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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九诗心:暗夜里的文学启明—黄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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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敏感的王子在年轻的朋友中第一个预感到“斯乐难常”,但他在当时依然抱有一种幻想:“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威胁虽然一定存在,但他们将互相扶持、一同面对,至少在一般的生命时长之内。而瘟疫打破了他的计划。到他三十一岁成为魏王世子时,青年时代的朋友已“零落略尽,言之伤心”。
如此集中的死亡刺激了对生命意义的焦虑。显然曹丕认为这些逝者的生命意义是不够的,因此他将陈述阮瑀之死的“化为异物”加重为“化为粪壤”。为了补足缺损的生命意义,也为了拯救言之伤心的自己,曹丕开始了逝者文集的编撰工作。这封信用了三分之一的篇幅来一一回忆、总结徐幹(伟长)、应玚(德琏)、陈琳(孔璋)、刘桢(公幹)、阮瑀(元瑜)、王粲(仲宣)六人的文学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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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诗心:暗夜里的文学启明
黄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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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48楼2025-05-08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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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皆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惔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者历览诸子之文,对之抆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幹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续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隽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恐吾与足下不“足下不及见也。
    《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整理,李学勤主编:《春秋左传正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10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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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49楼2025-05-08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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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1 20:2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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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左传》即有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之说,但三者的次第以立德为最先,以立言为最末。且汉代孔颖达疏曰:“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其身既没,其言尚存……”
      可见“立言”还是主要指观点而非文辞。而曹丕竟以“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判定徐幹已实现了“不朽”。以同样偏颇的视角,曹丕看待六子的生命,全部聚焦于其文学天赋的实现程度。他仅仅从著述方面惋惜应玚的“美志不遂”,而全然不涉及功业追求和伦理责任。对于王粲,曹丕叹息的不是他因体弱而早逝,而是因体弱而文气不振。
      在这封私人信件中,曹丕偏执地相信,肉体生命只是文学的附庸。不管寿命长短、死亡原因,只要有著述传世,生命就没有遗憾。寿命会结束,欢乐会终止。时候一到,一切戛然而止。“文学能够战胜其他一切,在通往永恒的路上占据最先锋的位置。这一观点最终变成了《典论·论文》里程碑式的宣言,宣告了“文学自觉的时代”的到来:《典论·论文》,《文选》,第2271页。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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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50楼2025-05-08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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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读中文系的人都被要求过背诵这句话。在回答“我的职业价值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时,《典论·论文》的地位相当于医学生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从《典论·论文》开始,在中国历史中,文学第一次具有了如此光辉的价值,远在财富、权力,甚至治国之上。《魏书》:“帝初在东宫,疫疠大起,时人凋伤,帝深感叹,与素所敬者大理王朗书曰……故论撰所著《典论》、诗赋,盖百余篇,集诸儒于肃城门内,讲论大义,侃侃无倦。常嘉汉文帝之为君,宽仁玄默,务欲以德化民,有贤圣之风。”见[晋]陈寿撰,陈乃乾校点:《三国志》,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88页。
        虽然总有人怀疑,但我觉得这并不是一句用来笼络士人,用文学诱饵导引他们放弃政治野心的话。《三国志·魏书》记载,就是在建安二十二年的冬天,曹丕经历了“疫疠大起,时人凋伤”,他给王朗写信,讨论人生的意义。之后他把自己的作品都整理出来,包括《典论》及其他诗赋作品共百余篇,并公之于众。
        他致王朗的信可以看作《典论·论文》思想形成过程的痕迹。其中固然有对士人凋亡的大感慨,可也有对自我生命前景的切身恐惧——既然那么多人都死去了,我是什么特殊的人,难道可能永远幸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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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51楼2025-05-0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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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有七尺之形,死为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疫疠数起,士人凋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
          文明走向成熟,即要对生命意义作出多样的回答。但在生命意义具足的位置上,人不会有重新发明生命意义的诉求。如秦皇汉武,以权力作为答案,被其经历反复验证,一直有效。所以他们固执于这有限的答案,服药求仙,寻求长生不老。这种固执和自信将在真正面临死亡时破灭。而对于曹丕来说,悲观敏感的天性、长久不确定的权力归属、对瘟疫下无差别死亡的经历,都使他的自我无法被权势填满,在权力的巅峰依然若有所失。他的诗文中时时闪现的黯然时刻,乃是极具人性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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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52楼2025-05-0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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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吴质书》的结尾,曹丕感慨他充满忧虑,虽然头发还没有白,但心已如老翁。沉重地压在他身上的,是权力未稳的惶恐与死亡焦虑的交袭。曹丕相信,他与吴质都再也不会有当日青春欢畅的时光了。他们只能通过写作,来获得替代性的快乐。《与吴质书》,《曹丕集校注》,第259页。
            行年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三十余,在兵中十岁,所更非一,吾德不及之,年与之齐矣。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瞻观,何时易乎?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炳烛夜游,良有以也。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述造不?东望于邑“东望于邑,裁书叙心。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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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53楼2025-05-0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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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八年和建安二十二年写给吴质的这两封信哪封更好?第一封像一块完整的水晶。它不太具有现实内容,整体是敏锐心灵的感受。在纯净的冥想中,过去被栩栩如生地复活出来。在第二封信里还有水晶的碎块,但对青春时光的冥想、纯粹的心灵感受都无法长久聚焦。现实的力量不停地涌入,以瘟疫、以死亡、以愁烦、以衰老。作者被激发了抗争的力量,试图建立一座文学的丰碑来予以对抗。从这对抗中产生的结果,是从文学思想到生死观的整体变化。《卷上第十七》,王国维撰,黄霖等导读:《人间词话》,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4页。
              王国维有如下著名的论述:“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红楼梦》之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以禀赋而言,曹丕本为“主观之诗人”,但阅世并非全无好处,正是无可回避的现实刺激使曹丕避免停滞在青春文学的空洞感喟中。
              吴质收到这封信后,附和了曹丕对死去文士的看法,再次表达了和太子一起游玩的荣耀,最后提醒记得提拔他。大概“文学的自觉”还不属于吴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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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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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iPhone客户端54楼2025-05-08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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