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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长篇小说】如此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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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邪办法只有女人才想得出来,衿子发作也是情有可原吧。
    
话说回来,只是一味地指责对方“撒谎”,未免失之公允。
    
明明回了家还硬是不承认,的确不对。在这点上风野是撒了谎。如果当时老老实实地承认“孩子们在等着自己”,又会怎样呢?衿子可能照样不依不饶。
    
撒谎是为了不伤害衿子的感情,保住来之不易的亲密气氛。换句话说,正是因为爱袊子而撒的谎。否则,甩下一气“今天晚上必须回家”袊子也无可奈何。
    
昨天陪着袊子一直磨蹭到九点,谎称在公司过夜等等,都是出于对袊子的怜恤之情。所以,对风野的一味指责表现出拎子气小量窄。
    
一杯咖啡下肚,情绪和缓了许多,风野拿起收款台旁边的公用电话拨了袊子的号码。
    
袊子怒气冲冲地出的门,现在还不大可能回去,但风野还是希望听到她的声音。
    
风野又回到座位上,凝视着窗外。
    
放学了的小学生三五成群地一边扒着看路边商店橱窗的玻璃一边往家走。一个妇女牵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从咖啡店前走过。利用午间休息时间出来的几个职员装束的人匆匆走过。午餐时间的商店街人来人往。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切,袊子的事似乎变得与己无关。
    
男人与女人为什么相互憎恨争吵不休呢?
    
那些窗外的行人也会与自己的妻子、丈夫、女友、男友相争相恨吗?不,恐怕只有自己在自寻烦恼吧。
    
无论怎样讲,要爱一个人就得付出巨大的能量。尤其是有妻子却又移情另外的女人,更是需要异乎寻常的能量。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比之完成某项课题或是写长篇大论的巨著,还要耗时费力。
    
想到此,风野不禁喟然长叹。
    
如果把用在袊子身上的精力哪怕是拿出几分之一放在工作上,自己一定会比现在更出色得多。或许已经该结束这种得不偿失的来往了。
    
古人云:“四十而不惑。”现在的风野岂止是“惑”,而且是越来越“惑”。在深深的困惑中,看着妻子与袊子的眼色,像钟摆一般不停地摆来摆去。
    
“这样下去,何时是了呢?”
    
风野自言自语道,微微合上双眼。
    
一旦对自己产生失落感,立刻就觉得自己十分丑陋,乞人憎。
    
自己外宿不归的日子在挂历上被做了记号,内裤上缝了记号,这些都是丢丑无法启齿的事。当然,风野本人绝不会说出去,但是仅仅想起也足以不寒而栗。是自己干了蠢事才惹出这些是非的。
    
风野历来对与妻子以外的女人来往持完全肯定的态度。
    
尽管有妻子,但是也应有爱别的女人的自由。与其和不喜欢的妻子过乏味的日子,随心所欲才是理所当然。首先,一对男女结婚后必须永远相爱就于理不通。即使彼此曾经相爱过,但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同一个家里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有生厌的时候。更不用说,彼此间没有爱情的男女貌合神离是在情理之中了。
    
有了心上人,去爱她,何错之有……
    
以前,一直这么想、觉得自己的活法没错。
    
然而,现在冷静地思考一下,又觉得以往的观点有些失之偏颇。
    
爱本身或许并没有什么错,但是爱的背后却隐藏着自私。冠冕堂皇的背后是惟我独尊。自以为风流潇洒,不仅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反而会受到嘲笑。



39楼2010-06-30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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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太太带来的吧?”
        
    “不是,我从家里随手抄来的。”
        
    纸巾是昨天来新居时,妻子连同肥皂、毛巾一块给风野的。
        
    “哟,你太太置办的全是新东西啊!”
        
    袊子摆弄着纸巾,又像扔掉什么脏东西样抛在水池的不锈钢台板上。
        
    “你太太活儿干得利落呀!”
        
    “这里还用得着我吗?”
        
    袊子捡起手袋就要出门。
        
    “喂,你这是干什么?”
        
    “有你太太不就够了?”
        
    “哎呀,星期五搬家,你又去上班,我也是没办法啊。再说,窗帘、手纸、拖鞋什么的,该买的东西还不少呢。”
        
    “跟你太太商量去吧!”
        
    “怎么你说话阴阳怪气的。”
        
    “阴阳怪气的是你。说是都交给我丄操办,实际上还不是让你夫人包办了?”
        
    “她可没干什么啊。不过是替我准备了些零碎东西。她也没到这里来。”
        
    “可是钥匙给了她吧?”
        
    “没这么回事……”
        
    “真的没给吗?”
        
    “当然。”
        
    “那就请给我一把。”
        
    袊子双眸发亮紧盯着风野。在袊子威慑的目光下,风野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最后一把钥匙。
        
    “好吧,从今以后我每天来给你打扫一次房间。”
        
    袊子拿到了钥匙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要不就周未、平时各来一次吧。”
        
    袊子又一次环视着房间:“以后工作就都在这里干吧,比你家也方便、安静。”
        
    “行是行,不过查个资料什么的还得回去。”
        
    “干脆资料什么的都搬过来算了。”
        
    看得出来,袊子是一心想把风野拴在这里,不再让他回去。
        
    “这个号码好记吧?”
        
    袊子一边往记事本上抄新居的电话号码,一边说:“这下好了,随时可以给你打电话,也用不着遮遮掩掩地了。”
        
    到目前为止,袊子往风野家打电话时,都是让电话铃响两声后即挂断,然后再打。这是他们俩人的联络暗号,如果风野在书房里就会立刻出来接电话。万一是风野妻子接的电话,风野还可以随后再反打过去。
        
    “走,去买窗帘吧?”
        
    妻子说过,家里正好有放着没用的窗帘,要将就用还可以,可是,袊子说要买,也没有办法。
        
    “还有纸篓、手纸、伞架、擦澡布。”
        
    妻子说过,纸篓和擦澡布家里有现成的,买新的也是浪费。不过,为了不让袊子败兴也只好花点冤枉钱了。
        
    “水壶、咖啡杯也得买吧?”
        
    风野早就想好了,今天全照袊子说的做。
        
    买齐了东西回到新居,已经五点了。袊子立刻动手把买来的东西归位。又系上自己带来的围裙,用洗涤剂擦洗水池、打扫卫生间。
      
    袊子原本就干净利落惯了,但是,今天如此投入地打扫并不属于自己的房间,为什么呢?风野自问道。似乎并非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爱。很可能是出于女人特有的独占欲望,通过努力打扫而达到支配这个工作间的目的。想到这里,看着正干得起劲的袊子,风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44楼2010-06-30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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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8 17: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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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
          
      “晚上回家吧?”
          
      “当然了。”
          
      妻子点了下头出了房间。
          
      昨天夜里推说有工作没回去,实际上是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就去袊子那里过的夜。妻子刚才话里有话,好像察觉了什么。
          
      “做人真难啊……”
          
      风野一个人吸着烟,已经没心思往下写了。
          
      时针指向五点,该准备一下去参加招待会了。
          
      风野捻灭烟头,冲了个澡。然后换上妻子带来的衬衫。
          
      以前在公司工作时,总是西服、领带的打扮。辞职后几乎没再打过领带。隔了很久突然系上领带,感觉到脖子上勒得不舒服。
          
      穿好西服,正梳理头发时,门铃响了,袊子进了屋。
          
      “我去新宿办事,突然特别想见你,所以就半路下车过来了。”
          
      袊子的右手拿着一束玫瑰。
          
      “怎么样?好看吗?”
          
      风野点了下头,为袊子的突然而至感到后怕。若是袊子再早来三十分钟准会跟妻子撞个正着。
          
      “你怎么了?慌了慌张的。要出去吗?”
          
      “待会儿有个招待会。”
          
      “这西服……”
          
      “刚才回家取来的。”
          
      袊子走到水池边,把玫瑰花放在不锈钢的台面上。
          
      “你这儿还少个花瓶,今晚上我给你把花插上。”
          
      袊子说着,忽然猛地转过头来问,“哎?我的茶杯呢?”
          
      风野立刻想起来,刚才把茶杯藏在水池下边的柜子里了。可是如果现在从那里拿出来反倒惹她起疑。
          
      “就在那里吧。”风野含含糊糊地答道。袊子打开碗柜的一扇门继续寻找着。
          
      “没有啊?是你用了吗?”
          
      “我没有……”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找不着呢?到底怎么回事?”
          
      风野好像没听见似地,把香烟、打火机塞进西服口袋。这时,袊子半跪在地上打开水池下边柜门。
          
      风野心想,这下可完了。紧接着响起了袊子歇斯底里的声音。
          
      “为什么放到这儿了?”
          
      袊子手上紧紧捏着那只清水瓷茶杯。
          
      “你太太来过了吧?”
          
      “老实说!是不是怕露出马脚慌忙藏在这儿的?”
          
      “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那你说,茶杯怎么跑这儿来的?”
          
      风野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表。
          
      “你等等!”
          
      袊子翕动着鼻子又转向杂物柜。在这方面,袊子有着动物一般的敏感。
          
      “果然围裙也不见了。说!藏哪儿去了!”
          
      袊子双目放光,这是歇斯底里发作的前兆。此时,任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说!放哪儿了?”
          
      风野并不答话,只顾往外走。袊子冲上去一把拽住风野的袖子。
      


      47楼2010-06-30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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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胆小鬼!快说实话!”
            
        “你真是没事找事!”
            
        “这事小吗?”
            
        风野连鞋拔子也没用,蹬上皮鞋。
            
        “我走了。”
            
        “走?不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袊子像被惯坏的孩子一样纠缠不休。风野径自出了门。
            
        “你别走……”
            
        隔着房门,还能听见袊子的喊叫声。风野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风野深深地叹了口气。
            
        总算是逃了出来。又为点小疏忽栽了跟头。真没想到要出门了,却闹得灰头灰脸。
            
        常言道,屋漏偏遭连阴雨,不走运时处处不顺。
            
        首先,不该因为妻子要来就把茶杯、围裙藏起来。若是妻子问起来,只说是别人送的并无大碍。既然已经藏了,就该在妻子离开后立即放回原位,否则怎么会闹出这场麻烦。
            
        另外,今天也实在没想到袊子来。即使是顺道过来,平时也会先来电话,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突然冒出来还是头一次。
            
        但是,进一步追究原因的话,错就错在已经知道今天有招待会,昨天却没回家过夜。直接回家就不可能出任何问题。
            
        可是,昨天写完稿时已经太晚了,懒得跑那么长的路回去。再说,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也想找袊子放松一下。以前没这个工作间时,跟袊子幽会之后,说一声要去参加招待会,得回家换衣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家,从没出现过问题。
            
        如此看来,祖房可能是个错误。
            
        但是,错归错,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实在愚蠢,传出去定让人耻笑。真让人家说一句“越打越纠缠不清”就太丢人了。以后这几天又兔不了跟袊子处于战争状态了。
            
        “真烦人……”
            
        风野嘟囔着,一下想起一句从前读过的石川啄木的诗:
            
        “养猫为伴伴为君,低声下气猫主人。”
            
        现在风野与袊子的关系用这句诗形容未尝不可。一件围裙、一个茶杯都是争吵题材。在别人眼里毫无意义的小事都可能成为二人战争的导火索。而且,问何事、何时开战,双方都无法预测。
            
        风野来到新宿站上了中央线的车,在东京站又换了一次车,然后在新桥站下了车。会场离车站不远。
            
        在列车开往东京站的路上,风野握着车厢里的吊环,想着留在工作间的袊子。
            
        若是在平时,袊子发了脾气,风野总要宽慰一番的。但是,今天时间太仓促,实在来不及。再说,狡辩也没用,早就被袊子识破了。事实上,在那种情形下,拙劣的辩解只会使事情更糟,如同火上浇油。
            
        今天一则是没有时间,再者为那点事也实在没心思去辩解。如果说是谁对对方不忠,或者是不遵守双方的约定,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这次不过是因为藏了袊子的几件东西而已。风野觉得即使成功地蒙骗过袊子,自己也的确是个可怜虫、胆小鬼。自己居然为那种事劳神费心,玩弄伎俩,实在可悲。对于使用那么笨拙的手段试图操纵妻子与袊子的自己,风野也十分气恼。
            
        争吵不休又粘粘乎乎,这两人是否有些不正常?
            
        其实,不断的争吵带来的是一次次的和解。如果吵架后分手就不会有下一次争吵。结果是和解带来下一次争吵。
            
        如此说来,还是因为相爱才……
            
        从现实来看,两个人并非像从前有一阵那样爱得死去活来。那时,一日不见就如百爪挠心。现在,风野没有这种感觉,袊子或许也没有。
            
        目前,两个人似乎在为了追求偷情的紧张感觉而相爱。双方都更希望置身于爱的状态中,而不是爱情本身。因此,争吵就有了些调剂的性质。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之间的爱已经降温。不仅没降温,而且比以往更炽烈、深沉。如果不是这样,就很难解释激烈争吵后,为什么还能和好如初。
            
        他们之间的关系姑且不论。袊子直觉之敏感的确令人吃惊。简直如同亲眼目睹了风野的一举一动,所言无不中的。或许是由于多年密切来往的缘故,对风野之所思所为已经心中有数。
            
        这么多年来,无论风野自以为谎言编得如何天衣无缝,还是一一被袊子识破。自然,风野也有一时疏忽,考虑不周的情况。总是差一点点就完全可以瞒过去了,最后关头却出现纰漏。像这次,妻子走后立刻把东西再放回去就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这种马大哈性格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吧?
            
        但是,再巧妙的谎言也只有得逞于一时,最终还是要现形的。事实上,迄今为止,风野每次都被袊子揪住尾巴。这一次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由于担心早晚要露馅的情绪作祟,使得疏漏更加无法挽回。
            
        “别泄气,打起精神来!”
            
        在晃动的列车上,风野鼓励着自己。
        


        48楼2010-06-30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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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地狱
              
          今年的气候多少有些反常。刚到六月,气象台就宣布“进入梅雨季节”。然而,却滴雨未下,一直是持续高温的天气。
              
          人们猜测着,照这么下去,七月份还不知该怎么热呢。但是,进入七月后天气却意外的凉爽,迟到的梅雨也下个不停。
              
          风野不大怕热,可是也不喜欢晴空万里。其理由是,如果一丝云彩都没有的话,注意力就会转移到窗外,总觉得为什么自己非得关在书房里,没有心情写作。所以,还是阴天比起过份明亮的晴天更适于写作。
              
          在凉快的七月,一个小雨纷纷的下午,袊子告诉他自己身体上发生了异常现象。那天是星期六,风野提前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去了袊子的公寓。他喝着咖啡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等著,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儿不舒服?”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风野听袊子这么一说,就又一次打量起她的小腹部。袊子穿了件白底蓝色水珠图案的连衣裙,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五天前,袊子就告诉风野,月经迟了一个星期还没来。
              
          虽然风野在这方面不懂行,但是凭常识觉得晚一个星期大概属于正常现象。当时对袊子说,再等几天看看情况。后来的几天里袊子也没再说过什么,所以并没太在意。
              
          “都过了十多天了,晚这么多天不来还是头一次。而且,这儿还一跳一跳的,好像稍稍大了一些。”
              
          袊子指着自己的乳房说。
              
          “你是说……”
              
          见风野想从领口窥探,袊子就解开了胸前的衣扣。
              
          袊子属于过份瘦的体型,乳房原本就不算发达。乳头部分看上去微微突出,但整个乳房看不出来变大了。
              
          “没什么异常啊。”
              
          “可是,刚才喝的牛奶都吐了。”
              
          “牛奶不好消化,不用多担心。”
              
          风野觉得这事是块心病,一直朝自己希望的没出问题的方向考虑。袊子脸色略显苍白,陷入沉思。
              
          为了避免让袊子怀孕,风野一直很小心,曾经考虑过采用安全期避孕法或者是带环。但是,又听说避孕套最简便安全,于是就向袊子建议。袊子却表示反对。
              
          “那样的话,咱俩之间就会有一层多余的东西……”
              
          风野能够理解袊子的心情。确实,虽说只是薄薄的一层膜,但是两个人之间却因此被多余的东西隔断。
              
          “可是不戴套就太冒险了。”
              
          “与其戴套,还不如吃避孕药呢?”
              
          既然袊子提出来,当然再好不过。袊子最终采用什么方法避孕风野没再过问。不过,长期以来也没出过问题,风野还以为袊子一直加着小心。没想到她突然说怀孕了。
              
          “你不是吃着避孕药吗?”
              
          “开始是坚持吃,后来见一直没怀孕,就觉得不会出问题,所以就……”
              
          是啊,单看袊子的细腰似乎不至于说怀就怀上。风野也觉得可能不吃药也没什么问题。还对袊子说过自己的想法。
              
          “我真的怀孕了吗?”
              
          尽管袊子对风野说怀孕了,可是自己却有些半信半疑。
              
          “让我怎么办啊?”
              
          


          49楼2010-07-0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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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野不知该如何回答。风野内心里实在不想让袊子生小孩。袊子一个人就让他招架不住,何况再加个孩子。再说,妻子和孩子们万一发现这事,她们会是什么表情……风野不敢往下想了。
                
            好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眼下应当先落实一下是否真的怀孕了。
                
            “要不再等几天看看情况?”
                
            “可是,下星期上班时,要是还像今天这样呕吐就麻烦了。”
                
            “吐得厉害吗?”
                
            “吐得不太多,但是老想吐。”
                
            “去医院看看吧。”风野想了想说道。
                
            袊子却立即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害怕,再说怪难为情的。”
                
            对于没有怀孕经历的袊子来说,去妇产科接受检查面子上可真有些难堪。可是如果真怀了孕除了去医院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就再观察几天?”
                
            袊子双手抱头,连连叹气。看着愁容满面的袊子,风野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若是没查出怀孕当然能松口气,真怀上了,生出来是个麻烦,堕胎也有不少麻烦。
                
            风野不认为袊子准备生下这个孩子。但是,能说服她去医院吗?或许她会要求自己陪着上医院。去哪家医院,怎么对医院解释呢?如果决定堕胎,手术能万无一失吗?万一出点意外又该怎么办?还有,手术费用是不是很高呢?越琢磨越感到问题棘手。
                
            “我该怎么办?”
                
            风野也向自己提出同样的问题。此时,风野忽然感到眼前的袊子是个大包袱。
                
            以后是不是走到哪儿都得背着这个包袱呢?心中不由得产生了甩掉袊子的念头。
                
            一听说情人怀孕,就立即与之分手的男人都是由于不堪重负而胆怯退缩的吧?
                
            “不要担心……”
                
            风野安慰着袊子,一半也是像说给自己听。
                
            可能是把担心都说出来后反倒坦然了,袊子打开电视。画面上是高尔夫球淘汰赛。袊子对高尔夫球没什么兴趣,不过也没换频道。
                
            “去医院的话,哪家好呢?你想好了吗?”
                
            “没有。”
                
            初次怀孕的袊子,从未留心过妇产医院。风野对此是清楚的,只是一时慌乱才这么问的。
                
            “找个人打听一下吧。”
                
            妻子的两个孩子都是在中野医院生的。以前公司的上司介绍的这家医院。医生侍人和气,病房也很整洁。可是总不能把拎子也送到同一家医院啊。
                
            “哪家医院都差不多吧……不就是确诊一下嘛。”
                
            现在,袊子正处于因怀孕而造成的敏感时期。说话稍不留神就可能刺丄激她干出荒唐事来。所以,一方面要避免她情绪不稳,同时也要朝堕胎的方向诱导她。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大不了的?”
                
            冷不防被袊子反问了一句,风野含糊地“嗯”了一声。他说做堕胎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怕袊子听后更加摇摆不定。
                
            “我是说去医院。”
                
            “去医院值得大惊小怪吗?”
                
            “是啊,是啊……”
                
            


            50楼2010-07-0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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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陪你去。”
                  
              医院是自己找的,理应陪着去。只是很怕在挂号处抛头露面。再说,万一让谁撞上了,就可能张扬出去。
                  
              “我把你送到医院门口,然后你一个人进去行吗?”
                  
              “不行。我一个人不会看病。”
                  
              “笨蛋,跟平常看感冒伤风一样嘛。先去挂号处,报上名字,说要看什么。就这点事。”
                  
              “那你就不管我了?”
                  
              “医院前边有家咖啡店,我在那里等。”
                  
              “手术是不是很快呢?”
                  
              “第一次只是诊断……”
                  
              袊子好像放下了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不安地问道:“哪天去呢?”
                  
              既然要去,还是早去好。门诊时间都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就行。
                  
              “那,我只好跟公司请假了。”
                  
              上午让医生看完,顶多是晚去一些,中午前能赶回上班。
                  
              “噢,我看完病,你还赶我去上班?”
                  
              “我不是赶你,反正要休息的,还是做了手术后好好休息一下。”
                  
              袊子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也就是说,你已经决定让我做堕胎了。”
                  
              “你不要误会……”
                  
              “做不做堕胎我还没决定呢!”
                  
              风野只觉得脊背发凉。心想如果争论下去的话,袊子别再变了主意。现在不能触及手术的事,先抓紧把去医院日子定下来。
                  
              “明天正好要交一篇稿,我没时间。其它日子,哪天都行。”
                  
              “那后天可以吗?”
                  
              袊子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日历。
                  
              “哟,不行,后天星期五是佛灭日,不吉利。”
                  
              “不过是请医生看看,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不行,第一次最重要。星期六怎么样?”
                  
              “上班是上班,大概只是半日门诊。”
                  
              “那就下星期一吧。”
                  
              “干脆明天去。”
                  
              既然必去不可,就趁早去。再拖几天袊子说不定又要变卦,妊娠反应可能会更强烈。而且,自己也没法坐下来工作。
                  
              “明天是星期四吧。”
                  
              袊子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行,就明天去。今晚上你不许走。”
                  
              “人家有点紧张嘛!”
                  
              第二天就要去医院了,风野觉得完全没必要一起过夜,可事已至此,只好顺着袊子。
                  
              “知道了。”
                  
              风野答应着,心想看样子做堕胎手术前还不知要给我出多少难题。
                  
              不过,只要袊子肯堕胎手术,随便她怎么样吧。怀孕倒霉的毕竟是女人。袊子能情绪稳定,陪她一晚上又算什么。
                  
              “今天晚上可以吧?”
                  
              风野试探着变了个话题。
                  
              “什么可以吧?”
                  
              “就是干那事……”
                  
              “缺心眼!明天一去医院,还不让医生看出来?老老实实地搂着我就行了。”
              


              52楼2010-07-0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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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堕胎的人真不少啊。”
                    
                风野看着白色典雅的医院大楼,一想到每天都有几个胎儿在那里被夺取生命,心中不禁怅然。
                    
                “如果做手术,最迟明天中午前就得预约了。”
                    
                “那就下星期五吧。”
                    
                袊子点了点头,却又突然变了主意似地说:“我不想做手术。太丢人了,还不如死了的好。”
                    
                “可是……”
                    
                话说了半截,风野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对面的客人正热烈交谈,没有注意这边的迹象。
                    
                “咱们走吧。”
                    
                阳光洒满大地,气温已经很高。但是,一个职员模样的男子仍系着领带匆匆从前面走了过去。他后面又有两个学生打扮的小孩说笑着在路上走着。风野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袊子好像没有心情接着去上班。于是两个人回到袊子公寓。袊子换上衬衫和牛仔裤,沏上了咖啡。
                    
                “以后肚子再大点,这裤子也穿不进了。”
                    
                袊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按在小腹上。明摆着不会生的,袊子肯定是开玩笑,但是风野又有些担心了。
                    
                “那个医生人怎么样?”
                    
                “四十来岁,人不太帅,但是挺稳重的。”
                    
                “不错嘛。”
                    
                风野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做手术,可袊子就是只字不提。更糟的是,袊子还认真地看着腹部说:“我也能怀孕呀!”
                    
                “傻话,女人都行。”
                    
                “简直跟做梦一样。”
                    
                正是由于那么长时间都没怀孕,袊子对怀上孩子,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我这身体真能生吗?”
                    
                “医生没说什么吗?”
                    
                “她说目前妊娠正常。”
                    
                正常不是坏事,可肚子越来越大让人担心。风野简直急得火烧火燎,袊子的手却仍然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腹部。
                    
                “我这肚子是不是真要大起来,乳房鼓起来生个小孩呢?”
                    
                初次怀孕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另一方面,袊子似乎又为自己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而有几分自得。
                    
                “真奇怪啊!”
                    
                “其实,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吗?……”
                    
                风野终于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打胎呀。现在不预约,下星期不就来不及了吗?”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你能说轻巧话,这孩子是我身上的肉,做什么决定自由我说了算。”
                    
                “你一个人也生不出孩子啊。我也有一份责任嘛。”
                    
                “好哇,你就承担起责任,让孩子生下来吧!”
                    
                “话不能这么说。”
                    
                风野提醒自己,不能顺着袊子话纠缠下去。
                    
                袊子当真想把孩子生下来吗?生了,袊子就成为未婚母亲,孩子就是私生子。也不能再去公司上班了,生活将面临窘境。就算是风野在经济上帮忙,日子也好过不了。袊子清楚这些,所以不可能做出生的决定。是的,袊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生下这孩子。很可能出于试探男方态度的目的,故意做出生的姿态,或许,因为看到一听说“生”这个词就慌了手脚的男人,而窃笑呢。
                


                55楼2010-07-0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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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8 17: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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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野烧上开水,然后拉开了袊子正躺着的卧室门。
                      
                  “喂,来杯咖啡吗?”
                      
                  袊子睁眼躺在那里,听见风野招呼就要起身。
                      
                  “躺着吧,我给你送过来。”
                      
                  “你今天就不走了吧?”
                      
                  “那还用说。”
                      
                  “我想看电视。”
                      
                  风野把拉门又拉开了些,让袊子能正好看到电视。电视上正在播出一部连续剧,一对相爱的夫妻好像在为什么事争得不可开交。风野又换了个歌曲频道。
                      
                  电视剧中的夫妻经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矛盾,但是最后总是言归于好,亲亲热热风野看这种故事就了,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和好如初呢?或许这正是认为电视可有可无的原因。
                      
                  袊子看歌曲节目时也仍旧一言不发。
                      
                  “不痛了吧?”
                      
                  “嗯……”
                      
                  “我也躺下吧。”
                      
                  风野换上睡衣,钻进袊子被子里。
                      
                  这种时候,只看电视一句话不讲最好。
                      
                  袊子个子小,在她背后把枕头略垫高些,风野就可以躺着与她一起看电视。
                      
                  袊子的体温很快传到了风野的腿上。
                      
                  今天当然不能搂抱袊子,至多像现在这样在袊子后紧紧拥着,但风野已经很感到满足。以前,两个人有时也叠腿搭膊一起躺看过电视。但是似乎从未如此放松过。
                      
                  风野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两个人更加难以分手了。
                      
                  尽管为许多事发生过争执,但是,袊子怀的是自己的孩子。无论怎么解释,说什么一时疏忽,差一点成了一个新生命的父母,却是不争的事实。今后,两个人之间不管再发生什么争执,只要想到今天的事,大概很快能够和好。
                      
                  不知道袊子是怎么想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袊子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雨水落地,地更实。”感受着袊子的体温,风野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袊子做手术的当天和前一天风野都没回在生田的家。等到回去后妻子却什么也没说。这当然不是说原谅了风野,她是以沉默进行抗议,表示愤怒。
                      
                  风野很讨厌妻子的这种消极抵抗,有话干吗不明说?摆明车马来自己也有办法对付。不过,妻子若真像袊子似地歇斯底里大发作,恐怕自己还真招架不住。正因为妻子忍而不发,家才像个家。要为这就说妻子阴险,未免自己有点小人了。
                      
                  妻子与丈夫之间即使沉默无言也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愤怒。然而,孩子们却并非如此。
                      
                  小女儿放学后一进家门,知道爸爸在家就立刻闯进书房,“爸爸,你上哪儿去了?老不回家不像话吧?”完全是教训的口气。
                      
                  “稍微有点事……”
                      
                  “有事?有事就老不回家,你看看妈妈多可怜!”
                      
                  听得出来,不会是妻子让她这么说的。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
                      
                  “喂,你保证下次必须早回家,来,拉钩。”小女儿说着就伸过来小手指。风野真没勇气。只得含含混混地应着,小女儿凑上前去就要硬拽风野的手指。
                      
                  “烦人!”
                      
                  风野忍不住吼了起来。小女儿甩下一句“爸爸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离去。
                  


                  62楼2010-07-01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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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就这样长大后会出现什么情况中呢?恐怕会慢慢察觉父亲行为怪异。眼下,虽然妻子似乎没有对孩子们提起自己与袊子的关系,可这大概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实际上,正念初中的在女儿现在很少主动与自己说话。这会儿她该是放学回家了,可是不过来说声“爸爸您回来了”。
                        
                    像小女儿那样故意板着面孔训人,倒没什么,还能放心。但是,用不了多久孩子们可能都站在妻子一边,谁也不再亲近自已。
                        
                    真那样的话,倒也落个轻松。可是,为什么还养孩子呢?哪有吃苦受累到头来养冤家的?然而,使孩子们对自己训、疏远的人不是正是自己吗?
                        
                    袊子那边好不容易搞掂,家里现在却变成冰窑。
                        
                    手术后的第二天是星期六,公司休息,袊子准备星期一去上班。
                        
                    星期六晚上,吃罢晚饭,风野出去买烟顺便用商店的公用电话与袊子聊了一会儿。
                        
                    “怎么样了?”
                        
                    “没什么……”
                        
                    “还痛吗?”
                        
                    “不太痛。”
                        
                    “我正赶一篇稿子呢。”
                        
                    风野撒了个谎,如果从家里打电话,袊子可能会认为自己在享受一家团圆的天伦之乐,那就麻烦了。
                        
                    “今天可能过不去了。”
                        
                    “没关系的。”
                        
                    原以为袊子会不情愿,没想到回答如此爽快。
                        
                    “身体恢复多少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
                        
                    风野听得出来,袊子若无其事的回答是冷冰冰的。
                        
                    此时的风野恨不得立刻赶到袊子身边,但是穿着便装和服不太方便。更何况连续两天没着家,今天再走实在说不过去。
                        
                    “过一会儿我再给你去电话。”
                        
                    “不用了,我要睡了。”
                        
                    “那就明天……”
                        
                    凤野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断。
                        
                    风野清楚袊子又不高兴了,但是又告诫自己今天绝对要留在家里。
                        
                    走在回家的夜路上,看到家里的灯光时,风野突然感到独守空房的袊子太寂寞了。
                        
                    妻子再可怜,好歹还有两个孩子做伴儿。袊子做了堕胎手术却孤零零一个人。如果这就是妻子与情妇的区别,也无话可说。但是,心里却觉得难以接受。
                        
                    翌日,风野想着给袊子打电话,拖来拖去就到了傍晚。
                        
                    原准备下午就过去,不巧在东京参加年会的小姨子夫妻来家里,到了晚上又说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于是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饭后,风野随大家一起回家,小姨子夫妇当夜就住在了家里。
                        
                    难得一家人在外边吃顿饭,妻子情绪也好了些,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不时响起家人和小姨子夫妇的笑声。
                        
                    九点以后,风野进了书房想给袊子打电话,可是想了想后又把拿起的话筒放了回去。
                        
                    现在打电话,只能告诉袊子“今天不能去了”,与其这样,还是不打的好。
                        
                    又过了不到一小时,风野又坐不住了。
                        
                    昨天通话时,袊子没说有什么不适。到现在也没来过电话,这也许是一切正常的证明,也可能是从不肯示弱的袊子的惯常做法。
                    


                    63楼2010-07-01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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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袊子是做了堕胎后今天第一次上班,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几天前还在为是否打胎而烦恼,甚至担心会不会因此而死掉。现在却步履轻快地走在洒满阳光的人行道上。
                          
                      风野目送着袊子的背景,心中不禁感慨,女人真是猜不透。
                          
                      怀孕、堕胎出了那么多血的她,现在穿着紧身裤,英姿飒爽。上星期的这个时候,受着恶心呕吐的折磨,才下了决心上了手术台。打胎之后又闹着要分手。袊子的情绪随时随身体状况而不断变化。
                          
                      常说女人心多变。但是,想一想女人身体上发生的令人晕眩的变化,也就不难理解了。如果男人也像女人一样身体上能发生那么起伏巨大的变化,肯定情绪也会随之不断变化。男人之所以能比较冷静,具有理性,或许原因就在于此。
                          
                      星期六、日连着两天风野没来,屋里多少有些发霉的气味。风野推开窗户换空气,然后又打开空调,点燃一支烟。
                          
                      突然电话铃响了。刚拿起话筒对方已挂断。风野立刻意识到是妻子,但是又无法印证。
                          
                      只要是外宿不归的日子就常有不说话的电话打过来。可能是试探自己是否真在这里。总之,这种电话让人窝火。风野一想到昨天夜里不在这儿,不由得心中发毛。
                          
                      风野突然想,如果不回去又会出现什么结果呢?干脆不回去,搞个下落不明,到时妻子别说发怒了,恐怕哭着找都来不及。
                          
                      思绪纷飞之间不觉已近正午。
                      


                      67楼2010-07-01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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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袊子很少对风野提起老家和母亲。风野问起,她也不愿细说。风野觉得袊子对老家很淡漠,所以也就不去过问。原来拎子却是憋着话一直没说。到了听风野说起要回老家就一下子爆发了。
                            
                        “我并不是想回去。但今年是父亲的十三周年祭,我妈岁数又大……”
                            
                        “我妈也上了岁数啊。”
                            
                        风野一时语塞。
                            
                        袊子不结婚,成了老姑娘,这的确是风野造成的。如果没有风野出现,像袊子这样的女人该有多少男人追求啊。即使现在回到老家,也还有上门求亲的。就是在公司,好像也有男人向她求婚。
                            
                        有时,袊子也说点这些事,言外之意似乎是告诉风野自己不是找不着主的。同时也是暗示对目前的暖昧关系已经厌烦了。
                            
                        每当听到袊子讲这些事,风野也反省到由于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而耽误了袊子的一生大事。或许不该缠住她不放。
                            
                        但是,实际上风野对袊子情有独钟,根本不准备放弃拎子,甚至想现在要,将来也要抓住袊子不放。最近,风野在冥冥之中似乎感到,与袊子的恋情将是此生的最终的恋情。因此,心里尽管十分清楚自己的作法自私、狡诈,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恋情,又实在割舍不得。
                            
                        年过四十的男人应当明辨是非,祈愿对方幸福,适时地还对方以自由。纵令袊子不积极地断绝往来,自己也该朝那个方向引导她,这才是明辨是非的男人。
                            
                        风野这时又想起以前读过书上的一句话“美丽的分手”。书上写着为了留下美好的回忆,分手必须是美丽的。
                            
                        然而,对现在的风野来说,什么美丽的分手不过是随意杜撰。如果真的喜欢对方,怎么可能有美丽的分手。没有发展到相互憎恨、厉声詈骂、打得遍体鳞伤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与相爱的人分手。
                            
                        如果能结束目前这种状态,明白无误地对妻子讲我有了心上人,经过反复考虑还是觉得更喜欢她。因此请你与我分手,那该多痛快。这种开诚布公的做法或许对双方都有好处。
                            
                        然而,只要跨进家门,看见妻子、孩子,想好的词就说不出了。好不容易下的决心瞬间崩溃,完全被安逸的安庭气氛吞噬了。
                            
                        没有勇气说,的确是久拖未决的原因,但这还不是全部原因。
                            
                        风野在考虑与袊子的二人世界时充满了甜蜜的想象,同时隐约感到某种危机。
                            
                        确实,袊子年轻、漂亮,以风野的年龄来说是难得的女人。但恰恰是这年轻、漂亮有时却成了自己的包袱。虽然目前还不至于,但是说不清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有产生隔阂、出现致命伤的可能。
                            
                        其实风野过虑了。两个人如果真结合了,这种担心可能仅仅是杞人之忧。事实上,差一轮,甚至差二十岁以上的夫妇并不鲜见。由此看,年龄差异并不是问题。而且真与袊子在一起过日子,恐怕要被管得服服贴贴,老老实实。
                            
                        现在的妻子,对自己还算是宽容的。给了自己偷情的机会。虽然两个人之间已谈不上爱情,但给自己的自由度相当大。把当妻子的与袊子相比可能不够公平,不过袊子比妻子厉害得多。
                            
                        但是,眼下的问题是自己能够回老家,而袊子却不能,必须想个办法让袊子摆脱孤寂的感觉。
                            
                        “那我就在老家过盂兰盆会的三天,然后立刻回来。”
                            
                        “急什么呀。呆一个星期也行啊。”
                            
                        “这边就你一个人……”
                        


                        69楼2010-07-02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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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就没指望你来陪着,反正你早就决定了要回去的。”
                              
                          “真的,就去三天。”
                              
                          “我可没说不让你回去。该走你就走,你的夫人还等着你呢。”
                              
                          看来,袊子对风野回老家挑毛病并不单单因为她自己回不去而发泄,更主要的是不满意风野和家人一起行动。
                              
                          “说是回去,也是她们先去,回来也是各走各的。”
                              
                          “可你刚才还是打算一起走的吗?”
                              
                          “我不是刚说过,我是晚去早回嘛。”
                              
                          “你别太为难了。分着走到了那儿还不是在一起?”
                              
                          “做法事时,总得夫妻都在场吧。”
                              
                          “是啊,你说得对。”
                              
                          袊子用力点点头,从床头柜上拿了支香烟,点上火,一口接一口地猛吸。看得出来,袊子已处于亢奋状态。
                              
                          “反正就三天,你放心等我回来吧。”
                              
                          “你随便。我也要出去玩。”
                              
                          “去哪儿?”
                              
                          “哪儿不可以?你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袊子又点燃了一支烟,似乎也略平静了些,慢慢喷着烟。
                            
                          “你和谁出去?”
                              
                          “不知道。”
                              
                          看着面无表情的袊子,风野开始感到问题严重。
                              
                          风野还从未感到过袊子的背后另有男人的影子。当然,拎子跟公司里的男同事、男的朋友一起喝茶、聊天的事肯定是有的。这些交往似乎没有越过朋友情感的范围。
                              
                          但是,关于这一点自己没追问过,袊子也从未解释过。说不定那些男人中有的让袊子抱有好感。
                              
                          迄今为止,可以肯定的是,袊子与男性的交往尚未有越轨迹象。这可能是风野盲目的自信,但风野对此坚信不疑。看看袊子日常的言行,自然就会明白她与其他男人的交往是逢场做戏,不是认真的。
                              
                          脾气上袊子有点歇斯底里的成份,但是在与男人的交往上却从不暧昧。袊子近乎洁癖的好干净,屋里容不得一点脏乱,在处理与异性的关系上理应会慎重。
                              
                          袊子是说过:“你要是跟别的女人玩,我就找个男人。”但风野根本就一笑置之。随便袊子嘴上怎么说,她绝不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除了本身的性格因素,这与袊子老家的淳朴风俗、严格的家教也有关系。
                              
                          总之,不可能想像袊子有其他男人。
                              
                          但是,这次风野却有些疑惑了。
                              
                          她不过是说,利用自己回老家的这些天去旅行,干嘛自己这么介意。
                              
                          袊子没说要与某个男人一起旅行,连去哪里约不约伴都没决定,像是头脑发热的气话。不过,这种一时冲动的旅行反倒让人担心。
                          


                          70楼2010-07-02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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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袂子温柔可爱,可是一发脾气就不知道干出什么事来。袊子的性格中也存在着认死理、莽撞的一面。
                                
                            “真的去旅行吗?”
                                
                            袊子默默地点了下头。看样子外出的主意是不会改变了。
                                
                            可是,袊子有时主意变得很快。常常是昨天吵闹得天翻地覆,今天立刻温顺地过来说声“对不起”。现在因为听风野要带家人回老家而闹别扭,明天可能就阴转晴。
                                
                            “我早点赶回来还不行吗?”
                                
                            “急什么?多在那里住几天吧。”
                                
                            其实,用不着袊子不乐意,风野心里也并不想回去。只是给亡父做十三周年的法事,当儿子的不能不回去。
                                
                            “告诉你,我身上还觉得难受呢。”
                                
                            “去医院看过吗?”
                                
                            “我可没脸再让人家检查那地方。”
                                
                            “有病不看可不行呀。”
                                
                            袊子又不说话了。有时以为她情绪好些了,突然间又神情呆板,愣愣地向窗外看。今天为什么不高兴风野是清楚的,但还是精神准备不足,或许身体的不适才是主要原因。
                                
                            “恐怕还是手术的缘故吧?”
                                
                            “我也这么想。”
                                
                            做了堕胎以后,凤野只向袊子要求过有限的几次,而袊子的高潮似乎也不如以前强烈。可能是堕胎手术造成的心理创伤尚未愈合,也可能是担心再次怀孕所致。总之,两个人之间不可否认地出现了一线隔阂。
                                
                            这种情况下,让袊子一个人外出旅行恐怕不妥。女人在心理处于不稳状态时,做事会失去理智。
                                
                            风野对袊子是信任的,但是对她的身体却放不下心。
                                
                            最终也没有拦住袊子。
                                
                            风野按原计划回了老家。
                                
                            跟袊子解释过不止一次,这次是给父亲做十三周年法事,回去后事情极多。
                                
                            三周年和七周年的法事是在寺院里做的,这一次是在家里做。需要拆开隔层,把两间屋并成一大间。而且来的客人都是近亲和邻居。
                                
                            向与会者发通知、订外卖的饭菜等杂事都由母亲和弟媳妇包了下来,风野只要在当天拜祭之后向与会者致辞即可。
                                
                            尽管要风野做的具体事不多,可是大部分来客都是多年未见了,所以一聊开了头就没完没了。有的人还读过风野近期写的文章,大谈自己的看法。乡下人悠闲惯了,特别是几杯酒下肚后,更说个不停。
                                
                            风野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想着袊子。
                                
                            袊子一个人在干什么呢?在准备行装吗?说不定已经上路。她说过要与朋友一块旅行,是什么样的朋友?多是是女性朋友,也可能男女朋友都有。
                                
                            风野又有点坐不住了。以前回老家时也想过袊子,却从未像这次焦虑不安。
                                
                            法事是下午二点开始的,五点钟还未结束。大家再一次围坐在桌前端起酒杯。
                                
                            风野起身离席,朝电话走过去。
                                
                            电话分别放在客厅与房间大门旁边的餐厅,由一个转换开关控制。风野从没有用电话跟袊子联络过。因为母亲和弟弟夫妇肯定听得出来是在给女人打电话。母亲是守旧的老脑筋,让她听见了又得瞎操心。
                            


                            71楼2010-07-02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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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8 17: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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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今天特殊,家里坐满客人,觥筹交错,面赤耳热,闹哄哄的。这时候趁乱打电话,也不会引起疑心。
                                  
                              风野把开关切换到餐厅,拿起了话筒。
                                  
                              如果在与袊子通话的过程中谁进来了的话,装成是谈工作就可以蒙混过去。风野打定了主意,耳朵紧贴在话筒上。对方没有应答,传来的只是单调的振铃声音。风野等到振铃声响到第十声时,挂断电话,然后又重拨了一遍号码,仍然没人接。
                                  
                              风野是昨天下午离开东京的。当时袊子还在家里。如果出门了的话,那么不是昨天夜里就是今天早上。
                                  
                              和谁?去了哪里?虽说不可能是与男性朋友一起去的,但终究是块心病。
                                  
                              风野回到座位上,一口气连灌了几杯却毫无醉意,头脑反倒格外清醒。
                                  
                              八点以后,留下的客人都是至亲的亲戚。风野又给袊子拨了个电话,仍然没人接。
                                  
                              今天是盂兰盆节,公司也都放假,看来袊子的确出门旅行去了。
                                  
                              既然袊子说过要去旅行,不在家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风野心中仍然对袊子是否改变主意抱有一线希望。自己说走就走了,把她一个人留下,是做得过份了点。以前的话,袊子肯定会乖乖地等着自己回去,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言听计从的袊子了。
                                  
                              妻子和孩子们来到庭院宽大、花木繁茂的老家,过得十分开心,风野却毫无兴致。
                                  
                              “我明天回去。”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吃惊地望着他。
                                  
                              “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去。你不是说可以在这里悠闲地住一个星期吗?”
                                  
                              “周刊杂志的发稿要提前了。”
                                  
                              “你答应的,陪我们一起采花。”孩子非常沮丧。
                                  
                              法会结束了,跟亲朋故旧也见了面,继续留在这里已没有什么意义。
                                  
                              “难得来一趟,你们就多住几天吧。”
                                  
                              “一家人好不容易凑齐,你又要走,真没劲。”小女儿嚷道。
                                  
                              “你爸爸事情多,让他去吧。”妻子劝着孩子。
                                  
                              表面上,妻子的话很体谅自己,实际上却暗含讥讽。
                                  
                              “你一个人做饭、打扫房间行吗?”
                                  
                              “反正我一个人过,到外边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一直在旁边坐着的母亲插话道:“东京那么热还要写稿子太辛苦了,让孩子妈陪你回去吧。”
                                  
                              殊不知,风野巴不得一个人轻松自在,随时可以找袊子,也用不着对外宿不归提心吊胆。
                                  
                              妻子早已洞悉风野的内心,不冷不热地说:“您放心吧,孩子爸喜欢一个人独处。”
                                  
                              “这么着吧,今晚上大家一起吃顿晚饭。”
                                  
                              小女儿立即表示赞成。
                                  
                              “哇,太好了,去大饭店吃西餐,奶奶也去吧。”
                                  
                              “那得多花多少钱啊!”
                                  
                              母亲觉得太破费。风野心里想的是带全家吃顿饭,权当赎罪,今晚给妻子个面子,以换得妻子的通行证。
                                  
                              第三天,风野返回东京。在上野站下车后,用公用电话给袊子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风野从车站直接去了袊子的公寓,门上着锁,只用好钥匙打开。屋里挂着窗帘,收拾得很整齐。门口信报箱里插着三天前的晚报和一直到今天的报纸。
                                  
                              看来,袊子是在风野走的当天下午出门旅行的。
                                  
                              “人家明明说了立刻就赶回来,真是的……”
                                  
                              要是这会儿袊子出现,一定要紧紧搂搂她。
                                  
                              风野想像着袊子投入自己怀抱的情形,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怎么会老是这么傻?”
                                  
                              风野想从记事本上撕张纸,留个条给袊子。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会被袊子视为软弱,让她更加变本加厉地耍脾气。于是,风野把记事本放进衣兜,把烟灰缸倒了。
                                  
                              临出房间前,风野决定不将报纸放原处,让袊子回来后也看出自己来过。
                                  
                              风野回到家里。也就三天没人住,一推开家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风野懒得把所有窗户打开换气,只是把书房的窗户打开了,然后开始拆看这几天的来信。信主要是杂志编辑部来的。还有不少商品宣传广告,里面还夹着一张邮局的通知单,上面写着,送信时家里没人,所以请去邮局取信。
                                  
                              风野整理完信件后,天已经黑了下来。袊子会不会回来呢?风野看了一下表,正好七点。电话打过去了,仍然没人接。
                                  
                              想着袊子肯定在,才急急忙忙赶回来,早知如此何必扔下妻子、孩子不管呢?风野感到十分泄气。
                                  
                              不管怎样,肚子饿了,先出去把晚饭吃了再说。在家门口吃还是去稍远点的地方呢?风野有些犹豫。在家门口吃觉得索然无味,去远处又懒得动。
                                  
                              孤单单一个人在家里,风野不由得想起往日家里的热闹气氛,一直觉得碍手碍脚的妻子、孩子,一下子又变得让人留峦。
                                  
                              悔不该那天没告诉袊子自己今天回来。其实,也对袊子说过“三天后回来”,可是当时袊子回答说:“急什么,多在那里住几天吧。”问题在于自己应当再强调一次三天后肯定回来。不过,当时认为,万一事多或许要推迟一两天,也不敢一下把话说死。以袊子的聪明肯定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72楼2010-07-02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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