节点，让我进行一点点友好的访问……说不定连内部的实时监控画面都能被调出来。到时候把摄像头画面替换成循环播放的录像，就能像隐形人一样自由进行内部侦查了哦！”
即使隔着通讯线路，黑子也能清晰地勾勒出好友此刻在屏幕前双眼放光、十指如幻影般在键盘上飞速跃动的模样。
“虽然听上去很诱人，但请容我慎重地拒绝。我们是风纪委员，又不是潜入企业窃取商业机密的特工。可不要因为一时技痒而踏过法律的红线哦，我亲爱的搭档。”
“好啦好啦，我不会那么做的，白井同学真是不解风情。”初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提议被拒绝后的遗憾，但很快便转为了严谨的专业模式，“说回正题。虽然已经确认那些异常代币的物流终点就是你盯着的那座建筑，但我交叉比对用电数据时发现了一个矛盾点。”
"矛盾点？"
“对。那座无人化工厂的电网接入记录显示，过去整整三十天内，它的总耗电量都维持在最低的待机基准线上，几乎没有任何生产活动的波动。”
“租用这种级别的自动化工厂设施，一个月的费用可不是小数目，却让它闲置不进行任何像样的生产——从成本收益角度讲完全说不通。就算租赁方经营不善，转手或转租出去也很容易。毕竟这种模块化设计的工厂，内部生产线可以快速更换配置，从制造速食罐头切换到军工武器的生产线都不是难事。”
黑子微微眯起眼睛，聚焦在远处那座看似毫无生气的灰白建筑上。初春提供的情报价值极高，若非她那天才般的信息处理能力，自己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锁定目标，更不可能洞察到这种深藏在水面之下的异常。
“那么，关于最近的租赁方的信息？”
“查过了。八个月前是一家小型医疗器械公司，后来场地转给了一家注册信息模糊的新材料厂商。但奇怪的是，自从那次转移后，用电记录就一直仅仅维持着最基本的通风系统和无人机维护的电力供应。简直就像是……租赁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盈利，纯粹只是为了占有这个场地而支付租金一样。”
黑子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这种不计成本的占有、刻意维持的死寂，与她记忆中那些隐藏在学园都市光鲜表象下的、名为“非法实验”的阴影产生了不祥的重叠。
“了解，辛苦你了，初春。”
答案，必然就隐藏在那个“方块”内部。
“虽然不能采纳你的‘特别手段’，但必要的侦查是必须的。要注意避免打草惊蛇。”
“明白了，那就先开始进行针对那座建筑的信号监听。”
初春的话音尚未落下，黑子的身影已在原地瞬间消失不见，她瞬间跨越了五十米的距离，轻盈地落在一座信号塔顶端的支架平台上。然而，就在她正熟练地摆弄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信号中继器，思考着要在哪里架设监听装置的时候，她的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凝固了。
因为——
“不幸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足以贯穿次元壁的哀嚎，从正下方如火山般炸裂开来。
黑子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预感，从信号塔的边缘探出了半个脑袋。然后，她目睹了足以让她这一整周的优雅修养全部归零的画面。
在信号塔下方的自行车道边缘，那个刺猬头少年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死死抱着一辆共享单车，额头上青筋暴起，正拼命地试图将其往上拽，然而，那辆车的后轮正以一种严丝合缝、甚至带点宿命感的精准度，死死地卡在了一个缺失了井盖的狭窄排水沟里。
少年咬牙切齿，汗如雨下。
“可恶……！明明只差一点点……！”
咔吧——自行车的把手被他硬生生拔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黑子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那个抱着断裂车把手，对着天空仰天长啸的笨蛋。
“白井同学？”耳机那头的初春明显察觉到了背景的杂音“怎么了？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报告指挥中心。”
黑子的声音平静得发指，那是一种在极度无语之后产生的、近乎神性的淡漠。
“我需要修正一下刚才的侦查报告。在信号塔区域外围，发现不明灵长类生物个体一只。”
“诶诶？！灵、灵长类？”
“对。是应当被命名为'灵长目-人科-类人猿属-刺猬头亚种'的未归类生物。其行动轨迹不可预测，不幸指数超标，且具有强烈的主动介入麻烦事件的习性——”
“喂——！！！！”
下方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仰头发出悲愤的抗议。
“我听得一清二楚啊！别一边装作在进行严肃科学观察、一边对前辈进行这种过分的人身攻击啊！你给我向全世界所有认真做分类学研究的学者道歉啊！”

几分钟后。
在Level 4的空间移动能力面前，区区卡在排水渠里的物理障碍自然构不成任何威胁。刚才还饱受摧残、仿佛要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共享单车，已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平坦路面上，甚至连断掉的把手也被黑子顺手移回了原位。
"所以，"少女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正蹲在地上、像是在安抚受惊小动物般检查车轮的上条当麻，"让我整理一下你的说法——"
她抬起手指，开始逐条清点这份听起来像是蹩脚的宝莱坞电影脚本的供词。
"你声称，在骑车前往某个补习地点的途中严重迷路，手机因为欠费停机了，导航也用不了，所以误入了第十七学区。”
“嗯。”
“然后，你在这座缺乏标志物的学区里徒劳转悠了许久，可是却陷入了某种'科学版鬼打墙'的困境找不到出口。在试图抄近道跨越排水渠时，自行车的后轮以令人叹为观止的精准度陷进了这个缺口。”
“哈哈……”
“由于这里高度无人化，你既找不到可以问路的路人，也找不到能借用电话的便利店，而鉴于自行车的押金对你而言是一笔需要郑重对待的财产，你无法弃车而去，于是，你就在这里，与这辆单车以及这个排水渠，僵持并搏斗了足足一个小时。”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对视，整整三秒。
“你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的连锁反应，我会相信吗？”
“可、可是是真的啊。”
上条当麻扶着那辆失而复得的单车，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无地自容的窘迫。对于拥有空间移动这种便利能力、能够随手将重物瞬移至数十米外的白井黑子而言，刚才那种让他抓狂的困境，确实只是“举手之劳”级别的小麻烦。
但正是因为对方这“举手之劳”，让他成功避免了接下来整整一个月都要含泪生啃廉价面团的悲惨命运。因此，即便此刻面对的是这位语气刻薄的风纪委员，他的底气也确实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没想到在上条先生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刻，能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到风纪委员的典范、常盘台的精英、正义的化身白井黑子小姐出手相救……”他猛地双手合十，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浮夸的感激表情，“这一定是小生平时积攒的福德终于显灵了吧？”
“……你觉得这种程度的拙劣奉承，会让我相信你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吗？”
“咳咳……好吧。”上条苦涩地笑了笑，终于决定在这位敏锐的少女面前老实交代一部分真相，“其实，是有人给了我一个具体的地址，暗示说这里可能有点'有意思的东西'，值得我过来看看。我一时好奇，加上刚遭遇过那个失控能力者的事，就想过来确认一下。”
“有人？”黑子的侦探的雷达瞬间捕捉到了关键词，“具体是谁？”
“一个总是用期末考试成绩和补习威胁人的前辈。“上条摊开手，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无奈表情，“至于更多详情就别追问了，就算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也从来不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只会用那种'你去了自然就明白'的语气打发人。”
（原来如此，这家伙背后也有着某种非正式的情报网络吗……）
白井黑子并没有继续深究，她深知学园都市的深处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再追问下去，或许会触及到某些连风纪委员也不该触碰的禁忌。
更何况，看着上条那张写满了“不幸”二字的脸，手机断网和单车被卡这两件事，恐怕确实是他那体质引发的真实悲剧。
“不过现在看来，这里好像已经被更专业、更权威的官方人士盯上了呢。我是不是该识趣点，不要妨碍风纪委员执行公务？”
“所以说，真实情况是——在前天遭遇事件后，你通过某个神秘渠道得到了这个地点的坐标，决定擅自提前过来侦查。然后像是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你一样，被一套'不幸连击'精准命中，直到我经过为止？”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上条苦笑，“不过我可不是想抢在风纪委员和警备员前面解决什么的。毕竟我既没有逮捕权，也没有调查权，充其量就是……作为协力者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前期侦查吧。”
“你还挂念着那个名头啊。”黑子有些意外地打量着他，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说教的意味，“真不希望是由我来告诉你'要提防情感诈骗、避免吃暗亏'这种人生道理。那个神秘的前辈，指不定就是在利用你的这份好心呢。”
“哈哈……或许吧。不过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上条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投向了远处那座灰白色的方块建筑。
黑子沉默了片刻。她审视着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拥有一种莫名感染力的少年，然后用一种严肃到近乎冷酷的声音说道：
“听好了，上条先生。有件事我必须提前说清楚——我的能力是空间移动。而你的右手，是能够消除一切超能力的'幻想杀手'。”
“对啊。”上条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应道。
"也就是说，我没法用空间移动带上你。"黑子直截了当地揭露了这个事实，"你的特殊体质会彻底阻断我的能力发动。如果我面临不得不紧急撤退的危险情况，要么丢下你一个人逃跑，要么被拖在原地和你一起完蛋。我们俩的能力，就是这么差劲的相性组合。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无法传送啊。”
少年的声音并没有预想中的沮丧。
“不过，白井，你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吧？”
黑子微微一愣。
“虽然我是个外行，但这种级别的搜查，通常不是应该有警备员的大部队打头阵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该不会，你也是'偷跑'出来的吧？”
“呜……”黑子语塞，猛地转过身，脸颊因被戳穿了秘密而涨得通红，“烦死了！这是必要的紧急判断！等到那些官僚走完程序，证据早就被销毁了！”
“那么白井，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上条顺势将手搭在冰冷的铁丝网上，眼神中没有任何调侃的意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老练的协商口吻：
“你看，如果你是'偷跑'出来的，万一被上头追究起来很麻烦吧？但是如果你的报告里写——'为阻止并保护试图非法闯入危险区域的一般学生上条当麻，风纪委员白井黑子不得已深入危险区域'……这样的理由，是不是就完美了？”
（这算什么啊？）
黑子在心中暗暗叹气。明明是自己为了抢占先机而违规进行的独立调查，结果现在反倒变成了这种更加牵强的理由，看着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他在用一种看似狡猾、实则温柔的方式，给她递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台阶。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执行正义，也不是为了得到嘉奖……简直就像是主动找苦吃一样。）
算了，懒得分析他的脑回路了。
"……所以，"黑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厉终于松动了几分，"你是打定主意要蹚这趟浑水了？"
上条当麻咧嘴一笑，脸上充满了少年气的干劲。
"嗯！大干一场吧！"
黑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
“真是的。既然你自己想凑过来当挡箭牌，那我就成全你。”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铁丝网，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撕裂声，那道坚固的物理屏障瞬间被开出了一个足以让两人通过的整齐缺口。
“但是，只许跟在我后面！如果遇到无法处理的威胁，立刻躲到掩体后！还有……”她按住耳麦，“初春，准备调整潜入方案。我们这边多了个主动要求加班的'协力者'。”
“诶？！你说的该不会是——”耳机里传来初春饰利错愕的声音。
“就是你想的那个倒霉蛋。”黑子瞥了上条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命般的无奈，“把自行车卡在排水渠里挣扎一小时的那种不幸等级。”
“啊哈哈……听起来确实很符合他的风格呢……”
夕阳西斜，第十七学区那些巨大方块建筑投下的阴影，如潮水般将两个踏入铁丝网缺口的身影吞没。
两个本不该在此刻交集的灵魂，就这样以一种充满了即兴感的方式，并肩踏入了同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加油，永远支持，活说Lz有时间周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