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个屁股

天色开始灰暗，燕彻已经好久没好好休息了，在狼牙兵手里的那些日子简直不是人能过的，每天吃不饱，要是放在冬天，他指不定得饿死。
忘忧看他的样子，身边没有旁人，一边扶着燕彻走一边说:“走吧，回去上药。”燕彻这才发现自己走路都不稳，这儿又没有现代的路灯，只能靠宫室的灯笼和手中的灯火照明。忘忧扶着他离开少阳苑，她给燕彻另外安排了一个住处，在忘忧殿不远。
“还有这么长时间，总能想到办法的。”她看燕彻神色不好，从那儿回来就一直皱眉，忘忧也明白，把他一个和这大明宫毫无关系的人牵扯进来，她心里也不好受。
忘忧差人做了点晚饭让燕彻先吃，她坐在一旁看燕彻吃的着急，忍不住捂嘴。
“唔？怎么了…？”嘴里的鸡腿还没咽下去呢，就一脸疑惑的看向忘忧。
她想，这么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要是去打仗不知该多威风，也和现在这副傻愣劲儿有些鲜明的对比。
“没什么，快吃吧。”
燕彻知道忘忧想弄掉他身上的镣铐，以后在大明宫里进出，总是有点显眼，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误会忘忧收了个什么人过来，这几天他虽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忘忧经历过什么，但处境肯定不好，自己最好别添麻烦。而另一边，忘忧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你试试，能不能用刀劈开。”
燕彻明白忘忧说的是先前那把刀，他拿出来试了好几回，劈的一身汗，还是不能劈开。忘忧有些气恼，从燕彻手里夺过刀，用着为数不多女子的力气往下砍，又是无功而返，把忘忧气的脸上泛红。
燕彻忍不住想笑，哪有人想这么开锁？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解掉这镣铐，长安西市也不至于出现那么多被狼牙兵捉去当奴隶的人。
只是燕彻关注的，却不是身上的镣铐，他突然伸出手，朝忘忧脸上碰了一下，忘忧一下没反应过来，先是有些惊讶，后退一步。
燕彻手里的触感很真实，没有冰凉的感觉，还有些暖意，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中虚构的世界，那这么真实的触感是从哪里来的？
忘忧有些胆怯，“你……？”
“抱歉，一时失态。”
天越来越暗了，木桌上的烛光随着晚风晃动，倒映在忘忧和燕彻的脸上，刚才忘忧看到燕彻伸出手的时候，手背上还有一些伤痕，她还没反应过来刚才一下的触碰，想找个话忘记刚才的那个动作。
“还是上点药吧，你这样拖不得。”
忘忧起身去暗格里拿药，燕彻发现这伤好的太慢了，难怪以前的人拼的都是刀剑。
忘忧拿来一些基本的伤药和绢纱，给燕彻处理手背上的伤口，有些都已经结痂了。
“我以后怎么叫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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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回 叁
燕彻有些走神，没听清忘忧刚刚说了什么，就听到她一声声在叫他：“阿彻……”
他顿时一激灵，忘忧还以为自己叫错了。
“怎么……？”
“没有，没什么。”燕彻感觉，好像事情演变到他不可控制的局面了，只是他还是要弄清楚，自己和忘忧，以及这整件事情的关联。
忘忧虽然疑惑他怎么这个反应，但也没在意这回事，燕彻清了清嗓子，看宫外已经掌灯，“殿下早点回去休息？”
燕彻要想办法弄断身上的镣铐，他早就想重新摸熟这大明宫，镣铐的声响实在影响他的行动。这么想着，却见忘忧还没离开，她蹲下身，双臂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这段时间，有件事情一直缠着我，我还不想回去。”
“是什么事？”燕彻也学着忘忧的样子蹲在旁边，只是没有学她那样抱着自己。
“阿彻，我年幼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的感觉，越到生辰，我总会梦到自己没有穿鞋，大明宫下了好大的雨，我想跑出去，但是没有鞋子，跑了几步就摔倒了，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她断断续续说着，有时候说的口齿不清，但燕彻都听明白了。
他拉住忘忧的手腕，“其实到长安西市之前，我也在做同一个梦，比你好些，我没打算跑，而是想走进来，弄清楚梦中的缘由。”
忘忧抬头，脸色不是很好，燕彻伸出手，轻轻碰了忘忧的脸，这次她没有后退，也没有挣脱燕彻的手，任由他握在掌心。
她第一次发现，从燕彻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点点传到她的心里，忘忧抬头，宫外灯火通明，宫内烛光摇曳，燕彻的脸在昏暗之中成了忘忧此刻唯一的光，他轻声说：“先回去吧，今晚我守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你要随时跟我说。”
“嗯”，忘忧点头，燕彻总算是舒了口气，拉起忘忧，准备往寝殿的方向走。
燕彻跟着忘忧回到她的寝殿，等忘忧平复好情绪，燕彻才帮她关上门，自己坐在门外闭目养神，忘忧摘掉发簪，卸去一身的疲惫，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睡的安稳，燕彻手里还抱着那把刀，听到忘忧渐渐平稳的呼吸声，脸上浮现了一抹释然。
忘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很好，大概是昨夜睡得安稳，没梳洗就直接打开门想告诉燕彻，没想到燕彻倚靠在门上，忘忧一打开，就看到他“噗通……”
“呃……”这一下摔得挺疼，把忘忧吓了一跳，“阿彻？你没事吧？”
燕彻拿手撑着腰，忘忧也不顾自己散发未梳洗，蹲下身想把燕彻扶起来，就听到不远处，有几个宫人正朝忘忧殿走过来。
燕彻大老远就感觉不对劲，当即给了忘忧一个脸色，示意忘忧注意——来者不善。
那几个宫人像是传唤口信，看到燕彻的那一瞬间，抬眼凝视了半刻，瞬间低下头，不敢迎上燕彻的目光。
这几个人，不是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刚才的闪躲，已经暴露在燕彻面前，但燕彻说不上来自己感觉哪里不对。
“皇上传延聆殿下至太和殿。”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燕彻先一步问那宫人，她依旧不敢看燕彻，声音发抖的说：“没……没有说，请殿下迅速更衣觐见。”
那几个宫人慌里慌张传完信就走了，忘忧皱眉，听见燕彻在她耳边说：
“来者不善，一会儿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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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皱眉，“我知道了。”随即转身往厢房里走，等她梳洗完，就听到燕彻轻轻敲门。忘忧明白燕彻肯定要对她说什么，“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燕彻打量周围，确定没有人在周围偷听，才放下心跟忘忧开口：
“刚才我发现这两个侍女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
燕彻帮忘忧取出暗格内的剑，把它和之前的刀放在一起，背在身上，郑重的对忘忧说：
“无论我说什么，殿下都相信我吗？”
“我信你。”
“刚才那两个侍女身上有一种气息，和普通人身上的不同，她们刚对上我的眼睛，就吓得移开目光，这不正常，如果殿下要去太和殿觐见，那就把这两件兵器放在我身上，以防万一。”
忘忧起身，到铜镜前描眉，燕彻看到她往唇上抹了些胭脂，看着似乎没有先前那样苍白了。
“阿彻，替我戴上银簪。”
燕彻取过忘忧递来的东西，这铜镜和现代的东西相差太远，照不出人最真实的面貌，他把银簪戴到忘忧的发髻上，说：
“太和殿有没有通道可以让我们进出？”
他们从忘忧殿走出来的时候，她才想起刚才燕彻的问的问题。
“太和殿同少阳院一样，在大明宫的东南方，从太和殿东北角绕一个回廊，可以找到长安地宫的位置。”
长安地宫有一个密道，可以通往秦皇陵。为什么唐玄宗这个时候传唤忘忧，以及这两个宫女的异常，都等着燕彻去弄清楚，他跟在忘忧身后，走到少阳院，走到宫门几步，就有宫女领着到外室，燕彻看到那唐玄宗坐在殿内的御座上，学着忘忧行礼。
“听说你最近收了个侍卫，让他抬起头，给朕看看。”
忘忧脸色并不好看，但还是示意燕彻抬头，他会意，也正要仔细打量唐玄宗，按着这个世界的设定，他脸上也长出了皱纹，目光并不清明。
“长得倒是挺俊，朕已通知各坊各司，嫁衣已经差女官裁布批绣制，等你出嫁那天，贵妃会亲自替你穿上。”
忘忧被这一话吓得一抖，脸色煞白，颤颤巍巍的回话：“不是要等到四年后的七月初八才出嫁，皇兄何必如此着急？”
唐玄宗轻咳一声，面色有些怒意，“怎么？难道嫁给节度使长子，不满意？”
忘忧赶忙摇头，“皇兄误会了。”
就在这时，燕彻眨了眨眼，反复确定自己没看错，而此刻在燕彻眼中出现的，是一个无形的人影，看着像是半透明状，只是分辨不出男女。这一下看的燕彻两腿发抖，不受控制的往后一挪，这一挪，腿上的镣铐发出声响，在静谧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嗯？”
忘忧先一步对着唐玄宗磕头，“他只是个市井乞儿，从没有见过皇兄，刚刚跟我过来时已经失态了，哪里还敢在这儿直视皇兄，忘忧代他向皇兄请罪。”
对上忘忧疑惑的目光，燕彻声音非常轻，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他好像被附身了一样。”
如果这话要是寻常人听到，没被吓晕也算好的，忘忧到底是公主，内心强忍着巨大的恐惧感，低头快速思考，找了个脱身之法，只是这需要极强的反应力。忘忧轻声说：“如果等会儿出事，这个房子的东北角有一条地道可以通往长安地宫，密道入口形态崎岖，上方有一个石盖。”
也就是说，若有不测，他们可以往这地宫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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