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终于接通了讯号,剧烈的疼痛迅速顺着神经线路窜到指挥中枢,我此刻只想抱着脚原地爆炸了算了。
一跛一跛地来到挂号窗口,给自己又挂了个外科号,然后按照挂号单上的指引去了诊室。
诊室里坐着一位看上去就让人特别放心的经验丰富的医生——头顶稀疏的毛发可以证明一切。
他在我的示意下看了看我的脚,然后戴上一只手套,简单的扒拉了一下那趾甲,我浑身一哆嗦。
“你这得拔掉了,掀起来太多了,”他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先去交费,然后回来我给你处理。”
我跛着脚去交了费,然后回到诊室,在医生的指挥下躺在墙边的病床上,伸直了伤腿。
清创,拔甲,包扎,医生按部就班的操作,我在病床上斜倚着着墙刷手机,时不时还和那医生聊个一句半句。
俨然如刮骨疗毒之关二爷,实际上疼的一逼,我特么都想哭了。
弄完之后,为了稳妥起见又打了针破伤风免疫球蛋白,医生在嘱咐完我诸如:“最近伤口不要碰水”“每周来换一次药”“吃消炎药这几天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要喝酒”之类的话之后,宣告治疗暂时告一段落了。
走出诊室,我便直奔小宇所在的急诊室,将缴费凭证和住院单拿给那儿的护士,办理住院事宜。
一切安排妥当,天已破晓。
我守在小宇的床边,看着他。
大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子,病号服长的遮住了手脚,眼睛轻轻合着,鼻翼一张一翕,薄唇微抿,气色稍微恢复了些。
看看窗外景色愈来愈清晰,我决定下楼买些早点。
走出医院大门不远,便是一家馄饨店,支在门口的大锅腾腾冒着热气,店主两口子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两碗馄饨打包,不放虾皮紫菜。”我边扫码边说。
馄饨店生意好的老板都没空多说话,只甩给我一句:“付完手机我看一下。”之后就没再理我了。
我付完款后将手机拿给对方看,其扫了一眼后说:“二十二。”
“不是十块钱一碗么?”我指着牌子上的价格问道。
老板娘一面捞馄饨一面头也不抬的回答:“打包盒一块钱一个。”
补完钱,拎了馄饨回到病房,小孩儿已经醒了。
他的精神状态仍旧差,神色疲惫,正倚着床上的靠背半躺半坐。
见我推门进来,他将头转向我,动了动嘴角,冲我笑笑。
我把馄饨放到床头一侧的小桌上,一面打开一面说:“刚从楼下买的,听说这家馄饨做的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谢谢,”他说,“让您破费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可以随便一点,不要每次都这样子毕恭毕敬的,你不累我听着累,”我边说边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送到他嘴边,“先吹一下再吃,小心烫。”
他听话的嘟起嘴巴轻轻地冲着那馄饨吹了又吹,然后轻启牙关,将那勺子含入口中。
待他下咽后,我便问他:“怎么样,还行吧?”
“好吃诶。”这次的声音很显然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样子,而是发自肺腑的感叹,可以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而不是礼节性称赞。
一盒馄饨总共也不过十来个,很快便见了底。
“还要不要吃?”我边问边打开另一盒的盖子,“这里还有一碗。”
他表示吃饱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特意打了个嗝儿。
“好吧。”我将盒盖放在一旁,将剩下的那盒吃了之后,收拾了一下桌子,把垃圾拿出去丢了。
回来后看看手机,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小宇你妈妈平时这个时间会起床吗?”我问道。
愣了愣,然后摇摇头,说:“不清楚。”
我“唔”了一声,道:“那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再打电话给她吧,告诉她你住院的事。”
“好。”
一上午的时间,基本上就在沉默中度过,病房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发呆,偶尔的交流也是我问他答。
其余时间全程都安安静静的。
其实到也不能说他完全没有主动说过话,比如
“想去洗手间。”这句就是。
我替他举着输液瓶,陪他去洗手间,他一只手脱裤子不方便,我打算帮把手被拒绝了,然后把头转向一旁,等他尿完。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我给他妈妈打去了电话。
打了二十几个,终于接通了。
“你孩子生病了,现在在医院,就是在xx路的那家……”我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情况。
听筒里很久没有声音传过来,如果不是再三确认了通话计时还在继续,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对方挂断了。
“喂?你在听吗?喂喂喂?!”我提高了音量,“在听吗女士?我说你孩子生病了现在在医院,你在听吗?”
许久之后,听筒里传回来一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