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回 捌
乾元居的人等了几天，还没等到沈离舟他们，倒是等来了秦缨。
秦缨奉命来经首道源岛协助叶璟枫押送贡品，他先前回了一趟洛阳老家，或许并非亲生，自秦父走后，秦母对他的态度愈发冷淡，秦缨只能人后叹气，因此也借着这个机会，出来打发一下烦闷的心情。
叶璟枫带秦缨到乾元居安顿，顺道带他去看了忘忧，他看到叶璟枫时常提起的师妹，此刻还在发烧，不知为何，他也跟着叶璟枫一样揪心，不过江寒衣的到来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江寒衣领着江月以及沈离舟赶到乾元居时，他们一行人因为连日下雨耽搁了好几天，这会儿身上还被雨水浸透了，燕彻简略的跟叶璟枫秦缨解释了一下枫华谷发生的事，江寒衣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去走到内室查看忘忧的情况。
江寒衣深得万花精髓，他仔细给忘忧诊脉，随后探她额头，对着叶璟枫发问:
“这种状况持续多久了？”
“快十几天了。”
“给她吃的什么药？拿给我看看。”
燕彻先前留了尹凯的药方和一部分草药，递给江寒衣检查，江寒衣一边看药方一边闻这草药的气味。
“是不是这药有问题？”
江寒衣摇头，“不是，这药的确是诊治伤寒的普通草药，殿下这种情况，一定有别的原因。”
江寒衣替忘忧盖好棉被，“月儿，给我纸笔。”
江月依言取来笔墨，江寒衣重新给忘忧开了一副药方，并嘱咐燕彻照这个药方采药，摘好药材后他必须亲自晒草配方，而且从现在开始，忘忧平日吃的东西也要由一个信得过的人亲自料理，每一样都要给江寒衣过目。
叶璟枫见这阵仗，紧张的问:“江大夫，忘忧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延聆殿下的病本来只是普通的伤寒，现在恐怕已经伤及她的肺叶，这岛上湿气入体不可避免，可延聆殿下自小习武，一点风寒是不可能病这么久的，问题一定出在其他地方，你们稍安勿躁，我先为她施针。”
沈离舟道:“这样吧，我们先去采药，让寒衣专心诊治。”
秦缨也一同帮忙，几个人不出半天，就采了几筐交给江寒衣，江寒衣看到被雨水沾湿的草药，眉头一皱，外面还在下雨，根本晒不了这么多，他叫秦缨和燕彻再去拿些木柴生火，既然如此，只能在这儿烤火。
江寒衣给忘忧施过针，差沈离舟就在房内熬药，把整个屋子蒸的热气腾腾。
“咳……咳，太烫了……”叶璟枫被房里的烟灰呛得咳嗽，江寒衣舀出汤药，让燕彻抱起忘忧靠在怀里把汤药喂给她。
“江大夫，她怎么样？”
“如果能退烧，之后就好办了，如果不能挨过今晚，我要另外想办法。”
昏迷中的忘忧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烧的很难受，到了子夜开始说梦话，说的什么其他人都没听清，这种状况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期间叶璟枫和江寒衣轮流照顾忘忧，这时江月已经睡着了，为了不打扰江寒衣的思路，燕彻独自抱着熟睡的江月坐在门外，秦缨见状，也在他旁边坐下说:
“你功夫不赖，有没有想过去从军？”
从军……燕彻回道:“如果需要，我会去，只是……”
“只是你不知从军的意义，对吗？”
秦缨望着手中的碎魂，想起洛阳老家的破房子和秦母，继续道:“你有盾刀，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
“什么是该做的事？”
“大到驻守家国，小到庇护百姓，皆是有意义的事，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只要你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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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江寒衣的诊治，忘忧的病情终于好起来，就是还不能下床走动，这天，江月跑来找忘忧讲故事，燕彻想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怎么开口，忘忧见状，让江月出去找叶璟枫买糖葫芦。
“你有事不用瞒我，直说吧。”
忘忧很擅长察言观色，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她，燕彻闻言道:“殿下，回长安吧。”
听到这话，她眼神似乎透露着不解，“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回大明宫，为什么现在要让我回去？”
“殿下，我平日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如今……殿下还是回长安，这样对你才好。”
不是忘忧，是殿下，燕彻这是铁了心要她走，忘忧发问:
“你确实没求过我什么，给我个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可以答应你。”
“我想去苍云。”
一句简单的话，忘忧什么都明白了，燕彻如果能去苍云，必有一番作为，长久的留在她身边，或许明月冲煞还会危及到燕彻的性命，而忘忧回大明宫，既能让李隆基相信她是自愿回去表明诚意好日后平安出嫁，又能让燕彻远离长安安心镇守雁门关，一举两得的事。
“好，我答应你。”
燕彻俯身作揖，“谢殿下。”
“你现在这个状况，该怎么去？”
“有秦将军的举荐，我可以随他的队伍前往洛阳，由临汾向北走到雁门关，只是他去的急，后天便动身。”
忘忧没再说什么，这风寒已经折磨了她半个月，她也该下床走动了。
二人相顾无言，而燕彻想说很多，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想告诉忘忧自己的来路，可说了她会信吗……可能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是从现实世界被拉入这个系统里，这里的个体都是被这个系统创造出来的，所谓的情与仇，真的存在吗？
燕彻最终还是忍下了，转身离开不敢去看忘忧的眼神，他不能沉醉其中，他要做的，就是让系统回归到最初，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结局。
这时江寒衣已经煎好药打算端给忘忧，看到二人杵在一旁，气氛有些尴尬。
“看来气色好多了，喝完这药再加以调理，殿下的病就能痊愈。”
“有劳江大夫，万花医术果真名不虚传。”忘忧喝下汤药，江寒衣说:
“叶公子和秦将军也不知道跑出去买什么，明天就是八月十五，离舟说想在乾元居过个中秋，殿下和燕公子要不要一起来？”
“自然是好，待我稍作休整。”
江寒衣出去之前还不忘给她诊脉，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出去忙活中秋的事物，忘忧没再搭理燕彻，待叶璟枫回到乾元居，看到忘忧没什么大碍，终于舒了口气。
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这年的中秋在江月心里是最特别的，过去都只有江寒衣和沈离舟，今天有这么多人，还能吃到燕彻做的糖醋鲤鱼，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叶璟枫先饮一杯酒，“难得今年有这么多人相聚，来，叶某先干为敬！”
江寒衣拿了块月饼，“这饼清甜可口，是谁做的？”
“本道爷。”沈离舟凑到江寒衣旁边，被他一脸嫌弃的推开，“我可没夸你……”
江月四处奔跑，一片欢声笑语，当晚燕彻睡得很早，他既已决定去苍云，就要做好十足的准备，两日后，根据秦缨交代，等他们北上前往太原之时，叶璟枫会带着忘忧以及运送贡品的船队一同回长安。
这柄盾刀是忘忧给他打的，他一直随身带着，这次前往苍云，秦缨为他举荐了一个职务，要想有一番作为，那得从最普通的兵士做起。
临行前，燕彻骑上绝尘回望乾元居的方向，忘忧始终没来送他，他心想也是，这种场面还是少见，谁知道后以后会发生什么。
乾元居内，叶璟枫对着沉默不言的忘忧道:
“不去送他？”
“不，人各有志，这是他的选择，和我无关。”
忘忧是被叶璟枫带大的，深知她的秉性，她反问了一句:
“师兄，也没去送秦将军啊。”
简直和叶璟枫一模一样，他摇头:“好了，我已经传信去长安，等这阵雨过去，我们就启程。”

来了来了

此去北上，路途遥远，自经首道源岛赶去太原，北部的秋意比江南更加浓重，太原城外有几只军队在抢夺这片入关要道，因此距太原东城外几十里可见炮火，秦缨让燕彻席地而坐，递来一袋清水。
“这里鱼龙混杂，今晚我们就要进城，过了太原，再走两天就能到雁门关了。”
“此行过后，秦将军要回洛阳吗？”
“自然是要回去的。”
同为习武之人，秦缨对燕彻说起他为何从军，不过也不敢耽误时间，寥寥几句，其中不知有多少心酸苦楚。燕彻知道亲身站在雁门关外和眼睛看到是不同的，可没想到，真正站到长城外，仰望漫无边际的大雪时，北风夹杂着雪花吹进喉咙里，就像在心口压了一座城。
这里地处边塞，终年积雪，是一个实打实的苦寒之地，秦缨向守城卫士交代来意，便带着燕彻去苍云堡内见一个人——长孙忘情。
燕彻看到远处有几个苍云将士正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往苍云堡内赶，他们抓到了混在苍云军里的奸细，准备带去向长孙忘情请示。
“燕帅，还好发现的早，他已供认不讳，将军中的情报全部上交。”
长孙忘情接过士兵递来的一些地图，只消半刻，把这些都扔进一旁的火堆中，还没等一旁的士兵反应过来，长孙忘情抽出血刀往那奸细身上砍。
“拖去关外喂狼。”
“属下遵命。”
燕彻在一旁默不作声，直到长孙忘情注意到秦缨在旁看了半天，语气才缓和下来。
“秦将军……”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秦缨跟她寒暄了记录就言归正传，“这是我在信中所说的小公子，雁门关一役，苍云军损失惨重，兵力紧缺，我想了想便带他来见你。”
长孙忘情看到一旁的燕彻，突然拔刀对着他挥舞，燕彻凌空一腾，架起盾接住长孙忘情的杀招，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伴随着她的攻势，燕彻旋身闪到长孙忘情身后，躲过致命的劫刀，反手点到她右侧，同时长孙忘情的盾刀也停在燕彻的喉间，如果没有十几年的根基和分寸，燕彻怕是会死在长孙忘情刀下。
她点到为止收好兵器，“是个好苗子，不过你想清楚了，入我苍云，要做的事可不只这一桩。”
燕彻点头，“是，我想的很清楚。”
“苍云堡不比长安城，我见过很多人，他们在这儿一天都待不下去。”
“那这些人去哪儿了？”
“杀了，言不由衷无行动者，空谈保家卫国，却临阵脱逃，我苍云军不需要这等软弱无能之辈，当诛。”
“想好了？若他日你有心叛逃雁门关，休怪我刀刃无情。”
燕彻抬头，目光虔诚，“既然来了，若非粉身碎骨，战死沙场，燕彻也绝不会离开雁门关半步！”

初入苍云堡，燕彻被安排至东陉关，因地势崎岖，粮饷有限，他们只能在雪地里扎营，累了与寒冷作伴，饿了吞冰雪充饥，这里的每一个苍云军，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以目前燕彻的能力，还没有机会能上前线与狼牙兵正面交锋，他不懂兵法，除了日常演武，扫雪祭拜，他只能在高处站岗，燕彻仿佛看到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下，埋的是累累白骨。
来苍云堡之后的半年，燕彻的任务开始加重，关外局势紧张，长孙忘情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打算晚上带他出来巡视长城。
“明天随我迎战狼牙，有个任务要派给你。”
看燕彻没有回话，问道:“怎么？害怕了？”
“不，只是没有上前线的经验。”
“前天风夜北的手下疏散了最后一批关外的村民，如今朝廷苛扣军饷，我们的物资除了一些江湖门派的驰援，就靠这里的百姓辛苦耕作，不料那些狼牙兵烧杀抢掠夺了村民的赖以生存的作物充当粮草，但这些作物连同狼牙兵的粮草还未运出城，我们兵分三路，让人出去放风把狼牙主力兵引到城外，那看守粮草的狼牙军就会分散，他们增援的时间拉长，你就趁机夺回粮草，再来同我汇合，明白吗？”
“毕竟我初入狼牙营帐，万一……”
“我会派几名铁骑精锐随行，风夜北也会在后方接应你，确保万无一失。”
“燕彻遵命。”
燕彻接过身旁士兵送来的夜行装，长孙忘情派来的几个苍云将士，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他们在燕彻的营帐内休整，距离天亮还有一阵子，他指着帐外随口问其中一个年轻的士兵:
“那么小的孩子，也要上战场吗？”
“以他们现在的年纪还没有资格，只能在堡内跟随师父修习云城盾，待成年之后再授予卷雪刀，而士兵选拔制度森严，成年弟子除却武艺超群，还必须熟读兵法并挑战堡内的一位名将，能上前线打仗的士兵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
“原来如此。”
“将军，还有此物必须呆在身上。”
燕彻接过递来的一个白瓷瓶，“这是？”
“为防止任务失败成为狼牙战俘，燕帅给我们一人一瓶毒药，若不幸陷入狼牙，把这药吞了，瞬间就会断气。”
燕彻把毒药放在一个方便携带的位置，待过了深夜，带着那些精锐出发到达狼牙营帐区后门，燕彻翻出长孙忘情给的地图，空气中隐约有一些柴火烧尽的气味。
看来这里就是狼牙存放粮草之处。
燕彻带着一行人躲在一处草堆中观察，不出意外，狼牙首领接到长孙忘情故意放出的密报，匆忙召集了一批狼牙兵随他出城迎敌，事出突然，连看守粮草的狼牙兵都被他抓过去充当兵力。
看守粮草的狼牙兵一旦分散，对他们来说剩下的几个就很好解决了，营帐内只剩下几个不会武功的后勤，燕彻顺势一个翻滚，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燕彻一个盾飞击倒。
“快，把这些粮草都带走，我去接应燕帅。”
“属下遵命。”
这批绝尘跟了他很久，从长安到枫华谷，从大明宫到乾元居，燕彻骑上绝尘赶到雁门关外，长孙忘情看到燕彻冲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欣赏的目光。
“如此，概不奉陪了。”
这么一大早的，见长孙忘情退居雁门关内，那些狼牙兵被整得士气大减，想出兵攻打，奈何空腹无力，又隔着一堵高墙，根本无法应战长孙忘情，而等他们退回营帐想饱餐一顿时，先前从村民那儿夺来的作物连同他们的粮草都被调虎离山之计运走了，可把狼牙首领气的跺脚。
此举让燕彻立了大功，长孙忘情发现他不仅武功不差，兵法智谋亦是在上层，是个数一数二的人才，她果然没看错。
当晚的庆功宴上，燕彻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变成了雁门关的校尉，他心想，这算不算是在升级。这庆功宴还有几个贵客，燕彻听旁边的人在说，东海尹家派了一名神医给雁门关运送伤药，他还看到尹凯和一旁同行的女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原来你是个将军啊？”慕绾看着燕彻惊叹道。
尹凯也是一惊，“这小公子，竟是雁门关的将军！”
燕彻想起来，这女子给忘忧送过药。
“原来是尹大夫和慕姑娘。”
尹凯说:“岛内一别，已经有半年了吧，我还以为小公子……哦不，将军出远门了。”
“我和师父一起来雁门关，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面对慕绾的热情攀谈，燕彻只是客套的回话，尹凯低头瞥见慕绾落寞的神情，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角，轻声提醒:
“客套的话不比必多说。”
第二天一早，燕彻奉命将那些作物还给村民，顺带仔细检查从狼牙兵那儿夺来的粮草，以防有什么东西混在里面。
慕绾好像在远处等了很久，看到燕彻过来，捧着手里蒸好的包子往他那儿跑。
“将军，我找了你好久，这是我赶早蒸的包子，你尝尝。”
燕彻没有收慕绾的

“将军，我找了你好久，这是我赶早蒸的包子，你尝尝。”
燕彻没有收慕绾的东西，只是略过身侧，背对着她:
“此地苦寒，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留在这儿，这东西还是请慕姑娘自己收着吧，或者留给前线的士兵，哪有给我的道理？”
面对这番话，慕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收回包子反复点头，尹凯看到这一幕，走到慕绾身边叹口气:
“哎，人家不领情，你又能怎么办呢？”

溯回 玖
因那次被袭，狼牙兵退居外围休整，雁门关总算安静了一阵子。尹凯一行人在诊治完伤员之后，大概过两天就要启程回经首道源岛，这几日尹凯看到慕绾好像有心事，还好最近战事不多，否则耽误了病情，他们的面子也拉不开。
尹凯一边整理草药一边问: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尹凯知道慕绾在说燕彻，前几天不想打击她的心，到现在不得不告诉她:
“我尹家虽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可人家是将军，战功赫赫，就算没有意中人，你觉得他的婚事能由他做主吗？”
为了让慕绾认清这个事实，尹凯继续道:
“这些事你不懂，我来告诉你，如今这世道，且不说你在他心里是否占有一席之地，就说像他这等武将必然会被重用，能嫁给她的，小则权宦臣女，大则皇室贵胄，轮得到你吗？”
“我……”
“你尽心尽力的为尹家做事，尹家记在心里，待你如同亲女儿这般，不要再去想其他的，对你对他都好，慕绾，你要清醒一点。”
小女儿家的心思，尹凯如何不知，只是他们毕竟不是一路人，以后也会过着不同的生活，他其实看得出来，燕彻的心，并不在慕绾身上，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给过她。
慕绾被说的无言以对，独自走到映雪湖畔啜泣，这时她看到燕彻坐在一块巨石上，在拿着一块石头刻东西，慕绾从来没见过燕彻有这种神情，一边刻石头，一边抬头望着西南方，好像那个地方有他向往的生活，向往的人。
燕彻同夜里当值的士兵交接站岗，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卸下重甲取出白天刻的那块石头，雁门关终年覆雪，长不了如同长安西市那样的桃花，他拿着小刀又刻了会儿，隐约闻到一丝香气，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
江月路过燕彻营帐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正在不远处徘徊，手中拿了一根香，江月凑近，感觉这香……不对劲……
她和江寒衣受江湖门派的委托来雁门关为苍云弟子治伤，江寒衣让她出来寻找受伤的士兵，路过燕彻的营帐时就看到慕绾鬼鬼祟祟的在账外走动。
“你在干什么？”
慕绾被江月吓了一跳，把蜡烛往前一挪，“你是谁？”
“这香，应该是从西域带来的吧？闻者会产生幻境，醒来之后他做了什么犹如大梦一场，你在这里燃香，要做什么？”
“你……你只是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师兄说，医者仁心，不得违背江湖道义不得滥用医术蛊惑世人，我看你也不像是不懂医术的人。”
“你是万花弟子？”
“对，如果你不停手，我这就去叫师兄来。”
慕绾这下慌了，上前阻止江月，“求求你了，不要告诉别人。”
二人僵持不下，在外头闹除了很大的动静，只听一声:
“连小孩都懂的道理，枉费尹大夫教了你这么多。”
燕彻掀起帐幔，示意江月到他身边，江月见到他激动的说:
“大哥哥！”
燕彻牵住江月的手，听江月还在紧张的提醒他:“大哥哥，这是西域迷香，不要过去。”
“无妨。”
慕绾呆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只是轻声问道:
“为什么你没中这迷香？”
“从你刚刚靠近这里我就发现了，你的脚步很轻，可是你不会武功，一点内力都没有，只要你离这儿三丈之外，我就听到了。”
江月捂住口鼻冲过去打翻慕绾手里的迷香，燕彻只是轻叹一口气，看向慕绾:
“慕姑娘，我心里除了雁门关，只能装得下……她，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她是……”慕绾依旧不死心，燕彻见状，蹲下身问江月:
“月儿，可以帮大哥哥一个忙吗？”
“大哥哥你说吧，什么事啊？”
“能否启动天眼，带她看看，为何我会这么说，如果这让你过度消耗修为，千万别这么做，尽力而为知道吗？”
江月想了想，那次在枫华谷寻找江寒衣，沈离舟已将摧动天眼的方法告知江月，现在不需要沈离舟的引导，她也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天眼，江月点头，说道:“可以，沈道长教了我很多，只要不是开天眼寻找妖魔鬼怪都不会损耗修为。”
“那就好。”
燕彻带她们走到营帐内，随即就地打坐，江月一边牵着燕彻，另一边牵着慕绾，慕绾可以跟随江月的天眼走进燕彻的意识中，看到燕彻过去经历的一切。
天眼内的世界都是灰暗的，江月牵着慕绾，走进燕彻的来时路。
高楼大厦对这里的人来说异常陌生，有一个老者牵着年少的燕彻穿梭在喧嚣的街道，这里，便是燕彻过去居住的地方吗？
后来，那个老者过世了，只留下一个沉稳内敛的少年，眉目中渐渐出现了一些凌厉，那时的快乐和笑容也少了很多，不知是否因机缘巧合，有一天晚上外头下了很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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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个老者过世了，只留下一个沉稳内敛的少年，眉目中渐渐出现了一些凌厉，那时的快乐和笑容也少了很多，不知是否因机缘巧合，有一天晚上外头下了很大的雨，随着雨声，燕彻被拉入一个黑色的漩涡，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成了狼牙俘虏，戴着镣铐徘徊在长安西市。
那天长安的桃花开的正好，有一匹车马来到长安西市，把浑身是伤燕彻从狼牙手里带走，抬到大明宫内。
慕绾听到周围的人都唤她“殿下”，她先前在经首道源岛见过忘忧，据说江南女子多温婉可人，但说到底还是皇室公主，忘忧这一身的孤傲轻绝亦非寻常人有的，从大明宫到秦皇陵，她取下玉簪给燕彻解开镣铐，枫华谷中，她拼死杀进尸人堆只为给燕彻挣得片刻喘息，再来就是慕绾知道的，经首道源岛上，燕彻为她苦苦求药，慕绾脑海里就像被投放了一幕幕幻影，这些幻影皆是燕彻与忘忧的种种，如此他才会说那样的话，除却雁门关，只装的下她了。
江月念咒关闭天眼，醒来时看到慕绾跌跪在一旁，燕彻牵起江月的手打算送她回江寒衣的住处，对慕绾说道:“看清楚了？”
慕绾这下彻底心死，一个刚刚萌发的情愫，被燕彻这么简单的摧毁，她狠下心道:
“那个时候，我在她吃的饭菜里放了些东西。”
燕彻突然停在原地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问道:
“你说的，是不是在岛上，你放了什么？江大夫不是说，你们给她吃的都是治疗伤寒的草药，再普通不过了吗？”
“我放的不是毒，我抓了几只蟹，取了蟹心剁碎放在她的饭菜里。”
江月捂住嘴吓得不敢说话，她记得师兄说，蟹子性寒，其心极阴，伤寒者食之，比穿肠毒。怪不得忘忧的病怎么都治不好，一直到江寒衣来重新换过一批药以及亲自料理忘忧的膳食，这才好转，但伤及肺叶，永久得给她落下了病根子。
燕彻冷笑，“你以为我会恨你吗？你是好是坏，和我有关吗？你……我一点都不在乎。”
“月儿，我们走。”
燕彻送江月回到江寒衣的住处，江寒衣看到一身苍云打扮的燕彻也是惊了会儿，不过江月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燕彻刚想走，江寒衣把他叫住:
“燕将军，你等等。”
“怎么了？”
“离舟说他收到了抱朴子的传信，信中说破解明月冲煞的办法只有一个，就在你身上。”
“我？”
“不错，可是离舟想问具体是什么，抱朴子就没回音了。”
燕彻心想，自己被拉到这个系统里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带过什么身外之物，要说破解明月冲煞的东西就在他身上，那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燕彻叹了口气:
“没事，有劳江大夫，大不了赔上一条命，也不算什么。对了，听说你们从长安过来，她……怎么样？”
江寒衣知道燕彻说的是谁，也不隐瞒，回道:
“陛下派了一个新的侍卫时刻保护她，说是侍卫，恐怕是个眼线，过来监视她的举动的。”
“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江大夫。”
“你说。”
燕彻取出这几天刻的东西，交给江寒衣，这是一个发簪，他想让江寒衣带给忘忧。
“这簪子和普通女子戴的不一样啊，像是冰雪做的，好神奇。”
“雁门雪大，难生草木，有一天我在山上看到一块石头，这石头里嵌了几朵梅花，可能是结冰时掉进去的，我看这新奇，就拿来刻了个发簪，在枫华谷里，是她当了自己的首饰给我买衣服穿，我想把这个送给她，你说她会不会嫌弃啊？”
“这么珍贵的东西，她怎么会嫌弃呢！”江寒衣把这发簪收好放进包袱，看着眼前的男人挠头沉思，忍不住捂嘴，这种傻愣样还真和战场的那个燕将军截然不同。

江寒衣收好发簪给还在长安的沈离舟送去一封书信，随后找了一个靠谱的唐门弟子将这发簪带去给沈离舟，等他收到书信和发簪时，沈离舟还在思考明月冲煞究竟怎么解，以及忘忧说的寻缺角，归三元指的是什么。
沈离舟苦思冥想还是找不着头绪，索性当晚跑一趟大明宫，把簪子和书信一并交给忘忧，再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他没有进入大明宫的令牌，只能深夜潜入忘忧殿，还好他轻功不差，否则被李隆基的眼线盯上就麻烦了。
“谁？”忘忧发现周遭有一丝陌生人的气息，沈离舟从外头走进来，解释说:
“殿下，是我。”
忘忧一看是沈离舟，让他坐到内室，顺道看了看那几个侍卫只是站在忘忧殿外室，没人注意到沈离舟，才关好门燃气香烛。
“沈道长，这么晚潜入大明宫，有事吧？”
沈离舟取出发簪和江寒衣的书信递给忘忧，道:“这是燕将军嘱咐寒衣带来的发簪，让我交给殿下，还有这封信，殿下先看看，至于师父说的寻缺角，归三元，殿下可知是什么？”
忘忧打开江寒衣写的信，信中大概交代了一些燕彻这一年多在苍云的近况，包括他们也在暗中寻找破解明月冲煞的方法，皆无头绪，而抱朴子说此事关键在于燕彻，因此书信一封，告诉忘忧，想让她找点头绪。
“沈道长，我其实也不明白抱朴子说的是什么，不过在少阳苑的东南角有一片竹林，穿过竹林之后便是当年抱朴子设下的石柱，他说只要找到石柱缺失的那一块，就能破解明月冲煞，线下天色已晚，我怕外头有那个人的眼线，道长若是方便，我找个时机带你去看看。”
“好，我不便在此久留，如果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先通过聚灵符传信给我，切勿单独行动，知道吗？”
“知道了，出去的时候你小心点。”
沈离舟作揖，下一刻便消失在夜色中，忘忧坐到铜镜前，打开那个盒子，这发簪，江寒衣说是燕彻给她做的，这簪棍通体透亮，还嵌着几朵梅花，这么长时间这些花竟然没有凋谢，忘忧觉得很神奇，就好像夜色中永恒不变的明月。
当时他们从秦皇陵跑出来，没有银两给燕彻换身衣服，忘忧把自己身上的首饰当了才给他添了件像样的新衣，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燕彻还记得。
忘忧把这发簪和星夜长生放到一处暗阁，时间过得太快，那年把燕彻从长安西市带回来，到现在成为一个大将军，她也过了十八岁生辰，再过不久，她就要嫁给史朝义，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燕彻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自从长孙忘情亲自授予他兵法，到如今燕彻已参透至巅峰，要想再往上走，或许无法突破这一层，他要战胜的，恐怕只有自己。
燕彻看着雁门关外的积雪比前日化了一些，融雪的时候最冷，就算现在已经过了春分，这一望无际的大雪依旧无法像江南一样透出春色。
这天夜晚，长孙忘情差人叫他出来说事，这也是她很久以来一直担心的，看到燕彻过来，直接开口说道:
“这几天尽快将沐休的将士召集回来，我怀疑安禄山开始行动了，当年我军与奚人交战，不想让那狗贼钻了空子，埋下一个多年的祸患，否则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番境地。”
“是，除却日常演武，我重新让他们抽出两个时辰实战兵法，长城虽高，可终究不是长久之法。”
“我们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已经不到七天了。”
“那各大门派的驰援需要多久？”
“近来局势动荡，平卢、范阳的通商要道充斥着安禄山的爪牙，各大门派的物资不好集结，我听说那些江湖人士为了防止安禄山的势力发现他们携带的物资导致他们发生冲突，只能夜间赶路，最快也得半个月。”
“好，这半个月，拼死也得守住雁门关，明白吗？”
“是。”
等燕彻出去交代完粮草一事，背好盾刀走上城墙，这几日雁门关外的情况不太好，城里的老弱妇孺已被安排至霸道山庄暂且安顿，城外的几个村庄已被狼牙军占领，燕彻十指紧握，他问过自己很多次，
为了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系统，拼上性命，值不值得。
他看着春分时节恒古不化的白雪，摇摇头。
“至少在这里还算有用，做的是好事，杀得是坏人，怎么不值得？”
突然，周围响起一阵号角声，是队伍集合的号令，他放眼望去，前方有一队狼牙兵正冲着雁门关袭来。
“速速禀报燕帅。”他冲着身后的士兵喝道:“弓箭手！”
第一批弓箭手优先登上城楼，拔箭射向城外的狼牙兵，没想到之前被痛击了一次，现在有了安禄山的增援，狼牙的兵力活生生增加了一倍！
燕彻擎盾挡住狼牙兵扔过来的火把，心想不妙，安禄山的队伍过了范阳会速速西下直奔雁门关，到那时，七天的粮草怎么撑到各大门派的支援。
燕彻命令城楼上的士兵架起盾墙挡住狼牙兵投来的火把，没想到打头阵的狼牙首领哈哈大笑，“小崽子们，看清楚了，这只是我们的一成兵力，还不速速投降！”
此时长孙忘情已来到城楼下，一路急奔观察城外的局势，她指挥燕彻及其他士兵切断狼牙兵的木梯，不过这里地势崎岖，雪地湿滑，易守难攻，而且明火很难在这么冷的天气中维持，狼牙兵一时无法攻入城内，长孙忘情道:
“西域的驼队已将物资运入粮草营，过了今晚你让他们填饱肚子，保证有力气抵御狼牙，现在他们没办法爬上城楼，肯定会在城外就地扎营，狗贼安禄山的兵，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们要随时准备生死一战。”
“属下遵命！”

这一战持续了三个多月，各大门派能支援给苍云的物资已经全部运了过来，而洛阳风雨镇、太原临汾河已被狼牙兵占领，长孙忘情和狼牙在雁门关依旧僵持不下，燕彻在这几个月打的仗仿佛用尽了二十多年的力气，那天因伤势过重支撑不住昏倒在城楼上。
军中有随行的大夫为他治伤，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长孙忘情也在一旁，问:
“你还可以吗？如果撑不下去，我另外调人过来帮你。”
“燕帅，不用麻烦，今天是什么日子？”
“六月初六，怎么？”
还有一个月，他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等七月初八，就是忘忧出嫁的日子。
“燕帅，我只要躺一阵子就行。”
看燕彻还是坚决拿起盾刀，长孙忘情也不再劝说，只是安慰他如果实在撑不过，一定要如实告诉她。
燕彻从床底下找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当时忘忧在长安郊外当了首饰给他买的衣服，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外衫，这几年他一直小心收藏，生怕自己弄坏了。
他换上这件外衫带上重甲，掩住了肩膀和腰腹上的伤痕，然后捧起忘忧给他打的盾刀，小心翼翼的擦拭。
“我不想看到你穿上红衣嫁给别人的样子，只能先行一步了，对不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长安下起了大雨，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歌声，忘忧听着窗外的一道道惊雷，毫无波澜，倒是换上一身嫁衣，安静的坐在铜镜前梳妆。
“破了，破了……”大明宫里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忘忧殿内，一道电闪雷鸣伴随着屋外马蹄和雨声，把一个小宫女吓得破开忘忧的房门。
“公主，快走吧，安禄山打进来了！”
“走？走去哪儿，洛邑还是范阳？你走到哪儿不是在安禄山的足下？我们往哪儿逃？”
小宫女被问的说不出话，忘忧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给自己描眉。
“你走吧，离开大明宫，桌上有一些银子，你拿去，如果能活着就找个好人嫁了，如果不能活下来，也不要让自己曝尸荒野，抱憾终身。”
“公主，你要去哪里？”
忘忧抹上胭脂，催促道:“快离开吧，我自有我的去处。”
有他在，哪里都是家。
他不在，哪里都是异乡。
小宫女还是拿走了银子跟随人群冲到宫外，忘忧看着铜镜里的脸，今天本是李隆基让她嫁给史朝义的日子，以前总是觉得这日子不好，亦无心打扮。如今为悦己者容，也是应该的。
她将那枚发簪戴到发髻上，一个人走到少阳苑外，周遭的厮杀仿佛都和她无关，她无心去关注周围的声音，忘忧发现自己一路跑过来，双足冰凉，自己的鞋在混乱中遗失了，她摇头，心想，失了便失了，只不过很冷，冷到了心里。
忘忧穿过那片竹林，等她看到那三根石柱时，被身后塌下的石块撞倒，痛的半跪在前。
“你不是很强吗？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忘忧好像在对什么说话，但又不像是那回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可那柱子上方有一道雷，在忘忧面前的地里劈出一团火。
雨越下越大，忘忧根本站不住，狂风骤雨伴着一层透明的结界封死了她所有的出路，她想冲到竹林外围可是她的鞋子丢了，她根本跑不出去。
寻缺角，归三元，方解明月冲煞。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这三根石柱缺的那一块，就是忘忧，她苦笑道:“我的命，你拿去，求你让他好好活着，送他回家。”
话音刚落，忘忧被一道无形的链子链住，有一股力量把忘忧直接吸附在石柱中央，只见天空中落下几道流火，点燃竹林里的所有事物。
她并不怕死，只是还来不及回答当时燕彻问的问题，她想此生应该来不及答应他了。
忘忧感觉到手腕处的伤隐隐作痛，死前的感受更加明显，这道伤是当年在秦皇陵提燕彻解开镣铐之时受的，她没告诉燕彻。
如果，你不姓延聆，你想嫁给谁？
“嫁你。”

北漠战场上，长孙忘情领兵出城迎战狼牙，燕彻握住手中的盾刀，为何眼前还是有那么多杀不尽的狼牙兵，他与这陌生的系统毫无关联，机缘巧合被传送到这个动乱的环境，入江湖，习兵法，他在这里明白了何为家国天下何为举世太平，想到此处，精疲力尽燕彻缓缓拿起盾刀只向眼前袭来的狼牙兵。
长孙忘情说:大英雄都埋在关外的大雪里。
鲜血在燕彻一招斩绝绝捅进狼牙兵的身躯时瞬间喷到他脸上，连北地风雪都掩盖不住血腥的气息。
一刀两刀，狼牙弓箭手从远处向他射来一箭，擦过燕彻耳边，弓箭手的干扰越来越多，他只能擎盾抵挡这些狼牙兵。
战到筋疲力尽之时，燕彻已分不清空气中的血腥味是自己的还是狼牙兵的，突然，他感觉身体变得很轻，无力擎盾，他的盾刀被狼牙兵打下来埋进雪地里，这让燕彻身躯一震。
“不，还给我！”
这是他赖以生存的兵器，也是忘忧寄托的思念，他怎么可以弄丢。
空手接白刃，燕彻没了兵器只靠迅捷的身法抵挡住上空砍下来的大刀，“呃……”
他趴到雪地里疯狂的用双手刨开，挖到十指鲜血淋漓，“在哪儿，在哪儿，我不能把它弄丢，不可以……”
长孙忘情挥舞轻眉刀，转身去看燕彻那边的情况，她发现燕彻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她呼喊道:
“小心！”
黑洞出现的同时，狼牙首领骑马冲向燕彻，马蹄一蹬，只听他笑道:
“小子，丢了兵器我看你怎么挡路！”
燕彻此时没有动作，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身后的黑洞就像一个屏障，在一瞬间隔断了狼牙首领看下去的动作。
时间有一瞬的停滞，可燕彻是清醒的。
七月初八，明月冲煞。
寻缺角，归三元，忘忧献祭，便是这明月冲煞的根本。
凌冽的狂风卷起燕彻的身体，把他从狼牙首领的刀下拉入这黑洞中，燕彻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只是他并不知道安禄山破城之时，忘忧和“它”做了什么交易。
就如同白驹过隙，从没来过这里一样，燕彻感觉到重心不断往下掉，等后背碰到了一块石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燕大帮主，你快醒醒！”
燕彻睁开眼睛，发现他还在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旁的米酒在不停摇晃着他。
“我的天那，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失踪本个月了。”
“半个月？”
原来那个世界的四年，仅仅只是现实中的半个月，燕彻问:
“你怎么在我家？”
米酒露出一个想打他的表情，“你失踪半个多月，手机关机微信不回，我和帮会里其他人都以为你被绑架了，我就趁着休年假买机票过来找你，还报警了！”
“警察找物业开的门，我说你……怎么回事啊？”
“这件事我晚点跟你解释，一句话说不清楚。”燕彻赶紧起床去开电脑，登陆剑网三。
米酒对他的反应很奇怪，问他:“诶？你干嘛啊？”
他没管米酒在一旁说什么，只是专注的登陆账号，他记得自己被传送到这个系统之前，最后一次下线的地点，就是枫华谷乱葬岗，他要回去，他还有很多事没完成。
可事情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苍爹现在正停在太原西城，根本不是枫华谷，他点击神行，快速的找到枫华谷乱葬岗，米酒在旁边看他疯狂敲键盘，脸色很不好。
“怎么会这样，没有机关，没有……什么都没有。”
燕彻在乱葬岗找不到当时解救江寒衣的机关，枫华谷驿站也没有沈离舟的竹屋，而另他最绝望的是，他神行到长安大明宫内，除了boss，没有什么忘忧殿，更别提少阳苑东南方的那个空气墙堵在外头，后面的竹林根本进不去。
一向沉着冷静的人，趴在电脑前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米酒从没见过这样的燕彻。他不知道该问什么，不知从何问起。
“燕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米酒，你相信我吗？”
米酒想了想，虽然大家平日也会开玩笑，但燕彻是个说一不二从来不说假话的人，他拍了拍燕彻的肩膀。
“你说。”
燕彻靠在电脑前，右手撑着额头，说起他被传送到剑网三系统里，经历了一个江湖，他还拿着盾刀上阵杀敌，这些如果是别人告诉米酒，他肯定是不信的，但是这些话从燕彻嘴里说出来，他不敢确定，如果这是真的，那未免太荒谬了，如果这是假的，他不相信燕彻失踪这么久，只是为了给他开个玩笑。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米酒问:
“不对，你说，你在游戏里见过忘忧，那她是不是和你一样被传送进来的？”
“她不是，在那个系统里，她是另一个人，和我不同。”