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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长篇小说】如此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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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有你的电话。”
    
“谁来的?”
    
袊子进屋以后头一次显出认真的表情。
    
“是个男的,我不认识。”
    
“你说话了吗?”
    
“没有,我只拿着话筒听。他喊你的名字。”
    
“可能是北野君?”
    
“你们公司的?”
    
“一起去旅行的朋友。”
    
“就你们两个人去的吗?”
    
“想到哪儿去了!”
    
袊子苦笑了一下,用双手往后摆了摆头发,推开了浴室门。
    
“你还没回答我呢!”
    
“别像警察审犯人似地说话行不行?”
    
“我问你到底跟谁去旅行的?”
    
“公司的同事,连上那男的,六个人一起去的。”
    
“这么晚才回来?”
    
“我路上往别处……”
    
袊子进了浴室,语气里显然是说这还不够吗?风野仍然有些忿忿不平。
    
今天早上离开老家时,风野盘算着跟袊子久别重逢,得好好亲热一点。还要对把袊子一个人留在东京的事郑重其事地道歉。可是,回来后却不见袊子的人影。再者,袊子好像在等自己回来,却又出门旅行,而且还是与一帮男朋友同行。十二点多了才进的门,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风野此时已全无与拎子和好的心情。
    
风野百无聊赖地又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了起来。这时,拎子从浴室里出来,容光焕发地坐在梳妆台前。
    
“在伊豆呆了三天吗?”
    
“是的。”
    
“住什么地方了?”
    
“旅馆。”
    
袊子仍然是爱答不理的样子。风野一口气又喝光了一杯啤酒。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去哪里?”
    
“那,那是临时决定的嘛。”
    
“你们一起六个人,怎么会是临时决定?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吧?”
    
“不是的!”
    
“那你知道我今天回来吧?”
    
风野问着问着,对自己教训人的口吻也感到气恼,于是和缓一下语气解释道:“我回来后见你不在,有些担心。”
    
“你担的什么心啊?”
    
“一个女孩子去向不明,回来的又这么晚,谁能不担心呢?”
    
“你也太任性了点吧?”
    
“任性的恐怕是你吧?”
    
“我怎么任性了?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没告诉你吗?”
    
风野嗓门大了起来,袊子却神态自若地梳着头。
    
风野越发地怒气冲心,可是十二点多了,说实在的自己也觉得累了,又不情愿对袊子提出“睡吧”。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缴械投降。
  
明智的做法是等着袊子铺床。风野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点燃一支烟。
    
但是,袊子毫无离开梳妆台的意思。好不容易看她梳完了头,她又开始抹护肤霜一类的东西,接着又是脸部按摩。风野已经忍无可忍。
    



74楼2010-07-02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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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不想给刚才那个男的回个电话吗?”
        
    “半夜三更的来电话,准是有急事。”
        
    “有急事的话肯定还会再打过来的。”
        
    袊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她的按摩。风野其实就等着袊子说一句“对不起”。男人即使认为自己不对,为了保住面子也很难低头认错。
        
    不过,今天晚上袊子出奇地固执。若是在以前,她会主动说声“累了吧”,来缓和气氛。现在却没有丝毫妥协的迹象。
        
    会不会这次旅行使她的意识发生了什么变化?会不会是他的那些朋友促使她下了决心与风野分手?
        
    莫非她在旅行中与某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袊子不停地照着镜子,是不是因为亲近了年轻的男人?风野忽然觉得袊子的一举一动都异乎寻常。
        
    “那个叫北野什么的在哪儿上班?”
        
    “一般的公司里。”
        
    “你跟他有来往?”
        
    “来往怎么了,他才二十六岁。”袊子微微一笑。
        
    二十六岁,比袊子小两岁,说不定就喜欢袊子这样比他大的女人。
        
    “那个男的是不是喜欢你?”
        
    “那我怎么知道?”
        
    袊子笑着,并未予以否认。风野越发觉得可疑。
        
    “该睡了。”
        
    风野闷闷不乐地提出了睡觉的建议。袊子没有立刻动,过了一会儿才走进卧室。被褥铺好后,袊子回到客厅。
        
    “请吧!”
        
    “你不睡吗?”
        
    “我还得收拾点东西。”
        
    袊子说着就走到床头柜边,打开了抽屉,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
        
    说了睡觉还要等这么久,以前也是从未有过的事。风野把瓶里剩下的啤酒喝光,进了卧室,看见两床被子之间有一条约十厘米的缝隙。
        
    平常被子都是紧紧挨着的,今天袊子可能是有意如此。
        
    是否因为旅途劳顿?还是因为刚刚重逢还不想让风野触碰身体?绝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旅途中被别的男人亲热的余韵过早消失吧?总之,以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
        
    看着这十厘米左右的缝隙,风野心中憋闷难以入睡。他频繁地翻着身,还不时咳嗽一声,窥探袊子的反应。可是过了挺长时间,袊子还是没动静。风野等得心急,装作要看书起身来到客厅,袊子正坐在沙发上边喝咖啡边看一本周刊杂志。
        
    “喂,差不多该睡了。在外边这几天也累了吧?”
        
    风野话里带刺,袊子却眼不离杂志。风野看着袊子的侧脸,终于火山爆发了。
        
    “要是另有相好的了,你就明说!”
        
    “这是什么话?发神经。”
        
    “谁发神经?铺被子你拉条缝,我困了你却成心不睡。想分手就早点说话。”
        
    看着气势汹汹的风野,袊子表情愕然。
        
    “要是喜欢上年轻男人,你就放心跟他上床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
        
    “跟别的男人睡也睡了,用不着我了是不?”
        
    “你是在吃醋吗?”
        
    袊子放下杂志,笑出了声。
        
    男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女人却把男人当傻瓜一般嘲笑,这算是什么女人?风野怒不可遏,但是立刻又为自己因为这种女人而动气感到可恶。一般的,为有没有外遇而生气吵闹的都是女人。当然,近来也有这样的男人。风野是不屑于此的。可是现在的自己竟自甘堕落!女人嫉妒是天性使然,男人嫉妒则不成体统。
        
    “我才不吃醋呢,不过是感到难以理解而已。”
        
    “你说我到底干什么了?”
        
    像是被风野激怒了,袊子也开始动怒了。风野清楚这么吵下去又变成混战一场。必须现在收拾局面。可是,离弦的箭是收不回来了。
        
    “你明知道我回来,却在外面玩到半夜三更,合适吗?”
        
    “你倒好意思说,自己携妻带子在老家享乐,却叫人家等你回来。”
        
    “就算是让你一个人等了,也不该跟别的男人睡觉。”
        
    “你给我说清楚,何时、何地、跟谁?”
        
    袊子双眼放射出歇斯底里的目光。
        
    “问你自己吧!”
        
    “好哇,你原来是这种人。”
        
    “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别找我呀!”
        
    “找你?再别让我见到你!”
        
    袊子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发怒的时候袊子总是立刻往外走。按说袊子还不至于情绪完全失控。可是,就这么两间房,恐怕也没有比出走更好的办法。
        
    风野在一瞬间想气气袊子,不管她,但一个人留在屋里也实在难受。
        
    “你去哪里?”


    75楼2010-07-02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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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8 10:4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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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雨过天晴,袊子与风野的争吵就是如此。随着身体连为一体,爱融为一体,一切争吵都烟消云散。
          
      不过,偶尔也有一觉醒来天不晴的时候。
          
      风野七点钟左右醒来,袊子还在睡,盂兰盆节昨天是最后一天,今天都该正常上班了。
          
      “哎,还不起来?”
          
      风野拍拍袊子的肩膀。袊子闭着眼翻过身背朝着风野。
          
      “上班要迟到了。”
          
      风野又连着催了几次。袊子不耐烦地摇摇头“我晚点去”。
          
      一贯严格守时的袊子难得出现这种情况。大概还是在外边玩累了。风野忽然又想起了昨天那个电话。
          
      跟朋友们出去玩不是坏事,但是玩到影响正常上班就不太合适了。
          
      “我可要起来了。”
          
      风野说着坐了起来,袊子仍然背对着他睡。
          
      从前,只要风野起床,袊子不论多困都会慌慌忙忙地起来,关心地问一句:“去哪儿呀?”然后揉揉睡眼惺松的眼睛给风野冲咖啡,准备早饭。
          
      正是袊子的周到让风野感到温暖。但是,一段时间以来,拎子却只顾自己睡。比如,风野熬夜写稿时,也只说声“我累了”,先自去睡了。从前,同样情况下,袊子会说声“对不起”或者“给你沏杯茶吧。”
          
      现在,袊子的态度却变成了“你是你,我是我”。
          
      随着岁月的流逝,使得关系亲昵的男女彼此厌倦,见异思迁。结婚这种男女结合的形式也有一定问题,成年累月地生活在一起,造成厌倦之心的萌生。
          
      袊子却不是见异思迁的女人,与风野相识五年来,表现得无可指责。这或许是由于没有采用结婚形式的同居,经常处于一种不安定状态的缘故,当然,这样也挺好。风野被袊子所吸引的原因之一也是由于两个人之间总保持着新鲜感。但是,袊子却好像起了变化,逐渐地放肆起来。
          
      当然,站在袊子一边看,可能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实际上,如果是看不到目标的忍耐,谁都会寻找新的自我表现方式。
          
      既然男人变得越来越懈怠,女人身上发生相应的变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今天的袊子格外的懈怠。
          
      风野去大门口拿起新到的报纸,随手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一束强烈的阳光照在袊子脸上,袊子蹙了一下眉头,翻了个身仍然睡着未醒。
          
      风野把腿搭在袊子圆润的小腿肚子上开始看报。等到看完报已经是八点了。
          
      老呆在床上也不是办法,风野无奈地起身到洗漱间洗脸。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哎……”
          
      风野喊了一声,见袊子没有反应。没办法刚要往卧室走,拎子已坐了起来,似乎还没睡醒,双手揉着眼睛。
          
      “你的电话。”
          
      袊子默默地拿起话筒。
          
      “喂?”
          
      起初袊子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只听袊子道歉说:“昨天晚上太抱歉了。”
          
      “昨天回来晚了……是的。……对,……嗯。挺开心的。”
          
      袊子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风野在洗漱间洗了脸,刷了牙。那边的电话还没有打完。风野不想让袊子认为自己在听她的电话,就进了厕所。等风野回到客厅时袊子刚放下电话。
      


      77楼2010-07-02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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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一共几个人一起喝酒?那个叫北野什么的也在吗?”
            
        “噢,是北野君吗?是他特意绕道送我回来的,他家其实更远……”
            
        醉了酒的袊子总是容光焕发,话也多。
            
        “那些人可有意思了。他们说以后成立一个我的‘守护会’呢。”
            
        “你让谁保护?”
            
        “当然是男人了。他们觉得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家里没有男的。”
            
        “你的朋友里有用心不良的人。”
            
        “是啊,太遗憾了。”
            
        “我看,你最好跟他们分手。尤其是小伙子心性不定,占了你便宜就会溜掉。”
            
        “真的吗?”
            
        袊子满脸认真地仰头问道。
            
        “刚去公司上班的小伙子迷上比自己岁数大的女同事,这种事不稀罕。尤其是老处女危险。”
            
        “什么老处女,真难听!”
            
        “在他们眼里是老处女。”
            
        跟袊子说这些,又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呢?是人过中年的“初老”,还是“老爷爷”?管它呢,先不把自己往里拉扯在一起。
          
        “岁数大的女人与比自己小的男人一起喝酒,未免有失体面。”
            
        “小伙子又怎么了?人很直率,一点也不讨人嫌。”
            
        “那你准备跟那个不讨人嫌的过日子吗?”
            
        “对了,北野君在送我回来的路上说要跟我结婚呢!”
            
        “所以你就动心了不是?”
            
        “女人嘛,就是爱听这种话。”
            
        袊子是借着酒劲说得很轻巧,但是每句话都刺痛了风野。
            
        “跟比你小的男人过日子,吃苦的可是你啊。”
            
        “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找了个比自己小的,说他人可好了。”
            
        “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女人会先老的,永远都要为自己大出的几岁烦恼……”
          
        “倒也是。”
            
        原以为袊子要反驳,没想到她一本正经地点着头,似曾确实考虑过与岁数小的男人结婚。


        79楼2010-07-02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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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已经是老太婆了。”
              
          “少罗嗦吧!听不明白我的话吗?”
              
          “不洗澡身上多难受啊。”
              
          的确,袊子无论多累,回来后也要洗澡。她在这方面很讲究。但是,今天喝得太多,确有危险。
              
          “那你就冲个淋浴也行。”
              
          袊子没答话。风野不放心地朝浴室望去。袊子好像正靠着窗帘脱衣服,两只手有往上举的动作。接着她把浴室的门关上了。
              
          风野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背上。浴室里传来什么东西碰击的声响。
              
          她真的只冲淋浴吗?会不会正在往浴缸里放热水?风野担心地走到浴室门口,朝里边喊了一声。
              
          “喂……”
              
          没有回答。只能听见喷头的水流声。站在这里,风野忽然动了念头想看看袊子的裸丄体。
              
          风野曾经几次与袊子一起洗过澡,每次袊子都是躲来躲去的,有时蹲在浴室的一角一动不动,等风野从浴缸里出来才肯入浴,有时羞红了脸死抓着浴缸的边沿不肯出来。
              
          这会儿趁着袊子醉酒,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靠窗帘的洗衣机前的盛衣筐里叠放着袊子的胸罩、裙子,最下面压着粉红色超短三角内丄裤。别看酒喝多了,脱下的衣服依然整整齐齐。袊子的确认真仔细。至于把小裤衩压在最底下又足见袊子之可爱。
              
          风野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听清了里面正在放热水。于是,开始脱掉衬衫。
              
          从昨天到今天,似乎一直被袊子在气势上占了上风。虽然也蛮横地搂抱了袊子,斥骂教训了她,但是,却没有找到胜利的感觉。强行结合之后袊子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明亮的灯光下,与袊子抱成一团,要求与她交欢,恐怕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交丄合她可能不在乎,但是裸丄体的羞耻足以让她认输。风野带着几分施虐的心情脱下裤衩,身上一丝不挂。
              
          “瞧着吧……”
              
          风野嘟囔着,刚要推浴室门却把手缩回来。
              
          自己的裸姿映照在洗脸池前的镜子上。风野一直是不胖不瘦体态适中。现在却皮肉松驰,小腹略突出。怎么看也不是能与小伙子相敌的裸丄体。
              
          瞬间,风野想像着海边年轻男子们的样子,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绷的肌肉穿着泳裤在海滩上奔跑。有的以坚实的臂膀划着橡皮艇;有的用粗壮的腿踏着冲浪板。
              
          也就是在昨天,袊子刚与那样一群人在一起吃饭,谈话。
              
          风野又一次不相信似地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裸姿。虽然心里仍觉得年轻,但是肉体确实变老了。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部分如何老,但是肌肉松懈、皮肤缺少光泽。而且,从胸部到腹部出现三道大横褶,胸前的老年斑也依稀可见。
              
          “太难看了……”
              
          风野从没有羞于让袊子看自己的裸丄体。两个人同时裸丄体时,害羞的自然是袊子,风野总是认为大男人何羞之有?
              
          可是,今天袊子大概该瞪大眼睛审视自己了。如果原本该害羞的女方,却以冷漠的眼神盯着自己,双方的地位就要发生逆转。
            
          若是让袊子看到中年人的裸丄体,她恐怕会在震惊之余,对执着于这样的肉体而感到失望。
              
          “算了吧……”
              
          风野像是在训诫自己躁动的欲望,自言自语地说。
          


          81楼2010-07-02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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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勉强到我这儿来呢?”
                
            “其实并不勉强。”
                
            “反正我不想让人说成偷嘴的猫。”
                
            “我老婆她……”
                
            风野话刚出口就咽了回去。对什么“妻子”,“老婆”这类词袊子格外敏感,她希望自己被人这么叫。所以,稍不小心就可能招致不必要的罗嗦。
                
            “她是那么说的?”
                
            “还有呢。什么你知道体贴妻子啦,孩子们都喜欢你啦。多好!”
                
            “说我和她彼此相爱?”
                
            “夫人过生日时你送过一条项链吧?明年是结婚十五周年,还准备一起去欧洲旅行,是吗?”
                
            的确,风野给妻子送过一条项链,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而且还是因为孩子们说妈妈过生日必须送礼物,才临时跑到百货店买了一条项链。去外国旅行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两年前在老家时,母亲说,你们明年就结婚十五年了,带上妻子出国看看。妻子是还没出过国,但当时风野并没有明确答应一定要出国。
                
            “这话都扯哪儿去了……”
                
            “还说你知道心疼人,她可幸福了。”
                
            妻子为什么说这些?吹嘘八字没一撇的出国旅行,让独身未结婚的袊子听了又该做何感想?看来,妻子有意刺激袊子,显示自己的优越地位,如果袊子因此一怒之下与风野分手才正中下怀。
                
            “她乱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能不放在心里去吗?”
                
            袊子气哼哼地吼起来。妻子与袊子从此进入公开的敌对状态。该如何不留隐患地收拾局面呢?不过,风野眼下更关心的是电话内容。
                
            是出版社有什么急事?或者是乡下的母亲病了?还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很急,妻子不会在电话上没完没了地乱说一气的。最大的可能性是出版社方面关于工作的事情。但是,手头上该交的稿子都交了,剩下的稿子也不急。
                
            “那,你后来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不在这里了。她又接着说:‘你不过是我丈夫众多情妇中的一个。’我实在气极了,就对她说,你今晚上多半回我这里过夜。”
                
            风野听得目瞪口呆。袊子真是不管死活,弄得自己毫无周旋的余地。这简直是妻子与袊子的正面冲突。
                
            “你还说过,‘我妻子为人宽厚’吧?你听听她是怎么宽厚的!什么‘他不过是一时寻欢,我把他暂时借给你,什么时候他再甩了你,让你受累了。’”
                
            “‘是啊,我倒挺想把他还给你,可是您家先生非往我这儿靠,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就这么顶的她。”
                
            “天哪!”
                
            风野搔了一下头发,把杯中啤酒一口喝干了。虽然只是电话上的交锋,却也够绝的。风野更想知道妻子为什么特意打这个电话,真有急事的话,也不能放着不管。
                
            面前就是电话机,往家拨个电话立刻就能清楚。
                
            然而,在暴怒的袊子面前跟妻子通话无异于火上烧油。拎子的脸甚至有些亢奋地扭曲起来。
                
            这个电话只能在外边打,也只好再换一次衣服。
                
            “我得去看看情况。”
                
            见风野饭吃了一半就要走,袊子马上就说:“请您快回家吧!”
                
            “不是回家,我去趟公司。”
            


            89楼2010-07-02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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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着或许今天赶回来,所以把房退了。”
                  
              “你在哪儿打电话呢?”
                  
              “啊,我不过是问问,怕有什么事。”
                  
              “那你没有问过别人吗?”
                  
              “没有哇!快告诉我有事没有?”
                  
              “有个叫村松的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见你。”
                  
              村松是杂志《东亚周刊》的主编,他与自己的这次大阪出差没什么直接关系,所以没有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
                  
              “什么事啊?”
                  
              风野一直在为《东亚周刊》的“走近名人”栏目写连载,不但每期均按时交稿,连丢漏字、错别字都没有。
                  
              “他好像慌慌张张的样子。”
                  
              “知道了,我立刻给他去电话问问。”
                  
              风野刚要放下话筒,妻子抢了一句问:“今天回来吗?”
                  
              “我在大阪,这么晚了怎么回去?”
                  
              “那你得找个地方住下吧?”
                  
              “住哪儿还没定呢。”
                  
              妻子那边沉默一下,接着传来冷冰冰的质问:
                  
              “跟你说过吧,就怕有这种事,去哪儿了,应先跟家里交待清楚。”
                  
              风野没再答话,挂上电话。从电话机的退币口哗啦哗啦地滚出好几枚十圆的硬币。
                  
              总觉得妻子好像看见了自己回到袊子那里。自己说在大阪,妻子恐怕已一眼识破。风野挂上电话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头一句话是“谁找我?”又强调“我在大阪”。现在只好不再想这事了。
                  
              虽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但是因为今天是截稿日,所以编辑们应当在办公室。风野打了个电话,先是个小青年接的,马上主编就接过了电话。
                  
              “您给我家打过电话了”
                  
              “是的,正等着你呢。”
                  
              好像主编在看稿件,话筒里传来翻页的声音。
                  
              “是这么回事。上期登的那个叫益山的,说要告咱们。”
                  
              在上星期《东亚周刊》的“走近名人”栏里,风野写了帝立大学理事长益山太一郎。文章由采访札记和作者印象、益山照片构成。
                  
              “哪儿出了问题?”
                  
              “就是与政界的关联那一段。说他在二战前满州的某机关的隐秘活动中十分活跃。”
                  
              “事实终归是事实啊!”
                  
              “你说的不错。但是,人家指责说是毫无根据的中伤,严重破坏了本人的形象。事实摆在那里,我们不予理睬也没什么。不过对手可不是一般人物啊。”
                  
              主编似乎已胆怯了三分。
                  
              “或许写篇认错声明就能化解此事。这个栏目是请你执笔的,所以……”
                  
              这个专栏的最后确实是签了“风野”名字中的“野”字。
                  
              “我觉得自己没写错什么。”
                  
              “这我知道。他们有钱,还和右翼勾结着,如果事闹大了,这些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可以想像到,如果与益山一伙对簿公堂,将是极为麻烦的。
                  
              “那,主编您是怎么考虑的?”
                  
              “我自然也想就这么挺下去。但是局长他们的意思是让让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哎,电话上不好谈。你在什么地方?”
              


              91楼2010-07-0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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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东京。”
                    
                “不是大阪吗?”
                    
                “我刚赶回来。”
                    
                “能不能现在过来一下?”
                    
                “行。”
                    
                这下可没工夫与妻子、袊子纠缠了。
                    
                风野来到大路上,拦了辆出租车。本来走几步就是车站,但是,风野心中一急就不想坐电车。
                    
                这些年写过各种各样内容的稿件,像这次要被人家控告还是头一遭。
                    
                虽然事出意外,但仔细一想,在写那篇文章时可能自己多少有点意气用事。
                    
                刚动笔时还想着考虑对方的承受能力,遗词用语还有所克制,后来就有些疏忽了。按说,写这类文章,危言耸听一点才受读者欢迎。单单是人物介绍的话谁都会写,平淡无奇。写署名文章时总想博“出位”,所以往往笔法锋芒毕露,言辞过激。
                    
                总之,吸引读者与侵害个人隐私关系微妙。
                    
                出租车到神田的公司时已近十点。
                    
                入夜后的楼群十分安静。只有出版社大楼的一角还亮着灯。
                    
                风野正要从东亚公司的后门进去,忽然收住脚步,朝正门入口处的公用电话走过去给袊子打了个电话。
                    
                “我现在到公司了。”
                风野的意思是我没回家,但袊子那边没有出声。看样子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在对方生气时,对其施以更大的震动就能平息怒气。比如,外宿不归被老婆申斥时,不低头谢罪,而以暂时不回家相要挟时,老婆就慌得顾不上生气了。当然,使用这种方法自己也需要有豁出去的精神准备。
                    
                “出大事了。”
                    
                风野长叹一声,袊子似乎有些慌了神。
                    
                “你怎么了?”
                    
                “可能被起诉,让警察抓走。”
                    
                “这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上星期写的连载把右翼分子的大人物给得罪了。”
                    
                风野简单地叙述了主编刚才讲的情况。
                    
                “那今天你不能回来了吗?”
                    
                “我现在必须去和主编谈话,估计不会有大问题的。”
                    
                “真可怕,你当心些早点回来。”
                    
                “我不睡,等你的电话。”
                    
                看来虚张声势很奏效。反正袊子已经温柔如初。可以放心了。
                    
                风野向门卫说明身份,走进电梯,《东亚周刊》的主编室在三层电梯门的左侧。风野进屋时,主编刚吃完夜餐的米饭盒。
                    
                “辛苦了,来得很快嘛。”
                    
                主编说着把餐具往桌子的一边推了推,在桌子右侧坐下。
                    
                “这事还挺麻烦啊。”
                    
                因为明天要发排稿样,编辑部里有十几个人在加班。其中还有风野熟识的摄影记者。大家进进出出的一派忙碌景象。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我原先想静观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再考虑对应办法。今天打电话来的自称是益山的秘书。他说‘决不能这么完了,立即登出整页篇幅的认错声明!’态度极为强硬。眼下必须马上定下来是否在下星期杂志上刊登。”
                    
                “这事不值得大张旗鼓地认错道歉吧?”
                    
                


                92楼2010-07-0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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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8 10:3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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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当然有道理。问题在于这些人与暴力集团相勾结,如果冲到公司捣乱,或者威胁你的家人就不好办了。”
                      
                  益山是大学的理事长。社会上传闻他实际在经营房产地、股票交易,甚至插手政界的幕后交易。曾经因涉嫌干涉一家公司的拍卖,而在报纸上曝光。此人心黑手辣,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自己却从不亲自出面,而是指派手下的人干。
                      
                  前些年《日本周刊》就被那伙人整得不轻。法庭上杂志一方虽然胜券在握,但是,社长和主编家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骚扰、威胁的电话不断。结果,出版社被迫庭外和解。
                      
                  维护正义的职业报人,如此软弱实在可悲。但是,谁要是当事人,或许谁也无法不说违心话。
                      
                  “要是倒霉的话,你我首当其冲。”
                      
                  毫无疑问,那些人只要想干,调查家庭地址、电话号码易如反掌。真要是打过来骚扰电话,自己恐怕也受不了。风野有些沮丧了。忽然,主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你说过今天不回家也行吧?”
                      
                  “开头我是那么想的。”
                      
                  “不该给你家里打电话,抱歉,抱歉。”
                      
                  “哪里话,没什么的。”
                      
                  “不过,还是得加点小心,那伙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益山那伙人若是发现袊子,制造个性丑闻,自己就完了。
                      
                  “还真是碰上冤家了啊。”
                      
                  主编无奈地笑了笑。这次的对手的确不好对付。
                      
                  “总之,明天跟局长汇报之后就做决定,如果要登出认错声明,你就多包涵吧。”
                      
                  风野一时拿不定主意。
                      
                  “当然,要看认错声明怎么写。暂时只能承认措辞不当,兴许……”
                      
                  “这么一来等于承认是咱们不对,打官司的话就很不利吧?”
                      
                  “登认错声明的前提条件当然是不起诉了。对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我觉得他们只是表面强硬,很有可能出人意料地做出让步。”
                      
                  主编正说着话,年轻的编辑送过来了刚印出的校样。看着大家都在忙,风野就起身告辞。
                      
                  “大概是怎么回事,我清楚了。”
                      
                  “照刚才咱们说的,明天我跟局长汇报后立刻通知你结果。白天你都在家吗?”
                      
                  “可能在工作间。”
                      
                  “行。你回去也再好好想想。”
                      
                  风野点点头朝外走去,这时,责任编辑村濑追了过来。
                      
                  “麻烦不小啊。不过,我主张坚决顶到底。上面的头儿净是软骨头。”
                      
                  村濑递过来香烟,风野拿了一支,点上火。
                      
                  “那篇文章并没有什么过分的遣词用字。关于益山的类似传闻以前就有。咱们杂志的使命就是揭露暗面。如果为此写认错声明,读者就会认为咱们杂志没有见解。”
                      
                  风野并不认为一本周刊能有什么特别的见解,不过是捕捉销路看好的热门话题而已。但是对于说揭开益山这种人的真面目是周刊的一种使命的想法还是能理解的。
                      
                  “那,你跟主编怎么说的?”
                      
                  “基本上表示反对。”
                  


                  93楼2010-07-02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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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得对,如果投降的话,作为作家的你风野先生也要被读者唾弃的。”
                        
                    村濑的话让风野心里觉得发虚。一个小小栏目,动笔时从未考虑过什么见解不见解的。当然,自己的观点还是有的。但是硬提到见解的高度则让人难为情。总的而言,风野不擅长自吹自擂。
                        
                    在那篇文章里,风野只想讥讽一下像益山那样的伪君子,仅此而已。在写作过程中,的确想过,读者肯定会感兴趣。
                        
                    “绝对不能让步。”
                        
                    村濑作为责任编辑,随便想说什么都行。而站在局长、主编的角度就不得不瞻前顾后。
                        
                    “我们的主编可是怕局长的。”
                        
                    村濑可能对主编心存芥蒂。风野是局外人,无心卷入。
                        
                    “我会慎重考虑的。”
                        
                    说完,风野就出了编辑部。经过大门口的公用电话时,风野没有停脚。来到大街上,风野才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
                        
                    “是我。”
                        
                    接电话的妻子立即问道:“回家吗?”
                        
                    “回什么家啊。刚才与村松联系上了,他说因为我那篇连载,益山那伙人向公司施加压力要起诉我。”
                        
                    “那现在怎么办?”
                        
                    “我只是跟主编谈了一下,还没商量好,有可能打官司。万一有可疑的电话打到家里,你别理睬,挂上就是了。”
                        
                    “哎,你可别冒失啊!”
                        
                    妻子紧接着又问道:“你现在就回来吗?”
                        
                    风野手握话筒下意识地点了下头,马上又慌忙摇头。
                        
                    “我在大阪。想回去这么晚也回不去啊。”
                        
                    “明天到东京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
                        
                    “在大阪住什么地方?”
                        
                    “还没定呢。”
                        
                    “那我就没法与你联系上了?”
                        
                    “我不是说了嘛,明天到了东京就打电话。”
                        
                    平时碰到这种情况,妻子往往缄口退让。但是,今天却异常执拗。
                        
                    风野刚要上电话,妻子又一次问道:“现在你真的在大阪吗?”
                        
                    “我还要说几遍?”
                        
                    虽然是反诘的语气,可是却显得底气不足。
                        
                    “不会是去了别的地方吧?”
                        
                    “怎么问这个……”
                        
                    风野叹了口气,妻子已经挂断了电话。
                        
                    妻子完全有理由不相信自己。她给袊子打电话时,袊子说了今天回来。这会儿自己再说在大阪也没用。
                        
                    看来袊子那边风平浪静了,妻子这边却更加风急浪高。
                        
                    “真是不顺哪……”
                        
                    按下葫芦,浮起来瓢。这时候哪有精力纠缠不休。
                        
                    回到下北泽,身着睡衣的袊子跑过来打开门。
                        
                    “怎么样了?”
                        
                    比起刚才从机场回来时的态度,袊子温柔得简直像换了个人。
                        
                    “不太好办。搞不好的话还得写认错声明呢。”
                        
                    “为什么?你一点也没错啊!”
                        
                    袊子麻利地接过风野脱下的西服挂在衣架上。
                    


                    94楼2010-07-02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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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袊子没有听见答话,于是推开浴室门探头问道:
                          
                      “怎么了?不搓了吗?”
                          
                      “噢,我昨天在旅馆刚洗过。”
                          
                      “可是没搓背吧?”
                          
                      袊子说着话进了浴室,把睡衣的前摆夹在双腿之间,开始在搓澡海绵上打香皂。
                          
                      “来,我给你搓搓。”
                          
                      风野顺从地把背转向袊子。
                          
                      “不过,既然他们不怕把事闹大,干脆我们主动点,全给他捅出来,曝曝光。”
                          
                      袊子还在想着打官司的事。
                          
                      “打架时,肯定是胆小的输。”
                          
                      “噢……”
                          
                      风野随声附和着,脑子里仍然在想着袊子与妻子间的矛盾。这两个人恐怕都认为示弱者输,所以,才针尖对麦芒。
                          
                      “你就是胆小,让我不放心。”
                          
                      是啊,风野也不认为自己算胆大的。甚至比胆小的女人还要胆小。
                          
                      “对方要是明白咱们不好欺负的话,就会软下来。无论他是什么大人物,肯定都要讲体面,跟周刊杂志作对,没那么容易。”
                          
                      袊子讲的很有道理。问题是整个《东亚周刊》能否确定力战的方针,单是主编还不够,如果局长乃至社长的意见不统一,就无法获胜。风野充其量不过是专栏作家,人家怎么肯做后盾呢。
                          
                      “换我的话,饶不了他们。”
                          
                      擦完了背,风野又在浴缸里泡起来。
                          
                      风野要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什么也不想。风野的全身都浸在水中,只露着头在外面,双目微闭。只一会儿工夫,疲劳感渐渐消退,一种浑身松驰的困意油然而生。
                          
                      “嘿!”
                          
                      风野吆喝一声,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擦于了身子,换上睡衣,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客厅走过去。袊子面有愠色地看着电话机。
                          
                      “怎么了?”
                          
                      “怪事。刚才来了个电话,可是却不说话。”
                          
                      “你说喂喂了吗?”
                          
                      “当然说了,但是对方一直没说话。”
                          
                      “准是错电话。公司里就常有这种电话,有时连声对不起也不说就挂了。”
                          
                      “可是,我问‘是哪位’,对方也不答话,然后就挂了。”
                      


                      96楼2010-07-02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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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恶作剧。有些单身男人闲得无聊,半夜三更找开心。”
                            
                        “我觉得不像。似乎有意不说话,试探这边的反应。”
                            
                        风野听着袊子说,觉得摸不着头脑,就拉开冰箱门想喝点啤酒。
                            
                        “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哪?”袊子又问道。
                            
                        “我认识的人不会往这里打的。”
                            
                        风野用力掀去瓶盖。
                            
                        “是不是你以前的年轻的男朋友?”
                            
                        “那我接了电话,他怎么不说话呢?”
                            
                        “大概没有什么急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吧?”
                            
                        “胡说八道……”
                            
                        袊子若有所悟般地说:“不会是那些叫嚷要起诉你的人打来的吧?”
                            
                        “他们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再说既然是骚扰电话岂能一声不吭呢?”
                            
                        “对了,五天前也有一次。挺吓人的。”
                            
                        “别放心里去。该睡觉了。”
                            
                        风野往卧室走,袊子跟在后边。
                            
                        “哎,是不是你太太啊。”
                            
                        半夜三更的妻子为什么要往袊子这里打电话,而且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她认为你在这里,才打电话吧?”
                            
                        “那她肯定得问点什么,不说话不是很奇怪吗?”
                            
                        “不,就是为了骚扰……”
                            
                        “她不可能干这事。”
                            
                        “但是,五天前那个电话,也是你来的那天。当时,我立刻挂断了。然后就再没来过。”
                            
                        “干这种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或计是要用这种无声的电话把我折磨出神经衰弱。”
                            
                        “她还不至于那么坏。”
                            
                        “哟,还是向着太太啊!”
                            
                        “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不会是她。”
                            
                        “不,肯定是她,凭我的直觉,没错。”
                            
                        “电话那边有什么声响吗?”
                            
                        “一点也没有。我猜得出来,是在屏气静听这边的动静。”
                            
                        风野家的电话放在客厅的电话台子上。虽然可以想像出夜深人静孩子们熟睡之际,妻子一个人握住话筒屏气静听的样子,但是,又无法认为那是真的。
                            
                        “真会是……”
                            
                        风野自言自语地说,找不到彻底否定的根据。如果是打给袊子的电话,应当对袊子说话的。
                            
                        袊子接了电话,对方却不出声,说明这人正在寻找另外的人,或者这电话本身就是别有用心。
                            
                        “今天,你给你家里打过电话吗?”
                            
                        “打了,我说自己还在大阪。”
                            
                        “你这么一说,她就知道你在我这里了。”
                            
                        “可是……”
                            
                        “没错。就是你太太。她在用无言的电话召唤你呢!”
                            
                        “别吓唬人了。”
                            
                        “害怕的是我啊!真讨厌!”
                            
                        “说是她打的,毫无根据嘛。不就是个骚扰电话吗?不要老想它。”
                            
                        对说不清的事,怀疑猜测也没用。
                        


                        97楼2010-07-02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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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野一个人在屋里长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修复的关系,又被这无聊的事破坏了。
                              
                          “养猫为伴伴为君,低声下气猫主人。”石川啄木的诗句又浮现在脑海中。
                              
                          不过,这件事果真是养只猫那样的事吗?如果确实是妻子为诅咒袊子,把海豹拿过来的,此事就不可能儿戏视之。
                              
                          不能想像妻子干出这等蠢事。大概是个孤立事件吧,或者有人认错了人,也有可能与要打的那场官司有关联。
                              
                          但是,对方既然敢堂而皇之地提出起诉,就完全用不着用这鸡鸣狗盗的手段。
                              
                          那么,不是偶然的事件,就是妻子所为了。
                              
                          是的,袊子说的不错,问问妻子自然就真相大白。但是,这事如何问得!而且,就算是妻子于的,恐怕也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就是我”。
                              
                          大约一个小时后,风野出了袊子公寓,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已经说过昨天在大阪过夜,这个时间回家还早了些。就说是乘的早班飞机吧。这样,时间的衔接上就没问题了。
                              
                          电车出站了,车上人很少,因为是往郊外走,自然比较空。上班时间多数人都是往市区方向走,自己却反方向而行,所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职员时,风野厌烦在特定的时间里随人流往相同的方向走。但是,真坐在反方向的车上时,又仿佛感到只有自己被人们排斥在外,不禁心中怅然。
                              
                          约近一个小时后,车到生田。风野走到家,发现门锁着,于是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门。进屋一看,饭桌上的碗筷都还没收,好像人并没走远。
                              
                          去哪儿了?风野上了楼,看见妻子正在卧室睡觉。
                              
                          “哟……”
                              
                          妻子在床上只是转过脸来。
                              
                          “你回来了?”
                              
                          “坐的早班飞机。”
                              
                          好像是把孩子打发到学校以后,妻子再睡一会。身上穿着泳装式内衣,枕边放着脱下的衣服。妻子马上起床换衣,风野直接进了书房。
                              
                          三天没回家,桌子上的邮件已经堆了起来。大部分是杂志,还有四五封信。风野只是看了看发信人的名字,然后又看了看表。
                              
                          十点半整。
                              
                          侍候孩子上学后,妻子又睡到这么晚是很少见的。
                              
                          到目前为止,起码是风野所见,妻子从没有早上起床后再睡觉的事。或许今天身体不适?但是,妻子看见自己回来,立即就起来了,似乎又不像有病。
                              
                          风野又想起袊子门前的玩偶海豹。
                              
                          会不会是由于去放海豹,晚上没睡好?夜里十一点时门口还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如果是妻子去放的,只能在深夜或天亮前这段时间。
                              
                          “难道真是……”
                              
                          风野情不自禁地连连摇头,不愿继续往下想了。
                              
                          这时,妻子门也没敲,径直走进了书房。
                              
                          “昨晚上你在哪儿睡的?”
                              
                          凤野默不作声,端起妻子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才说话。
                              
                          “当然是大阪。”
                              
                          “那,你是早上回来的?”
                              
                          “这还用问。坐飞机回来的。”
                              
                          “几点的航班?”
                              
                          


                          99楼2010-07-02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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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谎就怕别人刨根问底,就算是能自圆其说,可是,哪怕是刹那间的犹豫也会让对方看出破绽。
                                
                            “八点多……”
                                
                            “那你是刚刚到,对吗?”
                                
                            如果八点起飞,一个小时后到达东京羽田机场,现在是十点多,时间上是吻合的。但是,妻子却语气更加强硬了:
                                
                            “请你检点一些好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们对你很失望。”
                                
                            风野回头一看,妻子泪眼朦胧地盯着自己。
                                
                            “我昨天一夜都没合眼。”
                                
                            妻子说完就转身出了书房。
                                
                            风野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点上一支烟。
                                
                            很久没见到妻子发怒了。看得出来,今天妻子是真的生气了。
                                
                            发牢骚时拿出孩子当幌子,是妻子的惯用手法。但是说“孩子们很失望”,未免过分了些。当然,孩子们感到失望不是不可能,但有什么必要非说出来不可呢?
                                
                            不过,风野最注意的是妻子说她一夜未睡。为什么现在睡觉自然是明白了。可是,一夜没睡又干了什么呢?
                                
                            难道是去放海豹吗?
                                
                            不,这不可能。风野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是,立刻又有新的疑问出现。
                                
                            考虑了一会儿,风野下了决心,走出书房,推开卧室门。妻子背对门朝里侧躺着。
                                
                            “喂,你知不知道海豹?”
                                
                            “什么海豹?”
                                
                            妻子镇定的语气,出乎风野预料。
                                
                            “就是海豹嘛。”
                                
                            “海豹怎么了?”
                                
                            妻子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很茫然。
                                
                            “噢,我随便问问。”风野退出卧室,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
                                
                            看来真不像妻子干的。刚刚松了口气的风野忽然觉得这次很对不住妻子。
                                
                            虽然有心认个错,但是认错就会使昨天的撒谎露馅。
                                
                            再说,妻子也有不对的地方。特别不能原谅的是给袊子打电话时胡说八道。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
                                
                            “不捅马蜂窝不会挨螫刺”啊!
                                
                            风野吸着烟向窗外望去。围墙对面伸过来的枞树枝叶随风微微晃动。
                                
                            还想再喝杯咖啡,却难以向妻子开口,自己又不想动手。只好接着吸烟,把来的信看了一遍。然后试着给《东亚周刊》的主编拨了个电话。原以为时间可能早了些,不料主编已经在办公室了。可能昨天加班搞得太晚,在公司附近的旅馆过的夜吧。
                                
                            “刚才和局长谈过了。结果还是刊登认错声明。你怎么想啊?”
                                
                            主编单刀直入地问道。
                                
                            “当然了,你也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内容嘛不过是承认措词不当就可以了。”
                                
                            “可是……”
                                
                            风野想起袊子说的坚决不能妥协。
                                
                            “我知道你想不通。这么着吧。声明由我负责写好不好?不会让你难堪的。”
                                
                            主编说到这份上,风野也好了再说什么了。
                                
                            “事闹大了,咱们吃亏呀。”
                            


                            100楼2010-07-02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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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18 10:3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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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第四天的下午,风野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往袊子的公司打了个电话。得知袊子没有外出,每天正常上班,这才放心,决定再忍一天。
                                  
                              但是,对于风野来说,四天已是极限了。到了第五天,在去工作间的路上,风野给袊子的公寓打了个电话。
                                  
                              每次去袊子公寓之前,风野都先打个电话。免得袊子不在,白跑一趟下北泽。或者袊子那里有客人不方便。
                                  
                              平常,袊子下班都是直接回家,但今天是星期六,会不会与朋友去逛街了?为了保险起见,风野还是先拨通了电话。拎子立刻接了电话。
                                  
                              “是我。”
                                  
                              “哎呀,很久没见了。”
                                  
                              袊子的声音意外的亲切。
                                  
                              “你好吗?”
                                  
                              “挺好。你呢?”
                                  
                              “还那样,就是忙了些。”
                                  
                              “是吗,你辛苦了。”
                                  
                              袊子的口气有些做作,好像在对陌生人说话。
                                  
                              “是有客人吗?”
                                  
                              “是的,过一会儿你再来电话吧。”
                                  
                              “哎,哎,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个……我现在顾不上。”
                                  
                              “是谁来了?”
                                  
                              “你别担心了,再见。”
                                  
                              袊子说完就撂下了话筒。
                                  
                              就算是有客人,再多说一两句的时间总该有的。听她的口气,就差没说出来“讨厌”了。
                                  
                              风野想,袊子生气恐怕就是因为这几天自己没理她。可是,自己在心里却时刻想着她啊。要不是极力克制着,早就打电话了。昨天还给袊子公司去过电话,不巧她出去办事了。怎么袊子就不领情呢。
                                  
                              “我得去看看。”
                                  
                              风野朝小田急线车站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来。
                                  
                              万一来的是袊子的男朋友呢?
                                  
                              袊子很少把朋友带回家。可是刚才说话的语气那么做作,而且现在是星期六晚上。莫非客人就是那个叫北野什么的小伙子?
                                  
                              没错,当时听到话筒那边有音乐声,像是开着录音机。似乎屋里不像来了许多人那样嘈杂,好像只有两个人在静静地听音乐。
                              


                              103楼2010-07-06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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