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剧中许多具体的片段在我记忆中始终清晰如昨,并非因为它们本身有多精彩,而是每一个笑点、每一次惊呼里,都夹杂着独属于我们两人的、无法复制的记忆。他的笑声在耳边,他的温度在身侧,瞬间填满了此前所有的不安与空缺。
第二集,前一秒还是夏天满身贴满钞票的搞笑画面,可转场来得太快,不过一瞬,The Ass Pub——「老屁股」酒吧突然响起“在你的时空 我从未退缩懦弱”的旋律,阿扣的嗓音就这样劈了进来。我与飞飞同时静了。那句歌词不像唱出来的,倒像从胸膛里挣出来的,带着金属的毛边与灼人的温度。我不得不承认——尽管我不愿承认——有些歌,注定只属于某一个人。哪怕阿扣后来卷入那么多争议,哪怕他的立场与品性被我暗暗鄙弃,可这一版的《够爱》,像烙在我听觉记忆里的一道疤,别人再唱,都显得太平滑,太规矩。只有他,唱出了不顾一切的霸烈,也唱出了只为一人低头的温柔。
我们反复听了两三遍,谁也没说话。直到最后一遍结束,飞飞才轻轻“啊”了一声,像从一场大梦里初醒。我起身打开电脑去搜完整版,歌词在屏幕上滚动,我们并肩坐着,跟着旋律一句一句地哼。
“woo ho yeh yeh yeh——”
阿扣在那头嘶吼,像要把什么从身体里抛出去。我与飞飞不约而同地仰起头,跟着喊:“唔嗷~耶耶耶——” 声音撞上天花板,又落下来,落进彼此的眼睛里。
“哥哥,我想要《够爱》的歌词。” 飞飞转过头来说。他声音还有些哑,是刚才唱得太用力。屏幕的光映进他瞳孔,亮晶晶的。
我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就软了:“好,回头我抄给你。”
话刚出口,我忽然想起什么。歌词里的指甲油。妈妈梳妆台上有瓶透明的指甲油。
“等我一下。”我说着起身,步子有些急,像怕这突如其来的念头会凉掉。推开妈妈房门,那瓶透明指甲油果然安静地立在首饰盒旁。我捏起它,跑回房间的时候,心跳竟有些快。
“来,我给你擦点指甲油?” 我举了举瓶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
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把手伸过来。掌心向下,五指微微张开,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清晰。我旋开刷子,低头小心地涂。刷头划过他指甲的瞬间,能感觉到他屏着呼吸,他的目光就落在我的发顶,沉沉地,带着温度。他的指尖很凉,像夏夜里偶然触到的玉石。偶尔他指腹轻轻一颤,我便不自觉地放轻动作,用拇指轻轻按了按他的指根:
“别动呀,要涂不均了。”
他低低地“唔”了一声,像猫被抚了下后颈,果真不再动了。
等我涂完最后一根手指,他收回手,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看。然后他抬头看我,眼神干净又执拗:
“哥哥,我也要帮你涂点。”
他没有问“可以吗”,也没有说“换我了”,而是直接拿起了那瓶指甲油,像完成一个理所当然的仪式。我伸出手,学他刚才的样子,摊平,放松。可当他低头握住我指尖的那一瞬,我忽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绷得那么紧——被另一个人这样专注地触碰,原来是一件会让心跳变慢的事。
他没有我那么熟练,刷子偶尔会涂出边界,触到指缘的皮肤,带来一丝冰凉的痒。我却没有提醒他,只是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只有屏幕还幽幽地亮着,阿扣的声音在背景里轻轻循环:
“我的爱 只能够 让你一个人 独自拥有……”
我们没有再跟着唱,也没有说话。空气里浮着指甲油淡淡的化学香气,直到他涂完最后一笔,抬起头,与我的目光撞在一起。我们没有立刻移开眼,也没有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被指甲油轻轻封印在了指尖,透明,却再也擦不掉了。
woo ho yeh yeh yeh~
“唔嗷~耶耶耶 ”飞飞转过头,又开始跟唱,打破了这一刻的暧昧。我拿起歌词本开始抄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