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尘世佛心】胭脂泪（续3主全部）

…… ……
这几日的苏杭地区，仍旧是一片安宁，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或许，实际是暗潮汹涌。
沉寂的黑夜里，细云缠绕在圆月上，狂风捶打枝叶，发出嘶吼。
纸窗也被撞击出声，胭脂思衬一番，推开门走了出去，云层密布，只洒下斑驳的月光。
“出来吧。”胭脂坐了下来，气定神闲道。
一股浓密的黑烟，从桃花树那溜了过来，渐渐的，形成一个人形：“又见面了，胭脂仙子。”
它挑眉笑道：“恐怕一会，你就不会这么悠闲了，胭脂仙子。”
话未说完，一道白光如闪电，笔直射向那人，枝丫乱晃，那影子如波纹虚晃，白绸不过径直从胸腔穿了过去，未伤到它分毫。
胭脂一愣，站定身子，审视道：“你居然还是个幻影？”
按理来说，既然是上古的凶兽，怎么会连具体的身形都没有，实在太过可疑。

食梦貘露出玩味的笑容，也不恼怒，飘到她身前解答：“胭脂仙子，这里是你的梦魇，我怎么会有形呢？”说罢它猖狂大笑起来，霎时，地动山摇，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漆黑天幕被撕碎。一阵眩晕，胭脂只觉又坠落那个白光的窟窿里。
她未来得及好好观察一番，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挡在她身前，如顶天立地的石柱，让她不得不看。
从那镜子里，她看见了一袭红衣的女子，却是背过身子。
那女子嘴里哼着小曲儿，宛若莺啼，纤纤玉指里拿着梳篦，小心翼翼地整理秀发。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胭脂看到这，不禁诧异，心中五味翻滚，蹙了眉，转过身看向那坐在铜镜顶上的食梦貘，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胭脂心中有了怒火，足间轻点，借铜镜一跃，白绸直向食梦貘逼去。
食梦貘灵巧躲过，刹那间散落成玉珠，凝聚在她的绸缎上，胭脂一惊，看那液体向她袭来，忙聚力，果断以手为刃，划碎白绸。

食梦貘得意地看胭脂踉跄几步才站稳在地，幽幽道：“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才看到哪啊，胭脂仙子？”
银铃般的少女声回荡在天际，食梦貘转身融入那面镜子里，与此同时，铜镜散发出璀璨的华光，镜面抖动，场景变幻。
胭脂连忙转过身，不去看那铜镜，却听见一声声熟悉的哀音。
“你口口声声说抱歉亏欠，你每次还不都是一样的折磨我，伤害我......”
“你救我，是因为你内心的愧疚，还是，还是因为你爱我，有怜我的心呢？”
“你错了，我今生是为你而生，现在能够为你死，还能死在，死在你的怀里，我已经很安心了。”

一瞬间，那些尘封在心底恍然如梦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充斥在肿胀如海绵的心脏里，胭脂一双秋瞳里已映了青黑，她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看她的那些痴梦。
震而，她眼神锋利，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不过是位看客：“你还想让我看什么？”
那镜子似能听得懂话，波光粼粼的，又一道萤火光芒闪过，转到一片仙境中。
云层重叠如雪峰，缥缈之间，红衣女子在三千天阶上，一步一叩首，面色凄苦，嘴角沾血。
胭脂双瞳一震，那画面上的居然是她自己？可那些事情，她一点也不记得。
她又看见，“她”跪坐在佛祖身边哀求，口里呢喃了什么，她已听不清……
胭脂面色通红，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举起手，一掌向那诡异的镜子劈去！

…… ……
梦境之外。
道济本路过胭脂住处，却见她屋内灯盏还未熄灭，便想进去叨扰几句。他杵在门外许久，才轻轻道：“胭脂仙子？”却不见屋内人回应。
不带任何犹豫，道济闯了进去，看见胭脂额间布满细密汗水，趴在案间，肩膀也在不住地抖动。
道济弯下身子，发觉胭脂面色凝重，似乎也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一向镇定的圣僧，慌了起来，他撸起袖子，未加思索，屏气凝神，化作一道光，没入她的梦中。

…………
“胭脂仙子，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食梦貘从镜子里钻了出来，口吻轻松却顽劣，“你死后到你成仙的那一段记忆，你当真不记得了？”
“既然已经成仙，那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胭脂手里持剑，眸若寒潭瞪向它，“倒是你，违反天规，逃出天牢，现如今还想来危害人间！”
“好一个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食梦貘咋舌，“只怕是你不敢记得，所以才故意忘记了罢！”
“而且，我不过是来帮你的，胭脂仙子，说我在人间捣乱，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敢担！”

胭脂喝道：“休再胡言乱语！好，就算百姓梦魇与你无关，今日我也要抓你回去！”
却又见一白衣男子随着红衣女子从铜镜身后走出，两人十指紧扣，倒是十分恩爱甜蜜。
胭脂的步伐又一停，呼吸一滞，随后她咬牙，一剑刺穿两人胸膛。
那两人灰飞烟灭，化作两道烟，缠绕在一起。
“胭脂仙子！”道济赶来，立在她身侧。
“道济师父？”胭脂眨眨眼，连忙去确认那铜镜里是否还有画面。
果然还有！
道济不禁大骇，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面铜镜。
胭脂握紧拳，率先发出声音，道：“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食梦貘，你以为这样就能扰我心神？”
他闻言，失了神，眼中，仿佛卷起了一场久久不能平息的风暴。
那画面在胭脂看来，或许只是轻轻的触动，可道济的眼尾，却泛了红。
食梦貘大笑：“今日我是故意放你进来的，既然降龙来了，你们夫妻好好团聚，老身先走一步！”言罢消失在原地，劲风席卷，道济一把将胭脂挡在身后，两人被推出十丈多远，最后又被甩出了梦魇。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胭脂闭上眼，回味着食梦貘的话。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一句话，却让她，彷徨了整个豆蔻年华。
往事历历在目，她难道当真，不为所动？

…………
“胭脂仙子？”道济急匆匆唤道，见她终于从梦魇中苏醒才松了口气。
屋内昏黄，如同浸在沉下的落日里，他却能看清她苍白倔强的脸，心中一阵酸疼。
“嗯。”她轻轻答应一声，有气无力。
听到这声回应，他悬浮在半空中的心，才勉强落了下来。
“我……”胭脂启唇本想说些什么，颦眉却吐了一大口鲜血。
他呼吸一滞，焦急之下，随了心开口唤道“胭脂”，又看她抹了抹樱红的唇，淡淡笑了笑，却是宽慰道，“我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她说的并无道理，自从成仙之后，她受了多少次伤，她已然记不清了。
可道济却不这么想，他的眉头快皱成一条线，连忙搀扶着她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现如今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只着急地抓紧着胭脂的手，为她输着磅礴的法力。
他耳旁本就纷乱的青丝，因沾染了汗水的缘故，黏腻在耳侧，很好的掩藏住了他焦急坚毅的表情。他堪堪伸出手，用法力替她治疗着伤痕。
她便呆呆地坐着，看着他的举动，神思却不知道已经飘到哪里去了。

圆月高悬，银辉细碎，洒落在庭院，风声徐徐，扬起漫天的桃花。
在肃杀的静里，屋外飘落的桃花声都十分清晰。
随后，在他那双干净的手上，他感受到，有人落下一滴晶莹的
泪珠。
在那一瞬间，他本就动乱的心海里，又起了一层波澜。
烛火摇曳，他们一半在暗里，一半在光亮里。
直到那滴泪从眼角滑落，湿润了他的手背，从朦胧的视线里感受
到他的手在颤抖，她才惊觉，自己落了泪。
胭脂侧了侧身子，有些迷茫，连忙拭了脸庞，一时间也不知道说
些什么，只能选择沉默。
她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哭了呢？明明她的表情是如此
平淡。
他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眉眼，只能无措的从她渐渐平缓的呼吸里，感受到她此刻令人心碎的模样。
他不敢去看。
因为他在她的梦里，他看到了她一身嫁衣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
他自己被牵动了心。
他怕局势失控，他想将她拥入怀里，去听他炽热的心。
他的眸光在跳动的烛火中，也变得模糊，好似升起了光晕。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般无助。

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会，他轻轻搭上她的肩，忽而道：“胭脂……”
“不要怕，有我在。”
发觉词语会生误会，于是改口又再道，他双眼通红，突然沉
声改了语句，沙哑却真诚道：
“不怕，有和尚我在。”
她眸光清澈，折射出点点斑斓，手掌猛地蜷曲。
“我知道，我真的没事。”
她突然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
可她是不可能将她所见告诉他的。
一方面她自己也不清楚；一方面，她也怕他担心。
而且，现如今的相处模式她已然十分知足，也不是很想探究过往
那些前程俗世。
她明白，她如今是胭脂仙子，不是胭脂。
他虽然掩饰性地低下头，可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震荡在她心里。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安宁。
她阖上眼，也能感受到他那颗走近她的心。
他对别人言之凿凿，高谈阔论，只是到她这里，只道了一句简单的“别怕，有和尚我在”，却是如此沉甸甸的话语，已然让她十分满足。
胭脂点点头，拍怕那只轻轻放在她肩上的手，又道：“谢谢你，道济师父。”
一个词，又将他打回了原型，他尴尬地笑一笑道：“我给你疗伤，你先别动。”
于是他理所应当地握住她的手，给她渡着元气

…… ……
门外突然有人开始大呼：“不好了不好了圣僧，白雪出事了！”
此刻道济还在专心给胭脂治着伤，胭脂抬起眼，示意他去看一看，道济犹豫着，手上也未曾停止 。
“我没事的，只是一时不小心被钻了空子，你快去吧，我已经好多了。”胭脂有些严肃道。
圆月隐蔽进云层，繁星隐了身，他才敢悄悄地抬起头，一点一点的，去描绘她的脸。
随后看到她脸上也有了血色，在确认她无事后，他暗叹口气，心才终于稳稳地落下来。
道济捞起扇子，再渡了点法术后，这才离去。
看着那人瘦削的背影，胭脂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笑容。
月下的青石板像面明镜，道济脸上挂着忧愁，脚步却飞快，他搓了搓带有余温的手，眼光里又充满希冀：“加油，好道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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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住好，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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