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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庚★澈 ____【红 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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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寿昌公主2       
本文转载已经作者本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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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昌公主2                   红衣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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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乱作一团的三个人,青年茶客还是云淡风轻的笑着。这个人一进门就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着,点的也只是普通龙井茶,连心思细密的茶博士都没多留意他。
夕阳投下的最后一缕余晖透过白纱窗落在茶室里,给粗朴的桌椅都涂上了一层金色。在这一片金光中,穿着灰布长袍的茶客一脚稳稳的蹬着官帽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椅子搭脑上站着红衣人,衣袂飘摆,仿若仙人。多年后,这幅画面还深深印在茶博士脑子里。
那位茶客行事低调,起初确实没引起人们的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人也是个俊品人物。鼻如悬胆,目似朗星,眉眼常笑,虽有十分英武,又添一段温柔。
没跟他交手的3个跟班看青年茶客一副温吞表情,认为他软弱可欺,就叫嚣着要往上冲,却被刚刚爬起来的大汉一把拉住了,大汉说着:“这位兄弟说的对,大家都是江湖人,是应该相互照应,就这么点小事,何必大动干戈呢……”说着讪笑着,对着青年一抱拳,“那么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带头走出了茶室。
红衣人从椅子上刷的飞回茶室中心,冷哼一声,闲闲的说:“好个江湖人啊,欺软怕硬倒有一套,重新比过呀!”
早就灰头土脸的老板叫着:“客官!您就少说一句吧……”
胡子大汉假装没听见,一行人哄哄嚷嚷的跳到大街上,3个跟班纷纷叫着:“老大!你怎么了?这口气怎么忍得……”
“咱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胡子大汉是个老江湖,从来不吃硬亏,何况被茶客撞了一下,现在腔子里的五脏六腑还翻腾着,一股子真气乱撞,压制不住就要吐血,哪还敢乱动呢,但是嘴上还要找回点面子,恨恨的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收拾这俩小子……”一伙人就这么嘀嘀咕咕,嘟嘟囔囔的走远了。
茶室里一片狼藉,茶博士垂头丧气的收拾桌椅,老板心疼的就差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青年茶客觉得时间也不早了,笑呵呵的往外走,顺便把算好的茶钱放在柜台上。茶博士一眼看见,赶紧大声说着:“您走好!下次再来!”茶客笑着挥挥手,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红衣人却着了急。扬声叫着:“喂,我说那谁,你上哪儿去?”
青年茶客微微转头,回到:“回客栈,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儿。”
茶博士心想,敢情人家认识啊,也是,要不是朋友怎么能拔刀相助呢?再看看一地的茶壶茶碗碎瓷片,忍不住的叨叨:“唉,今天是白干了……”他这么一说,老板更跟被割了肉似的哀号了。红衣人听见他们的哀叫心里不耐烦,甩手把一锭20几两的银子扔在茶博士正擦抹的桌子上,一心一意追赶前面的人去了。
太阳落到了山后,夜幕笼罩了整个小镇。街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上板,街上没有几个人,黑乎乎的一片。青年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着,沁凉的夜风吹起他的衣摆。红衣人几步追上来,叫着:“喂,我说那个谁……”
青年笑着说:“从河北跟到陕西,你能不知道我叫什么?呵呵。”
红衣人一愣,也笑了,“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除了吃呀喝呀别的什么都看不到呢,是吧,韩庚?”说着,也学那个叫韩庚的青年的样子,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
“好说,好说。”韩庚装傻。
“这么早就回客栈吗?刚才多谢了昂,这个破地方连个像样的酒馆都没有,天刚黑就家家关门落锁了……”红衣人颇多抱怨,一路喋喋不休,韩庚只是偶尔点头附和,“对了,韩庚,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临街的住户透出一点灯光,照着他的笑脸有点诡异。
“那个……不知道。你叫什么?”韩庚笑呵呵的说。
“呀~~~~~你就是眼里只有吃的喝的~~~~~我叫金希澈!金希澈!”金希澈的吼声在小小的街道上回荡,惊得古树上的乌鸦‘呱呱’的飞起来好几只。


2025-12-24 21: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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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李小姐和野蜂蜜
当天晚上,金希澈就收拾好包袱,从天字号上房搬进了韩庚住的普通的双人客房,甩了锭银子就把原来韩庚的同房人打发了。
正如韩庚所说,金希澈是从他一出家门就跟上来的,一路从河北跟到了陕西,跟了千八里地,对韩庚的情况自然了解的很。
韩庚,河北武术世家冷月堡的少当家,家境不说是大富大贵,也相当殷实,但是可能是天性如此吧,韩庚这个人极俭省,穿着住宿都不讲究,几件灰色粗布袍子轮换着穿,住宿也是拣便宜的房间,唯一上点讲究的就是吃喝了。金希澈尾随着他的时候,有时看他点什么,自己也跟着点着吃,这才发现,这个韩庚啊,对吃的还真有一套。
跟韩庚相比,金希澈就是截然不同的一路人,不光吃喝,件件都讲究,事事都要最好的。但是他也知道韩庚抠门的紧,作为陌生人,又不好说自己替他掏房钱,最后只好委屈自己住这种他看不上眼的普通客房了。
对于这个突然由暗转明的旅伴,韩庚只是帮着他收拾被褥床铺,谈笑些闲话,没多问什么。怎么说好呢?韩庚就是这种没什么好奇心,闲云野鹤似的人,屁股后边跟着个这么招摇的人,直跟了千八里,他也全当没看见。现在的情况在他看来也不错,不过是多了个一起游玩的伙伴,既然只是这样的伙伴,何必非要知道人家的家世背景之类的呢?要是金希澈想说,以后他自然会说,要是他不想说,韩庚也不想强求。要是金希澈有什么企图,终有一天他要有所行动,到那一天再说不迟吧?韩庚懒懒的想着,并不把和金希澈同住当回事。
越接近武林大会的召开日期,小镇上越是热闹。除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江湖人,附近村落的小商小贩也都汇集到小镇上来,在小镇的街道上摆出各种摊子,贩卖些小玩意、小吃食,趁着人多,挣几文钱贴补家用。
金希澈是个好热闹的人,几周下来拉着韩庚把小镇的犄角旮旯逛了个烂熟,吃食自然是吃遍了,其他小玩意儿,像什么竹子抠的笔筒、泥塑的胖阿福、陶土彩绘的面具,也拉拉杂杂买了一大堆。幸好,金希澈是那种没长性,又喜新厌旧的人,随买随玩随扔,最后剩下的也没几件,都交给韩庚给他收着。这些天来,跟着这个阔主儿,韩庚着实占了不少便宜,收存点东西又不用自己掏钱,自然事事尽力了。
时间长了,金希澈游玩的劲头稍减,也不再一门心思的往人堆里扎了。韩庚趁机提议,不如到山里转转,看看山景,换换心境。金希澈想想也是,就点头同意了。
华山,五岳之一,天下名山。雄伟奇险,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素以险峻称雄于世,自古就有"华山天下险"、"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他们在小镇住了这么长时间,华山近在眼前,但是平时只是望望那CHA在云尖里的山峰,没起爬山的心思。进山的那天,天气稍有点阴沉,下着点蒙蒙细雨。韩庚撑了把黑油纸伞,金希澈嫌麻烦,又觉得细雨如烟,身上稍有潮意而已,就空手上路了。
初春天气,山里还是很凉,细雨中,窄窄的石条砌成的山路,闪着水光,羊肠似的蜿蜒延伸,直到目力尽头。苔凉路滑,常人难以行走,身旁就是填满云彩的万丈深渊,唯有常年进山的樵夫,批蓑戴笠,肩担木柴,疾步而来,擦身而过,兀自唱着悠长的山歌。山中其他树木花草畏寒怕冷,刚刚发芽,只有枝干遒劲屈折的松柏,伸展在崖壁路旁,雨水一洗更加郁郁苍苍。两个人边走边看,指点山景,品评溪流,说说笑笑,渐至高处,身边云雾缭绕,如在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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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晌午,两个人来到山腰一处平坦的所在。因为山势已高,在山麓时的毛毛细雨突然变成了大雨,雨点儿打在韩庚的油纸伞上,噼啪做响。金希澈赶紧钻到伞下避雨,油纸伞虽大,也难遮蔽两个男人。韩庚一手举伞,一手掩着金希澈的头顶护着他,向远远可见的一处寺庙跑去。
华山虽然是道教名山,全山道刹遍布,佛教虽不盛行,但是也有几座颇为可观的寺庙,宝相寺就是其中的一座。因为庙里的菩萨塑的好,一派宝相庄严,所以应时应景取了这么个名字。平日里,宝相寺的香火还算旺盛,善男信女烧香祈愿,人来人往。但是最近,人们都被吸引到墨鸦村去了,一心想着武林大会,连佛祖也忘到脑后去了,偌大的寺庙变得冷冷清清。
金希澈的轻功好,看韩庚为了护他,半边袍子都淋湿了,索性弃了韩庚,几个飞纵就窜到了高大的红油庙门前,韩庚也加紧脚步跟了过去。他到达的时候,金希澈已经叩门叫出了小沙弥,打过了问讯。小和尚倒也和气,知道是避雨的游客,就闪身让他们进了庙门。本来小和尚要去通知方丈,但是被韩庚拦住了。韩庚说,他们只是暂时避雨,雨晴了就会离开,只在游廊上歇息歇息就行了,没必要劳动方丈了。小和尚见他这么说,也就随他们去了。
韩庚和金希澈随意的看了看庙中的几个大殿,两个人都不信佛,也不礼拜,只是瞻仰下就退出来了。
游游逛逛,顺着穿花游廊来到最里面的一处大殿,再往前走就是僧房了。这处大殿供奉的是普贤菩萨,菩萨的金身没什么可提之处,头戴五佛金冠,身披袈裟,手执如意,趺坐象背上,与他出寺庙中的塑像无异。倒是大殿四周幽静非常,让人忘俗。两人肩并肩站在门廊处,细听雨打檐脚的銮铃,叮叮作响,隔空能看见细小的雨丝,雨滴打在青条石甬路上,了无痕迹,唯见一片水光。
殿旁院角的两棵碗口粗细的树引起了金希澈的注意。那是两棵碧桃树,树皮皴裂,枝条向四周扭曲伸展,树虽不高,树冠占的面积却很大。平原上碧桃早已盛开,但是在这里,两棵树只是打了一树的花苞,小小的花苞刚张开一点嘴儿,露出点玫红色,远看好像给棕色的枝干涂上了一层胭脂。看着那密密匝匝的花苞,可以想象到花朵盛开时的盛况了。
金希澈心下疑惑,忍不住跟韩庚说:“韩庚,你说他们当和尚的不是讲究清心寡欲,四大皆空吗?怎么寺庙里还有这么艳俗的花呢?”
韩庚刚想回答,不妨后面一个人插进话来。
原来两个人站的地方正扼住来往的道路,一个穿着灰布僧袍的和尚慢慢从后院走来,正好把金希澈的话听了个满耳,就在韩庚之前说:“这位施主说的偏颇了,我佛讲的是众生平等,在贫僧眼中,花即是花,却没有什么艳俗或高雅之分。”
韩庚微笑点头说:“大师傅说的极是,当年佛祖拈花微笑,是见其美而心喜,佛祖拈的金莲花,焉知佛祖见碧桃而不心喜微笑?所以说,美即是美,都是我辈俗人为色相所迷,私心妄断,才有俗雅之分。在这点上,还是他们出世之人看得透彻啊。”
一身艳红的金希澈听的似懂非懂,只觉得两人高来高去,自己听的云里雾里。不由得歪头皱眉,满脸的不解之色。
韩庚的话投了大和尚的意,他不由得心中喜悦,再看旁边发问之人满脸迷惑,禁不住笑了,打了个稽首,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瞒二位施主,这两棵碧桃树当年建寺时就有,寺中僧人虽多,但从来没人想过这两棵树中能有什么禅意。虽然贫僧刚才说了点意思,却是肤浅的很,不及这位施主参悟的透。经施主一番提点,贫僧自觉的修为又上了层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着,就双手合十不住的念佛,念得韩庚和金希澈都笑了。
三人正谈笑的投契,殿后突然闪出一顶蓝呢子小轿,四个轿夫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轿杆子在肩膀上呼扇呼扇快步走来。前面的轿夫边走嘴里边叫:“闪开闪开!”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衣,肋下配着把长剑,打着青绸布伞,伴着小轿昂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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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庚和僧人看有人来,都往旁边闪闪,让出道路,金希澈正堵在门洞前,本也想让路,可是看来人气势汹汹,一点不知道谦逊和气,火气噌得就冒上来了,站在原处纹丝没动。
轿子来的急,轿夫头不成想有人堵路,到了眼前才注意到路上还站着个人,不由得紧刹住步子。前边的人一停,后边的人不提防,还往前冲,又把前边的轿夫撞了个趔趄,轿子也抗不住,哐的掉到地上。轿子里传出‘哎哟’的轻叫声。
轿夫头急了,红头涨脸的叫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耳朵聋了!耳朵聋了,眼也瞎了,怎么不知道让道……”叫着举拳要打。
金希澈细眉直竖,眼露凶光,口气轻蔑的说:“我这人不晓得给汪汪叫的小狗子让什么路。这是哪家养出了的看门狗呀,连点规矩礼数都不懂。”明面上骂的是轿夫,话锋却是朝着脸已经阴沉下来的白衣人去的。韩庚也有点生气,抄手看着,随时准备出头,免得只会惹祸却没什么本事的金希澈吃亏。
白衣人大步上前,指着金希澈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挡住我们的去路还出口伤人,莫非你是化外之人,如此不知事理!”白衣人嘴角微撇,睥睨蔑视之意溢于言表。
金希澈怒极反笑,“你们的路?哪家规定这路是你家的了?你且叫叫它,看它答应不答应?”
白衣人被撅了个顶头弯儿,噎的只说了个‘你’字就说不出话了,一手握剑就想上来动武。韩庚踱过来,站在金希澈身旁,笑眉笑眼的看着怒气冲冲的白衣人。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僧人慌了神,赶紧走上来,插在两伙人中间,冲着白衣少年作揖道:“白少侠,今天是个吉日,李小姐是来烧香还愿的,如若动起武来,戾气一起,冲了神佛,岂不是坏了李小姐的好事吗?”
轿帘轻轻挑开一角,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那女人轻声说:“师兄,这点小事何必生气呢?我们还是快走吧。”说着,闪目看看轿前的两个人,微微一笑,说:“我师兄脾气暴躁了点儿,得罪之处望其见谅。请行个方便,让开道路,放我等下山吧。”那女人,柳眉水目,杏脸桃腮,竟有十分颜色。
看终于有了识趣之人,金希澈也就不说什么了,往旁边一闪,看着那些轿夫重新抬起轿子,而轿中人早已放下了轿帘,白衣人虽有不忿之色,甩下句,“看在念持方丈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也不再跟金希澈纠缠,一群人匆匆而去。
望着远去的一行人,韩庚问僧人,“您就是宝相寺的主持吗?幸会幸会!这些人是什么人?”
念持方丈说:“轿子中的那位小姐是李家,也就是墨鸦村的李家,是他家的大小姐。穿白袍的是李大庄主的入室大弟子,人是傲慢了点儿,少年有成这也是难免的。”
韩庚听了只是笑笑,金希澈哼了一声,说:“李家的小姐也算是大家闺秀了,竟然和男人随便外出,难说没有苟且之事,看来李家的家规也不过尔尔……”话中的恶毒之意听的方丈心惊肉跳,脸上颜色更变。韩庚轻斥了一声,金希澈才撇撇唇,闭了嘴。方丈也觉得尴尬,说不再妨碍他们游玩,就匆匆走了。韩庚和金希澈也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又各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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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小,韩金二人本想就走,却被进门时的小和尚拦住了。小和尚说,已经备下了斋饭,主持要亲自作陪。韩庚见不好推辞,又见已到了饭时,也就答应了。
寺院里的饭菜毕竟简单,几样素菜,山菌蘑菇竹笋,素油清炒,一盆豆腐豆芽汤,几个碗大的白面馒头,虽然清淡,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饭桌上,主持和韩庚又絮絮的谈了些佛理经义,谈的颇为投机。金希澈对这些没有兴趣,只是闷头吃喝。吃到一半,金希澈对韩庚说:“酒呢?”
主持很是疑惑,以为金希澈嫌弃没酒佐饭,酒是僧人的禁忌之一,心下为难。韩庚却知道他的意思,从腰间摘下个小小的酒葫芦,对主持说:“我们自带着酒,也不是想在庙中饮酒冒犯佛祖,只是我这个兄弟日常服药需用热酒,想讨杯热水温温酒,不知道方便否?”
主持这才明白,赶紧吩咐小和尚倒一杯热水来。韩庚把葫芦中的白酒倒到小茶盅里,泡在盛着热水的白瓷杯里,等酒热了,才递给金希澈。
金希澈从怀里摸出个红玛瑙的小瓶子,倒出两粒暗红色的红散,每颗只有米粒大小,有着淡淡的腥味,扔进嘴里,一仰脖用白酒灌了下去,脸上随之泛起一丝红晕。韩庚帮他盛了碗豆腐汤,让他压压酒气。
主持看着奇怪,不免仔细探看金希澈的脸色,看了几眼就说:“这位金施主不知道有什么不适之处,贫僧也学了点岐黄之术,不妨让贫僧诊诊看。”
金希澈却不愿意,推辞说:“您就不用费心了,我这个病是胎里带来的一股寒毒,世人皆不能治,只能服这红血丹压制着。幸好对身体也没其他的坏处,就随便它吧。”主持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勉强了。
正如金希澈所说,他体内有股寒毒,幸好他自家研制的红血丹能压制这毒,只是并非像他说的对身体无害,红血丹虽好,但是有一点副作用,就是火性太强,压制寒毒的同时,残留的火性使金希澈的脾气变幻无常。韩庚自从知道这点后,遇到他无理取闹就认为他是给药性拿的,也就不跟他计较了,还事事都维护他,这样一来,金希澈就得了意,更加任意妄为起来。
三个人又说了点闲话,韩庚趁机仔细问了问华山的风土人情,风物景观,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饭毕,两人告辞,主持送的寺门外才作揖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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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希澈好奇之心一起,也不管韩庚跟来没跟来,当下进了林子。林下沉积了往年的落叶,踩上去极松软,林间流荡一股淡淡的松香气。有的腐烂的松枝上长着大朵大朵雪白的松菌。林子里风小的多,那种怪声斗得大起来,‘嗡嗡’,显然是极大一群蜜蜂发出的声音。金希澈顺着声音一步步寻去,又走进一层松树,一个巨型的蜂巢就跳到眼前。
原来蜂巢离林边并不远,金希澈走得快没堤防,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那蜂巢确实大的骇人,像个巨大的葫芦挂在高高的松枝上,因为年积月累,葫芦底几乎都要挨着地面了。葫芦的上部布满波纹状的皱褶,又像一层层屋瓦卫护着蜂巢免受雨水侵蚀,只有在葫芦的下部和靠近底部的地方才露出里面的蜂脾,一格格六角形的蜂房,蜂脾表面爬满了忙忙碌碌的野蜂。这种蜂金希澈从来没见过,比北方平原上的大马蜂还要大,后肢足有人的拇指肚大,棕色肚子上有一条条鲜艳的黄色横纹。
金希澈看着爬满野蜂的蜂巢心里不免作呕,但是又想再靠近看看,正想上前,身后却传来韩庚的大叫声:“希澈,后退!快回来!”声音都喊劈了,犹如见到了恶鬼般惊恐。
韩庚做事一向沉稳,平时只见他乐呵呵的,万事都不操心的样子,哪见他焦急害怕过?金希澈心中一惊,急往后退,退了几步就见韩庚站在树下,满脸的惊惧,当下也顾不得询问,抓住韩庚的胳膊带着他往林外窜去。
三晃两晃窜出了松林,金希澈心怦怦乱跳,呼吸都乱了,直喘粗气,回头看身后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恨恨的问:“到底怎么了?你看见鬼了?”
韩庚还心有余悸,忍不住大声训斥:“你不要命了?!那是这里特有的野蜂,毒性不知道比马蜂强多少,蛰你两下你就没命了!”
金希澈看他真生了气,自己的气势就弱下来,囔囔着:“我又没招惹它们,蛰我做什么?”
韩庚渐渐静下心来,叹口气说:“这种蜂最重自己的地盘,你没见兵蜂都有点骚动起来了吗?希澈呀,以后可不能随便乱跑了。”
“要不是你说有稀罕物,我能跑吗?”金希澈的气势又上来了,眼珠一转,“你说的稀罕物不会就是这野蜂吧?”
“正是呢。”韩庚笑着回答,“这野蜂酿的蜂蜜可是活血通络的上品。你没见蜂巢边结出了花生状的王台吗?说明这群野蜂还没分蜂,这种时候,蜂巢里的蜂蜜最充足了……”
“你不会是想采野蜂蜜吧?!”金希澈惊的目瞪口呆。
韩庚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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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希澈虽然心惊,但是又觉得有趣,愣怔一下后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韩庚却不着急,好像刚才只是说了个笑话,拉着金希澈的胳膊离开密松林,缓缓的下山去了。金希澈几次要问,都被他指点山花树草的混过去了。
就这么慢慢走下来,回到店房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小旅店也提供简单的饭食,店小二看见两人回来,热情的招呼着,知道他们还没用饭,就殷勤的端来了饭菜,也是些家常的素菜。金希澈肚子里闹饥荒,于是又给了店小二几个钱,拜托他到街上买了份白斩鸡和一壶酒来下饭。
一天的阳光曝晒下来,虽然入夜了,风里还留着几分暖意。金希澈推开格子窗,让细细的微风吹进来。走了一天,金希澈早就饿了,低头苦吃了一顿,韩庚却自斟自饮,好像达成了什么心愿似的,神情很是惬意。
两个馒头下肚,胃里稍稍有了底儿,金希澈终于有了谈话的心情。韩庚见他眨巴着大眼,随手又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金希澈酒量有限,端着被子一点点的啜饮。
啜了几口,金希澈才问道,“韩庚,你不是说要采蜜吗?怎么也不动手就下山了?还是说,要等什么时机?”
韩庚笑着说:“恩。这种野蜂酿的蜜最可用的是油菜花蜜,现在油菜花还没开,再过半月,附近丘陵山地上的万亩油菜花就将绽放,那时才是最好的时机。”
金希澈听着频频点头,想想又说:“韩庚,你也说了,这种蜂如此厉害,何必非要冒这个险采这个蜜呢?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韩庚沉了一沉,想想早晚要跟他说,也就不再隐瞒了,“你我相处了月余,我的身世可能你早了解了,我爹是河北冷月堡的堡主,发生在他身上的变故你该知道吧?”
金希澈点点头说:“有所耳闻,当年冷月堡突遭变故,堡主身中剧毒,后来经过救治,命虽保住了,却瘫痪在床。那时候我还小,不能尽知,但是听我娘说,这件事也是当年轰动一时的无头公案。却不知详情到底为何?”
金希澈说的稀松平常,言语中稍有轻忽之意,韩庚心下不受用,但是想想他脾性如此,不见到就是存心轻侮,也就不计较了,笑笑说:“事情到底因何而起连我都不能尽知,我爹也从来不提这件事。听老院公说,我爹是受人暗算,中了毒箭,虽然用内力压制住,用针灸导引出一部分毒气,但是毕竟不能尽除,残留的毒液侵入双腿的筋脉,终至瘫痪。”金希澈默默听着,点点头,示意韩庚接着说下去。
“这些年,父亲他饱受病痛之苦,特别是季节交替时,更是苦不堪言。前几年,一个云游的道士给开了个海上方,说是能药到病除,只是几味药材都极难寻找。而这野蜂蜜只是个药引子而已,还需用当年的新蜜。除了这蜂蜜,在这附近还有一味我要找的药材,只是要等到夏天才能得到。我这次到华山,其意只在采药,什么武林大会倒是可看可不看的。”
韩庚兀自喋喋不休,金希澈却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一只肥胖的大蛾子扑扇着满是鳞粉的翅膀,笨拙的从窗外飞进来。受了烛光的诱惑,啪啦啪拉的围着烛火飞舞,扑的火头忽明忽暗。韩庚想伸手把它弹开,金希澈却先下了手。他从头上刷的拔下绾头发的银簪子,簪子尖闪着寒光,金希澈捏着簪子头,对准蛾子刺了过去。扑的一声正扎进胸腹处,蛾子吃痛翅膀扑扇的更用力了,翅膀上的鳞片飞散了一桌子。金希澈挑着蛾子举到烛火尖上,蛾子的翅膀和肥大的肚子轰的燃起一团火来,一股焦臭的味道在屋里蔓延开来。金希澈一甩簪子,簪子上的残缺不全的蛾子尸体被甩出了窗外。
韩庚看着,微微皱眉,倒也没说什么。金希澈伸伸懒腰,说着:“知道了,明天再说吧,今天太累了。”



2025-12-24 21:4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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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转过第二天,两个人仍然结伴四处游玩。连着几天,金希澈的心情极差,看什么都不顺眼,气气囊囊踢踢踏踏摔摔打打的。韩庚离他远了一步,照看自己的照玩自己的,装没看见。幸好金希澈这怪脾气,起来的快下去的也快,过了几天,心情就扭转过来,又欢天喜地,有说有笑的了。
转眼,山坳里的山桃花就开了,飘飘忽忽的像浮起来一层薄薄的红云。桃花开的快谢的也快,不过三五天,绕着桃林流过的小溪里就漂了层轻薄的桃花瓣,连韩庚这样铁石心情的人,也不免有了伤春之意。
趁着春风和暖,两个人又上了几次华山,游山玩景之余,还到宝相寺盘桓了几天。上次,韩庚和寺里的大和尚相谈甚欢,再来时自然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大和尚没跟韩庚详谈,本来就觉得可惜,这次不免推了其他杂事,空出时间来跟韩庚促膝长谈。金希澈对两人谶语式的谈话不感兴趣,只顾自己四处闲游。这几日,普贤殿前的碧桃已经盛开,果然灿若云霞,艳丽非常。
在寺里呆了两天,金希澈自己玩得腻了,生拉着韩庚出了寺院转到山里去。金希澈一心记挂着那片竹林,韩庚了解他的心思,出门时就跟小和尚借了个竹篮,两人径直就冲竹林去了。到了竹林,韩庚挖竹笋采蘑菇,金希澈挖了几个竹笋就烦了,直窜到竹梢上,飞来飞去,吱哇乱叫。韩庚看他玩的高兴,偶尔抬头搭两句话,说着玩着,不提防进的就深了。竹林深处果然像大和尚说的,荒草没膝,四周都是同样的竹子,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荒草里偶尔还会游出条花皮小蛇来,吓得金希澈一窜老高。韩庚倒不着急,仗着金希澈的轻功好,让他在竹梢上指点着方向,不久就绕出来了。
在竹林深处,长着一种特殊的竹子,竹竿有碗口粗,深绿色被白粉,箨鞘黄色密布紫色斑点,在一片油绿的毛竹中很是醒目。韩庚觉得稀奇,围着竹子摸摸拍拍,多看了几眼。
两个人回到寺里,韩庚把竹篮交给小和尚,交待添一个清炒笋。晚饭时,韩庚把在竹林中的见闻告诉了大和尚。大和尚说,那种特殊的竹子叫桂竹。其竹液清凉解热,竹竿是南方蒸竹筒饭的好材料,这种竹子南方常见,北方倒不多见了。韩庚边听边不时点头。
饭后,大和尚有晚课,早早就告辞走了,两个人点灯闲聊。金希澈边剔牙边说:“韩庚,看看就是四月中了,上次你说的那个事想怎么干呀?”
“那个事?”韩庚眼一转就明白了,知道他说的是采野蜂蜜的事,喝了口茶说:“今天才考虑好了。本来我想自己干,但是看你腿脚挺利落的,还要仰仗你,也省我很多事儿。”说着拉过一张纸,就着现有的笔墨,在纸上画画点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着。金希澈越听越感兴趣,不时戳戳点点的出主意。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韩庚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匕首来,递给金希澈,说:“我虽然不是剑客,在剑术上也没什么建树,比不得人家白少侠黑少侠的,但是我家也有几把好兵刃,也算的上切金断玉。你用这把小的,灵便,山下客房里还有把大的,我用着方便。”
金希澈不留心韩庚的唠叨,掂着小匕首反复看。小匕首分量很轻,绿鲨鱼皮鞘,银吞口,棕色皮把手,看上去很普通。金希澈握着刀柄轻轻拔出刀身,刀身很窄,刀口极薄,微微闪着点儿寒光。金希澈怎么看怎么平常,在手里挽了个刀花,说着:“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很一般嘛看着……”把刀子随意往桌子上一插。谁知就像CHA进了一块豆腐,刀刃应声而入,直到吞口处才卡在桌面上,金希澈惊得目瞪口呆。
韩庚笑着说:“怎么样?这可不是那些虚有其表的东西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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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迟迟没有开始,人们渐渐疏懒下来。江湖人不拘小节,或坐或卧就地休息。很快,金希澈也睡眼朦胧了,歪靠在韩庚身上打起盹儿来。  
直拖到巳时时,台子上才有了动静,后台不时有小厮伙计出入洒扫收拾,挂号棚里坐进了几个腆胸叠肚的武师,白纱小阁子里也影绰绰的有人影晃动,看身材发型都是些女人,看来选婿一说是真有其事了。  
一棒铜锣响,台上走出个中年汉子,穿着打扮像是个管家,那人对着台下作了个罗圈揖,说了些咸淡话,不过是些致敬的客套话和比武时的规矩之类的。铜锣一响,金希澈就醒过来了,揉着眼往台上看。致辞完后,比武就正式开始了。  
金希澈自己虽然武艺平平,但是武学修为甚深,各家各派的招式套路,攻防进守,都烂熟于心。每个上台的人走上三招两式,这个人所属的门第派别就能猜个大概,然后给韩庚细讲这个人所属派别的长处和短处,韩庚也觉得受益颇深。只是金希澈这个人没有常性,只看了5、6个人就烦了,也懒得再说道了。  
近年来,武术界也有所退步,太平盛世,人人只知享乐,不思进取,不光俗世如此,江湖上也是如此。各个门派安福尊荣的多,思虑创新的百中无一。所以上台的人虽然名堂都很响亮,但是使的都是些老招式,确实没什么看头。  
直到接近散会,白少侠的登台才重新提起两个人的兴趣。前一个登台的是蔡家拳的传人,一套劈挂拳虎虎生风,确实很有气势,凭借其猛势连赢了三阵,正得意间,李家庄的白少侠上场了。人群里立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这个人还挺有威望的嘛。”韩庚笑呵呵的说。  
“切,”金希澈很不以为然,嗤了一声,“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李家收买的拖儿呢!”  
虽然不乏金希澈说的原因,但是白少侠正值少年,长身玉立,也有几分英雄气概。对方用的是劈挂拳,他就用缠丝拳应对,一个硬中硬,一个软中软,插招换式,斗的难解难分。  
金希澈本来就跟这个人有仇,他又是个极记仇心胸狭窄的人,现在看仇人武功不弱,招式很有可取之处,心里就更不受用了,突然想到韩庚的太极推手也属于软招式的一种,就问:“韩庚,你看那人的功夫如何?”  
“很好啊。”韩庚回答的很是随意。  
“那,跟你比呢?”  
韩庚又仔细看了台上的人几眼,回头冲着金希澈稍微撇了下嘴,才笑开了。金希澈明白他的意思,就好像自己打了胜仗似的,笑的比韩庚还欢。  
台子上的比武还在进行,人群中不时响起喝彩声,韩庚和金希澈却都失去了兴趣。又勉强看了一会儿,韩庚说:“行了,咱们走吧。”  
金希澈早巴不得走了,听韩庚这么说,就携了韩庚的胳膊飞越而去,途中只点了下平静的湖面,转眼就到了小湖的对面,人群中发出轰然的喝彩声。  
武林大会还要继续三天,墨鸦村就像个被人捅了一竿子的马蜂窝,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群。韩庚实在受不了这种纷扰,第二天就准备起身离开了。韩庚劝金希澈留下,看完这个热闹再来找自己不迟,但是金希澈充耳不闻,早早打点好行李,硬是和他一起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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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墨鸦村,两个人一路游山逛景,白天走两亭晚上退一亭,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无所事事的浪荡汉。金希澈不着急,反正韩庚心里有数,自己什么都不用费心,跟着他走就是了。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五月底了,天气一天热似一天,田野山坡上都是郁郁葱葱的,充满了生机。  
韩庚和金希澈在华山附近的乡野已经转悠了一个多月了,随着雨季的到来,两个人终于在一个风景不错的小山村里暂时定居了下来。  
和墨鸦村一样,这个小村子也处于一座大山的荫蔽下。这座山比华山低的多,山势却更为陡峭,山上树木不多,但是山洼野涧中总是弥漫着一层雾气,村里人传说那是有毒的瘴气,所以很少有人进山。  
小村子的环境并不好,只是村边山崖上挂着一道山泉,泉水绕村而过,水质极好。可能李家的家主是极相信‘遇水而发’的说法吧,所以就在这个小村子里也有一处李家大宅,粉墙黛瓦,曲榭回廊,很有点南方园林的味道。据说每年夏天,李家老爷子也会过来住几天,消暑避夏。村子里的人家也大多是李家的佃户,耕种着山脚下的几十亩薄田。  
韩庚和金希澈租住了村边的一所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两间石头垒砌的房子,房顶覆着厚厚的茅草。南墙下有个废弃的猪圈,垒圈墙的石头上长着青苔,里面空空如也的。房前屋后随便点着点草花,柴门到主屋的路用碎石垫起来,路旁种了棵葡萄,用几根歪七扭八的树枝搭  
成个葡萄架,罩着碎石路。韩庚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满架的青葡萄了。就为了这点子葡萄,房东老头儿啰嗦个没完,金希澈不得不又花了些银子买了这些还没成熟的青果子。  
金希澈不屑于跟村子里的人交往,平时只愿意躺在土炕上看些传奇词话的闲书解闷。韩庚跟村子里的人也少有交往,只是偶尔出村采买东西,经过田间地头时,跟耕作的老农们攀谈几句。除了这个,两个人几乎是关起门来跟天过日子了。韩庚的做菜的手艺不错,平日的饭菜蛮能应付,金希澈除了吃外,百无一用。吃饱了就或在小炕桌上或在葡萄架下,沏一壶茶,边喝茶边说些闲话。茶是当地今年的新茶,自有一番清新滋味,话呢,也只是些旧年的老话,不过说些彼此童年的小事。有时候,金希澈会喋喋不休的抱怨,说他老娘对他如何如何不好,但是在韩庚看来,金希澈不过是被他老娘惯坏的小孩子而已。  
小院子住着很舒适,只是天气一热,蚊虫也跟着多起来。金希澈终于找到自己施展身手的地方,他从山上采来五月艾,捆扎成束,挂在阴凉处阴干,晚上点着一根艾草辫子,拖着冒着白烟的草辫子屋子旮旯转一圈,熏蚊子。又移了许多除虫菊、天竺葵、夜来香之类的草花种在窗下,蚊子果然少了很多。韩庚对侍弄花花草草也有兴趣,看金希澈对这个在行,有心跟他学习,也常常跟他一起去采集花草。出乎韩庚意料的是,金希澈对草药也很在行,甚至还懂点医术,经常能从一片乱哄哄的杂草里找到什么车前子、地黄、半枝莲的草药,还能点指着说说这些草药的药理药性用法什么的,让韩庚很是佩服。在韩庚面前,金希澈倒也不吹牛,只是说,‘这就是所谓的久病成医,我自身就有病,自己不多学多懂些,还能指望谁呢?’韩庚听着,默默无语。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很快就进了七月,满架的葡萄都熟了,紫巍巍的葡萄粒儿上挂着层白霜,吃两颗甜掉牙,金希澈直呼银子花的值。  
人说,七月流火,天气最热,但是金希澈的身体却一天差似一天,精神不济,气短神疲,脸色惨白。原来隔几天才服用一次的红血丹,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服用,但是好像也压服不住体内的寒气,成效不大。韩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天晚上,暑气渐消,天上月明星稀,两人在葡萄架下摆上小桌对饮,喝的是邻村小酒坊产的糯米酒。  
喝了几口,韩庚说:“希澈呀,”他明显有心事,神色总有点犹犹豫豫的,“这次来采泽莲,本不打算带你来的。”  
“为什么?”  
没有回答金希澈的问题,韩庚接着说:“你知道什么是泽莲吗?”  
“我也正奇怪呢,我对草药了解的也不算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  
“恩,因为泽莲不是普通的花草,或者说只是传说里的东西。它是生长在极阴之地的极阳之花。圆叶红花,极似荷花,茎在地下潜伏多年,只有到了花期,枝叶才会出现。五十年一开花,花期只有两天一夜,花期一过立时凋谢,整株植物也随之枯萎消失。因为这些特性,很少有人见过这种花的真面目。给我们开方子的云游道士说,他在华山附近曾见过一次,从那时计算,到现在50年之期将满,想来泽莲开花也就在这半月之内了。前些天我也打听清楚了,这山里有处沼泽,地形地貌跟道士描述的极像,是个阴气汇集之地,过两天我要到那里守候,以免误了花期。”  
“哦,我也去。”金希澈听说泽莲神奇,怎肯放过大开眼界的机会。  
“不行,我说了那沼泽是块极阴之地,这里离沼泽尚远,你的身体就有点支持不住了,真到了沼泽附近还不得……”韩庚说不下去,马上转口说,“我看,你还是到远点儿的村子等我吧,我得手后就去找你。”  
“我倒想听听,就凭你的身手怎么摘开在沼泽里的花?”金希澈少有的不吵不闹,端着酒杯阴阳怪气的说。  
“这个……”韩庚一时语塞,想想说:“沼泽的情况还不清楚,只能见机行事了。”  
“行个P的事!除了靠我的轻功,我想不出你还有别的办法。”金希澈神色很是高傲。  
韩庚想想也是,呵呵干笑了两声,还是说:“不行,你的身体抗不住那里的寒气……”  
“行了!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用你操心!”金希澈不耐烦的打断韩庚的唠叨,拍拍屁股回屋睡觉去了。  
韩庚眉头紧皱,却也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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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希澈根本不理会韩庚的叫嚷声,越跑越快,就像一个红鸟从山坡上俯冲而下。可能由于近几天身体损耗太大,飞的不算太高,临近水面时,踏了下岸边的灯芯草借力,才直飞向水面中心怒放的泽莲。
虽然行的有点勉强,幸好水面不宽,又点了两次荷叶,终于到了花朵上方。金希澈探手抓住了花茎。那花茎极脆,应声而断,断面处还滴滴答答流下些清水来。
紧握着并蒂花,金希澈心里一松,掉头往回飞。谁知情况突变,水下搅起一股乱流,密密匝匝的荷叶好像被狂风卷过似的,一片乱摇。金希澈心知不好,越发加快了速度。但是身体虚弱,难以远行,很快就支持不住,身体下落。金希澈正想蹬踏荷叶借力时,在一片茎摇叶乱中猛地窜出一张足有三尺长的怪嘴,嘴里都是锯齿獠牙,怪嘴怒张,向金希澈的冲去。
嘴就如此,水下的怪兽之大可想而知,被这样的怪兽咬住焉有命在!金希澈吓的真魂出窍,越想腾高下落的反而更快。眼看离那怪嘴只一线之隔,金希澈提振最后一口真气,一脚踩在怪嘴鼻端瘤状的突起上。想那瘤状物是怪兽的紧要处,被人狠狠一踩,当下剧痛难忍,身躯在水下连滚数圈,搅起一片污泥浊水,沉到水底去了。
怪兽一番折腾,摧折了不少的荷叶,把荷叶形成的绿幕撕开了一条大口子。金希澈借着这个空隙,继续向水岸上飞窜。但去势已如强弩之末,只能在水面上掠行。
泽莲花被摘走不过数秒,情势已是数变。在金希澈和怪兽争斗期间,满池的荷叶也悄悄发生着变化,从花茎处开始,原本清脆欲滴的荷叶逐一卷缩,变黄,枯萎。金希澈还在途中,悬在水面上的荷叶层就突然坍塌,好像一片黄色的灰烬掉落在水面上,腾起一片迷雾。
金希澈再无借力之处,情势岌岌可危。谁知水中不止一条怪兽,另一只已经悄悄潜近,又有迷雾的遮掩,金希澈毫无觉察。怪兽突然出击,想一口咬掉来犯者的腿。金希澈大惊失色,尽力曲腿,堪堪避过,但是仍被怪兽咬住了衣摆。怪兽见已得逞,哪肯松口,死命往下拉拽。金希澈的力气早已耗尽,哪还有力气挣扎,殒命只在展眼间。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吸呼之间,韩庚只跑到水边,眼见金希澈被怪兽拉扯着下坠,惊的几乎肝胆俱裂。嘶声叫着:“希澈!”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青色鹿筋绒绳,尽力一抛,那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朝金希澈直飞过去。
那绒绳造的精巧,前端还绑着两个银质的小铃铛,在空中哗楞楞作响。绳梢好像长了眼睛,正触到金希澈的腰间,在他的细腰上连绕了3圈,绑了个结实。韩庚抓着绳子头,尽力往上抖手,金希澈就觉得有一股大力上扯,整个人又腾身而起。怪兽仍是不松口,头竟也被拉扯出了水面。薄纱衣料支持不住,刺啦咧开,那怪兽就咬着扯掉的红纱,扑通一声重又落回了水面,溅起冲天的水花。
看见怪兽的真容,两个人更是心惊,那怪兽圆眼如灯,一身疙疙瘩瘩的革皮,短腿利爪,竟是条巨鳄!这畜生也不知在这儿生活了多少年,竟生的如此巨大!
两条巨鳄受创,狂性大起,在水里窜浮犹如闪电,紧追不舍。韩庚拼尽全力收绳,金希澈犹如疾风中残破的风筝,歪斜着朝韩庚飞去。单等金希澈脚一沾地,韩庚一把夹起他,跌跌撞撞的往山坡上飞退。
水花乱翻中,两只巨鳄也窜上了岸,摇头摆尾四肢蹬动如飞,急追而来,光滑的水岸又被刮去了一层泥屑。照巨鳄的速度,转眼就能赶上韩庚,幸好,天不灭曹,巨鳄只追了几米,毁了几墩灯心草,就掉头爬回水里去了。途中还频频回头,好像心存愤恨,犹不死心。
韩庚站在半山坡上,气喘吁吁的回望水面,那里已经波平浪静,空无一物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韩庚犹自心如擂鼓,气息全乱,汗湿重衫。稍稍稳定了心神,才低头查看金希澈的情况。
金希澈面色姜黄,冷汗涔涔,发髻散乱,狼狈不堪。好在精神尚好,笑着说:“泽莲,采到了。”说着手却已经抬不起来,只能低头示意韩庚自己去拿。
韩庚接过那支花,说也奇怪,那花自打离了花茎就自动闭合了,就像未开过的花苞一样,被绿色的苞片紧紧包裹着,就像个绿桃子。那包裹花瓣的苞片强韧的很,犹如兽皮一样,撕扯不破。
花交到韩庚手里,金希澈松下心来,气血翻涌压制不住,只觉得眼前金灯乱冒,胸口起伏不定。韩庚大急,知道他是寒气发作,想来就是红血丹也压服不了,实在无法可想,就撕开一朵泽莲的苞片,扯了一瓣妖红的花瓣塞进金希澈嘴里,又给他灌了一大口烈酒,想借泽莲的火性压制他体内的寒气。
金希澈只觉得一股血腥之气直冲顶梁,心口窝立时热了起来,长长出了口气,笑了。韩庚见他面色和缓下来,也长出口气,把泽莲塞进鹿皮兜子里,转身想回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刚走了两步,金希澈突然大叫:“韩庚!”
韩庚大惊,急忙回头,只见金希澈面如金纸,嘴唇青紫,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希澈!”
欲知希澈生死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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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庚踱到窗边的时候,听见金希澈和陈太医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呢。
金希澈说,‘嘿,老头儿,你这药褡子不错啊,给了我吧。’
金希澈说的药褡子韩庚也见过,跟江湖游医用的药褡裢差不多,装着处理外伤用的小剪子小钳子小镊子,还有些针头线脑和常用的丸散膏丹。褡裢外边绣着些芍药牡丹的花纹,绣工精美。
陈太医没答话,估计是懒得搭理他。金希澈不以为意,自顾自叨唠着:“你说你这么老了,一只脚都踩进棺材了,脾气还这么臭,我看呀,死了这些个东西都没人要,不如就给了我得了……”
韩庚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唯恐把老太医气出个好歹来,赶紧进门想要说和。但是出乎意料,陈太医神色如常,皱眉好像想着什么事。金希澈正整理上衣,看见韩庚进来就笑了,招手让他过来,问:“你到哪儿去了?”
韩庚跟陈太医打了个招呼,陈太医撩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收拾好东西,兀自出门去了。韩庚知道他脾气古怪也不计较,笑着坐在床头,说:“逛了逛花园,菊花开的正好。”
两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些闲话。最近,金希澈的脾气更坏,前一刻还笑意吟吟,转眼就风云突变,对韩庚更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陈太医说,这表示他体内的毒气将尽,是好兆头。越到最后,排出的毒性越烈,人觉得难受,发脾气是难免的。韩庚听说,也没办法,只能察言观色小心伺候着。陈太医又说,至少还有半月,他体内的毒才能排尽。韩庚虽然急着要走,但是照金希澈的火爆子脾气,一句也不敢跟他提。
说来说去,韩庚就说到了在花园碰到李庄主的事了。金希澈撇撇嘴角说:“韩庚,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跟李家人粘上瓜葛吗?”
“恩?不是因为看不上李小姐吗?”
“哼,她还入不了我的眼!她是死是活干我鸟事!我就是因为不想跟李家这个老头子打交道。在家的时候,我娘经常给我讲各个门派、世家的私密事,现在的这个李老爷原是李家的二儿子,我娘说,‘他要不是弑父杀兄就能当上这个家主,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更何况,李家当年不过是个富户,李老头子接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几年之间李家就成了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家,你想,光靠什么狗屁的乐善好施,行侠仗义,能蹿升得这么快吗?”
韩庚不予置评,只是默默点头。其实对金希澈的说法,他颇不以为然,虽然只跟李庄主见过一面,而这位庄主又颇有点倨傲无礼,但是在韩庚看来,他应该是位有见地有胆识的长者。再说了,人世间的蝇营狗苟何其多哉,各大家族各大门派哪个又是干净的?既然人同此心,谁又能指责谁呢?
停了一会,韩庚笑着说:“希澈啊,看来你娘没少讲道江湖里的人和事儿,她是怎么说我们家和我父亲的呢?”
金希澈本来靠在韩庚身上,揪着他的腰带穗子玩,听韩庚这么一说,脸呱嗒撂了下来,挺身坐正,指着门厉声说:“出去!看见你就烦!”
韩庚也不知道怎么就惹着他了,只能摸着鼻子尴尬的走出去了,这个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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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金希澈恢复的不错,早就能下地走动了。他常去的地方是陈太医的药房,翻看老医生多年采集的草药和写就的医书,跟韩庚混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少了。韩庚没事很少去药房,金希澈天天在那里想什么,做什么,他知道的很少。
三天后,两人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管家突然匆匆走了进来,作揖说:“两位公子,我们家老爷请两位到花厅一叙。”
韩庚站起来,狐疑的问:“不知李庄主有何差遣?”
管家赶紧说:“不敢不敢,老爷只是说,‘两位公子屈尊舍下多日,未曾一叙,实在是慢待了贵客’,我想就是攀谈一番,公子但去无妨。”
金希澈懒洋洋的站起来,说:“怕他作甚。”说着就想往外走。韩庚正忙着正冠理服,一眼看见金希澈衣松带斜的模样,赶紧把他拉回来,一一给他整理过了,才双双出门跟着管家到花厅去了。
花厅不是李家会见贵客的正厅,布置的比较简单随意,壁上挂着几轴山水字画,迎面一张紫檀书案,两边两把太师椅,下手还摆着几张檀木的南官帽椅。李庄主便服坐在太师椅里,看见他们进门,微微欠了欠身,抬手示意他们在下手坐下了。
下人呈上盖碗茶来,三人品茶。李庄主打量两人一番,才慢慢说:“我听小女说,两位也是参加武林大会的英才,为何没见两位在擂台上大显身手啊?”态度很是傲慢。
金希澈早就看他不顺眼,又见他装腔作势,倚老卖老,更是碍眼,鼻子哼一声,韩庚怕他惹事,赶紧说:“我们年纪尚轻,怎敢与高手过招?不过是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而已。我们倒见了令高徒的身手,果然了得。”
韩庚认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是今天这招好像并不见效,李庄主不为所动,眼皮耷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不知二位家乡何处?”
金希澈早就不服不忿了,赶在韩庚回话之前抢着说:“我们却不比你李家,家称人值,我们都是小地方小门小户出来的。他家是河北冷月堡,我家就更不值一提了,”韩庚也不知道他的家世,不由侧耳细听,“我家是,河南金龙分水寨。”
韩庚微吃一惊,金龙分水寨是河南的第一大家,财势影响都远在自家之上。除财势之外,更引人注意的是这个大寨子的发展史和神秘的当家人。这个寨子原名金凤寨,二十年前,突然改名为金龙分水,而这个当家人,是个女人,也就是金希澈的母亲。传说这个女人喜怒无常,亦邪亦正,做事全凭个人喜好。而且从不抛头露面,几乎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有人说她貌美如花,也有人说她形如夜叉,众说纷纭更给她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不过,照金希澈的样子看来,也许美貌一说更切实际,不管容貌如何,说她喜怒无常看来是确实的了。
韩庚正胡思乱想间,却见李庄主变了脸色,虽不至于喜形于色,眼角也露出了喜意,老头子拱手抱拳道:“原来是两位世家公子,正是让茅舍蓬荜生辉啊。”
韩庚也赶紧回礼打哈哈,金希澈暗地里撇嘴,懒得理两个互相恭维拍马的俗人。又攀谈了一会儿,不过说些风土人情,江湖见闻之类的闲话。韩庚见身边人不耐烦,就早早告辞,李庄主也不留,只是吩咐管家好生伺候,就此别过了。
两个人回到住处,屁股还没坐热,管家又带着几个仆人搬了几盆菊花来,说是,老爷吩咐了,给两位公子送几盆菊花,摆着赏玩。说着就指挥仆人们,窗台上桌子上墙角边各摆了几盆。
等仆人都退下了,韩庚和金希澈并肩观看这些菊花。韩庚不懂,看着好看却不知有什么名堂,金希澈就一一给他解说,韩庚这才知道,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名字也是千奇百怪的,像什么玉楼春、三学士、月下白……,韩庚只觉得十丈珠帘好看,粉白的花瓣又细又长,像垂下来一条水花四溅的瀑布,别致有趣。
金希澈倒背着手看花,突然回头笑着说:“前倨而后恭,所为何也?”
韩庚笑着回:“俗事俗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金希澈抚掌大笑,随一室和谐,春风无限。



2025-12-24 21: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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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庚被金希澈拉着走回下处,道上韩庚就想发脾气,怎奈到处都是下人穿梭往来,只得暗气暗憋,不得发作。
进了屋,韩庚回手关上房门,回头见手还被金希澈拉着,就大力一甩,气哼哼的一屁股摔在椅子上,抓过茶壶来倒茶喝。金希澈也不生气,几步走到床头,抓过包袱皮开始收拾东西。
韩庚恍然大悟,赶紧也挤过来帮着收拾,笑着说:“我说呢,这种事怎能随便答应?看来只有溜之大吉了。”
金希澈把他推到旁边,说:“别做梦了,就凭你我的功夫走的了吗?就那个管家收拾咱俩都绰绰有余。那个李老头子是个老狐狸,能想不到你耍这招?我估计院子左近都布置下人了,他是铁了心要把闺女嫁给你了!”
韩庚大急,低声急问:“那怎么办啊?!”
“凉拌!”金希澈丧生丧气的说,突然眼珠一转,“不如你就应了吧。你不是一直说那个大小姐不错嘛,
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岂不是老婆的最佳人选?”
“瞎说!”韩庚臊了个大红脸。
“呀!哪句我说错了?”
韩庚想说什么,左思右想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噎得脸红脖子粗,嘟囔着:“不如你做这个上门女婿,我看你也挺合适的……”
金希澈正想发火,房门突然被啪啪拍了两下,传来的是管家的声音,“韩公子,我们老爷让我们给公子送点东西。”
韩庚和金希澈俱是一惊,金希澈赶紧把手里的包袱往被子下一塞,顺手拿起本书来,韩庚也退回桌子旁坐下来,才说:“进来吧。”
管家领着两个下人走了进来,下人手里捧着两个红缎面包袱,管家接过包袱放着桌子上,笑着说:“这是我们老爷给韩公子定做的两套衣服,老爷说了,全当给公子换洗之用,请公子笑纳。”说完,躬身退了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韩庚愁得长吁短叹,哪有心情看什么衣服,倒是金希澈事不关己似的,蹦跶过来,三两下解开包袱翻看。上面的是一件白色长袍,柔软的白缎子上绣着金色的团花,圆领箭袖,做工精细。
金希澈兴致大起,在自己身上比完还不算,硬把韩庚拉起来,在他身上前前后后的比试着。韩庚烦不胜烦,低头耷脑,拱肩塌背,只是虚应着。
金希澈看他的样子,也没了兴致,把袍子甩在床上,说:“你也不用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明天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就行了。只是事情过了,别怨我太过狠毒就是了。”说着,眼里精光一闪,看得韩庚心头发毛。韩庚本想劝诫他两句,但是深知金希澈的脾气,自己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只能小心行事。
当晚,韩庚与金希澈同塌而眠,没回自己的房间。韩庚想,要是明天脱不得身,今天就是俩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心里难免伤感。金希澈却没事人似的,腿搭在韩庚身上,絮絮叨叨的直说了大半夜闲话,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金希澈就起来梳洗,特意穿了件新衣裳。红绸面上是金色大团花,竟跟昨天的衣服如出一辙,外边又套了件红纱开衫,红绸束发,越发显得面若傅粉,眼如点漆。韩庚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兴致,还是平时穿的灰色长袍,腰间扎了条秋香蓝丝绦。
刚用完早饭,管家就来请了,说李庄主已经在正厅恭候大驾了。韩庚无法可想,只能跟着金希澈行事。金希澈不慌不忙从香炉后拿出个青花绘龙纹小坛子来,坛子口用黄泥封着,糊着红纸。金希澈把小坛子托在手里,大模大样的跟着管家走了。
一行人来到了李家正厅,八扇槅扇门洞开,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正厅不比别处,气派十足。迎门是一架紫檀的丈八条案,案上东瓶西镜,八仙桌旁太师椅齐整,厅两侧八把檀木椅、四张茶几相互对称。正墙上挂着挑山大画,画中一条墨龙,蜿蜒盘旋,龙身在云间三隐三现。画旁挂着草书大对联,上联‘水深波浪阔’,下联‘无使蛟龙得’。金希澈扫了两眼,小声对韩庚说:“虽然不通的很,但对你我来说倒是应时应景啊!”韩庚只是不答。
正厅左手边已经坐满了人,虽然一个都不认得,但是看他们的衣饰气派,应该都是地面上有头脸的人物。李庄主正端坐在首位,跟他们侃侃而谈,神色倨傲,更可见李家在当地气势熏天。白少侠仍然是一身白,腰佩长剑站在他身后。右手边只有一人,乃是低垂粉颈的李小姐。两个人进入正厅,施完礼,也在右手边坐下了。
见二人坐定,正厅里一下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韩庚臊的不行,只是低头,金希澈却仰首挺胸,浑然不惧。李庄主也不客套,只向众人简单介绍了下两人,就切入正题,高声说:“今日请众位前来,非为别事,就是要为小女和河北冷月堡的韩庚韩少堡主订立婚约,请众位来做个见证。”众人闻听,纷纷道贺,一时‘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奉承话漫天飞,当事的男女却臊的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金希澈笑眯眯的等着众人词穷后才慢悠悠站起来,李庄主以为事又不成,不由得脸色一变,轻声问了声,“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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