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突然一阵刺痛,我猛然一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一个打滚躲了过去,要是我闪得慢,也许就昏死在了当场,回过身,只见盘马一脸杀意,我认得那表情,那是当人痛下杀心时的觉悟神情。
没错,这就是人心。
我怎麼没想到盘马也会反抗?害怕到了极限,当人们直接面对恐惧来源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挥出拳头。
他对我,这个恐惧的来源、这个心中永远的梦魇,最直接的反应竟然也是挥出杀意的拳头。
只见他手上猎刀破空划过好几道透明的弧度,刀刀直入命门,我好几个翻滚躲过,体力已然透支,无法分辨东南西北,除了雨声,剩下的我只听到那呼啸破风的挥刀声。
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被尖石绊倒在地,一脸是血,盘马闪电一样的接近,我听那舞刀声俐落,也许一刀就能让我立马归西,应该不用承受太多痛苦,索性松了神经,趴倒在地等待阎王爷点名。
铿锵一声,盘马的猎刀似乎击在了什麼坚硬的金属上面,我抬起头,雨幕扑了我满眼,看不清前方,隐约只见两道身形相当的影子扭打在一起,满是泥泞的地面被他们滚出了凌乱的痕迹,等到我揭去脸上的雨水时,两造身影已经双双站立,我揉揉眼,赫然发现那两人四周出现好几道人影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些人是谁?救我的难道也是那群人的其中之一?依照刚才救下我的那人动机来看,他们的目标似乎是盘马,而我只是顺便救下的人物?好几道影子在雨中飘摇不定,犹如鬼魅,定睛一看,我才发觉了异样。
除了盘马和那个与他对峙的人以外的影子,竟然都像风吹就要倒去的一根根树木,我上前想要看清状况,却只闻盘马大喝一声,暴吼到最后成了撕心裂肺的惊叫,他几近哭喊的退步,然后跑开,突然一把雨水冲上眼睛,等我再次细看时,盘马已经跑没影了。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那些复数人影的真面目,原来那些都是一具具被树枝撑起的骷髅!它们背著锈蚀的冲锋枪,穿著破成丝条的军装、腐朽的军腰带,一共七具,颤巍巍在雨中摇晃,难怪盘马吓得逃开,他可能以为以前杀的那些人爬上了湖找他索命来了。
丢开了先前的惊愕,我看著这些骸骨大喜,这一定是胖子的杰作,忙朝湖边的雨棚跑去,穿过那些站立的骸骨时,我发现了那道从盘马刀下救下我的人影在雨瀑里矗立,我近距离地和他对看,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为什麼要来……」我喃喃自语,话像是说给自己听,那人却好似也藉著风声在雨里接收到了讯息,微微一震。
并且朝著我所在的雨棚迅速奔来。
我背过身去,一颗心已经被揉成一团,见他过来,那乱七八糟的心脏简直要吊到了脑袋上,背后一双湿漉漉的手突然抓住了我两边肩膀,竟然硬是要我转过身去,所有的堵在胸口的情绪升了上来,愤怒、无奈、疑惑、不安,甚至还有——喜悦,那枯等的两个礼拜以来所累积的绝望情绪,更是像藤蔓一样爬满了我的全身。
我的嘴巴张合,却筛选不出适当的方法,足够将我一团团燃起的思绪转换成语言,但是他却比我率先发难。
「吴邪,你在干什麼?」他一向平稳的嗓音竟破天荒的出现了激昂,我抬眼,望进他静谧的眸子,那里面除了我的脸,再无其他。
「你为什麼还到这里来?」他拽紧我的肩膀,我痛得龇牙,虽然脑子一片空白,但我还没有笨到忘了我应该生气,我也回攫住他的肩膀,看著他,我才发现原来他被浏海遮掩的眉间,多了一道眉毛锁紧的刻痕。
「来找你的记忆。」我的声音也隐忍著愠怒,尽管他的视线拚命的放出使人足以冷静的光芒,也无法平息。
「你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要死了吗?」
「……你既然要走,又有什麼资格管我的死活、管我要做什麼?」我叹气,本来堵在喉头的话竟然轻易的随著这口气说了出来,这时感觉到他的手放松了些,於是趁机甩开了他,直摇头;他没说话,也没有动作,我觉得他似乎变了,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他其实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来的动机,也许只是为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